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姐好生厉害！”
一众小弟子将一位妙龄少女团团围住，少女着红衣，英姿飒爽，单脚踩在凳子上，面前的石案上一排纸片小人整齐划一。
“说时迟那时快，佟二一个上勾拳，打得那楚念平眼冒金星，是趔趄数步，再直不起身。”
少女勾了勾手指，一个威武雄壮的纸片小人立马闪身上前，将另一个细长的小人掀翻在地。
“佟大抓准时机，又补上一拳，楚念平举起斧头格挡，双方打得难舍难分。”
三个小人激战一团，引得旁观众人满脸兴奋，“这就是小师姐第一次参加春试？”
“对啊！”佟乐瑶将小人收起来，塞进腰间，“虽然过程艰险，但最后我还是一举打败楚念平，然后，你们猜猜，接下来一战，我对上了谁？”
“谁啊谁啊？”
“咳咳，”佟乐瑶神气十足，“对上了我们的二师姐！”
“二师姐？！”
“对！就是二师姐！”
“二师姐！！”
一众弟子声音凄厉，眼神飘忽，不断地朝佟乐瑶身后示意。
“你们在搞什么啊？”佟乐瑶迟疑地回头，下一秒脸上的疑惑变成了谄笑。
“哈哈，二师姐。”
一棵巨大的桃花树上，段岱斜坐在树杈上，长发未束，柔顺地披在脑后，她双腿随意下垂，腰间悬着素竹，右手上下抛着一颗苹果，笑眯眯的样子像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过来，接过我三招，就不拆你的台。”
“不……”
“小师姐！我们相信你！”
“是啊小师姐，三年前您便和二师姐同台比武，这三年您苦学剑术，如今便是侥幸赢过二师姐也未尝不可！”
“啊不必不必！春试马上就要开始，我也该养精蓄锐。”佟乐瑶连连摆手。
“时候还早，累不着你的。”段岱一跃而起，揪住想要开溜的佟乐瑶的衣领，“怎么，我段岱的战前指导，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的，你不想要啊。”
“那哪能啊！”佟乐瑶大声反驳，又讨好地摘掉段岱肩上的一片落叶，“我是看您公务繁忙，怎么好意思再劳累师姐。”
“不劳累。”
话音刚落，不用段岱开口，一众弟子很有眼力见地退出一片空地，段岱和佟乐瑶站在中央，被团团围住。
“真不愧是二师姐，把师门管理得井井有条不说，还那么关心师弟师妹。”刚入门没多久的弟子们看着两位师姐还很新奇，不禁窃窃私语。
“那可不咋的，从我入门起从未见过师尊她老人家，咱越鸢峰全靠三位师姐扛起来。”
“大师姐炼丹看病，二师姐管理诸事我都知道，”一个小弟子迟疑片刻，问道：“咱小师姐是扛什么的？”
“哎呀，”资历较长的大弟子感慨万千，“一看你就是新来的，师尊两耳不闻窗外事潜心修炼，大师姐二师姐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咱越鸢峰那么大一个山头，光靠做委托拿赏金可养不起。”
“所以说是小师姐自掏腰包补贴师门？”小弟子的脸上浮现出感动的神情，似乎只要对面答声是，他便要立马涕泗横流，歌颂佟乐瑶慷慨大义流芳千古。
“不是，你想哪去了！”大弟子嫌弃地拍了拍小弟子的脑壳，又凑到他的耳边，带着几分神秘压低声音问道：“知道山大王争夺赛吗？”
山大王争夺赛，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为选举最厉害的山头而成的赛事，一开始，这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比赛。
一群类似越鸢峰囊中羞涩的门派，聚在一起，不限数额，都拿出一点银钱下注，各门派分别使一人出阵，角逐出最终胜者。
