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曹皇后去世后，李令语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除了李明义一家，剩下的便是水雾巷同样做胭脂水粉的水雾林家。
早年间，林家并非高门大院，加上每一辈都只有一两个子女出现，到林有如这辈索性成了独子，连个姐姐妹妹都没有，所以林家的门户在林氏一族中小得可怜。
后来，因为林家员外林仁臣的表弟，也就是李明义在宫中当了侍卫，林仁臣的妹妹才有机会进宫给前朝曹皇后当嬷嬷，林家也因此发了迹，靠给后唐皇宫售卖胭脂水粉，成了晋阳家喻户晓的‘水雾林家’。
后来，朝堂风云波及后宫，林嬷嬷与李明义受曹皇后嘱托，将李令语带出宫，无处可去之时，林仁臣主动提出将李令语藏在林家脂粉箱里，这才夺过了石敬塘的追查，护得一条命。
从这角度讲，水雾林家不但是林嬷嬷的娘家，更同李明义一家一样，是李令语的救命恩人。
所以，即便李明义后来带着李令语从林家出来，自己也开了一家脂粉铺子，但他每个月还是会向水雾林家提缴学徒费，以此对当年林仁臣的义举做出感谢。
如今，林仁臣已然去世，独子林有如成了“水雾脂粉”的新当家。
这个手艺精巧的年轻人不但总能做出晋阳姑娘们喜欢的好看水粉，还因为长得清秀，常常惹来晋阳女子的围观。
当年李令语以后唐皇子的身份微服到水雾林家坐在马车里充当“林家小姐”的时候，她就觉得林有如这个少年很好看。
如今，八年过去，李令语还是个长不高的“男儿郎”，林有如却已经是高挑的翩翩公子。
相识多年，林家与李家是晋阳城内知道李令语女儿身的自己人，林有如也是李令语唯一可以喝酒聊天，根本不用担心醉后会穿帮的人。
所以，每逢醉意微醺，李令语这个决心打一辈子光棍儿的家伙都会感叹：自己若是女子就好了。
不过，每次听到李令语这般说，林有如都会说：“你是男子比是女子好。”
李令语不晓得林有如这话是不是嘲笑，但瞥见他眉间洋溢的和煦暖意，李令语觉得这些年林有如对自己还不错，便也没计较，只“呵呵”两声，习惯性地应了声“好就好！”，而后将话题引向别处。
今日，林有如说要过来李宅，李令语虽不知道他所为何事，但她却笃定林有如必定会带着新的水粉样子过来。
果然，林有如才下了马车，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李府仆从，又与李明义寒暄了几句，便伸手从袖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李令语，笑道：“给，新作的水粉样子，瞧瞧。”
李令语虽扮了男装，基本用不上水粉，但李宅如今也靠售卖水粉过日子，所以李家大公子站在大门口接过一个胭脂水粉盒子嗅了又嗅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李明义晓得李令语对水粉的喜爱是因她骨子里的女儿性情，但大门口终究不是安全的地方，虽不是人口眼杂，却也怕隔墙有耳。
于是，出于谨慎，李明义故意扬起调子，大声问道：“怎么样，令语，嗅出这其中都放了那些香料了么？”
因为询问的声音太大，林有如赶车的几个小厮吓了一跳，甚至连那匹黄白相间的“绿耳”也跟着踱了三踱。
而李令语虽冠了个怂包的名头，骨子里却通透得很。
听得李明义这一问，她不觉嗅得更仔细，待鼻腔里的气味全都散透了，才道：“今日这粉底子是上好的当年新米，里面虽掺杂了些许珍珠末、细粟粉，但味道还是米香更浓一些，所以新米应是用量最多的。
颜色上虽不鲜亮，但用的是燕地产的红蓝花叶汁和葵花子汁，所以涂抹会更滑顺，待色也会更持久。
至于味道嘛，这款用的是栀子花的香汁！这么说，可对，有如哥哥？”
林有如看着李令语，眉眼俱笑地听她说完，这才道：“都对。不过你还闻少了一味重要的东西。”
李令语挑眉：“真的？”
林有如却颇为宠溺地笑道：“对。”
