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个时辰，所有的账目基本核算完毕，甚至连纸笔只用了一张来写终数结论。
邬必行也陪着她在倒春寒的时节坐了一个下午。
“有什么问题吗？”邬必行问。
季尘渊道：“有。”
“前几日，李府负责采买香料的钱多了十八文。刚好是三的倍数——”她说，“京城的香铺不售卖马钱子，我也不太清楚马钱子的市场价是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笔钱就是用来买马钱子的。”
季尘渊向邬必行展示了上个月购买扬明香料的单据，“其实李府向扬明购买的香料每个月基本也就稳定这十几样。不同时令不同原材料的价格也会有浮动，但还是遵循着规律的。”
“虽然结余钱数不同，大部分药材的价格已经趋于稳定，因此只要找出浮动价格最剧烈，采买数量最不合情理的一味香料便可。”
邬必行从季尘渊的话语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是说幕后之人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布局构陷之事？”
季尘渊点头。
“这个价格变化剧烈的香料只是障眼法，目的是为了掩盖马钱子的购入。”她继续解释道。
“我知道了。”邬必行握着季尘渊被倒春寒冻得发寒的小手，“进屋罢，你要顾好身体才可。”
香铺那边揪出了富贵儿，李府这边揪出了张总管。
一来二去，真相也瞬间大白了。
年前的时候，张总管的一个远房亲戚在城西开着一家香料店，因对扬明生意颇佳心存嫉妒便勾结张总管以李母有孕之事借题发挥准备构陷扬明香料店。正巧山上早旱，白芷连年价格不稳，正巧在李府账面上替马钱子打了掩护。那远房亲戚在朝中有点关系，暗中也给了张总管不少好处。
但怎料凌潇潇虽常年不与李家走动，情谊却情比金坚。李母临近插的这一脚打破了所有的阴谋，甚至将张总管的真实为人放在了阳光之下。
李母本就觉察府中账目有异，但当家的离京赴西域，一时也无法分身乏术定夺更换财务主管之事。此次构陷扬明事件一出，李母也多了一个名正言顺换他的理由。
“报官罢。”李母大手一挥。
——
元宵佳节，大理寺的正常事务仍在运作。邬至度代表扬明香铺报了县令，由县令递上大理寺再为定夺。
这个节日，季家跟邬家都没有过好。邬至度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对不住邬必行。
不日，季尘渊就病了。
大夫道应是倒春寒受凉，开了方子吩咐给膳房煎药去了。
季尘渊躺在床上，头疼得厉害，全身没有丝毫气力。
香铺对外重新整顿后，也继续开了起来。监督喝药的工作便交给了邬必行。
邬必行去楚家探望了楚洛辰，楚母要留他吃饭只被他拒绝了。他道家中有病人要照料，不便留此用饭。
西厢房。
下人们识趣地退了出去，屏风后只留季尘渊与邬必行二人。
“那日去李府虽艳阳高照，但早春温度仍然低寒。你倒是脱了大袖…事务在身，我也不好多说。你瞧，染上风寒了罢。”邬必行扶她起来，从一旁的小桌上拿了陶瓷药碗，腥甜药剂味扑鼻而来。
季尘渊闻到那种气味嘴里就反起酸水。但邬必行一片关切，她也不好回绝，只好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邬必行拿出手帕擦干嘴角溢出的几滴药剂，从袖中掏出一布袋的蜜枣。
“喏，今儿刚在市集买的。”
季尘渊激动地几乎热泪盈眶，搂过邬必行的脖子，“你是这府上对我第三好的人。”
邬必行抱着她，拍拍她的后背：“第一和第二是季叔和凌姨吗？”
“你太懂我了。”季尘渊抱得更紧了。
说曹操曹操到。
一位下人推门而入在屏风后道：“当家的叫振林尽快前去主事厅。”