胜者将赢得案上所有银钱，私用也好，补贴山门也罢，对银钱的去路并没有强制规定。
原本这山大王争夺赛聊胜于无，后来不知得了哪位大人物的青眼，将这草台班子金雕玉砌了一番。
虽不至于摇身一变成为大雅之堂，山大王争夺赛总之也成了个说出去大部分人都知晓的赛事，下注的银钱也水涨船高，从一堆铜板变成了笔不菲的收入。
“所以说，是小师姐代咱越鸢峰出战？”
“没错，”大弟子很骄傲地抬起下巴，“自从三年前小师姐入门，咱越鸢峰从来就没输过，小师姐也从来没把这钱私用，比山都高的金银堆她看都不看就抬进了咱后山仓库！”
“小师姐连胜三年！”
“是啊！小师姐天纵奇才，什么流云涧什么望月潭，通通都是咱小师姐的手下败将！”大弟子双手叉腰，神情比他自己赢了还要骄傲。
“那你们说，小师姐对上二师姐，谁能赢？”又有弟子插嘴道。
“我也没来越鸢峰多少年，未曾见过二师姐出手，但听说三年前的春试，小师姐也在列，最后是二师姐拿下魁首。”大弟子苦恼地挠了挠头发。
小弟子则是没有犹豫，兴致勃勃道：“今时不同往日，我看好小师姐！”
“那我也看好小师姐！”大弟子附声。
俩人自以为已经把声音压很轻了，但佟乐瑶和段岱都何许人也，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佟乐瑶讪笑了一下，不敢看段岱，低头抹去额角虚汗。
他们说得慷慨激昂，脸上的兴奋藏也藏不住，佟乐瑶僵硬地回头，举起的两根手指晃了又晃，反驳的话一个字也没说出，只好干巴巴地笑两声。
“哈哈，师姐，可以用傀儡术吗？”
“可以，”段岱干脆地同意了，“但是佟大和佟二不能上场，三年了，你也该炼了些新傀儡吧，正好今天让我见识见识。”
“干嘛不再等等，比试台上我肯定用新傀儡！”眼见迎来转机，佟乐瑶一下子精神抖擞。
“那样可就不能及时指点你了。”段岱把掌心里的苹果抛给佟乐瑶，“你甘心带着缺陷上台吗？”
佟乐瑶闻言不再推脱，伸手接过苹果，咔嚓咬了一口，“那就有劳师姐教导了！”
“苹果没洗。”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话毕，佟乐瑶又啃了一口，“还挺甜的。”
“好吧，”段岱随手将素竹抛到案上，折下一枝桃花作剑，“老规矩，我出剑你拆招，接下三招算你过关。”
“好！”佟乐瑶笑嘻嘻地应声，左手在袖子里翻翻找找。
“师兄啊，”小弟子拽了拽大弟子的袖子，“我怎么听着，咱小师姐要比二师姐矮一大截啊，你确定连赢三年的是小师姐不是二师姐吗？”
“我怎么可能记错！”大弟子把袖子抽回来，“确确实实是小师姐！你老老实实看着吧，少问东问西！”
“师姐，”翻找的手停了，佟乐瑶笑着抬头看向段岱，“要是你这枝桃花碎了，是不是也得算我过关？”
段岱挑眉，眼中兴致加深，“当然算。”
“那就好说了！”佟乐瑶伸出手，展示一样松开——空无一物。
佟乐瑶笑意加深，险些乐出声，喝道：“破！”
轰的一声巨响，一阵齑粉随风而逝，迷得一众弟子睁不开眼，“谁赢了？谁赢了？”
“那自然是……”佟乐瑶得意洋洋，只是话还没说完，她就得意不下去了。
迷尘散去，段岱长身玉立，过于出色的面容不染尘埃，姿势丝毫未改变，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右手的花枝完好无损。
“怎么回事？那刚才是什么东西碎了？”佟乐瑶慢半拍地意识到接下来段岱要出招了，还未来得及躲，段岱脚下凌空一点，携着花枝破空朝她袭来。
两人距离猛然拉进，几乎就要鼻尖相对，就那么千钧一发的刹那，段岱用着称得上和蔼的口吻为佟乐瑶解惑：“当然是你的小蜘蛛了。”
好在第一剑并不凶险，佟乐瑶抽剑格艰难挡住，不死心地问道：“那么小的蜘蛛，你怎么察觉到的？！”
