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溟来晚了！”
林之溟刚掀开珠帘，便有耳尖的娘子循声望来。
船内两侧座位都已经满得差不多，齐齐转头时钗环轻摇，流出琳琅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句“当罚”和起哄。
林之溟眉眼稍松。
什么才女，什么小姐，都不如这条船上来得自在。
“离定好的时辰还有一刻钟，你们别是对诗赢不了阿溟，趁此机会想找回场子吧。”左侧首座的女子开口调笑。
她衣红胜枫，面上神采更盛，盘膝而坐，说话时还给林之溟抛了个媚眼。
不过没多久一朵花就砸到她脸上。
“那是阿溟，你倒是得意，平时就数你酒罚得最多。”
“阿寒好生绝情。”
红衣女子擦擦不存在的眼泪，船内众人顿时不给面子地笑起来，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被称作阿寒的姑娘一袭白裙，身形单薄，叫人疑心会被风吹跑了，又让人想给她加件厚衣。
她抬手添了一盏茶，柔声说：“阿溟来我这里。”
沈花意，李西寒。
林之溟脾气最为相投的两位好友。
等人落座，李西寒又问：“怎么样？”
“还好，棋是小胜。其他......讲了些旧事，没什么特别。”
心照不宣的，自然是和大师的会谈。
沈花意三步作两步走到窗边，和船夫打好招呼，回来时却不去自己的位置，硬是挤到二人身旁。
“说什么小话呢，我也听听。”
她这一声可大了，李西寒无奈，正好船开了，就含糊过去。
“说起来之溟你家二哥到年纪了吧，是打算留在家里还是去临安？”吴家小姐突然开口问。
“我还不曾问过。”
“哎，林家大哥去了临安，你家不会还要搭上一个吧？”
旁边的孙瑛云见这二傻子还打算说下去，连忙打岔。
“呦，你那么关心，是想嫁人啦？”
“小妮子，净会胡说，看我不收拾你。”
“不敢了...好姐姐，你别挠我哈哈哈......”
林之溟啜饮几口茶，等话题过去，开口问李西寒。
“北边战事好像又不好了，阿寒，商会怎么样，没受影响吧？”
“乱世里，生意一直不好做。”李西寒笑笑，"仰赖各位捧场了。"
“阿寒你又想把大家骗去你家铺子是不是？太坏了。”
“你还别说，几个月没去，南春记出新品了吗？”
“好像出了，西寒向来喜欢春天，每逢初春就推新首饰。上次我路过瞧见，真是眼馋，可惜最近荷包空空。”
“好说好说，要是书书你真喜欢，我为你留着。”
提到买卖，李西寒一张冰块芙蓉面好似遇暖消融，露出再真心实意不过的笑，凤目都眯了起来。
沈花意啧啧摇头，凑到林之溟边上，偷偷摸摸地控诉：“阿寒什么时候能这么对我笑？第一次看见她变脸我还以为白日撞鬼！”
“这个简单。”林之溟也笑，拢手到她耳畔，“你也去她那儿买东西不就结了？”
沈花意跳下塌，控诉道：“阿溟你也学坏了！”
谈着自家生意的李西寒耳聪目明，嗅到“铜臭”立马回头：“什么？阿意你要买首饰？铁树开花，我给你减二成。”
“去你的，我买来做什么。一动手全碎了，戴得麻烦还束手束脚。”
“哈哈花意，给你起名花意的时候没料到会来一个舞刀弄棒的女儿吧。”
“不爱钗环脂粉，我本以为林姐姐已是世间罕见，没料到沈姐姐你更是登峰造极。”
“懒得理你们。”沈花意跺跺脚，“我钓鱼去。”
她撩开帘走出去。
“花意是不是恼了？”
“是该恼，一个个说起来没轻没重的。花意再好的脾性也受不了。”
“知道了......现在怎么办？”
林之溟起身：“我去罢，阿意没多生气。”
“拜托你了之溟，可一定把她哄好。过会儿我们给她赔罪。”
沈花意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鱼竿，没听见身后动静，被人拍肩吓了好大一跳。
回眸一看是林之溟和李西寒，顺着胸脯平复几口气。
“你俩走路没声啊。”
林之溟背手摇摇头，故作深沉地说：“平时吓你可难呢，真生气了？”
