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说那梁六小姐,回去后大病一场,每夜噩梦不断,叨些七妹来找她索命的疯话,杏林堂的大夫几乎日日拎着药箱上门去。”

    四方小院里,外头下着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瓦檐发出声响,屋里支着鸳鸯锅子,锅里浓汤翻滚,胖乎乎的肉丸子浮上汤面。

    谭妆宜一边给自家相公舀肉丸子,一边绘声绘色地说着:“府里嫡小姐疯成这样,那梁大人面上无光啊,寻了个由头就将人送到乡下庄子去静养了。”

    其实当时说起冤魂索命这事就是为了吓吓梁蓉亭,不过李平意得知后觉得这个鬼神之说不够严谨,于是半夜摸去同知府拿了梁七小姐的遗物。

    每夜都往梁蓉亭床头上扔一件。

    梁蓉亭每每睡醒都看见七妹用过的东西出现在床头,不疯才怪。

    “那可是同知大人的府邸,平意你也太冒险了。”,谭昌皱着眉头说他,筷子伸向辣锅子里片的羊肉。

    谭妆宜眉头一挑,径自挡住他的筷子:“你不许吃辣锅,每回吃辣都要难受几日,不长记性了?”

    辣锅子香料炒得香,汤上一层辣油红艳艳的,勾得只能吃菌菇汤底的谭昌直咽口水。

    他重重哼了一声,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来:“我是你爹,一家之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谁是一家之主?”,谭妆宜啪地拍桌,问桌上两个男人。

    李平意吹吹肉丸子,一口吃进去,摇头说道:“我是赘婿,不是我。”

    谭昌:……

    “是你是你。”

    谭昌老老实实地伸向菌菇汤锅那边。

    黢冷黢冷的天,还下着大雨,这般吃着鸳鸯锅子实在是太舒服了,谭妆宜爱吃那自个晒的豆橛子干,切段扔进辣锅里煮软,捞起沾个油碟,一口吃进去满满的都是香辣的汤水,太吸汁了。

    “相公,你回村跟果农交代没?天冷时候记得给果树扎一层干稻草,防止被冻伤根子。”,谭妆宜吃个舒爽,问起正事来。

    李平意偏爱吃那在辣锅里煮过的烤鸭,他捞了一块肉进碗里:“说了,他们都记着。”

    谭昌:“咱村里也就冷这么几天,也不会下雪,伤不着果树的,你看村口里嫩多果树,每年都好好的。”

    “以防万一,这批果树有移栽的,就看明年挂不挂果了。”

    谭妆宜吃着差不多了,去拿了个柚子剥着,这柚子自个院里收的,皮薄,瞧着果肉也不老,掰了瓣尝一口,很甜,汁水也很丰富。

    柚子皮有大用处,剥个整整的搁到一边,到时放窗台那自然风干,嗓子不好的时候就切片泡水喝,有润嗓清痰的效果。

    谭妆宜掰着柚瓣吃,说道:“今日要过薛府,我们带礼也送俩柚子吧,挺甜的,我看府城这边也甚少卖柚子,那些鲜果铺里的礼盒装,忒贵。”

    谭昌道叠着两条粗眉:“两个寒酸,要带就多带几个。”

    谭妆宜哎了一声,笑着给李平意递了一瓣自个剥好的果肉,李平意还端着碗,也没接,直接挪过去叼进嘴里吃了。

    这般娴熟地接受投喂,看得谭昌牙酸。

    鸳鸯锅子吃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朝晌午,谭昌吃饱喝足了就晃悠回房里歇息去了。

    谭妆宜理了府里内务,也回屋里歇了一阵,下午才带着礼,与李平意一起往薛府去。

    到了薛府那宽阔的厅堂里,里头已经有客了。

    二人止住脚步。

    前头引路的小厮小声道:“今儿知府大人来找少爷吃茶,那会说了,如果二位到了,可直接引进来,不妨事。”

    都到这了,也不能扭头往回走,谭妆宜心里打着鼓,硬着头皮随人进去。

    薛白茶见他们到了,起身迎人,装模作样地作了作揖:“二位光临寒舍,薛某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谭妆宜谨慎地回了礼:“言重了,得薛公子一邀,是我们的荣幸。”

    “说甚酸话,”,李平意哪会看人脸色行事,自顾自将带来的礼放桌上,余光瞥了一眼正坐在主位上,笑吟吟看着他们的司马攸。

    他没好气地绷着冷脸。

    “摆什么脸色呢你。”,谭妆宜暗暗拧了他一把,拉着人过去,俯身行礼,很是诚恳道:“上次在狱中,多谢大人相救,若是不嫌礼薄,改日必定登门致谢。”

    “再则那时病中失言,望大人莫怪。”,谭妆宜心思乱转,又补充了一句。

    司马攸摆摆手,语气温和:“那是本官职责所在,小娘子莫放心上,既是病中,又何错之有。至于登门致谢更是不用,本官平日里公务繁忙,多住在府署,你来咯说不定都见不着人。”

