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重武器也只是陌刀、马槊、重枪等骑兵随身装备,攻城槌那些大家伙都在调度等着上第2批船;马太占地方也没带,不过岛上泽地广布,有马也拉不起速度,无法发挥骑兵的冲击力。

    但长兵器确实有效制住了怪物,特别是钩镰枪、套马杆,可以从各方向抵住怪物,随之运动,制造安全距离。豪杰们再穿花蝴蝶般在怪物左近上下翻飞,有的刀砍剑戳地找弱点,有的往上绕铁锁试图放倒它。

    秦旻的策略很明显,既然伤不了怪物,那就在自保的前提下尽量控制它,最终缚牢使其丧失行动力。他还叫人拿来黑刹罗,学着路有为,指挥的还是之前那3侠1魔,竟然成功绑住怪物手脚,把它掀翻在地。

    这时天光大亮,照在怪物身上白花花一片。似乎它皮肤上覆着一层粘液,反射着阳光直晃人眼目。李说它就蜷伏着侧卧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胸腹都不见起伏,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需要呼吸。

    鉴于之前怪物可以在水中脱网,江云轩等人又持着软金索在怪物身上绕了两圈,打了死结。之后几个胆大的士兵拿长□□探,怪物还是不动,就像死透了一般,而且那看似唯一生命迹象的蓝焰也渐渐熄灭了。

    又过了半晌,可能是皮肤上的粘液被晒干,那东西暗沉下来,就更像从来都不曾拥有生命。大家这才围上去,商量着下一步,是运回东屏还是就地解决。

    这些细节是春天勘查也没有透露的,听得人人心中称奇。有的说那么白又黏糊啦叽的,肯定是东海里的夜叉,不是夜叉也肯定是海怪,不可能是山精。

    李讲到这里停下来,不是让大家讨论白花花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海怪,而是接下来的景象太过恐怖又匪夷所思,每思及此都很难平静。

    魔人少年很大声地咽了口口水才继续述说。

    变化是起在怪物肚子上。先是肚脐位置偏左两寸渗出几滴蓝色液体,然后有人注意到那处皮肤下有什么活物在蠕动,并发出咯咯噜噜的声音。大家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只是默默盯着,只有秦旻大吼一声,叫大家快弄死它。众人这才醒悟,不管将发生什么,这都是难得的机会。

    于是各种兵器隔着黑刹罗朝怪物身上招呼,但还是像之前一样损毁不得分毫。怪物光滑的皮肤卸去了大部分力道,便是江云轩灌注真气的剑尖也只能使之凹陷1寸;圆真的禅杖舞得嗡嗡响,砸下来却是甫一接触就给滑开,跟直接砸地没什么区别。

    一时间哧溜声响个不停,突然一声惊呼,大家都停止进攻。再看时,是怪物肚子被明石的剑划破了一道口子,大量蓝色液体从伤口里流出来,应该就是那怪物的血液。也不知为何头先义庄流的是正常红血,现在却流出蓝血。

    大家惊喜万分,纷纷持利刃朝那处刺削,眼看伤口越戳越大,蓝血更是流成一大滩。不知为什么,从第一道伤口出现之后,那肚腹下的东西便没了动静,就如同怪物本身一样。

    由于墨玉软金索挡着,只能从网眼往里捅,碰着网就不能再深入。看到还没露出脏腑肠肚,江云轩小心地掀开一边网角,圆真撇了禅杖,抄起一把战斧,抡圆了砍下去。就听噗地一声,1尺宽的斧身砍进去半尺也不止,怪物整个身体随着斧斫力道猛地内折,再弹起来,落地时呈蜷曲伏地之势,头膝着地,就好像在叩拜日头。

    那东西跳起来大家都吓了一跳,以为是活了过来,毕竟刚交上手时就死了10几个人,内心对怪物的恐惧是实实在在的。江云轩小心翼翼地把黑刹罗重新捆好,怪物没再动弹。这时明石才意识到那弹跳是给巨力击打下的趁势而为,于是壮着胆子拿斧顶轻轻戳了一下怪物脑袋,怪物应声而倒。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正往上围拢时,突然怪物肚子上的伤口里,一片蓝呼呼、乱七八糟的脏器间爬出一只黑色的大虫子,等看清楚了才发现是个覆着甲壳的虫脸。正看着,那虫脸翻开鸟类一样的灰白色薄膜眼睑,里面是个没有瞳仁的亮黑眼球,那眼球骨碌转了一下,不知道哪来的恐惧,所有人惊呼倒退。

    紧接着黑虫子张开嘴,那眼下突出的部分全都是嘴,而那嘴里全是锋利的牙齿!李说他看到时汗毛都立起来了,那嘴全张开时就是整个脑袋的宽度,尖牙上挂着丝丝绦绦的口水,闪亮森然,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多少颗。

    黑虫子张嘴的同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声调之高,直刺得人耳膜生痛。也许这叫声太过凄厉,江心屿另一端呼啦啦飞起一大群不同种类的水鸟——便是鸟儿也无法忍受。

    更或者是动物先一步意识到末日降临。

    接下来黑虫子猛地冲出肚子,撞到黑刹罗上,高高地凸起一块。大家又是发出一声惊呼,再后撤两步。

    显然软金索网激怒了黑虫子,它迅速后缩咬下网索。令人惊骇的是,楼船般巨大的鲸鱼都无法撞破的墨玉软金索被它一口咬断。咽下这一口,它又扭头去吃旁边的网索,最后一吸溜,把黑刹罗整个吸进嘴里嚼碎吞了。