“哪能呢我的两位祖宗，今天其实是我不好，吴家的惹你晦气了吧。”
李西寒给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辫，又戳戳她的脑门。
“叫你乱邀请人，玩得不痛快吧。”
沈花意捂住脑袋，逮着机会就撒娇：“这不是经不住她们磨吗，我看她们真想来，就觉着一次也不碍事，万一能玩到一块去呢。”
林之溟坐到她边上，叹气：“阿意还是很童真啊。”
沈花意思考几瞬，求助：“阿寒，溟溟她这句怎么听着不像夸我呢。”
“废话。”李西寒一撩裙摆也坐到二人身旁，“阿意你都二十了，怎总还一脸我最好骗，招人的紧，人家摆明儿想通过你挤进来。咱们几个里，林府不敢轻易高攀，我呢又是商贾之家，她们觉着我是和你还有阿溟关系好才能掺和。
“瑛云表面对谁都和和气气，实际上不是好糊弄的主儿。书君对不感兴趣的人都不怎么理睬......”林之溟接过话头，最后总结，“你最好骗。”
感觉膝盖中箭，沈花意哽住。
林之溟又叹，安慰她：“不过也不妨事，再过几个月阿寒和我就去临京了，长公主在等我们。你呢，想好了么，跟我们走吗？”
“我当然和你们一起啊。”沈花意说完又顿顿，“只是我父亲好像不太希望我去。”
“这个不要紧。”花意有些惊诧，抬头看见林之溟成竹在胸的表情，“你过十几日再去说，伯父会同意的。”
“好。”沈花意咽下疑问，之前之溟说过的话无有不成真的，她相信她。
就在这时，船内一阵喧闹，中间夹杂着几声尖叫，传出几声“不要过来”。
三人神色一凛，迅速往回走。
船舱内设已乱作一团，杯盏倒碎，几位女娘抱着缩在角落，窗边两个凶神恶煞的蒙面男子拿刀挟持吴家小姐。
零星的几个家丁和船夫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孙瑛云强作镇定地说：“你们先把刀放下，想要钱还是什么都好说。”
她声音都在抖，看见三人进来才松了口气。
男子粗声粗气：“你们这儿谁说了算，放个准话。”
林之溟和沈花意相视一眼，微微颔首，花意向后退去，林之溟向前一步，神色镇定，放高声调：“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刀剑无眼，你先不要动。就像之前说的，想要什么可以提，只要不伤到她，我们会尽力满足你。”
“哼哼。”持刀男子猥琐一笑，“这么漂亮的小姐，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儿，我可舍不得呢。”
说着竟真想伸手摸。吴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女儿也是娇养长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折辱，一时间顾不得脖子上半收不收的刀锋，剧烈挣扎起来。
那男人不敢真的伤了她，只得把刀放远些，又觉得没面子，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真是给脸不要脸。”
他又抬头，越过林之溟看向她身后的李西寒，上下打量着她素色简朴的服饰，不由色眯眯地开口：“三百两加上你身后那个美人侍女拿来换，我们安全离开后再把她放回来，成不成？”
李西寒眸色一冷，垂下眼皮敛住嫌恶与不屑。
“她不行，你看我怎么样？”
林之溟莞尔一笑，好像是真心实意地为歹徒着想。
此话一出，除了被吓傻的，舱内其他人齐齐震惊地看向她。
李西寒更是惊怒出声：“阿溟你疯了！”
林之溟安抚了一下她，但显然没有起太大效果，李西寒拽住她的衣袖，一脸你敢去我就跟你绝交的表情。
不远处的枫青急得想跑过来，不知为何却半路止住了动作。
见众人反应如此，那歹徒若有所思起来。
“看来你来头很大嘛。行，那就你，过来吧。不过你来头这么大，家人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吧。”
