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趴在娘的床头，好像已经流干了眼泪。
她生来早慧，已经明白乳母嬷嬷的话都是宽慰，人死就是死了，留在人世的人永远也不能与之再相见。
不知跪了多久，直到身后投下一片阴影，传来爹爹悲痛的声音，将她揽在怀里，“好孩子，让你娘……去吧。”
接下来的日子浑浑噩噩的过去，父女俩都瘦了一大圈，陆扶更是公务繁忙，人前强撑着一口气，实则已经悲痛太过、病骨支离，自忖无力教养女儿，思及妻子娘家是京城人士，想来天子脚下见识更广，加上岳母是超品国公夫人，教养女儿更能增光添彩，遂去信一封，请徐国公府来人接女儿入京，替母尽孝。
此时正值涨水期，徐琏一行顺水而下，穆勇果然小心非常，一路上遇庙不看，遇村不投，只紧守着徐琏加急赶路，幸亏徐二自小练过内家功夫，好生吃了一番苦也没生病痛，不到一月便风尘仆仆到了之江城。
陆溪得知自己要去京城，哭着去找父亲:“娘走了，我只剩爹爹一个骨肉至亲，如何能离开爹自己去京城享福？求爹爹别赶女儿走！”
陆扶刚经历丧妻之殇，看见女儿原来甜润一张圆脸如今瘦的脸颊尖尖，更是心疼不舍，心知女儿聪慧，仔细跟她分说:
“为父如何舍得我儿？可是一来丧母长女的名声为世人不喜，人言如刀，爹不愿你在这上面受委屈，过两年待你长大更需要长辈宗妇带出去见人。”
陆扶长叹口气，“二来，如今朝中局势未明，爹爹这个两江转运使兼江南督抚也不知能做到几时？表面风光无限，内里危机重重，现在看着是位高权重，族中却无得力帮手，你在我身边反而不如送到京城外祖家更加安全啊。”
陆溪听的一怔，十年前她还未出生时，便出了震惊朝野的太子谋逆案，朝中杀得人头滚滚，多少百年勋贵都被牵连其中，幸而当今早有防备，密传四皇子带领京卫救驾，龙颜无恙。到如今虽然圣上未新立太子，但朝臣上下似乎已经认定是四王即位。
陆溪:“那爹自己在任上，岂非更要小心？不行，我还是留下，好歹帮爹守好门户。”
陆扶哭笑不得，帮女儿整整丫髻:“你才多大？半大小儿倒替大人操心了。你放心，官场之事为父早有打算，也有一二至交互相转圜，担心的只有你罢了。你安心去京城，一来有徐老夫人照看我也放心，二来那到底是京城，我让陆贵陪着你去，打探消息还更方便些。”
陆溪从小便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养，眼界远非常人可比，当下便强忍了不舍之情，立起雄心，细细请教父亲外祖一家人品喜好，又尽力领悟朝局形势，等到徐琏一行下船拜见，已然检点心情，出来见过表兄。
徐琏先去姑母灵前点香拜过，回来恭敬给姑丈请安。陆扶忙把他扶起，细细打量，上次见这个内侄儿还是七八年前新婚之时，年纪尚小已颇见风姿，今日一见，又大不一样:身量高挑，丰神俊秀，虽一路行来辛苦瘦了些，仍看得出体健肌丰，明显是有名家功夫细心打磨过，正是眸清气正胸怀阔，丹唇凤目意气开。
陆扶一见便有三分喜欢，又留心打量他说话做事，方才略略放下一分托女之心，唤来女儿相见。
徐琏前几日匆匆见过，今日才仔细看了表妹，关心道:“妹妹这般灵秀可爱，老祖宗见了必定爱的不得了，只是我瞧着妹妹悲痛太过，身子也太瘦弱了些，可能经得起船行颠簸？”
陆扶笑道:“最近是瘦了些，这孩子小时候三灾八难的，总是多病，后来遇到一个神医游历至此，给她好生调养了半年，补足胎弱，才慢慢养好了。现下瞧着瘦弱，内里还好，你们跟着进贡的官船慢慢走，我再点几个呦呦常用的郎中医婆跟着，应该不妨事。”
徐琏暗暗记下表妹的乳名，又跟着陆扶迎来送往，学了好些人情交际，与陆溪也熟悉了些。等六月初官船齐备，便郑重接下陆扶嘱托，安慰着表妹，坐船往金陵去了。
