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珮的反应出乎他意料的平静。
她更关心他起身抬头的动作，及时止住他：“医士要你静养……不要乱动，你不疼么！”
“皎皎？”他疑心她是不是被吓坏了，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姜珮对待病人还是很有耐心的，视他为体型高大壮硕的幼龄爱宠，以为他有什么难以开口的需求：“想要什么，要是不方便我来做的，就让侍从进来服侍。”
他深吸一口气：“母亲说青禾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姜珮点了点头：“可郎君本来就知道她是同母的妹妹呀。”
他沉默不语，那怎么一样，若他们之间本没有那些仇怨，青禾就会在沈家的荫蔽下长大，他也不会置她于死地。
姜珮摇摇头，生出些怜悯之意，亲妹妹怎么了，她凭借外戚的身份与皇族多有接触，若有纷争，哪里顾得上什么兄弟姊妹的情意，一切都以逐利为先，若是沈之衍在这，定然也和她想的一样，可阿五还是会有些内疚。
她跪坐在垫褥上，贴近他安慰道：“即便是没那些冤仇，错也不在阿五，母亲今日才说明此事，大抵就是盼着郎君与父亲伤心，她虽有她的苦衷，可我们做儿子媳妇的也管不到父母身上。”
陈青禾又不是她的亲妹妹，还差点杀了她和侍女，姜珮一个外人，对她的同情就大打折扣：“父亲心里哪有不疼的，只是他又不好动手打母亲，自然只剩下阿五这个罪魁祸首，叫人打几下出气了。”
沈家这地方着实不太平，姜珮叹了一口气：“你可别当真，要是被人打死了又或气死了，我还要改嫁的。”
这话倒有几分真心，若沈之衍早亡，将来也必然有旁人改朝换代，沈家二郎未必有这份能耐，她可不想做寡妇。
他几度开口，见姜珮耐心地盯着他看，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将头扭过去，闷声道：“你不是喜欢沈之衍么，还来管我做什么？”
人偶尔能骗骗别人，骗多了也能骗到自己，但他们两个同处一具身体，即便不知对方的事情，也能觉察到身体的变化。
不可否认，沈之衍也有些喜欢她，默许她的靠近。
他本身便不占上风，若沈之衍肯甜言蜜语待她，皎皎哪里还会与自己亲近？
“我是喜欢他，可他冷冰冰的，就是再喜欢，那也得我看得到摸得着才心甘情愿，难不成你是老古板，非要我替你守寡？”
她与阿五相处的时候格外放松，有些恶趣味似的，把他的头又扭过来，生气道：“你要是死了，难道我不伤心么？”
此刻他只能乖乖任由人摆布，哪怕气鼓鼓的，可既不能掐住她的颈项，也不能捏碎她的肩骨，更不能……
姜珮方才就想问，也就说出了口：“阿五，你就这样年轻气盛么？”
她问得含蓄，却如同往沸油泼水，他几乎瞬间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我出来前他对你做过什么？”
沈之衍是打算与她行房了！
姜珮心道她猜的果然不错，其实不是沈之衍对她做些什么，是她对沈之衍做过什么……不过她只要稍微蹙眉，配着那双哭红的眼睛，就是世间最无辜的女子：“我们在和祖母说话，没做什么，他素来寡欲，能对我做什么呀？”
他满腹的质问都被堵在喉间……沈之衍既然刻意让皎皎以为他不成，这份成人之美自己就该笑纳才是，咬牙道：“他是不成，可我不是行么！”
姜珮要了安神汤给他喝，有恃无恐，温和道：“就是行，那也不行，仔细伤到筋骨。”
沈之衍受责罚一事瞒不过病榻上的沈曜，他神思昏沉，人快速地干瘦下去，却每日会问沈之衍的行踪，沈珪之前是瞒着路上遇匪一事，还惹他发了脾气，道是这个孙子还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迟迟不归。
