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大夫后,招月战战兢兢地等着发落。

    谭昌懒得理会这些琐事,让谭妆宜自己处理就扭头走了。

    谭妆宜这会身上疹子也消了些,她看着跪地瑟缩的小姑娘不语,两个小姑娘刚来府上的时候怯怯的,也很瘦,这会倒是养得圆润了些,性子也活泼多了。

    她低低叹了一声:“哭甚么?”

    招月眼泪无声地流:“小姐怎么罚都成,只求别将招月发卖出去。”

    “我知你是担心我受凉才抱来那床被子,好了别哭了,再哭我这房里该发大水了,这次也是无心之过,小姐不罚你。只是下回可要注意些,你们年纪小我也不常住府上,一些事你们不懂很正常,平时多问张妈妈。”

    “下去吧,莫哭了。”

    “是,谢谢小姐!”

    招月抬擦干净眼泪,羞愧地低着脑袋出去了。

    谭妆宜半趴在自己相公的腿上,有些郁闷:“昨晚也是贪懒,要是换回夏被就没这事了。”

    李平意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两双眼睛对视上,他默然道:“你这疹子起得急,今日先别回村了。”

    谭妆宜闻言连忙挺腰想坐起来,李平意大掌覆在她尾椎骨那处,轻轻一按就镇压住了她的动作。

    谭妆宜只得继续趴着:“今日要忙如意月饼的事,得赶在中秋前把先前接的月饼单子都做完,否则岂不是失信于人。”

    李平意冷静道:“今日只要砌烤炉灶和准备月饼材料,这些我都会,你先休息一日,等明日好些了再去教工人们如何做月饼。”

    “还有包装礼盒,要催一催,争取这几天全部做好送过来。我记得当时是说定做送彩带的,别忘了提醒对方。”,谭妆宜操心道。

    “知晓了,小东家。”

    二人闲聊着,盼云就端着药进来了,小托盘上还有一包蜜饯。

    盼云细声说:小姐,刚大夫说药得趁热喝,不然凉了很苦的。”

    “好,你先放下吧。”,谭妆宜顿了顿,多说了一句:“晚些记得去找招月说说话。”

    盼云疑惑地抬起脸蛋:“嗯?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你多观察观察她的心情就好。”,谭妆宜是怕这丫头自己乱想。

    盼云睁着一双圆眼。

    谭妆宜看着她这幅模样,有些气闷。

    这盼云一看就不是个会观察情绪的细微人。

    “算了你还是先出去吧。”

    指望不上。

    盼云一头雾水地出去了。

    “喝药。”,李平意掰回她的注意力,端过药碗,拿羹勺舀起黑呼呼的药汁,放到自己嘴边吹了吹,然后递给谭妆宜。

    谭妆宜还没喝呢,鼻腔先遭一罪。

    她捏住鼻子才勉强喝下一口,“好苦!”

    不能一勺勺的喝,简直是折磨。

    谭妆宜推开那只羹勺,抢过碗仰头就灌了进去,结果药是喝完了,但留了一嘴的烫和苦,她咧着舌头哈气,眉头堆得高高的。

    李平意见状,出其不意地俯身,刁住那点柔软含住,品了一口上面的药汁,退开后认真地抿了抿嘴,说:“确实苦。”

    言罢拿起一个蜜饯:“来,甜甜嘴。”

    谭妆宜睨着他,顺从着吃了蜜饯,待那苦劲被压下去之后,一伸手掐住他红通通的耳朵调侃:“相公这是做什么坏事了?耳朵这般红?”

    “别闹。”,李平意不自在地瞥开视线。

    谭妆宜当然不闹,她飞快地扑上去咬了一口那红通通的耳垂,而后一本正经地系好散乱的襟带。

    她神色自若,催人去干活:“你不是还要去工坊吗?可别误了时辰。”

    李平意叹了一声,说道:“这就去了,你先睡一会,晚些让招月送朝食过来。”

    “去吧,早点回来。”

