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刘家还陷在睡梦里头,冯琬便起了床,轻悄悄净了面刷了牙,便出了门。

    先在宝相寺四周转悠了几下,将四周情况摸个底。

    宝相寺以西紧邻杀猪巷,挨着的是个妓院,以南过了曲麦桥是太学辟雍,太学辟雍若冯琬没记错,在北宋时期是皇家专门为贵族子弟设立的学校,为上太学作预备使用。

    学院紧挨着妓院,啧啧啧,怪不得话本子里头设立在本朝的爱情皆是书生和秦楼楚馆里的美娇娘。

    冯琬心里打趣,这也都是自己兀自想的,万一有别的用意呢?

    冯琬暗自想着,腿下不断,再走走便到了崇明门,这一处要更为繁华一点,街上粥店饼铺已开了门。

    再往东越靠近朱雀门御街,繁华越甚。冯琬便知道,这里便是汴京的行政中心,最为繁华地带。

    五更时,诸寺院行者打铁牌子的报晓声起,早市开始。

    买早点的商贩开始唱起主角,肩挑,手提,头盘,设流动的浮铺,也有固定的脚店,卖饼,包子,早茶等等。

    市井之气一下活跃起来,古人早点丰盛且有吃头,如何能整出更为新奇且好吃的早点吸引人呢?

    冯琬心中暗自琢磨,寻了家粥店,又要了两个包子,一共花费五文钱,等吃完,又逛了几条街巷,等日头高升,走的腿脚酸疼,才慢慢往宝相寺刘家归去。

    -

    刘家刘老汉已经挑着担子出门前去为家里谋生,刘家小儿刘力吃完了早饭一抹嘴,也要往酒楼里走。

    正巧在门口碰到回来的冯琬,冯琬友好的冲小郎君点点头打招呼,刘力嗯一声,腿下步伐加快,一双耳朵红的出奇。

    看的冯琬在后头忍俊不禁,当真是个腼腆羞涩的小郎君。

    进了门,院子里樊大娘在收拾厨房,刘慧坐在板凳上绣巾子,见她回来冲她笑笑,倒是并未开口询问她去了何处。

    樊大娘收拾好厨房,拌了些野菜糠喂鸡,然后眼尖的从鸡笼里掏出五个鸡蛋,嘴里道:“今日竟比昨日还多一个蛋。”

    喜滋滋将鸡蛋收回房中。

    冯琬看的新奇,突然福至心灵一拍手。

    她想到了。

    新奇且吸引人且还好吃的大众早餐——鸡蛋灌饼!

    -

    鸡蛋灌饼以半烫面饼加油酥为饼坯,饼档上刷油平铺加热,鼓起大泡时筷子轻挑一个口,打散加以佐料的鸡蛋一股脑从指尖般大小的孔里尽数灌进去,这才算是成功。

    弄好的饼坯上抹上爱吃的酱料,再佐以一片生菜解腻,做法快速且利落,在路上也能边走边啃。

    当真是打工人天选早餐。

    冯琬说干就干,当即出了三十文争得樊大娘小厨房的使用权。刘家厨房里头的调料不足,且也没有烙饼的饼档,冯琬将就的用铁锅烙。

    一开始不知为何饼的大泡总是鼓不起来,等能鼓起来泡了,又接连灌破好几个饼坯,手下渐渐熟练,最后终于做出了个像样子的鸡蛋灌饼出来。

    樊大娘在外头看的心疼,又暗自想想自己所收了银钱到底憋住了。

    于是等到傍晚,刘老汉和刘力归家时,桌子上面摆了一摞的饼。

    “今日有何喜事啊?”刘老汉一脸茫然。

    只有家中大事发生,樊大娘才会舍得用些油盐,可今日这桌子上满满一大摞油饼,实在让他大开眼界。

    有些卖相确实有些惨,但味道闻着奇香,他在这汴京城里多年,还未曾见过这样的吃食。

    冯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樊大娘白他一眼,将他素来爱吃的酱豆子拿出来,道:“吃吧,今日是白食。”

    刘老汉更加疑惑了。

    刘慧笑道:“是冯小娘子准备做早食,拿这些练手的。”

    刘老汉和刘力这才明白,先感谢一番,净了手才上桌。

    双手拿起饼,往口中咬一口,饼皮酥软,一口下去带着油香和酱香,再佐以菜叶的清香解油腻,刘老汉瞳孔亮了亮,迫不及待的咬了第二口。

    见阿爹的样子,刘力咽了咽口水,也上手抓了一个,吃的连连点头。

    见刘家父子这般模样,冯琬悬着的心终于也落了下去。

    看来出摊,也指日可待。

    用完餔食,冯琬心中便已经开始盘算架起小摊要用的东西,再算算自己现在周身的银钱,精打细算的入了眠。

    而后接连几日,早上冯琬便去踩点,同时打探一下其余吃食,每天换着来,把汴京城吃是吃不尽的,但将她所锁定的地点也吃的七七八八,对周围吃食也做到心中有数,做足了市场调研。

