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嚣了一晚上的蝉终于弱了，东方既白，一缕带着雾气的白光照到案几上，时序醒来，第一眼便瞧见了案几上的浮绿糕，伸手去拿，袋子竟还是温热的。
时序确实饿了，浮绿糕的香气从袋子里飘出来，可不知为何，时序只吃了自己留的那一块。
雾气消散，鸡鸣唱晓，几人都下了楼。
问今作为岭山派掌门，已提前去了，时序与盛熙叶也换上了舒山派的弟子服，与舒青一道赴宴。
行至半路，舒青忽然顿住脚，道：“浮绿糕还未送来，等我们回去就不新鲜了。”
“不是一早就送来了吗？”
时序不解，早上明明有一包还温热的浮绿糕。
盛熙叶道：“师姐，你睡糊涂了，凌云客栈今儿就只有出去的人，没有进来的人。”
“哦。”
时序不作声，难道是喝多了？记错了？
柳家处在闹市，此时门外却是静悄悄无一个路人，只有正门来赴宴的宾客。在时序等人前面的正是柳容妃，行至门口也并未落足，而是由人另换了小轿单独迎了进去，后面跟着三十几个侍从，无一不垂眸低头，一齐飘了进去。
时序恨不能将柳如沛千刀万剐，碍于情势，只能死死攥住衣袖。
盛熙叶收不住看热闹的心，道：“天底下还有如此气派的修仙者。”
舒青淡然道：“小师妹，如今修仙已不是什么出尘之事了，各门派也都是生意人，柳家巴结上了皇家，自然最气派。”
盛熙叶抱臂，瞧着柳沛然的侍从穿的都是重华锦，比自己常穿的丝袍不知好多少倍，也感叹道：“原来修仙门派不是越有实力越好，钱也很重要啊。”
“小师妹，你身上穿的也不便宜，虽比不上重华锦，也是颇有市值的云锦。”
“晓得了，晓得了，你们舒山也有钱。”
舒青想笑，只听得盛熙叶在后面补了一句：“只有我最没钱。”
正说着，柳家弟子柳庭路迎了过来，道：“舒公子请这边来，不知身后两位是？”
“新收的弟子。”
柳庭路忙冲里边招呼道：“给舒公子再添两个座位。”
三人被柳庭路一路带着，穿过中堂，经过曲曲折折的廊道，绕过后花园，进入小西门，再往里走，拉开四面翠云屏风，才到了正场：柳园。
明明是艳阳天，柳园内却是绿阴抱地，凉风习习，有风迎面吹来，带来一片水雾。时序远眺，原来柳园依山而建，山石间有一处天然水帘，引水凿渠，做成了流觞曲水。有乐声，隔着清亮水生从四面传来，更显曲调余韵绵长，别有格调。
除去蜀山，修仙界有头有脸的派别都在此处，各个面色和悦，心情舒爽。
柳掌门见人都到齐了，开口道：“诸位道友，柳某今日舔颜请到了诸位，不胜荣幸。柳家人多，地方小，想着诸位都是清修之人，受不了闹腾，特意在府中新辟了一处院子，别看诸位是从正门进的，其实已出了白果街，舞乐班子都搁在外头，不会有外人来访。”
柳掌门还未坐下，恭维之声便波浪似的一浪比一浪高：
“柳家不愧是中原第一修仙世家，我等着实羡慕啊。”
“老朽活了近百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安乐之地，死也无憾了。”
“柳家小公子比我福气好，托生在柳府，一辈子也不愁啊。”
“柳掌门，中原没有柳家，才真是万古如长夜。”
……
时序听着犯恶心，望了一圈，不见柳沛然的身影，趁着没人注意，偷摸溜出去了。
另一边，柳掌门将今日主角抱了出来，锦堆里的稚子，还未睁开眼，瘦小羸弱，人声，乐声，改过了稚子的啼哭。
众人怕马屁都不做功课，只见到柳掌门抱出了孩子，便开始捧天捧地，什么“一看就是乖孩子。”“注定是天之骄子。”“柳家世代出英才……”
车轱辘话说了小半个时辰，柳掌门也装出一副欣然领受的模样，终于进入了正题。
“诸位，我柳茂鼎福薄，只有三子，长子已逝，唯剩二子，一个还是个婴孩。要说柳家的英才，只有我的儿子柳渭可称之。”
