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嫂林菊说要去城里买布,叶子有点急,按叶母的说法,这天轮到叶子在家里干活,洗衣服,扫地,喂猪,做饭,可是叶子急着想去县城里看看,有啥手艺,是她一个女孩子可以学的,她得谋划谋划呀,她都十岁了。

    叶子和林菊一说,林菊马上答应了换个日子去县城了。

    这天叶子在家干活,一整天下来,确实腰酸背痛的,一大家子的人的衣服,饭,也不是件轻省的事。

    到傍晚时分,李铁牛过来,送了一蓝子花生给叶子:“月娥姐说给你的。”

    叶子接过,也不客气。

    叶母过来看了看,眯着眼想了一会儿:“毕竟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做事比咱们乡下人体面的多了。”

    李铁牛:“月娥姐老客气,每次帮她打水劈柴,总是给点东西。”

    叶子拿一个花生啃了,脆脆的:“好吃,好吃,要不我去学怎么做瓜子,花生。”

    叶母白了她一眼:“这个还要拿去卖的,是沿街叫卖适合你,还是租一个铺子适合你,再说炒一点瓜子可以,炒很多瓜子,是个力气活,女孩子家干不来这个。”

    李铁牛:“阿母说的是。”

    叶母笑成一朵花,她就喜欢李铁牛叫她阿母,打量着李铁牛身上没有一点补丁的衣服,再看看那俊秀的五官,高壮的身材,叶母是满意到不行:“你月娥姐身子怎么样了?”

    李月娥年纪并不比叶母小,因从未出嫁过,大伙儿都叫她姐。

    李铁牛:“得了风寒,喝了姜汤,好多了,现在已经睡着了,叶子今天别去了,我看家里也有一堆活要忙活。”

    叶子:“明天我和大嫂去县城里买东西,你们家有啥需要捎带的吗?我给带带过来,省得你们再跑一趟。”

    李铁牛:“明天我去县城找我二叔,一起去正好,坐村里的牛车。”

    李母:“那正好,有你陪着,我也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李铁牛早早过来接叶子和林菊一起去县城。

    万县县城和李家村离的并不远,两人坐牛车,半个时辰就到了,三个人付了牛车三文钱,进城费三文钱,一下子就去掉了六文钱,没有收入的叶子心疼的紧。

    进了万县县城,李铁牛去找二叔,叶子和大嫂去布坊挑布。

    大嫂在一排粗布前站定,眼睛左右看着,哪个颜色合适一点,哪匹布做的精细一点。

    叶子找伙计搭话:“你们这个店铺,好大门面,开阔气派,又朝南,一年得租金好多吧?”

    店铺伙计看一眼叶子身上半新不旧的粗布衣裳,有点爱搭不理:“这是东家自己买的,得好几百两吧。如果租的话,一年估计要个几十两,具体也看情况而定。”

    叶子从小听过叶流云的故事长大,那是大随朝里的一个女杰,生意做的老大,全国都有分号,因此渐渐的也觉的,做生意,是一个很不错的想法。现在一听伙计这话,当下就泄了气。

    李铁牛再能干,山上也没有那么多老虎,一只兔子,才二百文,猎到一头鹿,才十两左右,要凑够几百两,属实不易。还有一家子嚼用,一辈子能不能凑够一间店铺的钱,都是个问题,显然这个行当,叶子干不了。

    叶子蔫蔫的帮着大嫂挑了六尺布,足够做一件夏衫,两人在街上逛了起来,街上有在路边卖菜的,需要这边家里有人种菜,一边出去卖菜,叶子粗粗问了一下,冬瓜早瓜怎么卖,一文钱两斤,这玩意来并不来钱。

    两人来到一个绣纺门前,叶子和大嫂上去看了看,绣好的手帕,三文钱一条,上面绣的颜色花样很多,好看的很。

    帮忙绣花的,一条帕子给一文钱。叶子想了想,好像一点都不懂,问店家要点布拿回家绣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及至中午,肚子饿了,两人坐到一个面摊上,要了两碗阳春面。

    叶子突发灵感:“嫂子,你说我开个面铺好不好,也不需要铺面,街边搭个棚子就好,烧个面,我也会。”

    林菊笑笑:“万一来个地痞吃面,吃了不给钱,怎么办,说到底,这做生意的活,还是得有个男人,没个男人立不住脚。可是李铁牛本事好,据说比他爹李大叔的本事还要大,凭着粪便都能看出来是个什么野兽,追踪野兽的本事是一等一的,他打猎比开面馆来钱多多了。”

    林菊拍了拍叶子:“你是个有福气的,进了李铁牛家的门,就等着享福吧,听说他们家已经到处在打听哪里有地卖,一旦有合适的,就会买几亩,李家婶子,也愿意花钱嚼用,他们家经常吃白米饭来着。爹娘帮你挑了咱们村最好的人家,村里多少姑娘眼红你。”

    叶子:“他家再有钱,我还是想自己寻摸一个活计。”

    林菊翻了个白眼:“你好好守着家里,好好生儿育女,不比你东折腾西折腾,让铁牛担心强。”

    两人说着说着,走过来一个男子,看着年约十四五岁,是沈家岙的。沈秀才家儿子,沈蕴才。

    沈蕴才和他老爹一样,是个十足的书生,穿着长衫,白净,俊秀。

    沈蕴才看到叶子,皱眉思索了一瞬,似在思考叶子到底是谁,然后他微笑着上来,打招呼:“叶姑娘,来县城买东西?”