船行无聊，陆溪丧母之痛还在，但是此生头一次出远门，少不得好奇些。这日船停在永安埠，忍不住掀开窗帘往外看，只见江水平阔，鸟飞鱼跃，几十艘插金描彩的官船停泊江上，船两边还配着黑洞洞的柱形器具，她倒不认得，只下意识觉得威武不凡。大船之间来回穿梭着小舟贩来路菜净水，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又有卖花的、卖早莲蓬的、卖木梳针线团绒簪花的，把小姑娘看住了。
徐琏敲门进来，不免一笑，“前几日妹妹总是愁眉不展，表哥嘴笨不知如何安慰，今日可好些了？用饭如何？”
陆溪起身行礼，小时候府内只有她一个孩子，如今方体会到表亲兄弟姐妹间天然血缘亲情，亲近许多。
“多谢二表哥惦记，今日觉得好多了。”
徐琏看她小小一个人，却知礼懂事，不免心疼，简直拿她当女儿待，心里又惦记着妻子的身孕，一腔父爱全被激发出来，看了看今天天气晴好，便吩咐乳母丫鬟给她穿戴好了，抱去甲板上玩。
陆溪悄悄深呼吸了几次，实在是船舱内空气不好闻，到了甲板上，看什么都新鲜。
徐琏先带妹妹去甲板二楼，给同船的几家老亲见礼，恰有临安王氏、诸暨常氏、平宁白氏几家太太小姐都在船上，陆溪跟着拜了一圈，得了两盘子表礼。等回到甲板栏杆处便笑跟徐琏道:“这一趟可没白走，这个玉葫芦好生可爱，哥哥替我带给二嫂子可好？只当我这小姑提前给外甥备礼了。”
徐琏笑的肚痛，实在是一个缺牙女娃一本正经的送礼，又自称小姑，忍笑道:“好好好，我替你二嫂和小外甥先谢过你了，妹妹想要什么？二哥给你买。”出行在外，徐琏内藏颇为丰厚，又从凤哥儿那扣了不少私房，此时底气十足。
陆溪害羞起来，摆手不要，正好一个年轻女子撑舟过来，软语叫卖道:“好水灵的鲜花，刚从枝头剪下来，这位少爷给妹子买朵花玩吧。”
徐琏招手叫船上杂役过来放下绳索，文、武两兄弟护在身边帮忙拽起，果然吊了一篮子玉兰、绣球、栀子上来，还有一支白中透粉的莲花苞，茎上荷叶带着露珠，圆圆可爱。
陆溪果然喜欢，抱着挨个闻了一遍，拿了一支蓝紫绣球插在徐琏耳边，“书里说侧帽风流，原来就是二表哥这样儿。”
徐琏抱她起来，往栏杆处靠近，指给她看远处舟子往来不绝，还有十余艘中等官船拱卫着一只巨大威武的皇家船舰，只是未挂王府旗帜，兄妹俩一起猜是哪家凤子龙孙出来办事。
一旁穆武笑眯眯地看着兄妹二人，“我昨晚去打听了一二，听说是齐王府上一位皇孙出来办事，这个时候下江南来，只怕是为了万岁圣寿准备贺礼来了。”
徐琏怕妹妹不晓得，解释道:“齐王便是四皇子，他身份尊贵，轻易不得出京，一般都是府上璟、瑄二位小皇孙出来办事。”
陆溪不好意思说自己临行被父亲前恶补了一番皇亲贵族的知识，也不敢妄议皇孙，只点头应是。
殊不知这边几人说的热闹，甲板二楼有人看着他们说的更加热闹。
白夫人看了半饷，叹气道:“你们说上天就这样偏心？怎么徐家的孩子就这样灵秀，上任徐国公不消说了，那是靖业重臣，小徐国公出来时更是一时风流人物，怎么传到小辈儿上也这样风采卓然？就是可惜了的，偏娶了小家子的女儿。”
白家几个跟着的姑娘也是无奈，自家亲娘/婶娘这口气憋着是过不去了，早几年徐国公给琏二说亲的时候，几家子都心动，偏又顾忌着朝中—徐国公自八九年前惹了圣上忌讳，卸去实职，如今赋闲在家，生生浪费了壮年，底下两个弟弟，一个在礼部点卯，一个外放去了偏僻地方，偌大的徐国公府说衰落就衰落了，怎能不让旁观者心惊？这就偏移不定了几月，谁想到徐国公夫人不知找到哪家子小门小户的小姐，就这么定了下来，老夫人和徐国公竟然也没有异议！
白三姑娘心直口快:“娘天天说人家小门小户，咱家难道又是什么钟鸣鼎食贵族之家？听说琏二奶奶嫁过去后，府里没有不夸的，长幼和睦夫妻恩爱，如今连孩子都快出生了，娘还咽不下这口气！说到底，是咱们摇摆在先，不愿意把大姐姐嫁过去，怎么也怨不着徐国公府上吧。”
白太太气得拧她的嘴:“什么嫁不嫁娶不娶的，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还要脸不要？也不怕几位夫人看笑话。”
娘几个笑闹了一场，谁也没留神一边的白大姑娘笑的勉强，悄悄看着徐琏，攥紧了手帕子。