林之溟使了点劲，兼之以眼神，李西寒知道她这是非去不可的意思，无奈松手。
林之溟理理衣袖，好整以暇：“怕什么，三百两足够你远赴他乡，姜国这么大，天高任鸟飞，离开虞州谁还能找到你。”
“什么鸟，听不懂，少给我装蒜。还有三百两，你们谁出？”
“好办。”林之溟一边缓步靠近，一边拔下头上的簪子，“上好的翡翠，苏州玉工天下闻名，之后你随便找个懂行的当铺，开价不止三百两。”
她只缀了那么一件头饰，现下一头长发滚开，容色逼人。
那翡翠透若琉璃，哪怕不懂也知道是好东西。
两样颜色一齐出现，歹徒两个俱是愣神。
“真是贪官，家里一个女人都穿红带绿的。”歹徒目露垂涎，又动手在吴家小姐头上捣鼓起来。
嘴里小声念念有词：“你戴得更多。”
等林之溟走到跟前，他把手上的人一推，示意身旁的兄弟逮住来的小姐，自己满手刚扯下来的珠翠，但硬是接过那支玉簪。
说时迟那时快，林之溟一手拉过吴小姐把手脚僵硬的她推远，自己则是一矮身，在歹徒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道红色身影单腿甩在他脖颈上，把人掼出去两丈远。
剩下那人目露凶光，“他奶奶的，你敢耍老子！”
于是挥刀就想向林之溟砍去。
霎时间刀光相接，火花四溅。
竟是有三道。
不知何时窗外翻进一位公子，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是个十足十的俊美郎君，就是鬓发微乱，看起来十分匆忙。
他手里长剑和沈花意的短匕一左一右架住凶徒的刀。
男人一使力，刀却掉在地上，知道不妙便想往外跑。
沈花意收势转去查看林之溟有没有受伤。
再抬头，只见那位年轻剑客已制服了歹徒。
他作势要用剑将人钉在船上。
半途想起这一船都是受惊的姑娘，不好见血。
最后只把那几只簪钗抽出，就把人交给了家丁。
林之溟与他对视上，眼见着这位剑客方才还气定神闲的表情变得空白，动作竟兀地有些僵硬。
啊，这位公子，她曾见过的。
林之溟刚掀开珠帘，便有耳尖的娘子循声望来。
船内两侧座位都已经满得差不多，齐齐转头时钗环轻摇，流出琳琅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句“当罚”和起哄。
林之溟眉眼稍松。
什么才女，什么小姐，都不如这条船上来得自在。
“离定好的时辰还有一刻钟，你们别是对诗赢不了阿溟，趁此机会想找回场子吧。”左侧首座的女子开口调笑。
她衣红胜枫，面上神采更盛，盘膝而坐，说话时还给林之溟抛了个媚眼。
不过没多久一朵花就砸到她脸上。
“那是阿溟，你倒是得意，平时就数你酒罚得最多。”
“阿寒好生绝情。”
红衣女子擦擦不存在的眼泪，船内众人顿时不给面子地笑起来，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被称作阿寒的姑娘一袭白裙，身形单薄，叫人疑心会被风吹跑了，又让人想给她加件厚衣。
她抬手添了一盏茶，柔声说：“阿溟来我这里。”
沈花意，李西寒。
林之溟脾气最为相投的两位好友。
等人落座，李西寒又问：“怎么样？”
“还好，棋是小胜。其他......讲了些旧事，没什么特别。”
心照不宣的，自然是和大师的会谈。
沈花意三步作两步走到窗边，和船夫打好招呼，回来时却不去自己的位置，硬是挤到二人身旁。
“说什么小话呢，我也听听。”
她这一声可大了，李西寒无奈，正好船开了，就含糊过去。
“说起来之溟你家二哥到年纪了吧，是打算留在家里还是去临安？”吴家小姐突然开口问。
“我还不曾问过。”
“哎，林家大哥去了临安，你家不会还要搭上一个吧？”
旁边的孙瑛云见这二傻子还打算说下去，连忙打岔。
“呦，你那么关心，是想嫁人啦？”
“小妮子，净会胡说，看我不收拾你。”
“不敢了...好姐姐，你别挠我哈哈哈......”