然而那时还有张夫人愿意替儿子遮掩，拿孙儿新婚来劝慰，说弘微是极孝顺的孩子，必然是想早日让新妇有孕，两人琴瑟和谐，也好叫他们尽快瞧见重孙。
沈之衍幼时的事他们都记在心里，加冠之后也不肯成婚，娶妇这个理由倒是叫他很是认同，可沈府上下为迎接弘微忙乱数日，今天侍奉汤药的四郎沈珏同他妻子却闭口不提大房的事情，连老妻也满面怒色，忍不住对他一吐为快。
他派人来慎微居传话，姜珮对她这对舅姑也怀有忿恨，她本就擅长演戏，又兼之三分真情，换了一身素色衣衫去拜见，妆容楚楚可怜又近似于无，远远的瞧不出她妆扮过，见到这位皇帝新封的雍国公时，每每提到沈之衍的伤处，总忍不住侧身拭泪，却又不提父母的不是。
她在节度使夫妇二人面前应是个诸事不晓的新妇，就也装作不知：“郎君回了慎微居便什么都不肯对我说，只说不肯言父母之过，毋忤尊亲，阿翁问我，我一个做媳妇的更不敢胡乱揣测。”
皇后赐婚之后，沈曜命人仔仔细细盘查过姜珮的过往，虽说有些不合他与妻子的意，可容貌娇艳，又主动求嫁，这两条倒也把那些不好抵消了一些，今日见过她本人，不过是个心疼丈夫又孝顺懂事的新妇，瞧着承恩公府也教她读过几日书，调理得样样齐全，又有她婆母唐氏比着，自然更喜欢她些。
姜珮又得了许多长辈安慰她的赏赐，满载而归。
只是消息一传开，来慎微居探望沈之衍的人便络绎不绝起来，这让伏在病榻上的本人烦不胜烦。
姜珮看过沈之衍留给阿五的札记，虽简明扼要，却不足以应付这许多亲眷，且阿五也不愿意应酬，就让人拦下许多，好在沈氏族人也只是客气，并非一定要进来，长辈们同她一个新妇没什么可交待的，不过是叮嘱几句。
直到翌日，慎微居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姜珮怕自己夜晚乱动伤到人，只睡在外面的小榻上，如今慎微居她最大，谁也不敢管她睡到什么时候，才起身不久，就听见外面又在拦客。
但那位客人好不知趣，周跃虽然挡住了他，但却放高了声音：“嫂嫂！”
阿五现在躺在床上，很喜欢指使她做一点小活，不是要她倒水，就是要她读一则故事，说点趣事给他听，同时还要给他喂一点点朝食。
仿佛是感知到她的恶意，一定要捉弄她，教人离不开他片刻。
但到了换药这种细致劳累的活计上又忸怩起来，反倒不用她了，一定要她出去。
姜珮无奈迎了出去，沈之衍对这个弟弟似乎也纵容偏多，尽管她对舅姑偏爱幼子有所不满，但还是摆出一张笑脸迎客：“二郎怎么这样早就过来了，郎君正在换药，不方便见客。”
周跃对她行礼，正好教沈之灏挣脱束缚，他给姜珮看他手腕被攥出的红痕，告状道：“大兄教他的人这样对我？”
姜珮严厉了神色，训斥周跃对主家无礼，心想回头赏赐些什么补偿，问道：“二郎要不要上些药，我叫人拿给你。”
“那倒不用，嫂嫂拿我当三岁稚童了。”
他今日前来倒有一半是为了见姜珮，讪讪道：“阿爷昨夜教阿翁给打了，今日下不得榻，阿娘也被禁足，我不好去烦大兄，只好寻嫂嫂说话解闷。”
姜珮大怒，她是给人解闷的吗？
然而小叔带来了公爹被打的消息，她稍感愉悦：“二郎有什么话就说好了，我虽新进门，可也是沈家的人，昨日忘教侍女送礼物给你，正好你过来看看，你大兄和我挑的东西你喜不喜欢。”
但她估计沈之灏不会喜欢，那是几位大儒的注释原本，沈之衍自己喜欢还差不多。
“我怎好要嫂嫂的东西？”
他被周跃寸步不离地盯着，只觉浑身不自在，但这事他只能求姜珮，恼道：“大兄怕我勾引嫂嫂不成，叫你看贼一样盯人。”
这话实在太露骨，姜珮沉默，吩咐周跃走远些。
她不知道沈之衍会不会这样想，但阿五确实这么小气。
“二郎有什么话，对我说就是了。”
姜珮坐在亭中候了片刻，见他欲言又止，稍有些不耐烦：“郎君那里一刻离不得人，我得回去盯着他吃药。”
不知道阿五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娇弱，连吃药也要人哄，之前没有她，难道生了病要周跃哄吗？
沈之灏先一步站起身，踌躇问道：“嫂嫂与大兄恩爱么？”