    李平意换了一身衣服出门,骑马直奔工坊去。

    ……

    晌午间,因为昨夜的一场雨,这会少了许多闷热,谭妆宜身上的疹子消了许多,她窝了一上午的床,这会是终于睡饱了。

    用过午饭,谭妆宜将府上账册盘清,顺道把商队那边的账也盘了。

    这账本记得一塌糊涂,谭妆宜费了好半天才理顺,也不知道商队的账房先生该有多水。

    将处理好的账册放到一边,谭妆宜打开自己的总账本。

    七月份红薯粉条总盈利是六百两,其中人工成本加上材料成本是一百二十九两,由此得出,扣除成本后红薯粉条在七月份的盈利是四百七十一两。

    而酸李果酱七月份总盈利是五百八十两,这个材料成本是非常低的,人工成本也只花了五十八两。总的算算能有四百五十两的盈利。

    这四百五十两还需要分一百五十两给荷姐儿。

    最初酸李果酱就是通过荷姐儿的渠道卖出去的,后续的推广更是借助了潘夫人娘家的势力,让果酱在许多富户后宅都有了些名声。

    总的来说酸李果酱的收入还是低了些。

    七月份她名下所有的产业盈利能有两千两左右,其中大头是府城的布庄,这布庄是当时老头随过来的嫁妆,因为被打压的缘故,生意比前两年差远了。

    照这么看,府城还是好混些!

    谭妆宜郁闷地想,她七月份忙前忙后折腾这么多生意,结果收益还比不过府城一个受过打压的布庄。

    府城有钱人可真多啊。

    从账上支了一百五十两出来,谭妆宜让人去套马车,准备过一趟潘府。

    也不知这荷姐儿怎么想的,最近也不想着败家了,跟她娘学起了做生意,有模有样的。

    谭妆宜到潘府时,潘荷正在学九章算术。

    她扒着书,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见了谭妆宜,猛扑过来诉苦水:“阿宜姐姐!呜呜算术太难了,简直难如登天,如看天书。”

    这九章算术是科考内容之一,难度可想而知,她能快速通读凭借的是经受过现代教育的聪明脑瓜子。

    这古代人习惯啰啰嗦嗦一大段的出题,还是用的古言,能读懂意思都费劲,更别说从中提取出重点了。

    “荷姐儿,我教你一个简单的算术方法吧,这九章算术就别看了。”,谭妆宜宽慰她,“你想啊那些书生从小苦读都觉得难,更何况你这才刚开始看。”

    “算术还有简单的吗?”,潘荷不信,蔫在桌上,愁眉苦脸地说:“我要是能像我娘一样就好了,我娘拨算盘可快了。”

    “熟能生巧。”

    谭妆宜把带来的银票递过去,“这是七月份的利润分成,喏。”

    潘荷看见银票,眼睛唰地放亮:“这么多?我能自己赚这么多银子?!”

    谭妆宜忍笑说:“是啊,靠你自己赚的,所以不要气馁,慢慢来就好。”

    潘荷连连点头,脸颊红扑扑的,她高兴得蹦起来,“我会的!阿宜姐姐你说的那种简单的算术方法真的有吗?我想学。”

    “有啊。”

    九九乘法表,比九章算术简单多了。

    潘荷虚心求教,谭妆宜也教得认真,两人脑袋对脑袋,一片和谐。

    潘荷视线瞟到谭妆宜脖子上的丝巾,她不解道:“阿宜姐姐,你怎么在脖上围块布?”

    “昨晚起疹子了还没好全,就用来挡一下。”,谭妆宜示意她专心听讲。

    潘荷低下脑袋,认真学习起来。

    到了傍晚,潘夫人外出归家,要留谭妆宜用晚饭,谭妆宜没法推辞,便留下了。

    潘夫人娘家就是做布匹生意的,嫁到潘府名下也有几间店铺需要打理,谭妆宜打听了一下位置,发现是在隔壁镇,便有些好奇了。

    “潘夫人,您的铺子是主要卖成衣还是?”

    “我那几个铺子地段好,卖些时下新兴的款式成衣,布匹也卖,不过比较少。”,潘夫人温和笑着,替谭妆宜盛了一碗汤。

    “来的客人都是些夫人小姐,有时候也会指定款式让我们绣娘做,这生意也还行。”

    谭妆宜明白了,弯起嘴角:“原来是这样,那就是说你们的布是从其他地方进货的,自己不做染布。”

    潘夫人闻言也是无奈。

    她轻轻叹息道:“染布手艺都掌握在那些大布庄里,我们这小铺子哪里懂,货都是我在府城进回来的。”

    “是哪一家布庄进的货呀?”