段岱翻身提腕，力道迅疾，花瓣纷纷扬扬，一把将佟乐瑶的剑击飞，“毕竟是你的傀儡，这蜘蛛上面都带着你的灵力，等阶低的还好，在等阶高的人眼中，和一群人赤裸裸地围聚无异，简直没有比这更显眼的存在了。”
距离拉开，第三剑还未使出，佟乐瑶膝盖一并，扑通一声跪下了，“师姐威武！师妹我甘拜下风！”
“最后一招了。”段岱好笑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接不住了，”佟乐瑶拍掉膝盖上的尘土，“我的小蜘蛛都死光光了，剑也飞了，拿命接吗？”
“你不会就炼了这点吧？”段岱伸手把她翘到天上去的马尾捋顺，“那你待会儿上台用什么？”
“不啊，”佟乐瑶掏出两把细碎的东西，都是蝴蝶蜜蜂蚂蚱一类的昆虫，“我炼很多呢，而且春试也没说不让佟大佟二上场，师姐不必担心。”
“说起来我虽然炼挺多，称得上是战斗力的就只有蜘蛛，”下一秒，佟乐瑶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拍头，“原本是还有绿头苍蝇的，我想着两方交战，突然被一群苍蝇扑脸上，那也是很有杀伤力的。”
“然后呢？”
“然后我炼的时候越看越恶心，就一把火全烧了。”
佟乐瑶说得潇洒无辜，段岱被她逗笑了，摸了摸她的头顶，“那还真是挺厉害的傀儡，不仅杀敌，还会噬主。”
“原本我炼这些也没想着打架用，”佟乐瑶说着挑出一堆长得好看的蝴蝶塞给段岱。
“我在里面放了留声符，不用灵力也能使，万一哪天阴沟里翻船，灵力被锁，能应急传信。”
段岱伸手接过，佟乐瑶又补充道：“虽然师姐看着应该没机会用，但是它们不占空的，师姐就当是我的小礼物吧。”
“好，多谢瑶瑶。”段岱将这群蝴蝶放进储物袋，良久，又把刚才作剑的桃花枝也放了进去。
两个人并肩而立，越走越远，留下一群弟子面面相觑。
“不是，刚才谁赢了？”
“小师姐怎么跪下了？”
“什么东西碎了？”
“蜘蛛吧。”
“不，碎的是我。”
“……”
小弟子黯然神伤，大弟子目光呆滞，其余弟子摇摇头，都散了。
落日多情，恋恋不舍地环顾一点山尖，两名弟子久久难释怀。
“师兄，你来越鸢峰多久了？”
“差不多一年吧。”
“你以前见过小师姐下跪吗？”
“今天头一遭。”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难以置信，相拥而泣。
“咳咳咳！呸！”扫山梯的老弟子拿着扫把，还没开口，就被风中残余的齑粉糊了一嘴，“什么东西啊，吃起来怪恶心的。”
“老哥，”大小弟子蹲在地上，拉住他的扫把，“你说小师姐和二师姐打起来谁能赢？”
老弟子像见着傻子一样乜他俩一眼，把扫把挣脱，自顾自扫起地，“新来的？前者的剑术是后者亲自教的，你说她俩谁赢？”
“什么？！”大小弟子拔地而起，一蹦三米高。
“那为什么山大王争夺赛是小师姐代咱越鸢峰出征？”大弟子激动得脸通红。
老弟子没有回答，一下一下的扫着地上的蜘蛛残骸。
“哎呀老哥！”小弟子一把夺过扫把，扫得飞快，狂风卷着残骸飞远了。
看着干净的地面，老弟子从容不迫地捋了一把山羊胡，语调深沉，“因为段师姐早八百年前就被禁赛了啊。”
“啊？”
老弟子挑起眼皮，轻蔑地哼了一声，“不知道啊，咱段师姐就去过一次那个什么什么赛，一剑扫千军，接得住她第二剑的人都少之又少，比赛还没结束就被各门派联名上书禁止参赛了。”
大小弟子呆滞，半晌缓不过来。
“不过那年的奖金还是给咱越鸢峰了的，段师姐就在那，也没人敢昧下。”
二人还是傻眼。
老弟子看着他俩，叹了一口气，从小弟子手中抽回扫把，负手转身，扫把斜斜地插在他腰间，衬着残阳好似位沉郁的负剑侠客，“唉，一届不如一届啊。”