李令语闻言，不可思议地打开已然盖上的锦盒盖子，重新凑到鼻尖闻了许久，才不甘心地蹙起眉头，甚是疑惑地反问：“闻不出来，到底加了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林有如见惯了李令语求饶的模样，所以，看她蹙眉，便晓得她不想再猜了。
于是，他轻笑一声，接过李令语手中的胭脂锦盒，小心地拍了拍她手里涂抹上的水粉，这才一面盖上锦盒一面回道：“今次这盒粉黛，添了——白附子。”
说到最后三个字，林有如有意加重了语气。
李令语虽不懂药理，但也晓得白附子不是制作水粉的常用物件，而是药房里的一味药材，所以，脸上的神色因了这点更是疑惑：“白附子不是一味药么？用在脸上，不会生疮痛痒么？”
林有如却笑道：“的确，市井坊间的女子确实有人对白附子过于敏感，涂抹上了便容易生疮、痛痒。但对于不敏感的女子来说，白附子却是焕美肌颜的好东西。
想当初，药王孙思邈便在《千金要方》的‘玉容散’里加了这味药，那时，大家管这味药叫独角莲，将独角莲研磨成末，再加入白僵蚕或是白丁香，女子日间涂抹，不仅可以修饰妆容，还能将原本昏暗微瑕的肌肤修复，可谓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林有如头头是道地说着，李令语认认真真地听着。
当听说林有如新研制的水粉样子竟还有修复肌容的功效时，李令语不由得拍手道：“如此，那便太好了。现今水粉样子虽多，但用久了容易损伤肌容，有如哥哥如今想到这遮养相合新方子，推上市面，必定一售而空！
对了，这款新的水粉，名字叫什么？”
林有如微微一笑：“弱水。”
李令语闻言，不禁拍案叫绝：“好听！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有如哥哥取这名字果然精妙！”
李明义虽常年在外跑胭脂水粉的生意，但一个糙汉子对这水粉的质地、品相自是不懂。如今，听得李令语与林有如这番聊天，他虽云里雾里，但也觉得掩人耳目的作用已然达到，便招呼两人进宅，到书房详谈。
“在外头站了许久了，走，先进去，有什么话，到书房再说。”
林有如与李令语谈得开怀，确实忘了进屋这件事，所以听得李明义这话，林有如不由笑道：“瞧我，都忘了进屋这事儿了。”
说罢，他转身，叫新来的牵马小厮小努儿将马车栓在一旁：“小努儿，你将马车拴在这边的柱子上等我出来便是。”
小努儿点头，憨憨地朝林有如点了头，而后憨憨地将马拴在一边，再憨憨地站定，干等林有如谈完出来。
李令语觉得这小厮憨得有趣，便挨着林有如，小声道：“这小厮是痴的，还是傻的？”
林有如蹙眉，唇角微扬地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令语却理直气壮：“方才那样，难道不像么？”
林有如被她逗乐，面色却有些认真：“这孩子不过认生，没见过世面，你这么诋毁人家，是否不妥啊？”
李令语摇头否认：“没有诋毁，没有诋毁。只是猜测，猜测而已。”
说完，李令语又不由得好奇：“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应该不是中原人吧。我听你叫他小努儿，莫非是契丹或是党项人？”
林有如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我送完水粉到燕北后，在洛阳城郊见到的。我问他年岁、身份、姓名，他都说不知道，后来，我听他不住的念‘努儿’，便索性给他起了这个名字，既好认，又好听。”
李令语却侧目：“还能这么取名字？这也太草率了吧。还好他念的是‘努儿’，若他念的是‘样儿’，你还打算叫他‘小样儿’啊？”
林有如没想到李令语脑筋转得那么快，听他这么说，觉得意料之外，又觉得有些道理，便温柔地眯着眼，反问：“你这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装吃的！”李令语笑道。