    “万里坊,府城最大的布庄。”

    万里坊,这不就是打压他们布庄的那家嘛……

    谭妆宜低头喝了一口汤,没再探听其他的,心里却有了计较。

    万里坊企图一家独大,暗中打压了好几家势头强劲的同行,几年过去几乎是一家独大,包揽河中府百分之八十的布匹生意。

    据说背后东家是京都绅豪,掌握着一门独特的染布秘法,染出来的布匹色彩明亮,质感上乘,这两年还想争取皇商的名额。

    这古代的染布法子无外乎就是那几种,秘法也秘不到哪去,她倒是知道一些染布的技巧和调色法,就是势单力薄,不好拿出来。

    布庄这银子不好赚得太显眼。

    谭妆宜打消了心底想法,在潘府用完晚饭推拒了潘荷的挽留,赶在夜色深沉前回了家。

    她到家时,只有老虎在院里溜达。

    “姑爷还没回?”,谭妆宜寻来门房问。

    门房:“姑爷前一会回来了,说要请砌灶的工人在酒楼吃饭,在账房支了银子就又出去了。”

    在酒楼请吃饭?

    谭妆宜纳闷道:“这么晚了,村里人还留镇上吃饭。”

    “应该不是村里人吧。”,门房回忆了一下,说:“是姑爷商队那边的兄弟。”

    “知道了,下去吧。”

    谭妆宜牵着老虎进了房间,顺了一会毛就吩咐灶房备热水洗漱,刚洗完出来,身上还带着湿气,房门就被推开了。

    李平意回来了,身上清清爽爽的,应是没喝酒。

    谭妆宜在妆台那擦头发:“砌灶的事怎么样了?”

    李平意走过去,弯腰看了一眼铜镜里二人有些模糊的面容,笑了笑说:“已经砌好了,正好商队的兄弟有会这门手艺的,就没回村里找人。”

    “嗯,吃了没有?”,谭妆宜伸手摸上他的脸颊,侧头过去亲了一下,神色温柔。

    “吃了,请他们在酒楼吃的。”,李平意拿过她手上的干巾,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肩上的湿发。

    忽而低头嗅了嗅,声音低哑:“换皂角了?”

    “新买的,蜜花味,好闻吗?”

    “挺好闻的。”

    李平意从身后弯下腰,撩开谭妆宜里衣带子,露出锁骨下的位置,他凝眸瞧了瞧,说:“疹子还没消完。”

    “晌午还喝了药,这点印子明天就能完全消了。”,谭妆宜拍开他作乱的手,重新系好里衣带子。

    她抿嘴道:“洗澡去,在外跑了一天,身上都是汗酸味。”

    李平意闻言直起身,有些尴尬。

    他确实在外跑了一天,因为要砌灶还和了整天的泥巴。

    因为被嫌弃,李平意洗澡时偷摸用了旁边的香胰,他格外认真地将自己从头到脚搓一顿,收拾得干干净净才往床上爬。

    被子已经换了新买的,谭妆宜团在被窝里,眼睛眨巴盯着他看。

    李平意咳嗽了一声,煞有其事地问:“睡觉?”

    “睡觉。”,谭妆宜安详闭上眼,顺道翻身对着墙。

    李平意躺下后,扯了扯被子,连人带被拽进了怀里。

    他懂事的手顺着谭妆宜的里衣摸进去。

    “阿宜,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谭妆宜瞪住他,却也任由被窝底下的小动作。

    李平意被窝里动作下流,面上却一本正经:“长鸿书院的祝院长想委托我们商队护送祝公子进京。我原本应了的,不过那边又说改到十月份。”

    “你之前不是说想出去走走嘛,我原本想带着你一起去的。不过现在改了期,十月份出发,到京都就是最冷那会,我怕你不适应那边的气候。”

    “你想去京都?”,谭妆宜抬高胳膊攀住自己相公的肩膀,绕过去轻轻抚摸着肩胛骨位置,那里的肌肉随着手臂撑起的动作而紧绷,摸着硬邦邦的。

    李平意俯身吻住妻子,轻声耳语:“想带你去,但是等明年春天吧。”

    “京都冬日大雪不停,气候与建安镇这边天差地别,你身子受不住的。”

    夫妻俩亲昵说着贴己话,被窝里的温度愈发滚烫,李平意在最后关头收手了,他调整了一下位置,将怀里绵软白净的妻子搂紧。

    李平意亲着谭妆宜粉红的指尖:“睡吧。”

    “要不,这镖单别接了,去京都真的太远了。”,谭妆宜是很想出去走走,但这一南一北的,来回都得两个月。

    她可舍不得与自己相公分开这么久。

    至于祝文君,谁管他?

    祝夫人这么有本事,难道找不到人护送她儿子上京都吗?

    “那便不接了。”,李平意闭上眼,默默将去京都的计划往后推。

    明年春天,带阿宜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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