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顺便路过员工区的翟临风这时刚好路过,看到杨晋乐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停了下来。

    “你又怎么了?”

    杨晋乐不得不分散出一点精力来对付这个烦人的上司。他这个“又”给得很灵性,毕竟昨晚麻烦了他一趟,能被揪住的小辫子又多了一根,态度还是得端正一些的。

    她心不在焉道:“没事,我工作了。”

    翟临风微微一笑:“从你前脚踏出会议室门到我离开足足有五分钟,再加上你走过来坐下安顿好怎么也有五分半。你从现在才开始工作,难道这五分半钟就一直这么丢了魂似的坐在这了?”

    杨晋乐:“……”

    他声音不大不小,周围同事听不见,自己听了又觉得每个字都如芒在背,气得牙痒。

    还真是如何都糊弄不过这个精益求精的变态。她正处在怀疑人生的阶段,拦路又碰了个钉子,便难免硬气了一回:“我同学去世了,伤心一会儿不行吗?”

    其实话音刚落,杨晋乐就能猜出翟临风的台词,不外乎“公事私事要分清、不要影响工作”云云。

    可奇怪的是,对方这次只撂下一句暧昧不清的话:“哦,我也听说了,节哀顺变。”

    听说了?

    等等,你上哪听说的?

    翟临风说完就走了,杨晋乐一路跟着,又怕惊动同事,堪堪在茶水间把人拦了下来。

    她这会儿可不管什么身份有别了。疑似知晓常钧死亡消息的翟临风,此刻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翟临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下文。

    “三天前,西三路,姓常,你看到的是这个吗?”

    “没错。”翟临风气定神闲。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同学的?你还知道什么?”杨晋乐急切道。

    “我不知道他是谁,”翟临风回答,“但我知道那条新闻只出现三十秒就消失了。”

    “什么?!”

    杨晋乐简直要大喊出来。为什么这么巧偏偏是他发现了?翟临风和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关系?

    她还要追问,迟紫丽的电话打了进来。

    一想到江蕙然还在医院躺着呢,杨晋乐不敢怠慢,只得暂时作罢,背过身接起电话。

    “乐乐,好消息,你姥姥醒了。”

    “真的吗,太好了!”杨晋乐眼前一亮。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今天收到的唯一好消息了。

    “你今天下班早的话来医院看一眼吧,顺便帮我买点东西带过来。”迟紫丽吐槽,“你都不知道这医院卖的东西质量,我都看不下去……”

    杨晋乐:“……好好好我尽量,你先说你要点啥我记下来。”

    往备忘录记了一大串采购清单以后,杨晋乐才嘱咐两句把电话挂了。她回头看还在原地的翟临风,一时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幸好对方悠悠开口:“下午我去分公司开会,还需要带一个人,不然你跟我去吧。”

    杨晋乐没反应过来。有这么火上浇油的吗?自己都这么惨了,还想着再压榨一轮呢。

    翟临风补充:“会议三点开始,大约持续半个小时,你开完会就可以走了。”

    走了?意思是直接下班了?

    杨晋乐好不容易消化完这几句大起大落的命令式,不由觉得这是自己领导最大发慈悲、最拟人的一集。

    为你点个赞!

    翟临风看出她高兴,便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工作时间就压缩了,赶紧去干活吧。”

    他又贴心地看了眼腕表,提示道:“现在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哦。”

    杨晋乐一脸黑线。

    生产队的驴累了还得歇歇呢!哪有像他这样的?

    但她哪敢有怨言。工作突击到了下午,翟临风如约而至找到她,示意让她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整个去分公司的路上,以及开会途中,杨晋乐都想找机会见缝插针地继续早上的话题。但翟临风我行我素,时不时理所应当地派给她点任务,让她连开口的时间都凑不到。

    等到会议结束,她还一点关于常钧的事情没问,抓心挠肝极了。

    杨晋乐心想,在这个铁公鸡身上可别想着拔下来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她认命,草率地跟翟临风点头示意了一下,先溜为快。

    结果前脚还没迈出去,翟总监便叫住了她:“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尴尬的氛围她可不想再体验第二回。

    杨晋乐明明算准了时机,看他和分公司那几个老滑头寒暄扯皮,料定他没时间管自己才脚底抹油的。说来奇怪,他怎么能随时锁定住自己,简直跟装了定位似的呢。

    翟临风不急,反问道:“你不想知道了?”

    他没说是什么事,但二人都心照不宣。该死,偏偏拿捏住了她的三寸!

    直到杨晋乐认输坐上他的车,她才觉得后悔。

    十分钟过去了,大哥你倒是说呀!