姜珮诧异，难道要和他一个外人说他们夫妻三个过得很不睦么：“难道二郎觉得我们不恩爱？”
沈之灏松了一口气，他恢复了平常神色：“我想也是，嫂嫂贤惠能干，大兄怎么会不喜欢你，既然如此，我这倒有一桩小事，求嫂嫂替我美言，若此事能成，就是最大的礼，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要。”
姜珮一笑，原来是有事求她，不过她私以为那礼物他不能不要，沈之衍严以待己，宽以待人不假，但待他未来嗣子的生父恐怕要严苛许多，既然不要求他建功立业，肯定要多读几卷书。
她轻快道：“都是自家人，你说就是，郎君很疼二郎的，怎会不应？”
他再四下决心，央求道：“长嫂如母，好嫂嫂，你替我向大兄说一说，能不能别把卫娘子嫁给旁人……我想、我想娶她！”
“什么！”
姜珮险些将“成何体统”这四个字脱口而出，她也算是离经叛道的翘楚了，可还是没能消化他句子里的意思：“你要娶谁？”
他垂下头，不敢正视姜珮的眼睛：“……卫兰蓁。”
“君子不二色……”
他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想着这件事姜珮大约也会乐见其成，简要道：“家训言，毋贪色|淫，我是男子，既然做下了那等丑事，就应该负起应有的责任，大兄既然娶了嫂嫂，必然不会再看旁的女子一眼，怎好干涉她的婚事，既然如此，我娶了她也不算失礼。”
沈家的家训实在太多，要两块玉璧才刻得下，立身谨厚、慎重言语、毋忤尊亲、毋重男轻女、毋蓄姬妾娈童……姜珮怕雍国公会问，提前看过一遍沈之衍的手抄本。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卫兰蓁的情郎竟然是他，还失身于沈家二郎！
这恐怕不是沈之衍娶她之后的事情，姜珮回忆长安城里的事情，缓缓道：“郎君在京许久才迎娶了我，甚少归家，卫姐姐也在京师经营……你早一两年就看中她了？”
她更关心他起身抬头的动作，及时止住他：“医士要你静养……不要乱动，你不疼么！”
“皎皎？”他疑心她是不是被吓坏了，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姜珮对待病人还是很有耐心的，视他为体型高大壮硕的幼龄爱宠，以为他有什么难以开口的需求：“想要什么，要是不方便我来做的，就让侍从进来服侍。”
他深吸一口气：“母亲说青禾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姜珮点了点头：“可郎君本来就知道她是同母的妹妹呀。”
他沉默不语，那怎么一样，若他们之间本没有那些仇怨，青禾就会在沈家的荫蔽下长大，他也不会置她于死地。
姜珮摇摇头，生出些怜悯之意，亲妹妹怎么了，她凭借外戚的身份与皇族多有接触，若有纷争，哪里顾得上什么兄弟姊妹的情意，一切都以逐利为先，若是沈之衍在这，定然也和她想的一样，可阿五还是会有些内疚。
她跪坐在垫褥上，贴近他安慰道：“即便是没那些冤仇，错也不在阿五，母亲今日才说明此事，大抵就是盼着郎君与父亲伤心，她虽有她的苦衷，可我们做儿子媳妇的也管不到父母身上。”
陈青禾又不是她的亲妹妹，还差点杀了她和侍女，姜珮一个外人，对她的同情就大打折扣：“父亲心里哪有不疼的，只是他又不好动手打母亲，自然只剩下阿五这个罪魁祸首，叫人打几下出气了。”
沈家这地方着实不太平，姜珮叹了一口气：“你可别当真，要是被人打死了又或气死了，我还要改嫁的。”
这话倒有几分真心，若沈之衍早亡，将来也必然有旁人改朝换代，沈家二郎未必有这份能耐，她可不想做寡妇。
他几度开口，见姜珮耐心地盯着他看，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将头扭过去，闷声道：“你不是喜欢沈之衍么，还来管我做什么？”
