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怎么来了？”小妹热络地给二姐搬来了堂屋的靠背椅。
“还得是四儿，没白疼你！”
徐二娘捏了捏小妹的脸颊，转过头立马变了脸，靠着椅背，摇着团扇，语气雀跃，“听说你弹不了曲儿了？正好，我们馆子里有个小姐，人没了，倒正好顶她的缺。”
“怎么没的？”许望月心生寒意。
徐二娘却是一笑，没好气道：“还能怎么没的？几个月没来葵水都浑然不知，巴巴地跟我抢客，那位客官可不是好伺候的，活该她大出血，天还未亮，人倒先凉透了。”
屋外闷雷滚滚，腾腾热气蔓延至屋内，顿时闷热无比。
许望月抬袖擦掉额间的冷汗：“这真是，造孽。”
“轮不到你来悲天悯人。”徐二娘脸上的水粉亦有些脱落，“打小你的吃穿用度就比我们几姊妹精细得多，只给你起了名儿，别的都是二儿啊四儿的阿猫阿狗……”
她说着，嘴角不住地上扬，狞笑道：“给刘大官人做妾，那可是我馆里小姐们想都不敢想的美差，你还假清高，寻死觅活的。我看不过是装装样子，要真死了，我还敬你是个贞洁烈女！”
“二姐，喝口水吧！”小妹端来碗绿豆水，“三姐好不容易救了过来，你再激她，又该想不开了。”
“她自己心气儿高，心眼儿小，怪得了我？”徐二娘反唇相讥，喝了口水，“栀子灯、挂牌都给你做好了，徐月奴，等着你来当小姐！”
语罢，摇着扇子，扭着腰肢走了，刮过了一阵脂粉香。
小妹观察着她三姐的神情。
前日午后，二姐过来说刘大官人好稚嫩小娘，好在床第间折煞人，还说已经给阿娘付了定钱。
三姐听后也如此刻这般面上无悲无喜，晚间趁人都睡了，悬了梁。
等她起夜发现，人已经没了气儿。
阿娘不死心，找来了神婆作法，才将三姐的魂招了回来。
“二姐说的话你莫要当真，她就是成心气你来的。”
“小妹，你说阿娘生养我们是为了钱。”许望月舔舔嘴唇，“若我有其他能赚钱的路子，可行否？”
“？”
许望月清了清嗓子道：“在地府，阎王爷还赐予了我一门新的手艺。”
“是何手艺？”
“画艺，”许望月莞尔一笑，“官家不是设了画学吗？我可以去……”
“考”字还没出口，就遭到了小妹一记白眼：“女子怎能参加科考？”
“女扮男装如何？”
“入贡院需袒衣解发，你能吗？”小妹撇嘴道，“何况你这模样，糊弄得了谁？”
许望月陷入沉默，上辈子她沉迷于画画，每天不修边幅也不乏追求者，从他们的反馈来讲，她应该算个美女。
如今身量不足一米六，横看竖看周身也无半点男子气，是个纯娘们儿，扮男装一眼就识破了。
不能考画学，入画院，这让学院画派的许望月很是苦恼。
她回忆起网络上那些半路出家的野路子画师，粉丝超百万，或许她也可以借鉴一二，走群众路线，先打响名气！
“好妹妹，替我把把风！”
“你又要做什么？”
许望月去了灶房，在柴堆里找到了昨天做了一半的画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等我把吃饭的家伙事整出来！”
“你怎么敢？”想起昨天那驱邪的场景，小妹抖了三抖，“要是被阿娘看见了，得下开水，潘楼后街那边有家官人的小妾，就是给活活烫死的！”
“所以赶紧替姐姐望风去，阿娘要是回来了，你就学两声猫叫。”
“望风我不，可是你，好嘛。”
许望月锯着木头，侧耳聆听，刚把几个木腿儿锯完，就听得了几声猫叫，她赶紧把东西藏柴垛里。
“那杀才呢？”
徐娘子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许望月出了灶房，抬眼就对上了审视的目光，她赶紧去了堂屋，在食桌上的陶瓮里倒了半碗，端给徐娘子。
后者却并不领情，只道：“少献殷勤，曲儿弹得怎样了？
回头又叫小妹去取来了琵琶，徐娘子往椅上一坐：“弹来听听。”
小妹先一步道：“阿娘，三姐昨日去阴曹地府走了一遭，许是惊了魂，且让她休息两日吧？”
许望月赶忙装作羸弱模样，扶着墙咳了起来，咳着咳着，又“噗”地一声喷了口血，她顺势倒在了地上，眼睛一闭。
“啊，三姐死了！”
“瞎说！”徐娘子脸色煞白，上前探了探鼻息，“没死，你把她扶床上去，我去请大夫来。”
等徐娘子一走，许望月就睁了眼，忙安慰抽泣的小妹：“没事哒没事哒，那是昨日喝剩下的红果饮！”