此话一出，众人连酒也不喝了，这二十多年谁也不曾听过柳茂鼎有三个孩子，都当是柳则死了，柳茂鼎才生了个替补，不成想又冒出来个儿子。
正当时，柳渭从内室走了出来，立刻有人恭维道：“这就是柳二公子了吧，我早听说柳掌门有个二公子，秘密培养，今日才得见真面目，一看就是柳家孩子，眉眼和您一模一样啊。”
柳渭心里冷笑，父亲还真是花了大手笔，在上为自己正名，今日一过，他便是身份尊贵的柳公子，而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无论父亲是否疑心柳则之死，他都得到了曾经奢望了二十年的东西。
二十年太长，以至于今日柳渭丝毫高兴不起来，他更好奇父亲送出这份大礼，又想要得到什么。
果然，柳茂鼎将孩子交由柳渭抱着，开始了新一轮的编排：“渭儿自幼聪敏，天分颇高，我怕他年纪轻，不知天高地厚，送出去历练了几年，若不是幼子满月，我还要他多在外边受些磨砺才好。”
“是啊，柳掌门拳拳爱子之心，我等深有感念。”
不要说柳茂鼎多了个儿子，就是多了个爹，众人也不会在意，毕竟到场的都是些仙门小户，巴望着柳家多给些恩惠才好，乐得捧场。
只有秦山派掌门，素来直爽，道：“怎么之前从未见过这位柳二公子，总不能一出生就被送出去历练吧。”
柳茂鼎眼见变了脸色，柳渭站出来，道：“秦掌门有所不知，我生性散漫，不愿担着柳家公子的名头不自在，故而请求父亲不加宣扬，四处历练。”
“那也……”
“秦掌门，坐下！”
邻座的独孤守剑咬牙切齿，一把将秦掌门拽下座位。秦掌门还要说，独孤守剑索性一剑抵在秦掌门喉口，道：“与我喝酒。”
秦掌门闭嘴了，氛围一下子又和睦起来，柳掌门切入正题：
“我这幼子自小体弱，若不是做兄长的悉心照顾，便请名医，我一大把年纪，如何顾得过来。今日，就这个机会，满月礼就有兄长代替。”
“原来是为了小儿子。”柳渭心下思量，他看着怀中小小婴孩，与自己无半分相似，却像极了他死去的亲哥哥，果然是一家人。
柳渭的目光从婴儿身上移到柳茂鼎的背脊，柳茂鼎除了爱妻爱子，别无所长，如今早过半百，比自己矮了半个头，柳渭抬眼便看到了白发。
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全然只在乎小儿子的父亲。
柳渭突然很想扇自己几巴掌，就这样的人，自己为何不能恨个痛快，若是能彻底的恨，柳家早就是掌中之物了。
几个乳母忽然拿出了许多芙蓉花，朵朵含苞待放，奉与柳渭。这是柳家的习俗，柳家尚花，凡是柳家弟子必配着有芙蓉花粉的香囊，也是区别于别个门派的标志。
因此所谓满月礼，就是将这些芙蓉花放到婴孩手中，即为礼成。
柳渭随意拿起一朵花，才要放入柳平手中，小儿倒是一把抓住了柳渭的小拇指。柳渭一时怔住，婴孩没有什么力气，柳则的小拇指被握住，就像被蚂蚁碰了一下。
忽有人高声说道：“到底是兄弟情深，才满月就知道对哥哥好了，哈哈。”
柳则尴尬地没有收手，依旧抱着婴孩。
莫名一阵热浪，管弦丝竹声戛然而止，一黑衣人自天而降，婴儿眨呀消失。待要追时，又有一黑衣人持剑而来，一掌击退了柳渭，一阵剑风扫过，磅礴之力无人可挡。
——
“师姐，把孩子还我。”
时序如何也想不到，劫走柳平的竟是思玉。
思玉摘下面纱，她很想问小师妹这一年多的历练如何，何时回去，可事情紧急，只是说道：“你如何得知是我，可有第三人知道？”
时序向前走了半步，道：“师姐，我亲眼看你脱去厨娘的衣服，扮成黑衣人，除了我，应当没有人知道。”
“如此便好。”思玉低头看了孩子一样，内心五感交杂，全然未曾察觉时序已到跟前。
时序并未抱走孩子，还是问道：“师姐，你到底要做什么？”