人偶尔能骗骗别人，骗多了也能骗到自己，但他们两个同处一具身体，即便不知对方的事情，也能觉察到身体的变化。
不可否认，沈之衍也有些喜欢她，默许她的靠近。
他本身便不占上风，若沈之衍肯甜言蜜语待她，皎皎哪里还会与自己亲近？
“我是喜欢他，可他冷冰冰的，就是再喜欢，那也得我看得到摸得着才心甘情愿，难不成你是老古板，非要我替你守寡？”
她与阿五相处的时候格外放松，有些恶趣味似的，把他的头又扭过来，生气道：“你要是死了，难道我不伤心么？”
此刻他只能乖乖任由人摆布，哪怕气鼓鼓的，可既不能掐住她的颈项，也不能捏碎她的肩骨，更不能……
姜珮方才就想问，也就说出了口：“阿五，你就这样年轻气盛么？”
她问得含蓄，却如同往沸油泼水，他几乎瞬间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我出来前他对你做过什么？”
沈之衍是打算与她行房了！
姜珮心道她猜的果然不错，其实不是沈之衍对她做些什么，是她对沈之衍做过什么……不过她只要稍微蹙眉，配着那双哭红的眼睛，就是世间最无辜的女子：“我们在和祖母说话，没做什么，他素来寡欲，能对我做什么呀？”
他满腹的质问都被堵在喉间……沈之衍既然刻意让皎皎以为他不成，这份成人之美自己就该笑纳才是，咬牙道：“他是不成，可我不是行么！”
姜珮要了安神汤给他喝，有恃无恐，温和道：“就是行，那也不行，仔细伤到筋骨。”
沈之衍受责罚一事瞒不过病榻上的沈曜，他神思昏沉，人快速地干瘦下去，却每日会问沈之衍的行踪，沈珪之前是瞒着路上遇匪一事，还惹他发了脾气，道是这个孙子还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迟迟不归。
然而那时还有张夫人愿意替儿子遮掩，拿孙儿新婚来劝慰，说弘微是极孝顺的孩子，必然是想早日让新妇有孕，两人琴瑟和谐，也好叫他们尽快瞧见重孙。
沈之衍幼时的事他们都记在心里，加冠之后也不肯成婚，娶妇这个理由倒是叫他很是认同，可沈府上下为迎接弘微忙乱数日，今天侍奉汤药的四郎沈珏同他妻子却闭口不提大房的事情，连老妻也满面怒色，忍不住对他一吐为快。
他派人来慎微居传话，姜珮对她这对舅姑也怀有忿恨，她本就擅长演戏，又兼之三分真情，换了一身素色衣衫去拜见，妆容楚楚可怜又近似于无，远远的瞧不出她妆扮过，见到这位皇帝新封的雍国公时，每每提到沈之衍的伤处，总忍不住侧身拭泪，却又不提父母的不是。
她在节度使夫妇二人面前应是个诸事不晓的新妇，就也装作不知：“郎君回了慎微居便什么都不肯对我说，只说不肯言父母之过，毋忤尊亲，阿翁问我，我一个做媳妇的更不敢胡乱揣测。”
皇后赐婚之后，沈曜命人仔仔细细盘查过姜珮的过往，虽说有些不合他与妻子的意，可容貌娇艳，又主动求嫁，这两条倒也把那些不好抵消了一些，今日见过她本人，不过是个心疼丈夫又孝顺懂事的新妇，瞧着承恩公府也教她读过几日书，调理得样样齐全，又有她婆母唐氏比着，自然更喜欢她些。
姜珮又得了许多长辈安慰她的赏赐，满载而归。
只是消息一传开，来慎微居探望沈之衍的人便络绎不绝起来，这让伏在病榻上的本人烦不胜烦。
姜珮看过沈之衍留给阿五的札记，虽简明扼要，却不足以应付这许多亲眷，且阿五也不愿意应酬，就让人拦下许多，好在沈氏族人也只是客气，并非一定要进来，长辈们同她一个新妇没什么可交待的，不过是叮嘱几句。
直到翌日，慎微居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姜珮怕自己夜晚乱动伤到人，只睡在外面的小榻上，如今慎微居她最大，谁也不敢管她睡到什么时候，才起身不久，就听见外面又在拦客。
但那位客人好不知趣，周跃虽然挡住了他，但却放高了声音：“嫂嫂！”
阿五现在躺在床上，很喜欢指使她做一点小活，不是要她倒水，就是要她读一则故事，说点趣事给他听，同时还要给他喂一点点朝食。