“不是肚子才装吃的么？”林有如反问。
李令语却道：“肚子哪里是装吃的，肚子是用来装茶酒的。脑子才是装吃的。”
说着，李令语站定在书房门口，认真指着自己的脑袋，从左往右，从里到外，指一处，说一句。
“你看啊：这里装的是桃花糕，这里装的是梅子冻，这里装得的是一口酥，这里装的是桂花糖蒸，这里装得是栗粉糕。”
林有如从小就知道李令语机灵，见她这样，不由得笑道：“哦，那你能告诉我，哪里装的是茯苓夹饼么？”
李令语反问：“装刚才那些都不够，哪里还有空地儿装茯苓夹饼啊”
林有如摇头：“没地方装，那我今天带来的某人最喜欢的茯苓夹饼，该怎么办呢？”
说着，林有如解开方才李府仆从拿进来放在这桌上的糕点，脸上的神色既无奈，又得意。
李令语见状，这才晓得林有如问话的含义。于是，说时迟那时快，她双手抱起林有如面前的茯苓夹饼盒子，笑嘻嘻道：“没事，脑子没地儿装，肚子还很宽敞。”
说着，她自顾自拿起盒中的一块茯苓夹饼打算大快朵颐，谁知，林有如却将她手里的饼夺了回来，用方才李令语说的话，反驳道：“胡说。肚子是装茶酒的，脑子才是装吃的！”
李令语见到手的茯苓饼被夺走，不甘之余，只得苦着脸，使出认怂的绝招，俯首作揖道：“林公子，林老板，你玉秀临风，风度翩翩，翩翩少年，年少有为，肯定不会和我这个市井小民计较的。
方才，是我出言不逊，考虑不周，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让我把你手里那块茯苓夹饼吃了，可好？”
林有如见李令语这样，晓得她馋得不行，便假意叹了口气，回道：“算了，你都这么可怜地求我了，我难道还能不同意么？”
说罢，他将手里的茯苓饼放低，李令语赶忙上前，一把抓住直接往嘴里塞，那样子仿佛好几天没吃饭的狗熊一般。
林有如抿嘴，眨眼看着李明义：“表叔，令语这是几天没吃饭啊？”
李明义却慢悠悠地缀了口茶，回道：“方才在门口等你的时候，她才吃了三个包子、两个春卷和一方春糕。”
林有如咽了咽口水，呵呵两声，甚是钦佩地看着那个已然见底的糕点盒子，点头道：“令语这肚子，真是海量、海量……”
早年间，林家并非高门大院，加上每一辈都只有一两个子女出现，到林有如这辈索性成了独子，连个姐姐妹妹都没有，所以林家的门户在林氏一族中小得可怜。
后来，因为林家员外林仁臣的表弟，也就是李明义在宫中当了侍卫，林仁臣的妹妹才有机会进宫给前朝曹皇后当嬷嬷，林家也因此发了迹，靠给后唐皇宫售卖胭脂水粉，成了晋阳家喻户晓的‘水雾林家’。
后来，朝堂风云波及后宫，林嬷嬷与李明义受曹皇后嘱托，将李令语带出宫，无处可去之时，林仁臣主动提出将李令语藏在林家脂粉箱里，这才夺过了石敬塘的追查，护得一条命。
从这角度讲，水雾林家不但是林嬷嬷的娘家，更同李明义一家一样，是李令语的救命恩人。
所以，即便李明义后来带着李令语从林家出来，自己也开了一家脂粉铺子，但他每个月还是会向水雾林家提缴学徒费，以此对当年林仁臣的义举做出感谢。
如今，林仁臣已然去世，独子林有如成了“水雾脂粉”的新当家。
这个手艺精巧的年轻人不但总能做出晋阳姑娘们喜欢的好看水粉，还因为长得清秀，常常惹来晋阳女子的围观。
当年李令语以后唐皇子的身份微服到水雾林家坐在马车里充当“林家小姐”的时候，她就觉得林有如这个少年很好看。
如今，八年过去，李令语还是个长不高的“男儿郎”，林有如却已经是高挑的翩翩公子。
相识多年，林家与李家是晋阳城内知道李令语女儿身的自己人，林有如也是李令语唯一可以喝酒聊天，根本不用担心醉后会穿帮的人。
所以，每逢醉意微醺，李令语这个决心打一辈子光棍儿的家伙都会感叹：自己若是女子就好了。
不过，每次听到李令语这般说，林有如都会说：“你是男子比是女子好。”
李令语不晓得林有如这话是不是嘲笑，但瞥见他眉间洋溢的和煦暖意，李令语觉得这些年林有如对自己还不错，便也没计较，只“呵呵”两声，习惯性地应了声“好就好！”，而后将话题引向别处。
今日，林有如说要过来李宅，李令语虽不知道他所为何事，但她却笃定林有如必定会带着新的水粉样子过来。