    虽然这个过程只在须臾之间,来不及反应,但所有人都被份诡异恐怖慑住心神,别说采取行动,那两脚就像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更恐怖的是,黑虫吃完黑刹罗,那怪物也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蓝色火焰没再燃起,但已经像之前一样行动自如了。

    先动的是外围1名小兵,他尖叫一声扭头就跑,刚跑出两步,黑虫子从怪物肚子里飞了出来,空中瞬时拉出一条黑亮的直线,那脑袋就到了。小兵再往前跑了四五步才颓然倒地,半个头颅已经在那大嘴里。

    黑虫子嚼着小兵的脑袋缩了回去,众人这才看清,那嘴与怪物的肚子之间连着一条碗口般粗细的虫身,被覆跟头上一样的环形甲壳;而之前战斧砍下的伤口,两端已经完全愈合,只留下虫身出口。

    人们再也顾不上观察,开始四散逃命。随着白色人形怪物行动起来,大屠杀正式拉开序幕。

    怪物一个个追上,撕裂或是锤烂人体;同时黑虫子不断出击,择人而噬,从不落空,没人能拼过它进击的速度。滩涂上武功稍弱者都是在这1拨追杀中殒命。李说他亲眼看见怪物1拳打穿侍卫胸膛,另一边黑虫子飞出咬断秦旻头颅,连同头盔一起嚼了。

    只有桂王爷的速度能勉强抗衡,他救了几个人,但再去救大都护的时候还是慢了一步,拉回来的是一具无头尸体。

    李说到这时,再没人出言讥讽,人人听得入神,手脚冒着冷汗,心中为那些人的惨烈命运悲痛哀鸣。

    见逃脱无望,高手们团结起来想组织有效攻防,如法炮制之前的成功。可这回星落阵完全无效。阵法引动,群起攻之确实能暂缓怪物攻击,却防不住鬼魅般倏忽乱飞的黑虫。长兵器也是一样,架得住白怪,阻不了黑虫。星落阵里第一个死的是明石,剑挡住怪物的拳头,人退出1丈,还是被黑虫后发先至,咬穿肚腹。

    只一招就破了6人剑阵,剩下的哪敢再试,分头逃奔起来,也只是缓得死亡一步半步。

    李说完江云轩接了怪物两掌被黑虫子咬掉半边头后,就听得量子门方阵喊出一声“你怎么没死!”大家扭头看,是江云轩的胞弟江云舟。听到兄弟惨死景状,而魔人幸存者还活蹦乱跳,他实在忍不住大声叫道。

    也可能是发泄另一种憋屈,白鹤惊奇于谨慎低调丈夫的突起粗悍,继而忍不住这样想道。

    李没听出话里的情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就快了……”

    桂没再顾及别人,拉着李一直往西边跑,怪物追到的时候已经在一片棕榈林中。只1个冲击就将2人分开,黑虫子攻击的是桂,后者不得不撒手回防,交叉双拳举在面门,不指望挡住进攻,只是尽量避免噬头而亡。果然,黑虫子冲的是胸膛,虽然尽全力甲化了皮肤,他还是咬牙做好了利齿穿胸的准备,可黑虫没有张嘴而只是把他撞飞。

    于此同时,李在左右挡了怪物两拳之后,被变招奇快的第3招穿过手臂间的防御,等他意识过来,怪物炫白的拳头已经停在离眉心只有3寸的空中。1怪1魔怔了两息后,怪物伸指在他印堂穴上方半寸处轻点了一下。李说直觉脑中一荡,眼前一团鲜红迅速炸开并占据整个视野,接着闻到一阵鱼腥味,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鼻孔吸进脑子,最后就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到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在县衙的马厩里。

    “在礁石上把你从沟子里捞出来你不知道?”赵节不信这话。

    “不知道,一点记忆都没有。”听说失忆,大家都觉荒唐,嗡嗡地议论开。

    “让他说完吧。”张释出来压住了场面,不过那语气好像在说且看你怎么编。

    李说桂跟他一样,真正醒来,知道自己是谁也是在县衙,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风都城出发之前,不知道为什么进了中原,也不知道为何会落入人族手里。

    两人瞅了个间隙,晚上偷偷溜出县衙。第2天看到满街巡捕拿着画影图形到处搜找他们,吓得立刻逃出了城,直到长乐县才敢歇口气。

    本来是直接回魔城的,但桂王爷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管发生了什么,但有几个地方一定要去。李好说歹说才打消桂转回东屏去东篱岛的念头,之后他仍然不甘心,执意要北上去另一个地方。李只好由得他去,自己先回风都城报信。

    回了风都城1个多月后,李才慢慢记起东屏之行与江心屿之战,便是到8月张释上门要人时记忆也没完全恢复。

    “你们桂王爷北上去了哪?”虽然这个问题不是很重要,但也相关于另一个幸存者的去向,所以没人觉得问得突兀,只是问的人却似乎不那么合适。所以当开过一次口的江云舟问出这个问题时,所有人,特别是量子门众人,都诧异地转向他。

    在得到梅林许可后,李说了三个字。

    “奇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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