她在灶房看到剩了半盅，包了一口在嘴里。
小妹一噎，凑“血迹”前嗅了嗅，果真有酸甜之气，恼怒道：“三姐恁坏，可不兴这般吓人！”
“这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原主这伥鬼娘，想要吸女儿的血，前提是人得活着。
许望月迅速打扫了现场，躺回了床上。
小妹给她擦着汗，不多时，徐娘子就带着大夫进来了。
许望月不敢睁眼，感觉腕间有几根指头按压，半晌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三娘子身子太虚了，需要加以食补，万不可过于操劳。”
徐娘子只道：“大夫，给开点药补一补。两日后她还得登台，她若去不了，可得赔钱。”
大夫轻叹了一声，写了张单子。
之后的两日，除了早晚被强灌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倒没逼着弹琴了。
只要徐娘子一出门，许望月就弹射而起，到灶房捯饬她的画架，又叫小妹去买了一块平整的薄木板子。
到了登台前，总算是成型了。
是日，天朗气清。
许望月一大早就被徐娘子揪了起来，给她换上了一条桃粉色的宽袖襦裙，梳了个飞天髻，还化了妆。
最不能理解的，就是用刀片刮去了眉毛，以墨画眉。
见徐娘子要用篦子辅助来画，许望月夺过笔，一挥而就了两道柳叶眉。
徐娘子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又给她脸颊上贴了些金箔，笑意凉凉道：“我把你二姐叫过来了，你要是唱不了就跟她去鹌儿市，趁早还能卖个好价钱。”
“……”
钱钱钱……
抱着琵琶跟徐娘子往外走，许望月也不敢四处张望。
但车水马龙的景象，仍旧让她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同时代全世界人口最多，最为繁华的城市。
她要去登台的莲花棚，是汴京最大的勾栏之一，可同时容纳上千人，每人只需要缴纳二十文茶水费即可入场，从晌午到深夜都有艺人表演。??
勾栏的戏台四四方方，一周设有栏杆。
除了后台的方向，其余方位均设有观众席，一阶高过一阶，许望月觉得颇有古罗马斗兽场的意味。
此时台上的杂耍艺人正在表演悬丝傀儡，极细的丝线牵引了一尊人类骨架，大骨架手底下还牵引了尊小儿骨架！
一大一小骨架同时表演，动作滑稽，活灵活现，赢得满堂喝彩。
原来李嵩的《骷髅幻戏图》是真的！
许望月赞叹不已，几乎热泪盈眶。
大嗓门的竹竿子（主持人）上台替傀儡艺人讨要彩头，有两个童子手捧托盘从不同方位走进了席间，不断有铜钱落到了盘中，发出叮当脆响。
“快到你了。”
徐娘子拉着她往后台去了，看来后面的节目都是以小唱、嘌唱为主，候着的艺人个个都是身姿妙曼的女子。
“哟~来啦？”这个是徐二娘，她似乎早等在这里了，“今儿个我老主顾的生意都不做了，等着接你过去哩！”
许望月：“哦。”
徐二娘一拳打在棉花上，转头跟徐娘子道：“阿娘，我可跟馆里的妈妈说好了，往后徐月奴得的缠头，除了你的四成外，我也得分一成。”
徐娘子看向二个女儿的目光已别无二致，点头称是，今日带人过来她只是不想赔勾栏老板一笔钱罢了。
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
这一刻，许望月是发自内心地心疼月奴这个孩子，或许她是认清了现状，只想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走吧。
放心，姐姐会替你好好活下去，清清白白地做人！
前台的竹竿子又开始报幕了，依稀听到了“小曲月奴儿”一出，掌声如滚滚闷雷，一下接一下地打在许望月的心头。
徐娘子催促着她上台，掀开帘子，见她小女儿抱着个木架子上台，后面还跟着住隔壁的两小儿抬着块木板横在了木架子上，板子上还铺了一张四尺宣纸。
意识到不妙，徐娘子想拉住往台上走的三女，却抓了个空。
眼看着她抱着琵琶上台，向各位看官鞠了一躬，在满堂喝彩中，倏地将琵琶放到了一边，从荷包里掏出一截黑乎乎的碳条，走到了木板子前面。??????