季尘渊松开了邬必行，问那下人：“是家事吧，我须去吗？”
那下人道：“季小姐不准前去。”
邬必行与她告了别后，便匆匆离开了。
下人一句“季小姐不准前去”，倒是激起了季尘渊的好奇心。若是寻常一句“无须去”她便不去了，但是这“不准去”一出，她倒要去探个究竟了。
主事堂。
季佑溟与邬至度分坐主位。来人是京城县令，头戴官帽身着官服，下巴留了个小胡子。
邬必行在县令对面坐下，许是在翰林院曾有过照应，一时眼神转为平静。
邬至度在京城虽然算不上大人物，但也有名有姓。报官一事，也送了一些钱财打点，本来便是己方占理的案子，如今却停在了原地。
见要人到齐，县令摸着小胡子，徐徐开口道“早闻季家小女珠算之才，如今听此传闻，刘某颇为惊叹啊。”
邬必行道：“过奖了，季问鸢心思一向缜密，此间构陷一事，少不了她的千机妙算。”
“多余之事，无须多说。我们开门见山吧，刘县令。”
刘县令垂眸似在思索，踌躇须臾后抬头道：“同行构陷一事就算了吧。”
邬至度疑问道：“算了？”
“你也听闻了城西香料铺，当家的儿子跟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可是同窗。”刘县令道，“我此来也是好意提醒。振林刚入翰林院做官员的储备役，还未拿到官位，一切都不可轻举妄动，出半分差池。”
“如今那大理寺少卿可是帮亲不帮理，再加上这层关系，于谁都不利。于我…于你……”刘县令盯着对面邬必行的眼睛，“所以我的意思是算了，我不再上报，以免再生事端毁了振林的仕途路。那可不划算……”
刘县令说话点到一半，“城西的香料铺有意构陷，却在一名为出阁的女子身上栽了坑丢了面……”他摇摇头。
邬必行刚想说话，邬至度给他使了个眼色，“那便算了吧。”
“爹……”
“振林之后还要为官，为他的仕途，香料铺做点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邬至度道，他转头望着季佑溟，“季当家，你的意思呢？”
季佑溟清了清嗓：“可，香料铺可以为振林的仕途做些牺牲。”
主事堂外，几个下人拦住了只身着中衣的季尘渊。“小姐，回房休息罢，莫要乱跑了。”
季尘渊哪里会听几个下人的话，拖着病体就将几人耍得团团转。
刘县令从主事堂走出来，与季尘渊擦肩而过。他回首认出是季家小姐，心里却满是赞许。然世有不公，一身才华却无法施展。
主事堂内，季佑溟要求找人算算日子，婚约在上，明年尽快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完成。
邬必行再也听不下去两位父亲的话，于是起身拜别。
回房的路上却遇见了自己最难面对的人。
季尘渊欢脱地前去凑邬必行，却被他不着痕迹地推开。
心思细密的季尘渊立刻料想堂前是不是说了什么引了邬必行不高兴。
“堂内说了何事？”
“你出来干什么？”邬必行回避着问题，语气冷冷道。
“我……”季尘渊听他的语气不对，一时也没了气势自觉噤声。
邬必行道：“也罢。铺子的事不必再管了……”
“为何？”
“你一介女子莫要掺和堂前之事了。”邬必行的手指在发抖，他攥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说：“此事莫要再提，女子便要收锋芒，大大咧咧成什么气候。”
如一道闷雷贯穿身体，季尘渊的大脑很疼，她的耳朵随后开始嗡嗡直响。无端的凉意从邬必行话毕，便从头窜到脚底。
季尘渊仿佛不相信眼前的男人会说出刚刚剜人心窝的话。
“你真的是这个意思吗？”季尘渊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她可以听见身体深处的心脏彭彭直跳，一阵阵心悸不断席卷着她的意识。
