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卓一双眼中闪着兴味的光，见青璇没有下马行礼，也不曾在意，“谢姑娘可有打到猎物？”
这显然是一句无用的废话，青璇身后无半个羽林卫跟随，长弓背在身后，丝毫没有用过的架势。
青璇眼底划过一道冷光，而后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不曾猎到。”
“既然如此，谢姑娘不若与本王一道。”许卓富含侵略性的眸子自上而下扫视着青璇，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光，“不知谢姑娘意下如何？”
许卓与许渊同样俊美，比之许渊的淡泊，许卓身上那种天潢贵胄的霸气亦是十分耀眼的，此刻他这番举动，已是明确朝青璇递出橄榄枝。
若换了京中那些暗暗倾慕他的女子，此刻应当已经为之心折了。
青璇自然察觉这层意味，可她对许卓并无好感，听了此话，不过暗道一声虚伪。
如今看来，许卓与她从前遇到的那些男人没有分毫不同，一样的色令智昏。
但许卓此话倒是正中她下怀，她正要点头答应，却听一旁从未说过话的许渊开口了：“四弟此举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许卓与许渊方才一直待在一块，谭美人的死似乎并未给这位皇兄留下什么恨意，许渊一路对他仍是从前那种不咸不淡的态度，这点倒是出乎许卓意料。
他原以为许渊这样将感情看得无比重要的蠢货，应当会对他冷眼相对，又或是心怀报复。
可意外的，没有，许卓设想的一切，通通都没有。
许卓眼带嘲弄，可如今不论许渊是虚情还是假意，是当真不恨还是刻意作态，都不重要了。
“四弟与谢姑娘虽有婚约在身，可如今谢姑娘却云英未嫁，与四弟一道，实在不妥。”许渊刻意咬重了云英未嫁四个字，若细细听来，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许卓这回倒有些诧异了，与许渊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他对这个皇兄的性子摸的十分清楚，与自己不同，许渊对那个位置没有多大的留恋，对女色亦从不在意。
他这么些年只一个通房已十分难得，许渊则更夸张些，连宫中赐下的两名教引宫女都不曾临幸过。
许渊那些龙阳之癖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这样一个清心寡欲，从不在意男女之事的人，为何今日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开口辩白？
许卓目光在许渊和青璇之间顿了顿，见青璇面无异色，许渊亦面色如常，才道：“皇兄此言差矣，我与谢姑娘不过仗马谈天，身后羽林卫相随，算不得什么。”
他眼中露出些幸灾乐祸之色，“若皇兄觉得无聊，不妨去找楼姑娘谈谈。”
“本王觉得，她应当是很愿意和皇兄谈谈天的。”
说罢他策马扬鞭，“谢姑娘，随我一道！”
许渊紧了紧手中马鞭，正欲疾行跟去，却见青璇扭头，朝他投来安抚的一瞥，而后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许渊从那无声的口型中读出她的意思。
“等我回来。”
马蹄破空之声在林中响起，许卓见青璇策马跟来，唇畔笑容高高扬起，他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与景帝有着一脉相承的野心勃勃。
不过从前的许卓眼中仅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如今却是明白了为何景帝坐拥无边江山，后宫中却宠妃无数。
美人骨处英雄冢。
这一刻，他心中顿生无限豪情，誓要将江山和美人一道攥在手中。
一路行来，许卓十几箭尽数落在实处，野鸡、快兔自不必说，三箭齐发之处，幼鹿悲鸣响起，哀鸿倒地。
许卓收回长弓，稳稳落在马背。
一阵抚掌声响起，青璇面无表情地说着溢美之辞：“齐王殿下箭法卓绝，令人心折。”
许卓回身看她，却见烈马之上，少女说完那句话，身下的坐骑却发了狂，而后猛烈扬起前蹄，大幅度晃荡着，青璇手中疆绳眼看着便要松开——
千钧一发之际，许卓自马上借力，飞身而起，先一步将青璇揽在怀中，几个旋身，带上了他那匹身形高大的良马。
“谢姑娘，你没事吧？”许卓分明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可此时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馨香，却仍不自觉地有几分痴了。