徐娘子脸色铁青，转身去找勾栏老板，
徐二娘则挂着笑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这是作甚？”
看客们窃窃私语，只见那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不弹琴唱曲，在木板子上涂涂抹抹，写写画画，不时又往席间瞄一眼。
“吁……”??
观众开始喝倒彩，有人实在坐不住了，大喊：
“退钱！”??
“各位看官老爷，我嗓子坏了唱不了曲儿，给大伙儿讲个故事吧？??”
??那??小娘子却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似黄莺出谷，“传说，在一个寒冬腊月的大雪天，武则天喝醉了酒，想要去御花园转转，可园内被白雪覆盖，了无生机，武则天便下诏命令百花齐放……”
嚯！
这故事新奇，看客们??无不屏息凝神，再无人喧哗。
“好巧不巧，掌管百花的百花仙子不在洞府之中，她去哪里了呢？原来是去找麻姑仙子下棋去了，其他花仙无从请命，只得谨遵圣旨，在冬天开了花……”
许望月讲正是清代李汝珍创作的长篇小说《镜花缘》，她只记得故事的大致情节，掺杂着白话讲了起来。
以往她画画的时候有听书的习惯，现在换成讲书，也还算适应，毕竟她现在在做的是她再为熟悉不过的——场景人物速写。
以前她没事就喜欢背着家伙事，去人多的地方如公园、广场、天桥、步行街，支起架子写生，有人围观更好，她还能跟他们唠唠嗑。
“唐敖被革去探花，降为了秀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语毕，许望月也用尽了炭条，在观众的长吁短叹意犹未尽中，她将画板徐徐地掉转了方向。
顿时，人声如鼎沸。
“还得是四儿，没白疼你！”
徐二娘捏了捏小妹的脸颊，转过头立马变了脸，靠着椅背，摇着团扇，语气雀跃，“听说你弹不了曲儿了？正好，我们馆子里有个小姐，人没了，倒正好顶她的缺。”
“怎么没的？”许望月心生寒意。
徐二娘却是一笑，没好气道：“还能怎么没的？几个月没来葵水都浑然不知，巴巴地跟我抢客，那位客官可不是好伺候的，活该她大出血，天还未亮，人倒先凉透了。”
屋外闷雷滚滚，腾腾热气蔓延至屋内，顿时闷热无比。
许望月抬袖擦掉额间的冷汗：“这真是，造孽。”
“轮不到你来悲天悯人。”徐二娘脸上的水粉亦有些脱落，“打小你的吃穿用度就比我们几姊妹精细得多，只给你起了名儿，别的都是二儿啊四儿的阿猫阿狗……”
她说着，嘴角不住地上扬，狞笑道：“给刘大官人做妾，那可是我馆里小姐们想都不敢想的美差，你还假清高，寻死觅活的。我看不过是装装样子，要真死了，我还敬你是个贞洁烈女！”
“二姐，喝口水吧！”小妹端来碗绿豆水，“三姐好不容易救了过来，你再激她，又该想不开了。”
“她自己心气儿高，心眼儿小，怪得了我？”徐二娘反唇相讥，喝了口水，“栀子灯、挂牌都给你做好了，徐月奴，等着你来当小姐！”
语罢，摇着扇子，扭着腰肢走了，刮过了一阵脂粉香。
小妹观察着她三姐的神情。
前日午后，二姐过来说刘大官人好稚嫩小娘，好在床第间折煞人，还说已经给阿娘付了定钱。
三姐听后也如此刻这般面上无悲无喜，晚间趁人都睡了，悬了梁。
等她起夜发现，人已经没了气儿。
阿娘不死心，找来了神婆作法，才将三姐的魂招了回来。
“二姐说的话你莫要当真，她就是成心气你来的。”
“小妹，你说阿娘生养我们是为了钱。”许望月舔舔嘴唇，“若我有其他能赚钱的路子，可行否？”
“？”
许望月清了清嗓子道：“在地府，阎王爷还赐予了我一门新的手艺。”
“是何手艺？”
“画艺，”许望月莞尔一笑，“官家不是设了画学吗？我可以去……”
“考”字还没出口，就遭到了小妹一记白眼：“女子怎能参加科考？”
“女扮男装如何？”
“入贡院需袒衣解发，你能吗？”小妹撇嘴道，“何况你这模样，糊弄得了谁？”
许望月陷入沉默，上辈子她沉迷于画画，每天不修边幅也不乏追求者，从他们的反馈来讲，她应该算个美女。