    “大人这么忙还过府同我吃茶,得此殊待我可要飘飘然了啊。”,薛白茶朗声开着玩笑。

    司马攸被调侃了也并不恼。

    看着没甚官架子,应是个好相处的。

    谭妆宜悄悄松了口气。

    几人落座,侍女们端着茶儿点心进来伺候着。

    薛白茶是个非常健谈的人,有他在场面不会冷下来,从言谈中能听出司马攸和薛家在朝为官的叔叔似是同窗情义,平时两家来往得勤。

    “我意弟祖籍便是京都啊。”,薛白茶正与司马攸说到京都的趣事,他一指李平意,说:“滩神祭是京都那边独有的年祭活动,我未曾在京都过过除夕,是以不懂具体的,只听说这滩神面具每年都许多勋贵子弟争抢,好不热闹。”

    司马攸似是颇感兴趣,笑道:“是嘛,那可要与我好好说说,我常年外派,只有年末述职时才能到京都,不过也只待几日,还未感受过京都除夕的年节氛围,着实有些好奇。”

    薛白茶冲好友一挑眉,示意他好好讲讲。

    李平意不耐地吃了口茶:“有甚好说的,每年都是那样,无聊得紧。”

    “少年郎不都喜欢这种热闹活动吗?”,司马攸作不解状。

    李平意昂着脑袋,不屑道:“那些个纨绔全是花架子,没一个能打的,能打的也不敢往我这招呼,我小叔叔说,这滩神祭就是玩,图个来年平安顺遂的好兆头。”

    “怎么玩?”,谭妆宜眨眨眼,有些好奇:“京都应该十分热闹吧。”

    李平意见她也想听,便认真了些讲:“滩神祭这天家家户户都会出门去迎滩神,街上有礼部安排游街的祭队,一路敲锣打鼓撒铜钱,东西坊市,两条主城道交汇处会搭建数层高台,顶层放着滩神面具,抢到了就会获得滩神赐福,平安和顺一整年。”

    在古代,滩神寓意着风调雨顺,是百姓信奉的福神。

    “你要是喜欢,明年我去给你抢来。”

    谭妆宜笑眯眯道:“谢谢相公~”

    李平意脑袋翘得更高,矜持地点点头。

    十八九岁的少年郎,再怎么稳重都会透着些骄矜,何况李平意从来不是个懂谋算的,对比薛白茶在经商一途上的心计,他要显得单纯许多。

    倒是谭妆宜察觉了一些,那司马攸悠闲吃着茶,嘴角上扬笑得高深莫测,似乎是确定了些什么事。

    她回想着刚才的对话,陡然反应过来。

    “都是勋贵子弟争抢”、“纨绔”、“不敢往我这招呼。”

    这些字眼……

    司马攸似乎在打探他相公的身份。

    谭妆宜有些气恼,她觑了一眼自家傻大个相公,捏着帕子按了按太阳穴位置。

    司马攸微微挑眉,看了她一眼:“谭小娘子有话说?”

    谭妆宜心里吐槽,面上还得恭维着:“没有,只是在想大人为官多年,年年都回京述职,料想对京都风俗应该了然于心,周遭同僚好友也颇多,怎会不清楚一个简单的滩神祭礼,我相公这般也是随意说说,大人见笑了。”

    “你这小娘子倒是聪明,难怪能撑起家业来,女子亦不比男儿差啊。”

    谈话点到为止,聪明人都不会将话说得太明白。

    李平意只当他有眼光,看人脸色也和缓三分,拿个正脸瞧人。

    他对好友邀约:“等下雪了,可要一同去跑马?”

    薛白茶惊奇道:“雪天里还去跑马啊?”

    “那才畅快。”

    “行啊,那薛某便舍命陪君子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约好了,如今是九月下旬,按照往年的气候推算,府城这边十一月份才会下雪。

    秋末初冬时节,下了几日雨气温骤降,夜里睡觉房间都点上了炭笼,仿佛一下就入冬了。

    自那日打薛府回来,就穿上了厚棉衣,晚间睡觉谭妆宜缩在李平意的怀里,手脚缠着,像抱着块暖水袋一样。

    李平意捏着她的手摸到自己身下,红着脸自荐:“这处最热了,你若手冷得紧,就摸摸。”

    “?”

    “……”

    “李郎,你都学会说荤话了。”,谭妆宜痛心疾首:“是不是跟薛白茶学坏了!”

    她可是知道的,平时两人玩得好,薛白茶未成家,偶尔会往风月地钻,表面翩翩公子,实则也是个风流的。

    “你可不跟跟着他瞎胡闹,要敢出去找姑娘喝花酒,看我怎么收拾你。”,谭妆宜稍微用力,握住他命根子。

    李平意嘶了一声,疼得蜷起脚趾头:“阿宜,疼……”

    “我这是在警告你,不许做坏事。”,谭妆宜收回手,翻了个身打着哈欠:“快睡吧,明日还得去郊外村子收货呢,听说那村里不止有黄姜,还养蚕,要运气好没准还能收到一批蚕丝。”

    李平意咕哝了一句,顶着被撩起的火气熬到后半夜才彻底睡沉。

    翌日晨起,二人收拾妥当,套了马车出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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