林之溟啜饮几口茶，等话题过去，开口问李西寒。
“北边战事好像又不好了，阿寒，商会怎么样，没受影响吧？”
“乱世里，生意一直不好做。”李西寒笑笑，"仰赖各位捧场了。"
“阿寒你又想把大家骗去你家铺子是不是？太坏了。”
“你还别说，几个月没去，南春记出新品了吗？”
“好像出了，西寒向来喜欢春天，每逢初春就推新首饰。上次我路过瞧见，真是眼馋，可惜最近荷包空空。”
“好说好说，要是书书你真喜欢，我为你留着。”
提到买卖，李西寒一张冰块芙蓉面好似遇暖消融，露出再真心实意不过的笑，凤目都眯了起来。
沈花意啧啧摇头，凑到林之溟边上，偷偷摸摸地控诉：“阿寒什么时候能这么对我笑？第一次看见她变脸我还以为白日撞鬼！”
“这个简单。”林之溟也笑，拢手到她耳畔，“你也去她那儿买东西不就结了？”
沈花意跳下塌，控诉道：“阿溟你也学坏了！”
谈着自家生意的李西寒耳聪目明，嗅到“铜臭”立马回头：“什么？阿意你要买首饰？铁树开花，我给你减二成。”
“去你的，我买来做什么。一动手全碎了，戴得麻烦还束手束脚。”
“哈哈花意，给你起名花意的时候没料到会来一个舞刀弄棒的女儿吧。”
“不爱钗环脂粉，我本以为林姐姐已是世间罕见，没料到沈姐姐你更是登峰造极。”
“懒得理你们。”沈花意跺跺脚，“我钓鱼去。”
她撩开帘走出去。
“花意是不是恼了？”
“是该恼，一个个说起来没轻没重的。花意再好的脾性也受不了。”
“知道了......现在怎么办？”
林之溟起身：“我去罢，阿意没多生气。”
“拜托你了之溟，可一定把她哄好。过会儿我们给她赔罪。”
沈花意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鱼竿，没听见身后动静，被人拍肩吓了好大一跳。
回眸一看是林之溟和李西寒，顺着胸脯平复几口气。
“你俩走路没声啊。”
林之溟背手摇摇头，故作深沉地说：“平时吓你可难呢，真生气了？”
“哪能呢我的两位祖宗，今天其实是我不好，吴家的惹你晦气了吧。”
李西寒给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辫，又戳戳她的脑门。
“叫你乱邀请人，玩得不痛快吧。”
沈花意捂住脑袋，逮着机会就撒娇：“这不是经不住她们磨吗，我看她们真想来，就觉着一次也不碍事，万一能玩到一块去呢。”
林之溟坐到她边上，叹气：“阿意还是很童真啊。”
沈花意思考几瞬，求助：“阿寒，溟溟她这句怎么听着不像夸我呢。”
“废话。”李西寒一撩裙摆也坐到二人身旁，“阿意你都二十了，怎总还一脸我最好骗，招人的紧，人家摆明儿想通过你挤进来。咱们几个里，林府不敢轻易高攀，我呢又是商贾之家，她们觉着我是和你还有阿溟关系好才能掺和。
“瑛云表面对谁都和和气气，实际上不是好糊弄的主儿。书君对不感兴趣的人都不怎么理睬......”林之溟接过话头，最后总结，“你最好骗。”
感觉膝盖中箭，沈花意哽住。
林之溟又叹，安慰她：“不过也不妨事，再过几个月阿寒和我就去临京了，长公主在等我们。你呢，想好了么，跟我们走吗？”
“我当然和你们一起啊。”沈花意说完又顿顿，“只是我父亲好像不太希望我去。”
“这个不要紧。”花意有些惊诧，抬头看见林之溟成竹在胸的表情，“你过十几日再去说，伯父会同意的。”
“好。”沈花意咽下疑问，之前之溟说过的话无有不成真的，她相信她。
就在这时，船内一阵喧闹，中间夹杂着几声尖叫，传出几声“不要过来”。
三人神色一凛，迅速往回走。
船舱内设已乱作一团，杯盏倒碎，几位女娘抱着缩在角落，窗边两个凶神恶煞的蒙面男子拿刀挟持吴家小姐。
零星的几个家丁和船夫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孙瑛云强作镇定地说：“你们先把刀放下，想要钱还是什么都好说。”
她声音都在抖，看见三人进来才松了口气。
男子粗声粗气：“你们这儿谁说了算，放个准话。”
