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游已有十年未曾踏足过此地，前边领路的男子步伐小心缓慢，这足以令方明游觑空睃巡四周。
那棵同他记忆里相差无几的银杏树将这整个园子的布局就此划分成了田字形。院子的南边搭起了竹棚，棚边栽了不少绿植，草木荫翳，枝叶扶疏。棚边的绿藤蜿蜒直上，有的已在顶上开出了青白色的小花。借着室内映照出来的灯火，他看到西屋的檐下悬挂着各式各样形状不一的植物根茎和枝叶，长廊的阶下摆着只燃着的火炉，炉上坐着的药罐子正往外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穿着白衣的女子拿着把蒲扇守在炉前，灯光混着炉里的火光映照她脸上，清晰地勾勒出她专注的眉眼。
在她的身后，先前那个同自己一起坐车回来的姑娘正抱着石臼倚坐在栏杆上。手上先是捣三下，随后再顺着碾两圈。先前那好似麻雀般叽喳不停的嘴这会儿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她抬起胳膊，全无顾忌地用衣袖揩了揩额上的汗珠。
与此同时，她身后房门从里面被人推开，一道青衣的身影端着铜盆自门后出现。原本还围在旁边满脸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那两个小丫头一见到她，便立刻欢欣雀跃地跑了过去。
“二师姐！”
“二师姐！三师姐醒了没有？”
“对呀醒了没有？”
“还没呢。”青衣姑娘脚步未停，“你俩来得正好，先替我去你们三师姐床边守着，我再去换盆水来。”
得了吩咐，两个小丫头欢欢喜喜地进了屋。
这里已经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方明游跟着戴星一路行至北屋的正房。这里原先被他父亲拿来当作会客的厅室，想来现在也依旧延续着之前的用途。方明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这里的家具摆设看着也同他记忆里没有太大的出入，唯有曾经悬挂在进门时迎面那张墙上的大家真迹被换成了不知是出自谁手的山水图，那纸张很新，上面甚至连个落款都没有。
坐在山水图底下的中年人挽着袖子，正端着杯子大口地饮茶。他余光穿过洞开的房门瞥见方明游的身影于夜色之中由远及近直至清晰，便忙将手上的茶杯放在一旁的案上，起身朝着方明游拱手行礼道：“祁国公安好。”
方明游如先前面对韦照时般理所当然地受了礼。唯有不同的是这次他颇为矜贵地点了点头，得到了示意的成器立马上前，伸手将人给扶了起来。
端着茶水进来的决明，将视线在方明游三人的身上来回游走了一圈，随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跟着戴星一同离开了此地。
本草先生笑呵呵地招呼着方明游坐下品茶。方明游坐在这久违的熟悉间，心里说不上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自己空置的产业里莫名住了这么一大家子，眼下他回他自己的房子反而被当成了客人招待。
他在现实之中不由自主地寻找起了与回忆的不同，当目光触及放置在手边的茶具，他的动作一顿。
普普通通的白瓷，茶汤看着也算清亮，然而无论是从香味还是从色泽上来看都属粗茶。
这样的茶在方家可不会被拿来招待客人的。
他的思绪瞬间被打落至实处，微微抬起的胳膊，思虑再三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本草先生自顾自地给自己的杯中续了茶，他见方明游的视线游走于室内，面上不仅没有一点被抓包的尴尬，反而颇为自豪：
“怎么样？这里是不是跟从前大不相同了！我还把西屋最大的那间房收拾出来开了医馆，这左边的两间被我拿来充当了学堂。待会儿我领你去转转。”
还真是医馆啊。
北屋的这几间房个个面积不小，都是从前家中长辈来此地时居住的卧房。方明游不用看都能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两间。
北屋左边的这几间房里原先可都是他爹娘的住处。
他觉得此情此景有些荒唐的好笑，看向本草先生时眉眼间皆是嘲讽：“阁下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也该有不少事儿是要同我交代的吧。”
本草先生好似没听出方明游话里的嘲讽，他从容地点头应和道：“我确实有话要说与您听，只是......”