她在他手中，轻得如一片云一般，此时仍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在他怀中不断颤抖着。
应当是被吓到了，许卓想，无论她怎样有胆色，遇到方才那样的惊险，总是会害怕的，于是愈发放缓了语气，“谢姑娘？”
青璇背对着他，在许卓看不见的角落，手中银针悄然收回，眼中冷意浓重。
与许卓这样近的距离，令她感到分外不适。
她压下心头那点微妙的厌恶，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
“方才，多谢齐王殿下仗义相救。”
许卓察觉她语中颤抖，唇畔笑意更深，“谢姑娘的马惊了，不若与本王同乘一骑，如何？”
青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徐徐点头，作出羞恼的样子，几不可察地应了一声。
温香软玉在怀，许卓不由有些心猿意马，一面操控着马身，一面分神打量着身前背对他的女子，连马儿愈发粗重的呼吸都未曾发觉。
马儿一路飞驰，穿林越野，所到之处冷箭齐发，万兽齐喑，青璇默数着时间，在许卓驱马至山崖前时趁其不备，用银针狠狠扎入马儿颈部。
二人身下马匹顿时发出惨烈嘶鸣，若此刻有旁人，便能瞧见那匹原本尚算温驯的马儿眼中，全然一片赤红，以风一般的速度往山崖奔去。
铿锵马蹄声愈发缭乱，许卓察觉不对，想要调转马头，马匹却发了狂，丝毫不受控制，猝然之间，绢帛撕裂声赫然响起。
擒马的缰绳，就在这九死一生之际——
狰然断裂。
山间呼啸的狂风，马儿嘶哑的号角，许卓反应奇快，愤然抬手朝马腹拍去，抽出箭矢便急切刺入。
噗嗤一声，温热的马血溅了他半张脸，有几滴飞散的，则落在青璇面颊上，带着余温滚过她嘴唇，映得她半张脸形同鬼魅。
眼前断崖愈发近了，身下马匹虽受重伤，许是拼死一搏，速度竟快得惊人！
几息之间，万丈悬崖便近在眼前。
许卓心中焦急，知晓事态失控，正欲腾身而起，心中却生了一抹犹豫。
他和许渊一样，师承禁军统领牧樊，武艺自然不在话下，在这种情况下，自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如今——
青璇察觉许卓动作，心中冷笑，面上却强装柔弱可欺，一双清冷凤眸中水光粼粼，“齐王殿下，我们会死吗？”
她一张脸在那几滴马血对比下，显得愈加苍白，如万千雪景中独独一只红透腊梅，许卓望着这张脸，很快作出一个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的决定。
万千危急之际，他搂紧青璇一把窄腰，往身旁一带，借着马儿甩出的力道，将她死死护在怀中，而后只觉颈侧一阵疼痛，连带着一条腿失去知觉。
二人猝然倒地。
青璇背后一阵针扎似的痛，不用看便知崖边细密的碎石定然划破了她的脊背，此招当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许卓身上亦是一片鲜血淋漓，正想蹙眉查看周身伤势，便见远处密林深处，一只泛着寒光的冷箭陡然射出——
目标直指他和青璇二人。
…
许渊目光在林中不断逡巡着，不知为何，心底一片不安无限蔓延。
自青璇走后，他亦没了秋猎的心思，除却中途遇到几个许卓耳目，一切尚算不得糟心。
想起青璇离开时递给自己那个安抚的眼神，许渊电光火石间想通了前因后果，心中一阵慌乱，握紧缰绳，大喝一声，身下的马脚底快得生风，远远便甩开了身后两个随行的羽林卫。
忽然，几道机括滚动声徐徐响起，许渊抬眸往四周望去，便见密林之中，五只冷箭传云破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袭来——
许渊飞身跃起，跳上马背，一手执长弓，另一手自背后取出五支箭矢，右手拨动长弓，五只冷箭毫不停顿地朝五处方向射去。
十支箭矢锵然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飞速往五处方向飞去几分，疲软倒地。
许渊射出五支箭矢后，动作奇快地射出另外五支——
五道惨叫声接连响起，接连又是无数冷箭当胸袭来。
许渊纵深一跃，后仰落地，堪堪躲过冷箭追击，间不容发之际一跃上马，而后扭身朝后头射去五支箭矢——
好一阵兵荒马乱。
许渊纵马扬鞭，牙关紧咬，俯身贴近马首，身下马匹快如流星，就在此时，身前一道冷光迅速闪过，飞快没入右胸。
皮开肉绽之声响起，许渊闷哼一声，察觉那处涌出的粘腻血液，飞速朝远方射出一箭，那处灌木丛微晃，再无动静。
他御马奔驰至丛中，见那处灌木叶片染血，心中不安无限放大，手心紧攥成拳。