思玉不愿开口，转向身侧的黑衣人，道：“师兄，这是你走后，师父新收的小师妹，你来讲吧，我，我说不出口。”
那黑衣人依旧黑巾遮面，只是收了剑峰，对思玉道：“不可说。”
思玉摇摇头，道：“师兄，你不了解时序，我们不说，就这样抢走一个婴孩，她不会让我们走的。”
那黑衣人接着道：“思玉，多说无益，我们走。”
“得罪了。”
时序见二人要走，唤出胡鹊剑，才要出招，那黑衣人忽然顿住，道：“小师妹，这剑你从何处得的？”
“捡的。”
黑衣人一时停滞，索性扯下了黑巾，露出一张穿过岁月，忧心忡忡的脸，抬眸将胡鹊剑看了又看，苦笑道：“没想到不认我为主的胡鹊剑被你捡了，也是缘分。”
说罢，掏出一册旧书，道：“此乃《五尧心法》，是师父写的唯一一本剑法，当年师父给了我，助我驯服胡鹊剑，未果，想来天意如此。”
时序收了剑，行礼道：“师兄，您就是把书给我，我也不能让您走。”
“罢了，你先把书拿着，记住，不可外传，我再告诉你因果。”黑衣人把书递给时序，接过婴儿道：“我虽离开蜀山近三十年，却也记得师父教诲，不可滥杀无辜，劫走这个孩儿，也只是将其送人，断不会杀之。”
“为何？”
“这孩儿是师父的死劫。”
一提到师父，时序心便猛然加快，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个猜出世的婴儿会是师父的死劫？”
思玉道：“小时序，言钰师兄算卦从未出过错，何况天象如此显现，我们只能带走这个孩子。”
“可是师姐……”
时序话未说完，就听得人马惊扰之声，思玉忙道：“小时序，不要留在柳家，快些回蜀山。”
等到柳渭待人赶到甜水巷，就只剩时序一人。
时序也许久未见柳渭，笑着迎上去，被冷脸浇回来。
时序心底，很为柳渭高兴，做了十多年的弃儿，终于可以回家。不过对面之人阴骘的神情，紧握的剑，甚至是扬起的眉毛，无一不在表明他不欢迎时序。
二人就这样默默想看了许久，甜水巷糖水的腻味一再刺激柳渭的五感，他一声令喝，道：“拿下！”
时序确实饿了，浮绿糕的香气从袋子里飘出来，可不知为何，时序只吃了自己留的那一块。
雾气消散，鸡鸣唱晓，几人都下了楼。
问今作为岭山派掌门，已提前去了，时序与盛熙叶也换上了舒山派的弟子服，与舒青一道赴宴。
行至半路，舒青忽然顿住脚，道：“浮绿糕还未送来，等我们回去就不新鲜了。”
“不是一早就送来了吗？”
时序不解，早上明明有一包还温热的浮绿糕。
盛熙叶道：“师姐，你睡糊涂了，凌云客栈今儿就只有出去的人，没有进来的人。”
“哦。”
时序不作声，难道是喝多了？记错了？
柳家处在闹市，此时门外却是静悄悄无一个路人，只有正门来赴宴的宾客。在时序等人前面的正是柳容妃，行至门口也并未落足，而是由人另换了小轿单独迎了进去，后面跟着三十几个侍从，无一不垂眸低头，一齐飘了进去。
时序恨不能将柳如沛千刀万剐，碍于情势，只能死死攥住衣袖。
盛熙叶收不住看热闹的心，道：“天底下还有如此气派的修仙者。”
舒青淡然道：“小师妹，如今修仙已不是什么出尘之事了，各门派也都是生意人，柳家巴结上了皇家，自然最气派。”
盛熙叶抱臂，瞧着柳沛然的侍从穿的都是重华锦，比自己常穿的丝袍不知好多少倍，也感叹道：“原来修仙门派不是越有实力越好，钱也很重要啊。”
“小师妹，你身上穿的也不便宜，虽比不上重华锦，也是颇有市值的云锦。”
“晓得了，晓得了，你们舒山也有钱。”
舒青想笑，只听得盛熙叶在后面补了一句：“只有我最没钱。”
正说着，柳家弟子柳庭路迎了过来，道：“舒公子请这边来，不知身后两位是？”
“新收的弟子。”
柳庭路忙冲里边招呼道：“给舒公子再添两个座位。”
三人被柳庭路一路带着，穿过中堂，经过曲曲折折的廊道，绕过后花园，进入小西门，再往里走，拉开四面翠云屏风，才到了正场：柳园。