仿佛是感知到她的恶意，一定要捉弄她，教人离不开他片刻。
但到了换药这种细致劳累的活计上又忸怩起来，反倒不用她了，一定要她出去。
姜珮无奈迎了出去，沈之衍对这个弟弟似乎也纵容偏多，尽管她对舅姑偏爱幼子有所不满，但还是摆出一张笑脸迎客：“二郎怎么这样早就过来了，郎君正在换药，不方便见客。”
周跃对她行礼，正好教沈之灏挣脱束缚，他给姜珮看他手腕被攥出的红痕，告状道：“大兄教他的人这样对我？”
姜珮严厉了神色，训斥周跃对主家无礼，心想回头赏赐些什么补偿，问道：“二郎要不要上些药，我叫人拿给你。”
“那倒不用，嫂嫂拿我当三岁稚童了。”
他今日前来倒有一半是为了见姜珮，讪讪道：“阿爷昨夜教阿翁给打了，今日下不得榻，阿娘也被禁足，我不好去烦大兄，只好寻嫂嫂说话解闷。”
姜珮大怒，她是给人解闷的吗？
然而小叔带来了公爹被打的消息，她稍感愉悦：“二郎有什么话就说好了，我虽新进门，可也是沈家的人，昨日忘教侍女送礼物给你，正好你过来看看，你大兄和我挑的东西你喜不喜欢。”
但她估计沈之灏不会喜欢，那是几位大儒的注释原本，沈之衍自己喜欢还差不多。
“我怎好要嫂嫂的东西？”
他被周跃寸步不离地盯着，只觉浑身不自在，但这事他只能求姜珮，恼道：“大兄怕我勾引嫂嫂不成，叫你看贼一样盯人。”
这话实在太露骨，姜珮沉默，吩咐周跃走远些。
她不知道沈之衍会不会这样想，但阿五确实这么小气。
“二郎有什么话，对我说就是了。”
姜珮坐在亭中候了片刻，见他欲言又止，稍有些不耐烦：“郎君那里一刻离不得人，我得回去盯着他吃药。”
不知道阿五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娇弱，连吃药也要人哄，之前没有她，难道生了病要周跃哄吗？
沈之灏先一步站起身，踌躇问道：“嫂嫂与大兄恩爱么？”
姜珮诧异，难道要和他一个外人说他们夫妻三个过得很不睦么：“难道二郎觉得我们不恩爱？”
沈之灏松了一口气，他恢复了平常神色：“我想也是，嫂嫂贤惠能干，大兄怎么会不喜欢你，既然如此，我这倒有一桩小事，求嫂嫂替我美言，若此事能成，就是最大的礼，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要。”
姜珮一笑，原来是有事求她，不过她私以为那礼物他不能不要，沈之衍严以待己，宽以待人不假，但待他未来嗣子的生父恐怕要严苛许多，既然不要求他建功立业，肯定要多读几卷书。
她轻快道：“都是自家人，你说就是，郎君很疼二郎的，怎会不应？”
他再四下决心，央求道：“长嫂如母，好嫂嫂，你替我向大兄说一说，能不能别把卫娘子嫁给旁人……我想、我想娶她！”
“什么！”
姜珮险些将“成何体统”这四个字脱口而出，她也算是离经叛道的翘楚了，可还是没能消化他句子里的意思：“你要娶谁？”
他垂下头，不敢正视姜珮的眼睛：“……卫兰蓁。”
“君子不二色……”
他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想着这件事姜珮大约也会乐见其成，简要道：“家训言，毋贪色|淫，我是男子，既然做下了那等丑事，就应该负起应有的责任，大兄既然娶了嫂嫂，必然不会再看旁的女子一眼，怎好干涉她的婚事，既然如此，我娶了她也不算失礼。”
沈家的家训实在太多，要两块玉璧才刻得下，立身谨厚、慎重言语、毋忤尊亲、毋重男轻女、毋蓄姬妾娈童……姜珮怕雍国公会问，提前看过一遍沈之衍的手抄本。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卫兰蓁的情郎竟然是他，还失身于沈家二郎！
这恐怕不是沈之衍娶她之后的事情，姜珮回忆长安城里的事情，缓缓道：“郎君在京许久才迎娶了我，甚少归家，卫姐姐也在京师经营……你早一两年就看中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