顾不得身上伤势，许渊割下衣袍捂住汩汩流血的伤处，骑马往青璇和许卓二人离去方向而去。
这显然是一句无用的废话，青璇身后无半个羽林卫跟随，长弓背在身后，丝毫没有用过的架势。
青璇眼底划过一道冷光，而后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不曾猎到。”
“既然如此，谢姑娘不若与本王一道。”许卓富含侵略性的眸子自上而下扫视着青璇，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光，“不知谢姑娘意下如何？”
许卓与许渊同样俊美，比之许渊的淡泊，许卓身上那种天潢贵胄的霸气亦是十分耀眼的，此刻他这番举动，已是明确朝青璇递出橄榄枝。
若换了京中那些暗暗倾慕他的女子，此刻应当已经为之心折了。
青璇自然察觉这层意味，可她对许卓并无好感，听了此话，不过暗道一声虚伪。
如今看来，许卓与她从前遇到的那些男人没有分毫不同，一样的色令智昏。
但许卓此话倒是正中她下怀，她正要点头答应，却听一旁从未说过话的许渊开口了：“四弟此举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许卓与许渊方才一直待在一块，谭美人的死似乎并未给这位皇兄留下什么恨意，许渊一路对他仍是从前那种不咸不淡的态度，这点倒是出乎许卓意料。
他原以为许渊这样将感情看得无比重要的蠢货，应当会对他冷眼相对，又或是心怀报复。
可意外的，没有，许卓设想的一切，通通都没有。
许卓眼带嘲弄，可如今不论许渊是虚情还是假意，是当真不恨还是刻意作态，都不重要了。
“四弟与谢姑娘虽有婚约在身，可如今谢姑娘却云英未嫁，与四弟一道，实在不妥。”许渊刻意咬重了云英未嫁四个字，若细细听来，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许卓这回倒有些诧异了，与许渊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他对这个皇兄的性子摸的十分清楚，与自己不同，许渊对那个位置没有多大的留恋，对女色亦从不在意。
他这么些年只一个通房已十分难得，许渊则更夸张些，连宫中赐下的两名教引宫女都不曾临幸过。
许渊那些龙阳之癖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这样一个清心寡欲，从不在意男女之事的人，为何今日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开口辩白？
许卓目光在许渊和青璇之间顿了顿，见青璇面无异色，许渊亦面色如常，才道：“皇兄此言差矣，我与谢姑娘不过仗马谈天，身后羽林卫相随，算不得什么。”
他眼中露出些幸灾乐祸之色，“若皇兄觉得无聊，不妨去找楼姑娘谈谈。”
“本王觉得，她应当是很愿意和皇兄谈谈天的。”
说罢他策马扬鞭，“谢姑娘，随我一道！”
许渊紧了紧手中马鞭，正欲疾行跟去，却见青璇扭头，朝他投来安抚的一瞥，而后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许渊从那无声的口型中读出她的意思。
“等我回来。”
马蹄破空之声在林中响起，许卓见青璇策马跟来，唇畔笑容高高扬起，他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与景帝有着一脉相承的野心勃勃。
不过从前的许卓眼中仅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如今却是明白了为何景帝坐拥无边江山，后宫中却宠妃无数。
美人骨处英雄冢。
这一刻，他心中顿生无限豪情，誓要将江山和美人一道攥在手中。
一路行来，许卓十几箭尽数落在实处，野鸡、快兔自不必说，三箭齐发之处，幼鹿悲鸣响起，哀鸿倒地。
许卓收回长弓，稳稳落在马背。
一阵抚掌声响起，青璇面无表情地说着溢美之辞：“齐王殿下箭法卓绝，令人心折。”
许卓回身看她，却见烈马之上，少女说完那句话，身下的坐骑却发了狂，而后猛烈扬起前蹄，大幅度晃荡着，青璇手中疆绳眼看着便要松开——
千钧一发之际，许卓自马上借力，飞身而起，先一步将青璇揽在怀中，几个旋身，带上了他那匹身形高大的良马。
“谢姑娘，你没事吧？”许卓分明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可此时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馨香，却仍不自觉地有几分痴了。
她在他手中，轻得如一片云一般，此时仍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在他怀中不断颤抖着。