果然，林有如才下了马车，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李府仆从，又与李明义寒暄了几句，便伸手从袖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李令语，笑道：“给，新作的水粉样子，瞧瞧。”
李令语虽扮了男装，基本用不上水粉，但李宅如今也靠售卖水粉过日子，所以李家大公子站在大门口接过一个胭脂水粉盒子嗅了又嗅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李明义晓得李令语对水粉的喜爱是因她骨子里的女儿性情，但大门口终究不是安全的地方，虽不是人口眼杂，却也怕隔墙有耳。
于是，出于谨慎，李明义故意扬起调子，大声问道：“怎么样，令语，嗅出这其中都放了那些香料了么？”
因为询问的声音太大，林有如赶车的几个小厮吓了一跳，甚至连那匹黄白相间的“绿耳”也跟着踱了三踱。
而李令语虽冠了个怂包的名头，骨子里却通透得很。
听得李明义这一问，她不觉嗅得更仔细，待鼻腔里的气味全都散透了，才道：“今日这粉底子是上好的当年新米，里面虽掺杂了些许珍珠末、细粟粉，但味道还是米香更浓一些，所以新米应是用量最多的。
颜色上虽不鲜亮，但用的是燕地产的红蓝花叶汁和葵花子汁，所以涂抹会更滑顺，待色也会更持久。
至于味道嘛，这款用的是栀子花的香汁！这么说，可对，有如哥哥？”
林有如看着李令语，眉眼俱笑地听她说完，这才道：“都对。不过你还闻少了一味重要的东西。”
李令语挑眉：“真的？”
林有如却颇为宠溺地笑道：“对。”
李令语闻言，不可思议地打开已然盖上的锦盒盖子，重新凑到鼻尖闻了许久，才不甘心地蹙起眉头，甚是疑惑地反问：“闻不出来，到底加了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林有如见惯了李令语求饶的模样，所以，看她蹙眉，便晓得她不想再猜了。
于是，他轻笑一声，接过李令语手中的胭脂锦盒，小心地拍了拍她手里涂抹上的水粉，这才一面盖上锦盒一面回道：“今次这盒粉黛，添了——白附子。”
说到最后三个字，林有如有意加重了语气。
李令语虽不懂药理，但也晓得白附子不是制作水粉的常用物件，而是药房里的一味药材，所以，脸上的神色因了这点更是疑惑：“白附子不是一味药么？用在脸上，不会生疮痛痒么？”
林有如却笑道：“的确，市井坊间的女子确实有人对白附子过于敏感，涂抹上了便容易生疮、痛痒。但对于不敏感的女子来说，白附子却是焕美肌颜的好东西。
想当初，药王孙思邈便在《千金要方》的‘玉容散’里加了这味药，那时，大家管这味药叫独角莲，将独角莲研磨成末，再加入白僵蚕或是白丁香，女子日间涂抹，不仅可以修饰妆容，还能将原本昏暗微瑕的肌肤修复，可谓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林有如头头是道地说着，李令语认认真真地听着。
当听说林有如新研制的水粉样子竟还有修复肌容的功效时，李令语不由得拍手道：“如此，那便太好了。现今水粉样子虽多，但用久了容易损伤肌容，有如哥哥如今想到这遮养相合新方子，推上市面，必定一售而空！
对了，这款新的水粉，名字叫什么？”
林有如微微一笑：“弱水。”
李令语闻言，不禁拍案叫绝：“好听！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有如哥哥取这名字果然精妙！”
李明义虽常年在外跑胭脂水粉的生意，但一个糙汉子对这水粉的质地、品相自是不懂。如今，听得李令语与林有如这番聊天，他虽云里雾里，但也觉得掩人耳目的作用已然达到，便招呼两人进宅，到书房详谈。
“在外头站了许久了，走，先进去，有什么话，到书房再说。”
林有如与李令语谈得开怀，确实忘了进屋这件事，所以听得李明义这话，林有如不由笑道：“瞧我，都忘了进屋这事儿了。”