他扫了眼站在方明游身后的成器与林钟，欲言又止。
方明游随意摆了摆手，二人便心领神会地退了下去。他们刚抬脚迈过门槛，就听见身后响起了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记得把门带上嗷！”
林钟身形不易察觉地晃了晃，一旁的成器倒是颇为听话地转身认真地关上了房门。
偌大的厅室里，转眼间便只剩下了本草先生和方明游两人。
本草先生眼神里的慈爱涌现，他望着方明游，语带感慨道：“都长这么大了啊。”
“莫非你以前见过我？”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你可以唤我一声本草先生。”本草先生的表情愈发和煦，像是春日里的暖风吹化了其中的坚硬，令他的声音和眼里都多了些水汪汪的意思来。
“我父亲的朋友？这么说来那个女孩子她真的见过我父亲？”
“那个女孩子？”本草先生沉浸在回忆过去的氛围里，对于方明游的发问一时反应不过来，“你问的是哪个？款冬？还是松萝？”
“昏迷的那个。”
方明游盯着本草先生的脸，对方脸上那转瞬即逝的惊讶和不安被他尽收囊中。
但，他在不安什么？
“喔，你说的是款冬啊，她当然见过。”本草先生说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他的反应令方明游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刻意。
“所以当时她是和你一起去见的我父亲？”方明游再次问道。
“那当然了，毕竟她再怎么说都是我徒弟，跟着我一道出去见见世面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嘛？”
本草先生的回答听起来合情合理，似乎怕方明游不相信一样，他继而补充道：“我跟你父亲那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你就看这园子，要是没有你家里人的允许，我还能住进来吗？”
方明游在他的话里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他从不过问家里的内务，手上拢共有多少的宅子，其中有哪些是空置着的，又有哪些是住了人的他是一概不知。眼前的陌生人住着他的房子，声称自己是他父亲的旧友，可方明游眼下却无法辨别对方的话里的真假。
虽说以他的记性，不能将所有来过方家拜访过他父亲的人都牢记在脑子里，但倘若按照眼前人的描述，他们既交情深厚，关系甚至好到连房子都能给予对方居住，他又怎么可能不常来方家？自己又怎么会对他感到陌生？
“你徒弟对我说她的记性很好，她能记得我父亲对他说过的话，可她却想不起自己曾来过祁国公府。”本该要偏向追忆往昔的话题再次被方明游给拉了回来，他说罢，顺势端起了茶抿了一口。
嗯，这茶果然很一般。
本草先生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再好的记性也是会有疏漏的时候，小姑娘家的性子掐尖要强，说话便难免有些夸大。难道祁国公还信她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成？”
“那她的这个病是？”
本草先生叹气道：“心疾，老毛病了，治不好的。”
心疾？
方明游想起先前款冬晕倒在他怀里时，自己第一时间给她把过脉。那脉象平稳，分明不似心疾发作时的脉象。如果不是款冬看着模样痛苦还吐了两口血的话，方明游甚至都能相信她是睡着了。
方明游知道自己是在这个话题上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对方的回答藏头露尾，真正关键的信息全被他隐瞒在了下头。
他话锋一转：“先生既说是我父亲旧友，可有什么信物佐证？不然空口无凭，日后若是他人有样学样，那我祁国公府岂不成了善堂？”
“信物啊，”本草先生顺了顺自己不长的山羊胡，“这个我还真没有，不过我有个秘密，应该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秘密？”方明游挑了挑眉，毫不客气道，“既然是秘密我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信口胡诌？”
本草先生面对着他这样直白的反问也不恼，跟个泥人一样脸上永远是副笑模样：“但倘若这个秘密你也知道呢？”
“是吗？那这种近乎尽人皆知的事儿又能算得了什么秘密。”方明游脸上的笑意带着毫不留情的倨傲，“不过我也想听听看，在先生这里，能有什么样的秘密。”
这个自他进屋开始就始终笑呵呵的声音，用闲话家常般的口吻说出了个他意料之外的名字：“方明淮。”
方明游袖子里的不受控制地紧了紧，他望着本草先生，目光陡然变得冷漠。
后者脸上还是那副悠悠哉哉的笑模样：“你兄长这个秘密，应该足够分量了吧。”
“你都知道些什么？”方明游的语气听起来无比生硬。
“自然是你知道的那些，不过应该还你不知道。”本草先生的眼角皱起了鱼尾状的纹路，“不过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父亲，对谁都不会提起。”