    其余时间便忙活着她接下来需要的厨具,食材等等,一通下来,便用了十来个曜日。

    身上的钱用的七七八八之后,冯琬的小食摊总算也算是开张了。

    -

    小食摊地点,在龙津桥下,紧挨朱雀门。

    这儿是整个汴京的中心,南来北往,干活的上朝的上学的做生意的,几乎都要经过这里。

    过龙津桥,紧挨着麦秸巷以南便是国子监和太学,过路的学生不少。以北的一片,是官府和入皇宫所在地,是以挑在此处,上上之选。

    开业第一天,刘家小娘子刘慧怕她慌乱顾不上摊子,恰巧最近新绣完的香囊团扇要卖,便同着冯琬一块出来摆摊了。

    五更天的报晓牌声打响,坊门市井打开,人来人往处,有了个面生的小娘子。

    头戴红色头巾,抹胸短衫搭配百迭裙,襻膊挂在颈间将袖子固定,端的一副利索的模样,一张俏脸白生生、水嫩嫩,颜色不比这汴京城内有名的行首差,一时不知是被她颜色吸引,还是被她手下惊奇的厨艺吸引,一时周边竟是围满的多人。

    只见人群里,小娘子低着头,面前是个炭火炉,炉子上置铁鏊子,小娘子一手从身旁的瓷盆里拿出白色饼坯铺到铁鏊子上,另一手便从身边拿起一枚鸡蛋磕进一个瓷杯里。

    加之胡粉和葱段将蛋液打散。

    等这步骤做完,鏊子上,白色的饼坯竟是鼓起一个满满的大泡。

    当真是奇也怪也。

    小娘子手下不停,竹箸在那大泡上戳一小孔,蛋液顺势从小孔中灌进去一滴不落,再吧唧一下翻个面。

    任谁看了这一连串的动作不叫个好。

    待饼呈鲜艳焦黄之际,抹上一层酱料,再搭配上一片莴笋叶子,一道烙饼算是结束。

    “小娘子这手艺实在妙极,不知这烙饼多少银钱?”

    过路的太学生王之远忍不住问道。

    冯琬笑眯眯道:“八文钱。”

    八文钱,不算多,平民百姓也吃得起,搭配方才这一通行云流水,养人耳目,倒也算不上贵。

    且每个饼都以草纸装起来,既不油手也干净。

    是以王之远毫不犹豫的付了钱。

    举着那金晃晃的散发着香味的烙饼咬一口,香酥鲜热,唇齿增香,他忍不住又咬好几口,连连对着冯琬称赞。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反馈良好的情况,三三两两的,一个上午不到,冯琬昨日准备的已经尽数卖完了。

    -

    潘翊还没睡醒,便被他老爹吆着去大相国寺募香火钱,脑袋还没清醒,哈欠连连便被塞进了马车里。

    此时正四仰八叉的躺在车内,昏昏欲睡,肚子却因着一口早食都未吃,咕噜噜的直叫。

    恰逢外头过路的几人谈话隐隐约约落尽他耳朵里。

    什么“那小娘子实在美丽,手艺实在好……”

    什么“这烙饼忒好吃,下次还要再买”

    小娘子三个字入耳,潘翊就猛地惊醒了,待什么饼好吃入耳,潘翊已经睁开了眼。

    他手指挑起车窗,探头向外看,过路的两人刚好离去,余下的那香味透过车窗飘了进来,他鼻子嗅嗅,登时睁大了眼。

    “停停停!”他大喊着。

    马车停下,外头的侍从李甲忙问:“衙内,怎么了?”

    “那是什么!”潘翊探出半个身子,手指指着方才两个走远的过路人问。

    李甲当然知道自家衙内只的是吃的,忙道:“听闻好像是龙津桥下,一个卖烙饼的小娘子所做,做法奇异又好看,关键是——”

    旁边的李乙舔舔嘴角,乐呵呵补充:“又好吃。”

    “你吃过?”潘翊看他。

    摇摇头,继续嘿嘿笑,“闻着味儿就好吃。”

    潘翊瞪他一眼,冷笑一声,吩咐道:“我也要吃,你俩去给我买去!”

    想了想方才两个人说这烙饼做法新奇,他直接道:“算了,马车拐一下,我也要去看!”

    音罢,一屁股重新坐回马车内。

    -

    冯琬第一天试水,收益颇为不错。

    一张鸡蛋灌饼除去成本,她差不多能挣个六文钱左右,今日弄的少,刨去成本挣了也有六七十文钱,倘如以后多弄些,想来每日怎么样也能挣个八九十文,运气好点,说不准还能挣个百十来文。

    要知道当下平民百姓一家的日收入才在一百文左右,对于冯琬来说,这已经很是满足了。

    冯琬心中对今日的战绩很是满意,喜滋滋正收拾着食摊。

    刘慧也卖出些绣花团扇,可笼统才买了不到十二文,两厢相比,心酸的很。

    但她心中并无嫉妒,帮着冯琬一块收拾,道:“你这食摊,今日之后可是一战成名了,想来这半条街都该知道有个卖烙饼的貌美小娘子了。”

    冯琬听着她的打趣,笑着道:“慧姐姐,那距离我的目标可还任重而道远呢。”

    两人正在收拾之际,面前突然笼罩一层阴影。

    冯琬收拾的手停下,刘慧也抬头。

    是个身材胖壮的大汉,大汉慢慢挪动身子,露出身后一抹身影。

    墨绿色圆领襕袍,头束玉冠,腰间佩戴了各式各样的玉佩,仿若别人看不出来财大气粗一般,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然而待看到这人相貌时,刘慧面色一白,面色惊恐,半晌抖抖索索的溢出一个称号:“潘……潘……潘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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