如今身量不足一米六，横看竖看周身也无半点男子气，是个纯娘们儿，扮男装一眼就识破了。
不能考画学，入画院，这让学院画派的许望月很是苦恼。
她回忆起网络上那些半路出家的野路子画师，粉丝超百万，或许她也可以借鉴一二，走群众路线，先打响名气！
“好妹妹，替我把把风！”
“你又要做什么？”
许望月去了灶房，在柴堆里找到了昨天做了一半的画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等我把吃饭的家伙事整出来！”
“你怎么敢？”想起昨天那驱邪的场景，小妹抖了三抖，“要是被阿娘看见了，得下开水，潘楼后街那边有家官人的小妾，就是给活活烫死的！”
“所以赶紧替姐姐望风去，阿娘要是回来了，你就学两声猫叫。”
“望风我不，可是你，好嘛。”
许望月锯着木头，侧耳聆听，刚把几个木腿儿锯完，就听得了几声猫叫，她赶紧把东西藏柴垛里。
“那杀才呢？”
徐娘子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许望月出了灶房，抬眼就对上了审视的目光，她赶紧去了堂屋，在食桌上的陶瓮里倒了半碗，端给徐娘子。
后者却并不领情，只道：“少献殷勤，曲儿弹得怎样了？
回头又叫小妹去取来了琵琶，徐娘子往椅上一坐：“弹来听听。”
小妹先一步道：“阿娘，三姐昨日去阴曹地府走了一遭，许是惊了魂，且让她休息两日吧？”
许望月赶忙装作羸弱模样，扶着墙咳了起来，咳着咳着，又“噗”地一声喷了口血，她顺势倒在了地上，眼睛一闭。
“啊，三姐死了！”
“瞎说！”徐娘子脸色煞白，上前探了探鼻息，“没死，你把她扶床上去，我去请大夫来。”
等徐娘子一走，许望月就睁了眼，忙安慰抽泣的小妹：“没事哒没事哒，那是昨日喝剩下的红果饮！”
她在灶房看到剩了半盅，包了一口在嘴里。
小妹一噎，凑“血迹”前嗅了嗅，果真有酸甜之气，恼怒道：“三姐恁坏，可不兴这般吓人！”
“这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原主这伥鬼娘，想要吸女儿的血，前提是人得活着。
许望月迅速打扫了现场，躺回了床上。
小妹给她擦着汗，不多时，徐娘子就带着大夫进来了。
许望月不敢睁眼，感觉腕间有几根指头按压，半晌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三娘子身子太虚了，需要加以食补，万不可过于操劳。”
徐娘子只道：“大夫，给开点药补一补。两日后她还得登台，她若去不了，可得赔钱。”
大夫轻叹了一声，写了张单子。
之后的两日，除了早晚被强灌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倒没逼着弹琴了。
只要徐娘子一出门，许望月就弹射而起，到灶房捯饬她的画架，又叫小妹去买了一块平整的薄木板子。
到了登台前，总算是成型了。
是日，天朗气清。
许望月一大早就被徐娘子揪了起来，给她换上了一条桃粉色的宽袖襦裙，梳了个飞天髻，还化了妆。
最不能理解的，就是用刀片刮去了眉毛，以墨画眉。
见徐娘子要用篦子辅助来画，许望月夺过笔，一挥而就了两道柳叶眉。
徐娘子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又给她脸颊上贴了些金箔，笑意凉凉道：“我把你二姐叫过来了，你要是唱不了就跟她去鹌儿市，趁早还能卖个好价钱。”
“……”
钱钱钱……
抱着琵琶跟徐娘子往外走，许望月也不敢四处张望。
但车水马龙的景象，仍旧让她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同时代全世界人口最多，最为繁华的城市。
她要去登台的莲花棚，是汴京最大的勾栏之一，可同时容纳上千人，每人只需要缴纳二十文茶水费即可入场，从晌午到深夜都有艺人表演。??