邬必行平静道：“是。”
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天边下起了瓢泼大雨。
季尘渊回头便不顾一切地跑开了。
“问鸢！”反应过来，邬必行才知自己说了什么。
他怕季尘渊做什么傻事，吩咐了几个下人将她掳回了房间。
随后的几日，便是连续的高热。
季问鸢烧得迷迷糊糊，意识全部断片。
——连邬必行何时离的家都不知道。
邬叔知道一些二人之间的只言片语，也不好插手女孩子家家的心思。
她的房间一角，放置着一盏滚灯。
檀木桌上是臼子和杵，其内还有未研磨完成的香粉。
季尘渊终于在元宵收假的三日后清醒了过来，烧也退下了。见她痊愈，凌潇潇终于松了一口气。
自家女儿生病，心疼都来不及。
府邸之中无须多言，上上下下都知道邬公子跟季小姐在雨中吵了一架。
邬必行不常与女子接触，自然说话没得轻重。邬叔也在临走之际，责问了他一番。但季尘渊高烧昏迷，邬必行来不及道歉便要回翰林院了。
“娘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什么话便说罢。”季尘渊主动引起话头。
凌潇潇牵起她的手，“问鸢，如今你一十有九却还未出阁。你爹已经托人去算日子了……”
后面的话季尘渊已无须在听了。
“便是要将我嫁出去了，”季尘渊道，“嫁给谁，邬必行吗？”
“我不要嫁！”
季尘渊霎时情绪激动起来，“我不要嫁给他！”
凌潇潇将女儿冰冷的小手紧紧拢在手心，“你们还小的时候婚约便定下了，哪来反悔之意？”
“我要退婚！我要退婚！”季尘渊眼眶里蓄满的泪立刻夺眶而出，“那个伪君子！我——不——嫁！”
凌潇潇立刻道：“告诉娘，他怎么你了…娘，娘为你撑腰。”
季尘渊看看凌潇潇，又看看房间角落的滚灯：“我就是不想嫁了。”
早已在门外偷听已久的季佑溟走进来，隔着屏风高声道：“不嫁——不嫁就跟你娘回江南省亲去。”
“去就去！”
邬必行也陪着她在倒春寒的时节坐了一个下午。
“有什么问题吗？”邬必行问。
季尘渊道：“有。”
“前几日，李府负责采买香料的钱多了十八文。刚好是三的倍数——”她说，“京城的香铺不售卖马钱子，我也不太清楚马钱子的市场价是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笔钱就是用来买马钱子的。”
季尘渊向邬必行展示了上个月购买扬明香料的单据，“其实李府向扬明购买的香料每个月基本也就稳定这十几样。不同时令不同原材料的价格也会有浮动，但还是遵循着规律的。”
“虽然结余钱数不同，大部分药材的价格已经趋于稳定，因此只要找出浮动价格最剧烈，采买数量最不合情理的一味香料便可。”
邬必行从季尘渊的话语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是说幕后之人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布局构陷之事？”
季尘渊点头。
“这个价格变化剧烈的香料只是障眼法，目的是为了掩盖马钱子的购入。”她继续解释道。
“我知道了。”邬必行握着季尘渊被倒春寒冻得发寒的小手，“进屋罢，你要顾好身体才可。”
香铺那边揪出了富贵儿，李府这边揪出了张总管。
一来二去，真相也瞬间大白了。
年前的时候，张总管的一个远房亲戚在城西开着一家香料店，因对扬明生意颇佳心存嫉妒便勾结张总管以李母有孕之事借题发挥准备构陷扬明香料店。正巧山上早旱，白芷连年价格不稳，正巧在李府账面上替马钱子打了掩护。那远房亲戚在朝中有点关系，暗中也给了张总管不少好处。
但怎料凌潇潇虽常年不与李家走动，情谊却情比金坚。李母临近插的这一脚打破了所有的阴谋，甚至将张总管的真实为人放在了阳光之下。