林之溟和沈花意相视一眼，微微颔首，花意向后退去，林之溟向前一步，神色镇定，放高声调：“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刀剑无眼，你先不要动。就像之前说的，想要什么可以提，只要不伤到她，我们会尽力满足你。”
“哼哼。”持刀男子猥琐一笑，“这么漂亮的小姐，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儿，我可舍不得呢。”
说着竟真想伸手摸。吴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女儿也是娇养长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折辱，一时间顾不得脖子上半收不收的刀锋，剧烈挣扎起来。
那男人不敢真的伤了她，只得把刀放远些，又觉得没面子，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真是给脸不要脸。”
他又抬头，越过林之溟看向她身后的李西寒，上下打量着她素色简朴的服饰，不由色眯眯地开口：“三百两加上你身后那个美人侍女拿来换，我们安全离开后再把她放回来，成不成？”
李西寒眸色一冷，垂下眼皮敛住嫌恶与不屑。
“她不行，你看我怎么样？”
林之溟莞尔一笑，好像是真心实意地为歹徒着想。
此话一出，除了被吓傻的，舱内其他人齐齐震惊地看向她。
李西寒更是惊怒出声：“阿溟你疯了！”
林之溟安抚了一下她，但显然没有起太大效果，李西寒拽住她的衣袖，一脸你敢去我就跟你绝交的表情。
不远处的枫青急得想跑过来，不知为何却半路止住了动作。
见众人反应如此，那歹徒若有所思起来。
“看来你来头很大嘛。行，那就你，过来吧。不过你来头这么大，家人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吧。”
林之溟使了点劲，兼之以眼神，李西寒知道她这是非去不可的意思，无奈松手。
林之溟理理衣袖，好整以暇：“怕什么，三百两足够你远赴他乡，姜国这么大，天高任鸟飞，离开虞州谁还能找到你。”
“什么鸟，听不懂，少给我装蒜。还有三百两，你们谁出？”
“好办。”林之溟一边缓步靠近，一边拔下头上的簪子，“上好的翡翠，苏州玉工天下闻名，之后你随便找个懂行的当铺，开价不止三百两。”
她只缀了那么一件头饰，现下一头长发滚开，容色逼人。
那翡翠透若琉璃，哪怕不懂也知道是好东西。
两样颜色一齐出现，歹徒两个俱是愣神。
“真是贪官，家里一个女人都穿红带绿的。”歹徒目露垂涎，又动手在吴家小姐头上捣鼓起来。
嘴里小声念念有词：“你戴得更多。”
等林之溟走到跟前，他把手上的人一推，示意身旁的兄弟逮住来的小姐，自己满手刚扯下来的珠翠，但硬是接过那支玉簪。
说时迟那时快，林之溟一手拉过吴小姐把手脚僵硬的她推远，自己则是一矮身，在歹徒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道红色身影单腿甩在他脖颈上，把人掼出去两丈远。
剩下那人目露凶光，“他奶奶的，你敢耍老子！”
于是挥刀就想向林之溟砍去。
霎时间刀光相接，火花四溅。
竟是有三道。
不知何时窗外翻进一位公子，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是个十足十的俊美郎君，就是鬓发微乱，看起来十分匆忙。
他手里长剑和沈花意的短匕一左一右架住凶徒的刀。
男人一使力，刀却掉在地上，知道不妙便想往外跑。
沈花意收势转去查看林之溟有没有受伤。
再抬头，只见那位年轻剑客已制服了歹徒。
他作势要用剑将人钉在船上。
半途想起这一船都是受惊的姑娘，不好见血。
最后只把那几只簪钗抽出，就把人交给了家丁。
林之溟与他对视上，眼见着这位剑客方才还气定神闲的表情变得空白，动作竟兀地有些僵硬。
啊，这位公子，她曾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