她生来早慧，已经明白乳母嬷嬷的话都是宽慰，人死就是死了，留在人世的人永远也不能与之再相见。
不知跪了多久，直到身后投下一片阴影，传来爹爹悲痛的声音，将她揽在怀里，“好孩子，让你娘……去吧。”
接下来的日子浑浑噩噩的过去，父女俩都瘦了一大圈，陆扶更是公务繁忙，人前强撑着一口气，实则已经悲痛太过、病骨支离，自忖无力教养女儿，思及妻子娘家是京城人士，想来天子脚下见识更广，加上岳母是超品国公夫人，教养女儿更能增光添彩，遂去信一封，请徐国公府来人接女儿入京，替母尽孝。
此时正值涨水期，徐琏一行顺水而下，穆勇果然小心非常，一路上遇庙不看，遇村不投，只紧守着徐琏加急赶路，幸亏徐二自小练过内家功夫，好生吃了一番苦也没生病痛，不到一月便风尘仆仆到了之江城。
陆溪得知自己要去京城，哭着去找父亲:“娘走了，我只剩爹爹一个骨肉至亲，如何能离开爹自己去京城享福？求爹爹别赶女儿走！”
陆扶刚经历丧妻之殇，看见女儿原来甜润一张圆脸如今瘦的脸颊尖尖，更是心疼不舍，心知女儿聪慧，仔细跟她分说:
“为父如何舍得我儿？可是一来丧母长女的名声为世人不喜，人言如刀，爹不愿你在这上面受委屈，过两年待你长大更需要长辈宗妇带出去见人。”
陆扶长叹口气，“二来，如今朝中局势未明，爹爹这个两江转运使兼江南督抚也不知能做到几时？表面风光无限，内里危机重重，现在看着是位高权重，族中却无得力帮手，你在我身边反而不如送到京城外祖家更加安全啊。”
陆溪听的一怔，十年前她还未出生时，便出了震惊朝野的太子谋逆案，朝中杀得人头滚滚，多少百年勋贵都被牵连其中，幸而当今早有防备，密传四皇子带领京卫救驾，龙颜无恙。到如今虽然圣上未新立太子，但朝臣上下似乎已经认定是四王即位。
陆溪:“那爹自己在任上，岂非更要小心？不行，我还是留下，好歹帮爹守好门户。”
陆扶哭笑不得，帮女儿整整丫髻:“你才多大？半大小儿倒替大人操心了。你放心，官场之事为父早有打算，也有一二至交互相转圜，担心的只有你罢了。你安心去京城，一来有徐老夫人照看我也放心，二来那到底是京城，我让陆贵陪着你去，打探消息还更方便些。”
陆溪从小便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养，眼界远非常人可比，当下便强忍了不舍之情，立起雄心，细细请教父亲外祖一家人品喜好，又尽力领悟朝局形势，等到徐琏一行下船拜见，已然检点心情，出来见过表兄。
徐琏先去姑母灵前点香拜过，回来恭敬给姑丈请安。陆扶忙把他扶起，细细打量，上次见这个内侄儿还是七八年前新婚之时，年纪尚小已颇见风姿，今日一见，又大不一样:身量高挑，丰神俊秀，虽一路行来辛苦瘦了些，仍看得出体健肌丰，明显是有名家功夫细心打磨过，正是眸清气正胸怀阔，丹唇凤目意气开。
陆扶一见便有三分喜欢，又留心打量他说话做事，方才略略放下一分托女之心，唤来女儿相见。
徐琏前几日匆匆见过，今日才仔细看了表妹，关心道:“妹妹这般灵秀可爱，老祖宗见了必定爱的不得了，只是我瞧着妹妹悲痛太过，身子也太瘦弱了些，可能经得起船行颠簸？”
陆扶笑道:“最近是瘦了些，这孩子小时候三灾八难的，总是多病，后来遇到一个神医游历至此，给她好生调养了半年，补足胎弱，才慢慢养好了。现下瞧着瘦弱，内里还好，你们跟着进贡的官船慢慢走，我再点几个呦呦常用的郎中医婆跟着，应该不妨事。”
徐琏暗暗记下表妹的乳名，又跟着陆扶迎来送往，学了好些人情交际，与陆溪也熟悉了些。等六月初官船齐备，便郑重接下陆扶嘱托，安慰着表妹，坐船往金陵去了。
船行无聊，陆溪丧母之痛还在，但是此生头一次出远门，少不得好奇些。这日船停在永安埠，忍不住掀开窗帘往外看，只见江水平阔，鸟飞鱼跃，几十艘插金描彩的官船停泊江上，船两边还配着黑洞洞的柱形器具，她倒不认得，只下意识觉得威武不凡。大船之间来回穿梭着小舟贩来路菜净水，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又有卖花的、卖早莲蓬的、卖木梳针线团绒簪花的，把小姑娘看住了。