一众小弟子将一位妙龄少女团团围住，少女着红衣，英姿飒爽，单脚踩在凳子上，面前的石案上一排纸片小人整齐划一。
“说时迟那时快，佟二一个上勾拳，打得那楚念平眼冒金星，是趔趄数步，再直不起身。”
少女勾了勾手指，一个威武雄壮的纸片小人立马闪身上前，将另一个细长的小人掀翻在地。
“佟大抓准时机，又补上一拳，楚念平举起斧头格挡，双方打得难舍难分。”
三个小人激战一团，引得旁观众人满脸兴奋，“这就是小师姐第一次参加春试？”
“对啊！”佟乐瑶将小人收起来，塞进腰间，“虽然过程艰险，但最后我还是一举打败楚念平，然后，你们猜猜，接下来一战，我对上了谁？”
“谁啊谁啊？”
“咳咳，”佟乐瑶神气十足，“对上了我们的二师姐！”
“二师姐？！”
“对！就是二师姐！”
“二师姐！！”
一众弟子声音凄厉，眼神飘忽，不断地朝佟乐瑶身后示意。
“你们在搞什么啊？”佟乐瑶迟疑地回头，下一秒脸上的疑惑变成了谄笑。
“哈哈，二师姐。”
一棵巨大的桃花树上，段岱斜坐在树杈上，长发未束，柔顺地披在脑后，她双腿随意下垂，腰间悬着素竹，右手上下抛着一颗苹果，笑眯眯的样子像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过来，接过我三招，就不拆你的台。”
“不……”
“小师姐！我们相信你！”
“是啊小师姐，三年前您便和二师姐同台比武，这三年您苦学剑术，如今便是侥幸赢过二师姐也未尝不可！”
“啊不必不必！春试马上就要开始，我也该养精蓄锐。”佟乐瑶连连摆手。
“时候还早，累不着你的。”段岱一跃而起，揪住想要开溜的佟乐瑶的衣领，“怎么，我段岱的战前指导，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的，你不想要啊。”
“那哪能啊！”佟乐瑶大声反驳，又讨好地摘掉段岱肩上的一片落叶，“我是看您公务繁忙，怎么好意思再劳累师姐。”
“不劳累。”
话音刚落，不用段岱开口，一众弟子很有眼力见地退出一片空地，段岱和佟乐瑶站在中央，被团团围住。
“真不愧是二师姐，把师门管理得井井有条不说，还那么关心师弟师妹。”刚入门没多久的弟子们看着两位师姐还很新奇，不禁窃窃私语。
“那可不咋的，从我入门起从未见过师尊她老人家，咱越鸢峰全靠三位师姐扛起来。”
“大师姐炼丹看病，二师姐管理诸事我都知道，”一个小弟子迟疑片刻，问道：“咱小师姐是扛什么的？”
“哎呀，”资历较长的大弟子感慨万千，“一看你就是新来的，师尊两耳不闻窗外事潜心修炼，大师姐二师姐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咱越鸢峰那么大一个山头，光靠做委托拿赏金可养不起。”
“所以说是小师姐自掏腰包补贴师门？”小弟子的脸上浮现出感动的神情，似乎只要对面答声是，他便要立马涕泗横流，歌颂佟乐瑶慷慨大义流芳千古。
“不是，你想哪去了！”大弟子嫌弃地拍了拍小弟子的脑壳，又凑到他的耳边，带着几分神秘压低声音问道：“知道山大王争夺赛吗？”
山大王争夺赛，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为选举最厉害的山头而成的赛事，一开始，这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比赛。
一群类似越鸢峰囊中羞涩的门派，聚在一起，不限数额，都拿出一点银钱下注，各门派分别使一人出阵，角逐出最终胜者。
胜者将赢得案上所有银钱，私用也好，补贴山门也罢，对银钱的去路并没有强制规定。
原本这山大王争夺赛聊胜于无，后来不知得了哪位大人物的青眼，将这草台班子金雕玉砌了一番。