应当是被吓到了，许卓想，无论她怎样有胆色，遇到方才那样的惊险，总是会害怕的，于是愈发放缓了语气，“谢姑娘？”
青璇背对着他，在许卓看不见的角落，手中银针悄然收回，眼中冷意浓重。
与许卓这样近的距离，令她感到分外不适。
她压下心头那点微妙的厌恶，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
“方才，多谢齐王殿下仗义相救。”
许卓察觉她语中颤抖，唇畔笑意更深，“谢姑娘的马惊了，不若与本王同乘一骑，如何？”
青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徐徐点头，作出羞恼的样子，几不可察地应了一声。
温香软玉在怀，许卓不由有些心猿意马，一面操控着马身，一面分神打量着身前背对他的女子，连马儿愈发粗重的呼吸都未曾发觉。
马儿一路飞驰，穿林越野，所到之处冷箭齐发，万兽齐喑，青璇默数着时间，在许卓驱马至山崖前时趁其不备，用银针狠狠扎入马儿颈部。
二人身下马匹顿时发出惨烈嘶鸣，若此刻有旁人，便能瞧见那匹原本尚算温驯的马儿眼中，全然一片赤红，以风一般的速度往山崖奔去。
铿锵马蹄声愈发缭乱，许卓察觉不对，想要调转马头，马匹却发了狂，丝毫不受控制，猝然之间，绢帛撕裂声赫然响起。
擒马的缰绳，就在这九死一生之际——
狰然断裂。
山间呼啸的狂风，马儿嘶哑的号角，许卓反应奇快，愤然抬手朝马腹拍去，抽出箭矢便急切刺入。
噗嗤一声，温热的马血溅了他半张脸，有几滴飞散的，则落在青璇面颊上，带着余温滚过她嘴唇，映得她半张脸形同鬼魅。
眼前断崖愈发近了，身下马匹虽受重伤，许是拼死一搏，速度竟快得惊人！
几息之间，万丈悬崖便近在眼前。
许卓心中焦急，知晓事态失控，正欲腾身而起，心中却生了一抹犹豫。
他和许渊一样，师承禁军统领牧樊，武艺自然不在话下，在这种情况下，自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如今——
青璇察觉许卓动作，心中冷笑，面上却强装柔弱可欺，一双清冷凤眸中水光粼粼，“齐王殿下，我们会死吗？”
她一张脸在那几滴马血对比下，显得愈加苍白，如万千雪景中独独一只红透腊梅，许卓望着这张脸，很快作出一个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的决定。
万千危急之际，他搂紧青璇一把窄腰，往身旁一带，借着马儿甩出的力道，将她死死护在怀中，而后只觉颈侧一阵疼痛，连带着一条腿失去知觉。
二人猝然倒地。
青璇背后一阵针扎似的痛，不用看便知崖边细密的碎石定然划破了她的脊背，此招当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许卓身上亦是一片鲜血淋漓，正想蹙眉查看周身伤势，便见远处密林深处，一只泛着寒光的冷箭陡然射出——
目标直指他和青璇二人。
…
许渊目光在林中不断逡巡着，不知为何，心底一片不安无限蔓延。
自青璇走后，他亦没了秋猎的心思，除却中途遇到几个许卓耳目，一切尚算不得糟心。
想起青璇离开时递给自己那个安抚的眼神，许渊电光火石间想通了前因后果，心中一阵慌乱，握紧缰绳，大喝一声，身下的马脚底快得生风，远远便甩开了身后两个随行的羽林卫。
忽然，几道机括滚动声徐徐响起，许渊抬眸往四周望去，便见密林之中，五只冷箭传云破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袭来——
许渊飞身跃起，跳上马背，一手执长弓，另一手自背后取出五支箭矢，右手拨动长弓，五只冷箭毫不停顿地朝五处方向射去。
十支箭矢锵然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飞速往五处方向飞去几分，疲软倒地。
许渊射出五支箭矢后，动作奇快地射出另外五支——
五道惨叫声接连响起，接连又是无数冷箭当胸袭来。
许渊纵深一跃，后仰落地，堪堪躲过冷箭追击，间不容发之际一跃上马，而后扭身朝后头射去五支箭矢——
好一阵兵荒马乱。
许渊纵马扬鞭，牙关紧咬，俯身贴近马首，身下马匹快如流星，就在此时，身前一道冷光迅速闪过，飞快没入右胸。
皮开肉绽之声响起，许渊闷哼一声，察觉那处涌出的粘腻血液，飞速朝远方射出一箭，那处灌木丛微晃，再无动静。
他御马奔驰至丛中，见那处灌木叶片染血，心中不安无限放大，手心紧攥成拳。
顾不得身上伤势，许渊割下衣袍捂住汩汩流血的伤处，骑马往青璇和许卓二人离去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