勾栏的戏台四四方方，一周设有栏杆。
除了后台的方向，其余方位均设有观众席，一阶高过一阶，许望月觉得颇有古罗马斗兽场的意味。
此时台上的杂耍艺人正在表演悬丝傀儡，极细的丝线牵引了一尊人类骨架，大骨架手底下还牵引了尊小儿骨架！
一大一小骨架同时表演，动作滑稽，活灵活现，赢得满堂喝彩。
原来李嵩的《骷髅幻戏图》是真的！
许望月赞叹不已，几乎热泪盈眶。
大嗓门的竹竿子（主持人）上台替傀儡艺人讨要彩头，有两个童子手捧托盘从不同方位走进了席间，不断有铜钱落到了盘中，发出叮当脆响。
“快到你了。”
徐娘子拉着她往后台去了，看来后面的节目都是以小唱、嘌唱为主，候着的艺人个个都是身姿妙曼的女子。
“哟~来啦？”这个是徐二娘，她似乎早等在这里了，“今儿个我老主顾的生意都不做了，等着接你过去哩！”
许望月：“哦。”
徐二娘一拳打在棉花上，转头跟徐娘子道：“阿娘，我可跟馆里的妈妈说好了，往后徐月奴得的缠头，除了你的四成外，我也得分一成。”
徐娘子看向二个女儿的目光已别无二致，点头称是，今日带人过来她只是不想赔勾栏老板一笔钱罢了。
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
这一刻，许望月是发自内心地心疼月奴这个孩子，或许她是认清了现状，只想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走吧。
放心，姐姐会替你好好活下去，清清白白地做人！
前台的竹竿子又开始报幕了，依稀听到了“小曲月奴儿”一出，掌声如滚滚闷雷，一下接一下地打在许望月的心头。
徐娘子催促着她上台，掀开帘子，见她小女儿抱着个木架子上台，后面还跟着住隔壁的两小儿抬着块木板横在了木架子上，板子上还铺了一张四尺宣纸。
意识到不妙，徐娘子想拉住往台上走的三女，却抓了个空。
眼看着她抱着琵琶上台，向各位看官鞠了一躬，在满堂喝彩中，倏地将琵琶放到了一边，从荷包里掏出一截黑乎乎的碳条，走到了木板子前面。??????
徐娘子脸色铁青，转身去找勾栏老板，
徐二娘则挂着笑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这是作甚？”
看客们窃窃私语，只见那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不弹琴唱曲，在木板子上涂涂抹抹，写写画画，不时又往席间瞄一眼。
“吁……”??
观众开始喝倒彩，有人实在坐不住了，大喊：
“退钱！”??
“各位看官老爷，我嗓子坏了唱不了曲儿，给大伙儿讲个故事吧？??”
??那??小娘子却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似黄莺出谷，“传说，在一个寒冬腊月的大雪天，武则天喝醉了酒，想要去御花园转转，可园内被白雪覆盖，了无生机，武则天便下诏命令百花齐放……”
嚯！
这故事新奇，看客们??无不屏息凝神，再无人喧哗。
“好巧不巧，掌管百花的百花仙子不在洞府之中，她去哪里了呢？原来是去找麻姑仙子下棋去了，其他花仙无从请命，只得谨遵圣旨，在冬天开了花……”
许望月讲正是清代李汝珍创作的长篇小说《镜花缘》，她只记得故事的大致情节，掺杂着白话讲了起来。
以往她画画的时候有听书的习惯，现在换成讲书，也还算适应，毕竟她现在在做的是她再为熟悉不过的——场景人物速写。
以前她没事就喜欢背着家伙事，去人多的地方如公园、广场、天桥、步行街，支起架子写生，有人围观更好，她还能跟他们唠唠嗑。
“唐敖被革去探花，降为了秀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语毕，许望月也用尽了炭条，在观众的长吁短叹意犹未尽中，她将画板徐徐地掉转了方向。
顿时，人声如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