虽不至于摇身一变成为大雅之堂，山大王争夺赛总之也成了个说出去大部分人都知晓的赛事，下注的银钱也水涨船高，从一堆铜板变成了笔不菲的收入。
“所以说，是小师姐代咱越鸢峰出战？”
“没错，”大弟子很骄傲地抬起下巴，“自从三年前小师姐入门，咱越鸢峰从来就没输过，小师姐也从来没把这钱私用，比山都高的金银堆她看都不看就抬进了咱后山仓库！”
“小师姐连胜三年！”
“是啊！小师姐天纵奇才，什么流云涧什么望月潭，通通都是咱小师姐的手下败将！”大弟子双手叉腰，神情比他自己赢了还要骄傲。
“那你们说，小师姐对上二师姐，谁能赢？”又有弟子插嘴道。
“我也没来越鸢峰多少年，未曾见过二师姐出手，但听说三年前的春试，小师姐也在列，最后是二师姐拿下魁首。”大弟子苦恼地挠了挠头发。
小弟子则是没有犹豫，兴致勃勃道：“今时不同往日，我看好小师姐！”
“那我也看好小师姐！”大弟子附声。
俩人自以为已经把声音压很轻了，但佟乐瑶和段岱都何许人也，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佟乐瑶讪笑了一下，不敢看段岱，低头抹去额角虚汗。
他们说得慷慨激昂，脸上的兴奋藏也藏不住，佟乐瑶僵硬地回头，举起的两根手指晃了又晃，反驳的话一个字也没说出，只好干巴巴地笑两声。
“哈哈，师姐，可以用傀儡术吗？”
“可以，”段岱干脆地同意了，“但是佟大和佟二不能上场，三年了，你也该炼了些新傀儡吧，正好今天让我见识见识。”
“干嘛不再等等，比试台上我肯定用新傀儡！”眼见迎来转机，佟乐瑶一下子精神抖擞。
“那样可就不能及时指点你了。”段岱把掌心里的苹果抛给佟乐瑶，“你甘心带着缺陷上台吗？”
佟乐瑶闻言不再推脱，伸手接过苹果，咔嚓咬了一口，“那就有劳师姐教导了！”
“苹果没洗。”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话毕，佟乐瑶又啃了一口，“还挺甜的。”
“好吧，”段岱随手将素竹抛到案上，折下一枝桃花作剑，“老规矩，我出剑你拆招，接下三招算你过关。”
“好！”佟乐瑶笑嘻嘻地应声，左手在袖子里翻翻找找。
“师兄啊，”小弟子拽了拽大弟子的袖子，“我怎么听着，咱小师姐要比二师姐矮一大截啊，你确定连赢三年的是小师姐不是二师姐吗？”
“我怎么可能记错！”大弟子把袖子抽回来，“确确实实是小师姐！你老老实实看着吧，少问东问西！”
“师姐，”翻找的手停了，佟乐瑶笑着抬头看向段岱，“要是你这枝桃花碎了，是不是也得算我过关？”
段岱挑眉，眼中兴致加深，“当然算。”
“那就好说了！”佟乐瑶伸出手，展示一样松开——空无一物。
佟乐瑶笑意加深，险些乐出声，喝道：“破！”
轰的一声巨响，一阵齑粉随风而逝，迷得一众弟子睁不开眼，“谁赢了？谁赢了？”
“那自然是……”佟乐瑶得意洋洋，只是话还没说完，她就得意不下去了。
迷尘散去，段岱长身玉立，过于出色的面容不染尘埃，姿势丝毫未改变，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右手的花枝完好无损。
“怎么回事？那刚才是什么东西碎了？”佟乐瑶慢半拍地意识到接下来段岱要出招了，还未来得及躲，段岱脚下凌空一点，携着花枝破空朝她袭来。
两人距离猛然拉进，几乎就要鼻尖相对，就那么千钧一发的刹那，段岱用着称得上和蔼的口吻为佟乐瑶解惑：“当然是你的小蜘蛛了。”
好在第一剑并不凶险，佟乐瑶抽剑格艰难挡住，不死心地问道：“那么小的蜘蛛，你怎么察觉到的？！”