    在叶子眼里,沈蕴才这样的读书人,都是很高贵的,他们会一步一步,秀才,举人,甚至进士,光宗耀祖,官场风流。最不济,也可以在乡下教书育人,靠着收取束侑,也能养活一家老小,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他们不用像普通农家子一样指甲里都是黑色的污垢,脸皮也晒的黝黑。

    他们是叶子不熟悉的人和事,和叶子有千万里之遥。

    所以当沈蕴才主动打招呼时,叶子几乎是愣了愣,原来他还认得自己:“来买点布给大哥做衣裳,顺便来逛逛县城。”

    沈蕴才:“上次姑娘说要识字,说要买书,买了没?千字文一般的书铺里都有的。”

    叶子有点不好意思:“千字文要五百个铜板,而且我当时翻了翻,完全不认识字,怕买回来也是糟蹋东西,价格又贵,手头也没那么多钱,就……”

    沈蕴才皱了皱眉,了然:“那也是……”一个十岁的乡下姑娘,手头顶多有几个铜板,多的没有:“那要不然,你啥时候到我家书馆外偷听,我不告诉我爹。”

    叶子笑:“你爹要知道你这么吃里扒外,不知道会不会打折你的腿。”

    年轻的姑娘,穿着浅粉的衣衫,一笑起来,跟个花骨朵一样。沈蕴才呆了呆。

    巧不巧的,这时,李铁牛来了,远远的叫:“叶子,布买好了没?”待到走近了,看到沈蕴才,就看到他色眯眯的盯着叶子瞧。

    这还了得,李铁牛眉眼一挑,这又是哪个村的,不知道叶子已经订婚了?这事到底管还是不管,李铁牛的心里一瞬间,转了三十个圈,最后他决定,一次来个厉害的,杀一儆百,这样一想,手马上握成拳头,不由分说地朝着沈蕴才的脸上招呼,别看李铁牛只有十二岁,可是长的高壮,身板结实,拳头老有力,一拳下去,沈蕴才马上鼻子出血了。

    叶子叫:“李铁牛,你干嘛呢,快停下来!”

    李铁牛才不管,连着来了三拳,把沈蕴才揍的脸都歪了,才叫道:“以后再对别人家的娘子想入非非,叫你小命都保不住!”

    叶子赶紧把李铁牛拉到一边:“你有病吧,人家是沈秀才家的儿子,听说我想认字,好心让我去他家偷听而已,你不分青红皂白,把人家揍一顿,要多莫名其妙,就有多莫名其妙。”

    李铁牛眼珠一转,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怎么能承认:“他刚才明明就对你想入非非。笑成那个样,好心里不知道包裹着多少坏心眼,不把他揍一顿,他怎么能吸取教训。让开一点,我还没揍够,就这三拳,还不够他吸取教训。”

    李铁牛推开叶子,一个旋风腿,沈蕴才跌了个狗吃屎,眼泪都快出来了。

    李铁牛心里暗爽,叫你偷看人家姑娘,叫你见姑娘长得好看,就上前搭讪,不够下流的!关键是你招惹谁都行,偏招惹叶子干嘛?

    时下民风开放,十来岁的男女娃子们,有时候互相打个招呼,甚至开开玩笑,属实都正常的紧,并非什么大事。偏李铁牛要没事找事,叶子咬牙:“你就坏我的事吧,焉儿坏!”

    李铁牛来气了:“我坏,我不对?那你的意思,他是对的?还是你就喜欢这样的?”

    叶子:“胡搅蛮缠!”

    林菊赶紧扶起地上的沈蕴才,从店家那里借来一块手绢:“赶紧擦擦,城东那里有家医馆,赶紧的去看看,别出什么事。”按理,李铁牛这样确实有点不对,但要不要陪理道歉这事,还真不是她说了算的,所以林菊也不多话。

    叶子有点生气了,把李铁牛撇在一边,陪着沈蕴才去了医馆,林菊也陪同,也没什么大事,鼻子歪了点,脸上肿可能要一段时日才能完全消退下去。

    林菊把手里的五十个铜板全付了诊费,本来要付五十三个铜板,奈何林菊手里只有五十个铜板,好说歹说,才给便宜了三文钱。

    都可以吃十碗阳春面了,叶子心痛到不行。

    叶子:“这败家玩意儿!”

    林菊笑:“你可别担心五十个铜板,等咱回到家,李铁牛一准把钱送过来,还给咱们家,不过你那个未来的婆家可真真的少了五十个铜板啊!”说着盯着叶子促狭的笑:“李铁牛这么能挣钱,五十个铜板,压根就不是个事儿。人家是真正的打的过,陪的起!要说男人,这才是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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