明明是艳阳天，柳园内却是绿阴抱地，凉风习习，有风迎面吹来，带来一片水雾。时序远眺，原来柳园依山而建，山石间有一处天然水帘，引水凿渠，做成了流觞曲水。有乐声，隔着清亮水生从四面传来，更显曲调余韵绵长，别有格调。
除去蜀山，修仙界有头有脸的派别都在此处，各个面色和悦，心情舒爽。
柳掌门见人都到齐了，开口道：“诸位道友，柳某今日舔颜请到了诸位，不胜荣幸。柳家人多，地方小，想着诸位都是清修之人，受不了闹腾，特意在府中新辟了一处院子，别看诸位是从正门进的，其实已出了白果街，舞乐班子都搁在外头，不会有外人来访。”
柳掌门还未坐下，恭维之声便波浪似的一浪比一浪高：
“柳家不愧是中原第一修仙世家，我等着实羡慕啊。”
“老朽活了近百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安乐之地，死也无憾了。”
“柳家小公子比我福气好，托生在柳府，一辈子也不愁啊。”
“柳掌门，中原没有柳家，才真是万古如长夜。”
……
时序听着犯恶心，望了一圈，不见柳沛然的身影，趁着没人注意，偷摸溜出去了。
另一边，柳掌门将今日主角抱了出来，锦堆里的稚子，还未睁开眼，瘦小羸弱，人声，乐声，改过了稚子的啼哭。
众人怕马屁都不做功课，只见到柳掌门抱出了孩子，便开始捧天捧地，什么“一看就是乖孩子。”“注定是天之骄子。”“柳家世代出英才……”
车轱辘话说了小半个时辰，柳掌门也装出一副欣然领受的模样，终于进入了正题。
“诸位，我柳茂鼎福薄，只有三子，长子已逝，唯剩二子，一个还是个婴孩。要说柳家的英才，只有我的儿子柳渭可称之。”
此话一出，众人连酒也不喝了，这二十多年谁也不曾听过柳茂鼎有三个孩子，都当是柳则死了，柳茂鼎才生了个替补，不成想又冒出来个儿子。
正当时，柳渭从内室走了出来，立刻有人恭维道：“这就是柳二公子了吧，我早听说柳掌门有个二公子，秘密培养，今日才得见真面目，一看就是柳家孩子，眉眼和您一模一样啊。”
柳渭心里冷笑，父亲还真是花了大手笔，在上为自己正名，今日一过，他便是身份尊贵的柳公子，而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无论父亲是否疑心柳则之死，他都得到了曾经奢望了二十年的东西。
二十年太长，以至于今日柳渭丝毫高兴不起来，他更好奇父亲送出这份大礼，又想要得到什么。
果然，柳茂鼎将孩子交由柳渭抱着，开始了新一轮的编排：“渭儿自幼聪敏，天分颇高，我怕他年纪轻，不知天高地厚，送出去历练了几年，若不是幼子满月，我还要他多在外边受些磨砺才好。”
“是啊，柳掌门拳拳爱子之心，我等深有感念。”
不要说柳茂鼎多了个儿子，就是多了个爹，众人也不会在意，毕竟到场的都是些仙门小户，巴望着柳家多给些恩惠才好，乐得捧场。
只有秦山派掌门，素来直爽，道：“怎么之前从未见过这位柳二公子，总不能一出生就被送出去历练吧。”
柳茂鼎眼见变了脸色，柳渭站出来，道：“秦掌门有所不知，我生性散漫，不愿担着柳家公子的名头不自在，故而请求父亲不加宣扬，四处历练。”
“那也……”
“秦掌门，坐下！”
邻座的独孤守剑咬牙切齿，一把将秦掌门拽下座位。秦掌门还要说，独孤守剑索性一剑抵在秦掌门喉口，道：“与我喝酒。”
秦掌门闭嘴了，氛围一下子又和睦起来，柳掌门切入正题：
“我这幼子自小体弱，若不是做兄长的悉心照顾，便请名医，我一大把年纪，如何顾得过来。今日，就这个机会，满月礼就有兄长代替。”
“原来是为了小儿子。”柳渭心下思量，他看着怀中小小婴孩，与自己无半分相似，却像极了他死去的亲哥哥，果然是一家人。
柳渭的目光从婴儿身上移到柳茂鼎的背脊，柳茂鼎除了爱妻爱子，别无所长，如今早过半百，比自己矮了半个头，柳渭抬眼便看到了白发。