段岱翻身提腕，力道迅疾，花瓣纷纷扬扬，一把将佟乐瑶的剑击飞，“毕竟是你的傀儡，这蜘蛛上面都带着你的灵力，等阶低的还好，在等阶高的人眼中，和一群人赤裸裸地围聚无异，简直没有比这更显眼的存在了。”
距离拉开，第三剑还未使出，佟乐瑶膝盖一并，扑通一声跪下了，“师姐威武！师妹我甘拜下风！”
“最后一招了。”段岱好笑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接不住了，”佟乐瑶拍掉膝盖上的尘土，“我的小蜘蛛都死光光了，剑也飞了，拿命接吗？”
“你不会就炼了这点吧？”段岱伸手把她翘到天上去的马尾捋顺，“那你待会儿上台用什么？”
“不啊，”佟乐瑶掏出两把细碎的东西，都是蝴蝶蜜蜂蚂蚱一类的昆虫，“我炼很多呢，而且春试也没说不让佟大佟二上场，师姐不必担心。”
“说起来我虽然炼挺多，称得上是战斗力的就只有蜘蛛，”下一秒，佟乐瑶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拍头，“原本是还有绿头苍蝇的，我想着两方交战，突然被一群苍蝇扑脸上，那也是很有杀伤力的。”
“然后呢？”
“然后我炼的时候越看越恶心，就一把火全烧了。”
佟乐瑶说得潇洒无辜，段岱被她逗笑了，摸了摸她的头顶，“那还真是挺厉害的傀儡，不仅杀敌，还会噬主。”
“原本我炼这些也没想着打架用，”佟乐瑶说着挑出一堆长得好看的蝴蝶塞给段岱。
“我在里面放了留声符，不用灵力也能使，万一哪天阴沟里翻船，灵力被锁，能应急传信。”
段岱伸手接过，佟乐瑶又补充道：“虽然师姐看着应该没机会用，但是它们不占空的，师姐就当是我的小礼物吧。”
“好，多谢瑶瑶。”段岱将这群蝴蝶放进储物袋，良久，又把刚才作剑的桃花枝也放了进去。
两个人并肩而立，越走越远，留下一群弟子面面相觑。
“不是，刚才谁赢了？”
“小师姐怎么跪下了？”
“什么东西碎了？”
“蜘蛛吧。”
“不，碎的是我。”
“……”
小弟子黯然神伤，大弟子目光呆滞，其余弟子摇摇头，都散了。
落日多情，恋恋不舍地环顾一点山尖，两名弟子久久难释怀。
“师兄，你来越鸢峰多久了？”
“差不多一年吧。”
“你以前见过小师姐下跪吗？”
“今天头一遭。”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难以置信，相拥而泣。
“咳咳咳！呸！”扫山梯的老弟子拿着扫把，还没开口，就被风中残余的齑粉糊了一嘴，“什么东西啊，吃起来怪恶心的。”
“老哥，”大小弟子蹲在地上，拉住他的扫把，“你说小师姐和二师姐打起来谁能赢？”
老弟子像见着傻子一样乜他俩一眼，把扫把挣脱，自顾自扫起地，“新来的？前者的剑术是后者亲自教的，你说她俩谁赢？”
“什么？！”大小弟子拔地而起，一蹦三米高。
“那为什么山大王争夺赛是小师姐代咱越鸢峰出征？”大弟子激动得脸通红。
老弟子没有回答，一下一下的扫着地上的蜘蛛残骸。
“哎呀老哥！”小弟子一把夺过扫把，扫得飞快，狂风卷着残骸飞远了。
看着干净的地面，老弟子从容不迫地捋了一把山羊胡，语调深沉，“因为段师姐早八百年前就被禁赛了啊。”
“啊？”
老弟子挑起眼皮，轻蔑地哼了一声，“不知道啊，咱段师姐就去过一次那个什么什么赛，一剑扫千军，接得住她第二剑的人都少之又少，比赛还没结束就被各门派联名上书禁止参赛了。”
大小弟子呆滞，半晌缓不过来。
“不过那年的奖金还是给咱越鸢峰了的，段师姐就在那，也没人敢昧下。”
二人还是傻眼。
老弟子看着他俩，叹了一口气，从小弟子手中抽回扫把，负手转身，扫把斜斜地插在他腰间，衬着残阳好似位沉郁的负剑侠客，“唉，一届不如一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