方明游觉察到自己喉口涌上来的生涩，他想继续同对方摊牌，却又害怕听到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这个秘密世上知道的人不多，先前包括自己在内也不过三人而已。
眼前人是第四个。
他知道多少？还会不会其他人知道？他又是否真的信守承诺，对谁都没有提及？
他究竟是敌是友？
方明游的思绪如莎草丛生，遮天蔽日。就在屋内气氛僵持之际，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在成器和林一连串的“欸诶诶”里，房门被人“啪”地一声从外边推开。
那两个双生子，一人扶着一边的房门，脆声道：“师父师父，三师姐醒啦！”
又是一阵风从方明游身边刮过，原先本草先生坐着的位置上眼下已是空无一人。
他临走时还不忘从门边顺手捞起了那两个小的，一边胳膊夹着一个跑得飞快。
“飞起来咯——”
两个小丫头随着他的动作兴奋地欢呼道。
那棵同他记忆里相差无几的银杏树将这整个园子的布局就此划分成了田字形。院子的南边搭起了竹棚，棚边栽了不少绿植，草木荫翳，枝叶扶疏。棚边的绿藤蜿蜒直上，有的已在顶上开出了青白色的小花。借着室内映照出来的灯火，他看到西屋的檐下悬挂着各式各样形状不一的植物根茎和枝叶，长廊的阶下摆着只燃着的火炉，炉上坐着的药罐子正往外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穿着白衣的女子拿着把蒲扇守在炉前，灯光混着炉里的火光映照她脸上，清晰地勾勒出她专注的眉眼。
在她的身后，先前那个同自己一起坐车回来的姑娘正抱着石臼倚坐在栏杆上。手上先是捣三下，随后再顺着碾两圈。先前那好似麻雀般叽喳不停的嘴这会儿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她抬起胳膊，全无顾忌地用衣袖揩了揩额上的汗珠。
与此同时，她身后房门从里面被人推开，一道青衣的身影端着铜盆自门后出现。原本还围在旁边满脸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那两个小丫头一见到她，便立刻欢欣雀跃地跑了过去。
“二师姐！”
“二师姐！三师姐醒了没有？”
“对呀醒了没有？”
“还没呢。”青衣姑娘脚步未停，“你俩来得正好，先替我去你们三师姐床边守着，我再去换盆水来。”
得了吩咐，两个小丫头欢欢喜喜地进了屋。
这里已经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方明游跟着戴星一路行至北屋的正房。这里原先被他父亲拿来当作会客的厅室，想来现在也依旧延续着之前的用途。方明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这里的家具摆设看着也同他记忆里没有太大的出入，唯有曾经悬挂在进门时迎面那张墙上的大家真迹被换成了不知是出自谁手的山水图，那纸张很新，上面甚至连个落款都没有。
坐在山水图底下的中年人挽着袖子，正端着杯子大口地饮茶。他余光穿过洞开的房门瞥见方明游的身影于夜色之中由远及近直至清晰，便忙将手上的茶杯放在一旁的案上，起身朝着方明游拱手行礼道：“祁国公安好。”
方明游如先前面对韦照时般理所当然地受了礼。唯有不同的是这次他颇为矜贵地点了点头，得到了示意的成器立马上前，伸手将人给扶了起来。
端着茶水进来的决明，将视线在方明游三人的身上来回游走了一圈，随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跟着戴星一同离开了此地。
本草先生笑呵呵地招呼着方明游坐下品茶。方明游坐在这久违的熟悉间，心里说不上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自己空置的产业里莫名住了这么一大家子，眼下他回他自己的房子反而被当成了客人招待。
他在现实之中不由自主地寻找起了与回忆的不同，当目光触及放置在手边的茶具，他的动作一顿。
普普通通的白瓷，茶汤看着也算清亮，然而无论是从香味还是从色泽上来看都属粗茶。
这样的茶在方家可不会被拿来招待客人的。
他的思绪瞬间被打落至实处，微微抬起的胳膊，思虑再三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本草先生自顾自地给自己的杯中续了茶，他见方明游的视线游走于室内，面上不仅没有一点被抓包的尴尬，反而颇为自豪：
“怎么样？这里是不是跟从前大不相同了！我还把西屋最大的那间房收拾出来开了医馆，这左边的两间被我拿来充当了学堂。待会儿我领你去转转。”
还真是医馆啊。
北屋的这几间房个个面积不小，都是从前家中长辈来此地时居住的卧房。方明游不用看都能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两间。
北屋左边的这几间房里原先可都是他爹娘的住处。
他觉得此情此景有些荒唐的好笑，看向本草先生时眉眼间皆是嘲讽：“阁下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也该有不少事儿是要同我交代的吧。”
本草先生好似没听出方明游话里的嘲讽，他从容地点头应和道：“我确实有话要说与您听，只是......”