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全然只在乎小儿子的父亲。
柳渭突然很想扇自己几巴掌，就这样的人，自己为何不能恨个痛快，若是能彻底的恨，柳家早就是掌中之物了。
几个乳母忽然拿出了许多芙蓉花，朵朵含苞待放，奉与柳渭。这是柳家的习俗，柳家尚花，凡是柳家弟子必配着有芙蓉花粉的香囊，也是区别于别个门派的标志。
因此所谓满月礼，就是将这些芙蓉花放到婴孩手中，即为礼成。
柳渭随意拿起一朵花，才要放入柳平手中，小儿倒是一把抓住了柳渭的小拇指。柳渭一时怔住，婴孩没有什么力气，柳则的小拇指被握住，就像被蚂蚁碰了一下。
忽有人高声说道：“到底是兄弟情深，才满月就知道对哥哥好了，哈哈。”
柳则尴尬地没有收手，依旧抱着婴孩。
莫名一阵热浪，管弦丝竹声戛然而止，一黑衣人自天而降，婴儿眨呀消失。待要追时，又有一黑衣人持剑而来，一掌击退了柳渭，一阵剑风扫过，磅礴之力无人可挡。
——
“师姐，把孩子还我。”
时序如何也想不到，劫走柳平的竟是思玉。
思玉摘下面纱，她很想问小师妹这一年多的历练如何，何时回去，可事情紧急，只是说道：“你如何得知是我，可有第三人知道？”
时序向前走了半步，道：“师姐，我亲眼看你脱去厨娘的衣服，扮成黑衣人，除了我，应当没有人知道。”
“如此便好。”思玉低头看了孩子一样，内心五感交杂，全然未曾察觉时序已到跟前。
时序并未抱走孩子，还是问道：“师姐，你到底要做什么？”
思玉不愿开口，转向身侧的黑衣人，道：“师兄，这是你走后，师父新收的小师妹，你来讲吧，我，我说不出口。”
那黑衣人依旧黑巾遮面，只是收了剑峰，对思玉道：“不可说。”
思玉摇摇头，道：“师兄，你不了解时序，我们不说，就这样抢走一个婴孩，她不会让我们走的。”
那黑衣人接着道：“思玉，多说无益，我们走。”
“得罪了。”
时序见二人要走，唤出胡鹊剑，才要出招，那黑衣人忽然顿住，道：“小师妹，这剑你从何处得的？”
“捡的。”
黑衣人一时停滞，索性扯下了黑巾，露出一张穿过岁月，忧心忡忡的脸，抬眸将胡鹊剑看了又看，苦笑道：“没想到不认我为主的胡鹊剑被你捡了，也是缘分。”
说罢，掏出一册旧书，道：“此乃《五尧心法》，是师父写的唯一一本剑法，当年师父给了我，助我驯服胡鹊剑，未果，想来天意如此。”
时序收了剑，行礼道：“师兄，您就是把书给我，我也不能让您走。”
“罢了，你先把书拿着，记住，不可外传，我再告诉你因果。”黑衣人把书递给时序，接过婴儿道：“我虽离开蜀山近三十年，却也记得师父教诲，不可滥杀无辜，劫走这个孩儿，也只是将其送人，断不会杀之。”
“为何？”
“这孩儿是师父的死劫。”
一提到师父，时序心便猛然加快，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个猜出世的婴儿会是师父的死劫？”
思玉道：“小时序，言钰师兄算卦从未出过错，何况天象如此显现，我们只能带走这个孩子。”
“可是师姐……”
时序话未说完，就听得人马惊扰之声，思玉忙道：“小时序，不要留在柳家，快些回蜀山。”
等到柳渭待人赶到甜水巷，就只剩时序一人。
时序也许久未见柳渭，笑着迎上去，被冷脸浇回来。
时序心底，很为柳渭高兴，做了十多年的弃儿，终于可以回家。不过对面之人阴骘的神情，紧握的剑，甚至是扬起的眉毛，无一不在表明他不欢迎时序。
二人就这样默默想看了许久，甜水巷糖水的腻味一再刺激柳渭的五感，他一声令喝，道：“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