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黄光不再静默地悬在面前,它的形状不断变幻,凹陷又凸起,像气泡似地,富有弹性的伸缩。

    虞晚戳了戳,手指没入光球,暖暖的,像泡在热水中。

    她伸手去捏,但还是扑了个空,只能触摸,能感受,却不能再进一步。

    她感受到的那股召唤在踏入此地时消失殆尽。

    这股躁动的召唤来自于陆霄测试天赋时刻,这两者间或许有什么联系。

    天域大陆修行者众多,天赋无优劣之分,只看契合,各家各族各派道统不同,家族传承皆为秘术,不可外传。

    大陆中有道统通过血液、姓氏传承,非传承中人不可修行。

    但若是空有传承而无天赋,也无法修行。

    无修道天赋者,耗尽天材地宝也摸不到修行门槛。

    虞晚没有天赋,这意味着她与道无缘,所以虞晚整日识字认字,学诗词歌赋,从未学习过族中道统。

    她闭上眼,在现实醒来。

    琉月拿着小扇为她扇风,只不过思绪不知飘向何处,并未注意到虞晚清醒。

    有医师前来诊治,只说大小姐因热中暑,气血两亏,心境波动过大,这才撑不住晕了过去。

    陆明识差人在虞晚院中布置阵法,让这一方小院四季如春。

    虞晚醒后没多久,姜夫人牵着陆霄前来探望,坐在床边接过琉月手中扇子,又亲手给虞晚戴上一块寒玉平安扣。

    姜夫人为她整理睡乱的发丝,浅笑道:“这些日子忙着准备霄儿生辰礼,疏忽了晚儿,不要怪我才好。”

    虞晚睡眼惺忪,拿起胸前平安扣,举到眼前,透过平安扣的孔看姜夫人,“这个东西很漂亮。”

    姜夫人收回手,“这叫平安扣。”

    说完,她把陆霄留在屋内,自己借口有事先行离开。

    陆霄神色恹恹,哪怕是有天赋也没能让他开心,他盯着虞晚,“昨天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虞晚无辜地回他,“什么是故意的?”

    陆霄像是被她踩中痛脚,憋红了一张脸想要说又说不出口,看着虞晚手中的平安扣,一把抢过,狠狠砸在地上。

    轻薄的玉石啪地碎成几段,清脆响亮的声音把陆霄敲醒,他涨红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措,一头钻出屋内。

    跨出门外时,他回眸飞快地瞟一眼坐在床上呆愣的虞晚,头也不回地跑开。

    那之后陆霄又被罚抄经书,姜夫人又送来块寒玉平安扣,明显比上次那块更大更精致更剔透。

    经书是陆霄送来的,没有小厮,他硬生生地说,“对不起。”

    虞晚倒是没再烧了这堆废纸,她拿过一本,“姐姐嘛,就是要包容弟弟的呀,我没有生气!”

    因为陆霄被罚抄书,虞晚生病,原定生辰礼后第二天就开始的课程推迟到虞晚病好之后。

    除了孔先生之外,又来了一个先生,先生花白胡子垂到胸前,杵着把平平无奇的拐杖,一只腿已残废,空荡的裤管随风晃荡。

    初见虞晚时,他杵着拐杖上台阶,行动自如,走得比虞晚还快。

    虞晚盯着他的裤管出神,老先生也不恼,站在廊下等着虞晚进屋。

    虞晚撑着头,看他坐在案前,手指在空中虚点,虚空中泛起点点亮光,随着他指尖汇聚,凝成一片。

    光点汇聚,浮现出一幅浮世画卷,画卷中人影攒动,妇人、小孩、男人、飞鸟走兽、蛇虫鼠鱼,栩栩如生,画卷展开延伸将三人包裹。

    画卷中有一小童正举着张网兜,疾走追蝴蝶,透过画卷,将网兜中蝴蝶送到虞晚面前。

    她好奇地抬手接过,蝴蝶绕着她指尖飞舞,又绕过她飞向老先生。

    下一秒,画卷如烟雾消散。

    老先生看着两个小孩愣神,慈祥地笑,开始向两人讲述这方世界,什么是道统,什么为道术。

    这一堂课,虞晚没有睡。

    而下一节课,虞晚睡得比以往还香。

    她被孔先生敲醒时,头脑还混沌,孔先生将书卷成筒子,又敲一下她的头。

    “大小姐若是再睡,我就要罚你抄书了。”

    虞晚迷迷糊糊点头,倒是撑着头没有再睡,毕竟她并不困,只是对孔先生的课不感兴趣,不过她对孔先生与课无关的话很有兴趣。

    虞晚没有天赋是几人之间心知肚明的事,虽然与陆霄一同学习,但这课程是为陆霄而立,自己不过旁听。

    那团黄光再也没有召唤,如死去一般,虞晚也厌倦了一成不变的梦境。

    她想弄清楚那团黄光是什么。

    城主府藏书颇丰,大多都在陆明识书房内。

    她便寻了借口,带着自己狗趴字迹去找自己父亲,说要父亲教自己练字。

    陆明识有些意外,但没拒绝,教她练了一会儿,没练几个字,虞晚又说自己写累了,丢下笔便往书架里钻。

    陆明识倒是没管她,笑几声便随她去。

    虞晚扫过书架上书卷,挨个细细读过,插科打诨地在陆明识书房待了几天,好歹是对这黄光有了想法。

    修道者修炼以灵核为基,作为修道者开启道途的根基,也是修道者道意、力量的源头与仓库。

    灵核不可再生,也无法后天捏造,这样看来,果真是命由天定。

    修道者根据实力与道意圆融程度分为四个境界,分别为见微境、识微境、知微境、玄微境,而每个境界又有四个阶段,目前为止,尚未有谁踏破玄微境四阶。

    虞晚记得陆明识为知微四阶,不日即将突破。

    她又有些奇怪,难不成那团黄光便是自己的灵核?因为连自己都无法触碰所以没有被检测出?