徐琏敲门进来，不免一笑，“前几日妹妹总是愁眉不展，表哥嘴笨不知如何安慰，今日可好些了？用饭如何？”
陆溪起身行礼，小时候府内只有她一个孩子，如今方体会到表亲兄弟姐妹间天然血缘亲情，亲近许多。
“多谢二表哥惦记，今日觉得好多了。”
徐琏看她小小一个人，却知礼懂事，不免心疼，简直拿她当女儿待，心里又惦记着妻子的身孕，一腔父爱全被激发出来，看了看今天天气晴好，便吩咐乳母丫鬟给她穿戴好了，抱去甲板上玩。
陆溪悄悄深呼吸了几次，实在是船舱内空气不好闻，到了甲板上，看什么都新鲜。
徐琏先带妹妹去甲板二楼，给同船的几家老亲见礼，恰有临安王氏、诸暨常氏、平宁白氏几家太太小姐都在船上，陆溪跟着拜了一圈，得了两盘子表礼。等回到甲板栏杆处便笑跟徐琏道:“这一趟可没白走，这个玉葫芦好生可爱，哥哥替我带给二嫂子可好？只当我这小姑提前给外甥备礼了。”
徐琏笑的肚痛，实在是一个缺牙女娃一本正经的送礼，又自称小姑，忍笑道:“好好好，我替你二嫂和小外甥先谢过你了，妹妹想要什么？二哥给你买。”出行在外，徐琏内藏颇为丰厚，又从凤哥儿那扣了不少私房，此时底气十足。
陆溪害羞起来，摆手不要，正好一个年轻女子撑舟过来，软语叫卖道:“好水灵的鲜花，刚从枝头剪下来，这位少爷给妹子买朵花玩吧。”
徐琏招手叫船上杂役过来放下绳索，文、武两兄弟护在身边帮忙拽起，果然吊了一篮子玉兰、绣球、栀子上来，还有一支白中透粉的莲花苞，茎上荷叶带着露珠，圆圆可爱。
陆溪果然喜欢，抱着挨个闻了一遍，拿了一支蓝紫绣球插在徐琏耳边，“书里说侧帽风流，原来就是二表哥这样儿。”
徐琏抱她起来，往栏杆处靠近，指给她看远处舟子往来不绝，还有十余艘中等官船拱卫着一只巨大威武的皇家船舰，只是未挂王府旗帜，兄妹俩一起猜是哪家凤子龙孙出来办事。
一旁穆武笑眯眯地看着兄妹二人，“我昨晚去打听了一二，听说是齐王府上一位皇孙出来办事，这个时候下江南来，只怕是为了万岁圣寿准备贺礼来了。”
徐琏怕妹妹不晓得，解释道:“齐王便是四皇子，他身份尊贵，轻易不得出京，一般都是府上璟、瑄二位小皇孙出来办事。”
陆溪不好意思说自己临行被父亲前恶补了一番皇亲贵族的知识，也不敢妄议皇孙，只点头应是。
殊不知这边几人说的热闹，甲板二楼有人看着他们说的更加热闹。
白夫人看了半饷，叹气道:“你们说上天就这样偏心？怎么徐家的孩子就这样灵秀，上任徐国公不消说了，那是靖业重臣，小徐国公出来时更是一时风流人物，怎么传到小辈儿上也这样风采卓然？就是可惜了的，偏娶了小家子的女儿。”
白家几个跟着的姑娘也是无奈，自家亲娘/婶娘这口气憋着是过不去了，早几年徐国公给琏二说亲的时候，几家子都心动，偏又顾忌着朝中—徐国公自八九年前惹了圣上忌讳，卸去实职，如今赋闲在家，生生浪费了壮年，底下两个弟弟，一个在礼部点卯，一个外放去了偏僻地方，偌大的徐国公府说衰落就衰落了，怎能不让旁观者心惊？这就偏移不定了几月，谁想到徐国公夫人不知找到哪家子小门小户的小姐，就这么定了下来，老夫人和徐国公竟然也没有异议！
白三姑娘心直口快:“娘天天说人家小门小户，咱家难道又是什么钟鸣鼎食贵族之家？听说琏二奶奶嫁过去后，府里没有不夸的，长幼和睦夫妻恩爱，如今连孩子都快出生了，娘还咽不下这口气！说到底，是咱们摇摆在先，不愿意把大姐姐嫁过去，怎么也怨不着徐国公府上吧。”
白太太气得拧她的嘴:“什么嫁不嫁娶不娶的，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还要脸不要？也不怕几位夫人看笑话。”
娘几个笑闹了一场，谁也没留神一边的白大姑娘笑的勉强，悄悄看着徐琏，攥紧了手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