说罢，他转身，叫新来的牵马小厮小努儿将马车栓在一旁：“小努儿，你将马车拴在这边的柱子上等我出来便是。”
小努儿点头，憨憨地朝林有如点了头，而后憨憨地将马拴在一边，再憨憨地站定，干等林有如谈完出来。
李令语觉得这小厮憨得有趣，便挨着林有如，小声道：“这小厮是痴的，还是傻的？”
林有如蹙眉，唇角微扬地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令语却理直气壮：“方才那样，难道不像么？”
林有如被她逗乐，面色却有些认真：“这孩子不过认生，没见过世面，你这么诋毁人家，是否不妥啊？”
李令语摇头否认：“没有诋毁，没有诋毁。只是猜测，猜测而已。”
说完，李令语又不由得好奇：“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应该不是中原人吧。我听你叫他小努儿，莫非是契丹或是党项人？”
林有如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我送完水粉到燕北后，在洛阳城郊见到的。我问他年岁、身份、姓名，他都说不知道，后来，我听他不住的念‘努儿’，便索性给他起了这个名字，既好认，又好听。”
李令语却侧目：“还能这么取名字？这也太草率了吧。还好他念的是‘努儿’，若他念的是‘样儿’，你还打算叫他‘小样儿’啊？”
林有如没想到李令语脑筋转得那么快，听他这么说，觉得意料之外，又觉得有些道理，便温柔地眯着眼，反问：“你这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装吃的！”李令语笑道。
“不是肚子才装吃的么？”林有如反问。
李令语却道：“肚子哪里是装吃的，肚子是用来装茶酒的。脑子才是装吃的。”
说着，李令语站定在书房门口，认真指着自己的脑袋，从左往右，从里到外，指一处，说一句。
“你看啊：这里装的是桃花糕，这里装的是梅子冻，这里装得的是一口酥，这里装的是桂花糖蒸，这里装得是栗粉糕。”
林有如从小就知道李令语机灵，见她这样，不由得笑道：“哦，那你能告诉我，哪里装的是茯苓夹饼么？”
李令语反问：“装刚才那些都不够，哪里还有空地儿装茯苓夹饼啊”
林有如摇头：“没地方装，那我今天带来的某人最喜欢的茯苓夹饼，该怎么办呢？”
说着，林有如解开方才李府仆从拿进来放在这桌上的糕点，脸上的神色既无奈，又得意。
李令语见状，这才晓得林有如问话的含义。于是，说时迟那时快，她双手抱起林有如面前的茯苓夹饼盒子，笑嘻嘻道：“没事，脑子没地儿装，肚子还很宽敞。”
说着，她自顾自拿起盒中的一块茯苓夹饼打算大快朵颐，谁知，林有如却将她手里的饼夺了回来，用方才李令语说的话，反驳道：“胡说。肚子是装茶酒的，脑子才是装吃的！”
李令语见到手的茯苓饼被夺走，不甘之余，只得苦着脸，使出认怂的绝招，俯首作揖道：“林公子，林老板，你玉秀临风，风度翩翩，翩翩少年，年少有为，肯定不会和我这个市井小民计较的。
方才，是我出言不逊，考虑不周，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让我把你手里那块茯苓夹饼吃了，可好？”
林有如见李令语这样，晓得她馋得不行，便假意叹了口气，回道：“算了，你都这么可怜地求我了，我难道还能不同意么？”
说罢，他将手里的茯苓饼放低，李令语赶忙上前，一把抓住直接往嘴里塞，那样子仿佛好几天没吃饭的狗熊一般。
林有如抿嘴，眨眼看着李明义：“表叔，令语这是几天没吃饭啊？”
李明义却慢悠悠地缀了口茶，回道：“方才在门口等你的时候，她才吃了三个包子、两个春卷和一方春糕。”
林有如咽了咽口水，呵呵两声，甚是钦佩地看着那个已然见底的糕点盒子，点头道：“令语这肚子，真是海量、海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