卓然是大年初一那一天回家的，公司原本是严格按照法定节假日休息的，只是他们研发部年前忙着研究一款电子设备，当时为了力求新意，还要保证功能齐备，所以大家忙的焦头烂额，他不过才工作两年，在一群高学历精英中，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本科生，虽是D大的高材生，年年奖学金拿到手软，可相比之下，还是差得老大的一截。所以理所应当的，七零八碎的琐事就大多数交到了他的手里，这一来春节买票的事倒忘到脑后去了，等他想起来该买票的时候，火车票已经被抢购一空了，之后几天虽然是一直盯着，偶尔也能看见有人退票，却还是抢不到。幸好年末时老乡群里有人说初一要回老家，他便毫不犹豫的和另外两个人一同拼了车。
他的老家是在本省北部的一个勉强可以称得上是三四线小城市的地方，街区自然不及P市繁华，更不用提他家所在的乡下了。
他转乘中巴在村口下的车，老家这边比P市气温还要低几度，路面上的积雪堆得老高——幸而还没有融化，不然回到家里又是一脚的泥。
年节时候乡下也是格外热闹，他穿过村子时看到不少三三两两的人从这一家出来又到另一家去，见了面都笑呵呵的说着吉祥话，无非是为了新一年讨些好彩头。路旁也有几个堆好的雪人，大概是时间长了，雪人身上也蒙了一层灰土，或是肩膀歪了，或是鼻子塌了，粗糙的不能再粗糙了。
他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起初路面上的积雪被人踩实了，只是会滑脚而已。越往前走房屋越是稀稀落落，到最后空出一大片白茫茫的空地，空地的那一头才是他家——三间新砌的平房，一旁是低矮的两间摇摇欲坠的矮砖房，那是他原来的家——同事都笑他是“铁公鸡”，悭吝的要命，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自己这两年来省吃俭用攒下的钱不过是为了帮母亲盖一间好些的房子，母亲和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再受那样的苦了。
他踩着松软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母亲是早上得到他回家的消息，想来是会预备一桌子的好菜等着他。他离家还有百米左右，就看见母亲迎出门来，正在大门口望着他，不再年轻的脸上挂着欣喜的笑，沟沟壑壑的皱纹更深了。他快走了几步，母亲伸手要接他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一面心疼的责备道：“又买这些东西干什么。”他就势将手里重量轻的东西递到母亲手里，笑道：“难得回来一趟，妈你就别心疼了。”阳光下看见母亲鬓角的几茎白发，似乎比上次回来的时候要多了许多，亮的刺眼。
他先进屋去看奶奶，奶奶三年前血栓复发，自那以后就彻底卧床了。他来不及脱大衣，先走到炕边叫了一句“奶奶，我回来了。”
由于得的是神经系统的病，当初医生也说过，症状会越来越重，奶奶现在已经糊里糊涂了。但是见了他还是咧嘴笑了，几颗稀稀落落的牙齿中还有一两颗又活动了。
卓然换过衣服，倒了些热水洗洗，便帮母亲一道收拾碗筷准备吃饭。
下午他正在院子里打扫积雪，忽然听到母亲在门口喊他：“小然，你手机响了。”
他纳罕是谁大过年的找他，他的朋友圈子一向窄的要命，而且都是些工作上的往来，其实是没什么能够真心聊得来的朋友的。
拿过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P市。他努力在头脑中搜寻过一阵，实在想不起这是谁的电话号码。来电铃声想着半晌，陈奕迅的《好久不见》已经唱到了“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他突然觉得烦躁，按了接听：“喂，你好。”
那一头沉吟了一会儿，他连续“喂”了几遍，险些要挂断电话时才听见那边一声轻轻的叹息，继而是沉稳有力的嗓音透过无线电传了过来，“喂，是卓然吧！”
他的老家是在本省北部的一个勉强可以称得上是三四线小城市的地方，街区自然不及P市繁华，更不用提他家所在的乡下了。
他转乘中巴在村口下的车，老家这边比P市气温还要低几度，路面上的积雪堆得老高——幸而还没有融化，不然回到家里又是一脚的泥。
年节时候乡下也是格外热闹，他穿过村子时看到不少三三两两的人从这一家出来又到另一家去，见了面都笑呵呵的说着吉祥话，无非是为了新一年讨些好彩头。路旁也有几个堆好的雪人，大概是时间长了，雪人身上也蒙了一层灰土，或是肩膀歪了，或是鼻子塌了，粗糙的不能再粗糙了。
他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起初路面上的积雪被人踩实了，只是会滑脚而已。越往前走房屋越是稀稀落落，到最后空出一大片白茫茫的空地，空地的那一头才是他家——三间新砌的平房，一旁是低矮的两间摇摇欲坠的矮砖房，那是他原来的家——同事都笑他是“铁公鸡”，悭吝的要命，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自己这两年来省吃俭用攒下的钱不过是为了帮母亲盖一间好些的房子，母亲和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再受那样的苦了。
他踩着松软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母亲是早上得到他回家的消息，想来是会预备一桌子的好菜等着他。他离家还有百米左右，就看见母亲迎出门来，正在大门口望着他，不再年轻的脸上挂着欣喜的笑，沟沟壑壑的皱纹更深了。他快走了几步，母亲伸手要接他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一面心疼的责备道：“又买这些东西干什么。”他就势将手里重量轻的东西递到母亲手里，笑道：“难得回来一趟，妈你就别心疼了。”阳光下看见母亲鬓角的几茎白发，似乎比上次回来的时候要多了许多，亮的刺眼。
他先进屋去看奶奶，奶奶三年前血栓复发，自那以后就彻底卧床了。他来不及脱大衣，先走到炕边叫了一句“奶奶，我回来了。”
由于得的是神经系统的病，当初医生也说过，症状会越来越重，奶奶现在已经糊里糊涂了。但是见了他还是咧嘴笑了，几颗稀稀落落的牙齿中还有一两颗又活动了。
卓然换过衣服，倒了些热水洗洗，便帮母亲一道收拾碗筷准备吃饭。
下午他正在院子里打扫积雪，忽然听到母亲在门口喊他：“小然，你手机响了。”
他纳罕是谁大过年的找他，他的朋友圈子一向窄的要命，而且都是些工作上的往来，其实是没什么能够真心聊得来的朋友的。
拿过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P市。他努力在头脑中搜寻过一阵，实在想不起这是谁的电话号码。来电铃声想着半晌，陈奕迅的《好久不见》已经唱到了“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他突然觉得烦躁，按了接听：“喂，你好。”
那一头沉吟了一会儿，他连续“喂”了几遍，险些要挂断电话时才听见那边一声轻轻的叹息，继而是沉稳有力的嗓音透过无线电传了过来，“喂，是卓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