李母本就觉察府中账目有异，但当家的离京赴西域，一时也无法分身乏术定夺更换财务主管之事。此次构陷扬明事件一出，李母也多了一个名正言顺换他的理由。
“报官罢。”李母大手一挥。
——
元宵佳节，大理寺的正常事务仍在运作。邬至度代表扬明香铺报了县令，由县令递上大理寺再为定夺。
这个节日，季家跟邬家都没有过好。邬至度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对不住邬必行。
不日，季尘渊就病了。
大夫道应是倒春寒受凉，开了方子吩咐给膳房煎药去了。
季尘渊躺在床上，头疼得厉害，全身没有丝毫气力。
香铺对外重新整顿后，也继续开了起来。监督喝药的工作便交给了邬必行。
邬必行去楚家探望了楚洛辰，楚母要留他吃饭只被他拒绝了。他道家中有病人要照料，不便留此用饭。
西厢房。
下人们识趣地退了出去，屏风后只留季尘渊与邬必行二人。
“那日去李府虽艳阳高照，但早春温度仍然低寒。你倒是脱了大袖…事务在身，我也不好多说。你瞧，染上风寒了罢。”邬必行扶她起来，从一旁的小桌上拿了陶瓷药碗，腥甜药剂味扑鼻而来。
季尘渊闻到那种气味嘴里就反起酸水。但邬必行一片关切，她也不好回绝，只好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邬必行拿出手帕擦干嘴角溢出的几滴药剂，从袖中掏出一布袋的蜜枣。
“喏，今儿刚在市集买的。”
季尘渊激动地几乎热泪盈眶，搂过邬必行的脖子，“你是这府上对我第三好的人。”
邬必行抱着她，拍拍她的后背：“第一和第二是季叔和凌姨吗？”
“你太懂我了。”季尘渊抱得更紧了。
说曹操曹操到。
一位下人推门而入在屏风后道：“当家的叫振林尽快前去主事厅。”
季尘渊松开了邬必行，问那下人：“是家事吧，我须去吗？”
那下人道：“季小姐不准前去。”
邬必行与她告了别后，便匆匆离开了。
下人一句“季小姐不准前去”，倒是激起了季尘渊的好奇心。若是寻常一句“无须去”她便不去了，但是这“不准去”一出，她倒要去探个究竟了。
主事堂。
季佑溟与邬至度分坐主位。来人是京城县令，头戴官帽身着官服，下巴留了个小胡子。
邬必行在县令对面坐下，许是在翰林院曾有过照应，一时眼神转为平静。
邬至度在京城虽然算不上大人物，但也有名有姓。报官一事，也送了一些钱财打点，本来便是己方占理的案子，如今却停在了原地。
见要人到齐，县令摸着小胡子，徐徐开口道“早闻季家小女珠算之才，如今听此传闻，刘某颇为惊叹啊。”
邬必行道：“过奖了，季问鸢心思一向缜密，此间构陷一事，少不了她的千机妙算。”
“多余之事，无须多说。我们开门见山吧，刘县令。”
刘县令垂眸似在思索，踌躇须臾后抬头道：“同行构陷一事就算了吧。”
邬至度疑问道：“算了？”
“你也听闻了城西香料铺，当家的儿子跟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可是同窗。”刘县令道，“我此来也是好意提醒。振林刚入翰林院做官员的储备役，还未拿到官位，一切都不可轻举妄动，出半分差池。”
“如今那大理寺少卿可是帮亲不帮理，再加上这层关系，于谁都不利。于我…于你……”刘县令盯着对面邬必行的眼睛，“所以我的意思是算了，我不再上报，以免再生事端毁了振林的仕途路。那可不划算……”
刘县令说话点到一半，“城西的香料铺有意构陷，却在一名为出阁的女子身上栽了坑丢了面……”他摇摇头。
邬必行刚想说话，邬至度给他使了个眼色，“那便算了吧。”
“爹……”
“振林之后还要为官，为他的仕途，香料铺做点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邬至度道，他转头望着季佑溟，“季当家，你的意思呢？”