他扫了眼站在方明游身后的成器与林钟，欲言又止。
方明游随意摆了摆手，二人便心领神会地退了下去。他们刚抬脚迈过门槛，就听见身后响起了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记得把门带上嗷！”
林钟身形不易察觉地晃了晃，一旁的成器倒是颇为听话地转身认真地关上了房门。
偌大的厅室里，转眼间便只剩下了本草先生和方明游两人。
本草先生眼神里的慈爱涌现，他望着方明游，语带感慨道：“都长这么大了啊。”
“莫非你以前见过我？”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你可以唤我一声本草先生。”本草先生的表情愈发和煦，像是春日里的暖风吹化了其中的坚硬，令他的声音和眼里都多了些水汪汪的意思来。
“我父亲的朋友？这么说来那个女孩子她真的见过我父亲？”
“那个女孩子？”本草先生沉浸在回忆过去的氛围里，对于方明游的发问一时反应不过来，“你问的是哪个？款冬？还是松萝？”
“昏迷的那个。”
方明游盯着本草先生的脸，对方脸上那转瞬即逝的惊讶和不安被他尽收囊中。
但，他在不安什么？
“喔，你说的是款冬啊，她当然见过。”本草先生说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他的反应令方明游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刻意。
“所以当时她是和你一起去见的我父亲？”方明游再次问道。
“那当然了，毕竟她再怎么说都是我徒弟，跟着我一道出去见见世面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嘛？”
本草先生的回答听起来合情合理，似乎怕方明游不相信一样，他继而补充道：“我跟你父亲那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你就看这园子，要是没有你家里人的允许，我还能住进来吗？”
方明游在他的话里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他从不过问家里的内务，手上拢共有多少的宅子，其中有哪些是空置着的，又有哪些是住了人的他是一概不知。眼前的陌生人住着他的房子，声称自己是他父亲的旧友，可方明游眼下却无法辨别对方的话里的真假。
虽说以他的记性，不能将所有来过方家拜访过他父亲的人都牢记在脑子里，但倘若按照眼前人的描述，他们既交情深厚，关系甚至好到连房子都能给予对方居住，他又怎么可能不常来方家？自己又怎么会对他感到陌生？
“你徒弟对我说她的记性很好，她能记得我父亲对他说过的话，可她却想不起自己曾来过祁国公府。”本该要偏向追忆往昔的话题再次被方明游给拉了回来，他说罢，顺势端起了茶抿了一口。
嗯，这茶果然很一般。
本草先生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再好的记性也是会有疏漏的时候，小姑娘家的性子掐尖要强，说话便难免有些夸大。难道祁国公还信她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成？”
“那她的这个病是？”
本草先生叹气道：“心疾，老毛病了，治不好的。”
心疾？
方明游想起先前款冬晕倒在他怀里时，自己第一时间给她把过脉。那脉象平稳，分明不似心疾发作时的脉象。如果不是款冬看着模样痛苦还吐了两口血的话，方明游甚至都能相信她是睡着了。
方明游知道自己是在这个话题上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对方的回答藏头露尾，真正关键的信息全被他隐瞒在了下头。
他话锋一转：“先生既说是我父亲旧友，可有什么信物佐证？不然空口无凭，日后若是他人有样学样，那我祁国公府岂不成了善堂？”
“信物啊，”本草先生顺了顺自己不长的山羊胡，“这个我还真没有，不过我有个秘密，应该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秘密？”方明游挑了挑眉，毫不客气道，“既然是秘密我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信口胡诌？”
本草先生面对着他这样直白的反问也不恼，跟个泥人一样脸上永远是副笑模样：“但倘若这个秘密你也知道呢？”
“是吗？那这种近乎尽人皆知的事儿又能算得了什么秘密。”方明游脸上的笑意带着毫不留情的倨傲，“不过我也想听听看，在先生这里，能有什么样的秘密。”
这个自他进屋开始就始终笑呵呵的声音，用闲话家常般的口吻说出了个他意料之外的名字：“方明淮。”
方明游袖子里的不受控制地紧了紧，他望着本草先生，目光陡然变得冷漠。
后者脸上还是那副悠悠哉哉的笑模样：“你兄长这个秘密，应该足够分量了吧。”
“你都知道些什么？”方明游的语气听起来无比生硬。
“自然是你知道的那些，不过应该还你不知道。”本草先生的眼角皱起了鱼尾状的纹路，“不过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父亲，对谁都不会提起。”
方明游觉察到自己喉口涌上来的生涩，他想继续同对方摊牌，却又害怕听到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这个秘密世上知道的人不多，先前包括自己在内也不过三人而已。
眼前人是第四个。
他知道多少？还会不会其他人知道？他又是否真的信守承诺，对谁都没有提及？
他究竟是敌是友？
方明游的思绪如莎草丛生，遮天蔽日。就在屋内气氛僵持之际，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在成器和林一连串的“欸诶诶”里，房门被人“啪”地一声从外边推开。
那两个双生子，一人扶着一边的房门，脆声道：“师父师父，三师姐醒啦！”
又是一阵风从方明游身边刮过，原先本草先生坐着的位置上眼下已是空无一人。
他临走时还不忘从门边顺手捞起了那两个小的，一边胳膊夹着一个跑得飞快。
“飞起来咯——”
两个小丫头随着他的动作兴奋地欢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