    即使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她还是每日坚持去陆明识书房练字,练着练着,因为太安静与无趣,趴在桌上睡过去,再醒来时墨水沾在脸上逗得陆明识哈哈大笑。

    不会没多久,陆明识闭关后她便不去陆明识书房,孔先生说若是大小姐想练字可以找他,姜夫人不知为何,突然监督起她的学习。

    学堂每月有小考,虞晚归家没多久,跟着陆霄旁听半月后才开始第一次小考。

    她考时写得认真,倒是没有在考试中睡着,之后带着孔先生批着言之无物的文章去见姜夫人。

    姜夫人接过时脸色僵在面上,扶额叹了口气,“晚儿,以往随着你胡闹就算了,但你年岁渐长,还是得多学学。”

    随后便让孔先生盯着虞晚识字练字,学习的东西也越发多,礼、乐、射、御、数、棋、诗、画……

    她也再没机会去老先生课上旁听。

    “我为什么要学这些?”

    虞晚并不擅长绘画,可以说她不喜欢的东西都不擅长,而这些东西她都不喜欢。

    她指着一团乌黑墨迹,“这是我画的荷花。”

    孔别枝拿过新纸,模仿着虞晚稚嫩笔触,画出一朵不那么美的荷花。

    “好了,现在这才是你画的。”

    虞晚仰头看他,揣摩他为何这么做。

    孔别枝说,“我说过会教你,你这么小一个孩子,没有依仗,又不聪明。”

    虞晚握着手中毛笔,目光黏在那幅荷花上移不开。

    孔别枝也是无天赋之人,无法修道,否则陆明识也不会放心让孔别枝来为虞晚授课。

    由于虞晚一面跟着孔别枝学习道术道统理论,一面又为了应付姜夫人,学习那些她并不感兴趣的东西,导致虞晚的精力被折腾得一点不剩。

    整天看着焉巴巴的,没什么精神,哪怕陆霄挑衅到她面前也无动于衷。

    久而久之,陆霄也不再挑衅她,偶尔还会露出点怜悯的神色。

    即使知道黄光为何物,虞晚也没有放松警惕,就孔别枝向她传授的知识,没有哪一个修道者,如她一般与灵核分离,出现在说不清是梦境还是幻境的地方。

    这黄光自陆霄测试时发生异动后,再也没有过任何反应,如果是之前虞晚对于这黄光是烦闷焦躁无趣,现在却对它有了些许兴趣,不过更多的则是对于一知半解境况的厌恶。

    既然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盛夏时节,被虞晚遗忘的那块寒玉平安扣终于有了用处,在自己院中时有阵法加持,一如既往的凉爽宜人,但踏出院门便是要把人烤熟的炙热。

    虞晚从箱底扒拉出那块寒玉,上课时戴着消暑。

    陆明识闭关未出,许久不见陆明识,虞晚都怀疑他是不是没突破,遭到反噬。

    但看姜夫人整日言笑嫣然模样,也并非像要死丈夫。

    陆霄有些课程老先生无法教授,例如什么骑射之术,于是便安排了两人一起上课。

    射箭场上没什么遮盖,两个豆丁大的小孩顶着六月的太阳,穿着贴身的骑射服,在土黄的地上翻来覆去地烤。

    陆霄对虞晚已无那么外露的厌恶与恶意,也许是他长大了,知道隐藏情绪,也许是他觉得虞晚真的太蠢。

    女孩正费力地拉开有她半人高的弓,纤细的手臂只将弓弦拉伸得像个瘪了一边的月亮。

    她松开手,离弦的箭连靶子的边都没摸着。

    嗖地一声快响。

    隔壁的靶子被箭头没入靶心。

    陆霄面色平静,又拿起一支箭头。

    虞晚索性丢了弓箭坐在一旁看他,虽是艳阳似火,但虞晚一点儿也不热。

    反观陆霄,一张脸被晒的通红,额角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看着就很难受。

    “你不热吗?”

    陆霄擦一把汗水,看着清清爽爽的虞晚,“等我学会了流火之术,我不用寒玉也不热。”

    虞晚把寒玉掏出来,不由分说地挂在他脖子上,“可是你还没学会呀。”

    陆霄脸上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他扯着嘴角,“万俟晚,你真的是傻子。”

    虞晚手扇着风,“没大没小!我是姐姐!”

    陆霄把寒玉取下塞回她手中,“你不用可怜我,我知道爹娘都更喜欢你,但我不需要你的东西。”

    说完,为了肯定自己的话,他又接着说,“你以为他们是真的喜欢你吗?只是因为你是个没有天赋的废人!”

    虞晚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再这样让人讨厌,她真的要忍不住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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