    前排的冷气吹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刚才她还没碰到后排的门把手,翟临风就似笑非笑地阻止了,还阴阳怪气道是不是又要拿他当司机。

    杨晋乐没辙,只好顶着压力坐在副驾驶。

    她打算率先打破僵局,思虑了半天,一开口却是:“你昨天怎么突然半夜出现在那边?”

    说完她想扇自己一巴掌。

    “家里临时有点事,”他说,“那条新闻,不是人为删除的。”

    “什么意思?”

    杨晋乐想,终于进入正题了。

    “它和其他新闻一起发出来,如果被删掉了,短时间内只会显示灰屏和被作者删除的字样。”翟临风解释。

    “但它是凭空消失的!”杨晋乐接下去,“也就是说,这是一个……”

    “只会让特定的人看到的警示。”翟临风又补充,“这只是我的猜测。”

    “特定的人?现在只有你和我知道,可是你……”杨晋乐不解。

    “可是什么?”翟临风轻笑,“你手上的戒指,我昨天第一次在星县见到你,就认出来了。”

    他说的是“星县”而不是“星城”。杨晋乐只觉得一道犀利的闪电把她的天灵盖劈了个两半,连断面都干净利落。

    也就是说,他就是何军朗?!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以他人身份穿越的?

    杨晋乐心里塞满了问号,还是留了个心眼,决定不和盘托出,只是模棱两可地接话:“我说过,那个戒指是我外婆给我的。”

    “咱们共事也这么久了,你什么样子,我应该不难看出来。”翟临风胸有成竹道。

    杨晋乐:“……”

    不知道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怪怪的,叫人坐立难安。

    他打了个转向灯,接着说:“你回到过去,就必须限制自己的所作所为,稍微有点偏差就可能改变历史。我觉得那个新闻里的人,就是个警告。”

    “你不认识他吗?”杨晋乐这才想起重要问题。

    “不认识,但你认识才是关键。”翟临风冷冷道,“你应该很清楚你们发生过什么。他的出现和消失,可能就是想提醒你,你穿越时候做的事已经影响到他的未来了。”

    “可我对他什么都没做!”杨晋乐忍不住大声反驳,“我承认我在过去可能做过一些……出格的事情,但我已经极力克制了。至于这个人,我很久前就没有他的联系了。”

    “有些事只有你自己知道,”对方十分淡定,“不如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吗?”

    杨晋乐不屑一顾:“再怎么想也肯定没……”

    她突然瞪大了双眼,浑身过了电一样,脑中过幻灯片似的不断回放某些断续的画面。

    “何军朗”让她快走。

    “何军朗”和她说:“我怕等会儿来不及。”

    他还说:“好啊,我们走吧。”

    杨晋乐扭头看向翟临风:“你是第一次穿越回去吗?”

    “是啊。”

    完了,全完了。杨晋乐万念俱灰。

    如果说翟临风的出现是她解释不了的bug,那按照第一次穿越的逻辑,何军朗说不定也和常钧有着什么血缘关系。不管第一次的那个人是常钧,还是只是因血缘和他行为相像的另一个人,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那就是,自己一定做了什么,威胁到了真正的常钧的未来。而这件事,和常钧或何军朗本人也有关系。

    “想出来了?”翟临风问她。

    “差不多吧,”杨晋乐悲壮地回应,“你能总结出回到过去的条件吗?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回去验证。”

    翟临风余光瞥了她一眼:“你好像对我有什么很深的误解啊。”

    也对,是自己太心急了。他仅仅去了一回,又不是什么神人,哪能总结出什么条件。

    车停到住院部楼下。杨晋乐拉开车门和他道谢,却在那一瞬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比那什么穿越不穿越、存在不存在的问题可怕多了。她光顾着在这搞刑侦了,压根忘了迟紫丽交代让她买的那些东西。

    为时已晚。她正打算悲壮地去负荆请罪,还没到病房门口,迟紫丽突然热情似火地迎上来,“哎呀乐乐,可算来啦。”

    杨晋乐:?

    以她的经验来看,迟紫丽做出如此不正常的举动,不是因为她加班不用回家吃饭,就是……

    猛一回头,果然捉到了背后灵一只。

    她一脸黑线:“你怎么不走?”

    翟临风却略过她,径直走向迟紫丽,开口就是:“阿姨,杨晋乐刚提前下班,就两手空空地过来了。”

    等……等一下?!

    什么叫提前下班?什么叫两手空空?

    下班不是您老人家特批的吗?她就这么一根不算小辫子的小辫子,让他给抓住黑到底得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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