季佑溟清了清嗓：“可，香料铺可以为振林的仕途做些牺牲。”
主事堂外，几个下人拦住了只身着中衣的季尘渊。“小姐，回房休息罢，莫要乱跑了。”
季尘渊哪里会听几个下人的话，拖着病体就将几人耍得团团转。
刘县令从主事堂走出来，与季尘渊擦肩而过。他回首认出是季家小姐，心里却满是赞许。然世有不公，一身才华却无法施展。
主事堂内，季佑溟要求找人算算日子，婚约在上，明年尽快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完成。
邬必行再也听不下去两位父亲的话，于是起身拜别。
回房的路上却遇见了自己最难面对的人。
季尘渊欢脱地前去凑邬必行，却被他不着痕迹地推开。
心思细密的季尘渊立刻料想堂前是不是说了什么引了邬必行不高兴。
“堂内说了何事？”
“你出来干什么？”邬必行回避着问题，语气冷冷道。
“我……”季尘渊听他的语气不对，一时也没了气势自觉噤声。
邬必行道：“也罢。铺子的事不必再管了……”
“为何？”
“你一介女子莫要掺和堂前之事了。”邬必行的手指在发抖，他攥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说：“此事莫要再提，女子便要收锋芒，大大咧咧成什么气候。”
如一道闷雷贯穿身体，季尘渊的大脑很疼，她的耳朵随后开始嗡嗡直响。无端的凉意从邬必行话毕，便从头窜到脚底。
季尘渊仿佛不相信眼前的男人会说出刚刚剜人心窝的话。
“你真的是这个意思吗？”季尘渊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她可以听见身体深处的心脏彭彭直跳，一阵阵心悸不断席卷着她的意识。
邬必行平静道：“是。”
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天边下起了瓢泼大雨。
季尘渊回头便不顾一切地跑开了。
“问鸢！”反应过来，邬必行才知自己说了什么。
他怕季尘渊做什么傻事，吩咐了几个下人将她掳回了房间。
随后的几日，便是连续的高热。
季问鸢烧得迷迷糊糊，意识全部断片。
——连邬必行何时离的家都不知道。
邬叔知道一些二人之间的只言片语，也不好插手女孩子家家的心思。
她的房间一角，放置着一盏滚灯。
檀木桌上是臼子和杵，其内还有未研磨完成的香粉。
季尘渊终于在元宵收假的三日后清醒了过来，烧也退下了。见她痊愈，凌潇潇终于松了一口气。
自家女儿生病，心疼都来不及。
府邸之中无须多言，上上下下都知道邬公子跟季小姐在雨中吵了一架。
邬必行不常与女子接触，自然说话没得轻重。邬叔也在临走之际，责问了他一番。但季尘渊高烧昏迷，邬必行来不及道歉便要回翰林院了。
“娘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什么话便说罢。”季尘渊主动引起话头。
凌潇潇牵起她的手，“问鸢，如今你一十有九却还未出阁。你爹已经托人去算日子了……”
后面的话季尘渊已无须在听了。
“便是要将我嫁出去了，”季尘渊道，“嫁给谁，邬必行吗？”
“我不要嫁！”
季尘渊霎时情绪激动起来，“我不要嫁给他！”
凌潇潇将女儿冰冷的小手紧紧拢在手心，“你们还小的时候婚约便定下了，哪来反悔之意？”
“我要退婚！我要退婚！”季尘渊眼眶里蓄满的泪立刻夺眶而出，“那个伪君子！我——不——嫁！”
凌潇潇立刻道：“告诉娘，他怎么你了…娘，娘为你撑腰。”
季尘渊看看凌潇潇，又看看房间角落的滚灯：“我就是不想嫁了。”
早已在门外偷听已久的季佑溟走进来，隔着屏风高声道：“不嫁——不嫁就跟你娘回江南省亲去。”
“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