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还在公司上班,杨晋乐真想立马就给自己点播一首《好日子》。

    先是迟紫丽女士适时地打电话过来,告诉她江蕙然已经出院了,再是找到了关键线索,即将走进科学,揭秘何军朗的前世今生。

    一下子突飞猛进的进展很快掩盖了得她得知连碧云和常钧关系的震惊。

    再三犹豫了一下,杨晋乐还是觉得把这件事告诉翟临风。

    毕竟两个人现在是患难与共的关系,他没理由不和自己共享信息,多一个人知道也好多一个破解方案。

    于是在下班之前,杨晋乐还是磨蹭着主动走近了翟临风的办公室。

    对方看见她,眼底没什么大的波澜,只是微微颔首:“我还以为你真不打算来主动找我了。”

    如果现在手里有电蚊拍,杨晋乐真想一把呼在他脸上。只可惜,电蚊拍没有,胆量也没有。

    合着一整天的风平浪静都是伪装出来的,这人居然在这钓鱼执法,太过分了!

    “我找到了关于常钧的线索,”杨晋乐毫无感情地朗诵,“他可能和连碧云有关系,我回家正好问问我外婆本人。”

    “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翟临风却岔开话题,“你好像对责任的分配没有很深入的理解。”

    “啊?”杨晋乐呆到只能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大哥这又是哪跟哪啊?我跟你说前门楼子你扯胯骨轴子?

    “作为一个员工,平常应该做的工作,你们总是喜欢推脱和浑水摸鱼,”他说,“可面对这种特殊的事情,你又总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不是忘了这件事也有我的一份?”

    杨晋乐简直无力辩驳。她这么像工作狂的原因只是想赶紧摆脱和翟临风荒谬的绑定关系,但这种话又是没法直接说出口的。

    至于工作,如果真的只是日常合理范围内的工作,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注水?还不是你们领导毫无章法的压榨在先吗?

    可在这间办公室内,她是员工,他是部门总监,这些倒反天罡的语句注定没法掷地有声地扔在桌面上。

    杨晋乐只从嘴里挤出很蠢的五个字来:“是我的问题。”

    翟临风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摇了摇头,“你想和我说的绝不止这几个字,我不拦着你。”

    也许是被“我不拦着你”刺激了一下,也许是彻底无法忍受翟临风自以为是的关怀,一贯喜欢当鸵鸟的杨晋乐突然吞了口唾沫,高速输出道:

    “翟总监,你说得有道理,下属和领导的关系确实应该维持在健康的工作层面,所以我才想努力结束一切,让生活回到正轨。现在我们之间的联系太割裂了,这样下去对谁都不会好,希望你不要轻易否定我。”

    一大段话刚说完,杨晋乐就后悔得想扇自己。明明有那么多的愤恨郁结于心,怎么说出来还是跟不成器的自我检讨似的?

    “原来这就是你想的,”翟临风似笑非笑,“刚巧,我和你想法一致,所以让我帮你结束,回到你想要的正轨。”

    “你想要的”这几个字听着有点奇怪,不过杨晋乐心领神会地点头称是:“谢谢总监的理解,我等会回家就和外婆确认连碧云相关的事,有消息就告诉你。”

    一直到逃也似的离开,杨晋乐都没注意到翟临风若有若无黏在她身上、充满探寻的眼神。

    “你问她做什么?”

    江蕙然看她的眼神装了些怀疑。

    杨晋乐讨好般地从沙发边缘往里坐了点,顺手帮外婆按摩腿:“我知道,她可能会勾起你不愉快的回忆,但这些都是前尘往事了,能不能当故事给我讲讲呀。”

    在事情了结之前,外婆年轻时的记忆都是和自己刚穿越的经历息息相关的,所以可能会和之前的描述有冲突,甚至会发生紊乱。

    不过正是这一点,给了杨晋乐更多试探故事线的机会。一旦江蕙然真的哪根神经促成大脑灵光一闪,自己就能接近事情真相。

    “连碧云……是个很好的姑娘。”江蕙然微微阖上双眼,陷入了回忆。

    杨晋乐也安静下来,等待聆听她的下文。

    “她人机灵又懂事,还是大学生,在报社很吃香,社长也有提拔她的打算,”外婆突然轻叹一声,“只可惜毫无征兆地就嫁了人,之后上班的时间越来越少,再之后干脆就辞职不见踪影了。”

    “那你知道她嫁给了谁吗?又有没有孩子?”杨晋乐问。

    “你这孩子真是瞎操心,”江蕙然斜睨了她一眼,“我连何……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我又什么时候和你姥爷在一起的,我都记不清了,怎么还能记得人家这么多事?真是老了,越来越不中用了。”

    看来,和穿越故事线相关、但还尚未被探索到的剧情,在江蕙然这里会直接显示成失忆的状态,不给杨晋乐任何一丝抓漏洞的机会。

    不过外婆毕竟是过来人,还是提供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连碧云嫁人后就不知所踪了。

    照这个演绎进度,在没有其他信息的情况下,杨晋乐可以初步推断,连碧云嫁给的人就是何军朗,且有一个外孙,就是常钧。

    只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如此八点档场面的发生,一切还很难说。

    杨晋乐只好先安慰道:“有的事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了,又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咱们只要开开心心的就行了。”

    江蕙然却一脸不解:“我刚才就想问你,为什么提到她会勾起不愉快的回忆?是不是又是你李婶瞎说什么了?”

    坏了,杨晋乐暗叫不好,她忘了江蕙然压根没有后续记忆的事了,一开始说这个只是想试探一下。碰巧这老太太还精明得很,她一句两句话不知该如何圆场。

    算了,既然她都提李婶了,那就容自己甩锅一次吧。杨晋乐先在心里给李爱青道了个歉,便大言不惭道:“李婶说,当年报社传过很多你俩的风言风语,说连碧云芳心暗许你丈夫,想跟你抢呢。”

    杨晋乐眼见江蕙然蓦地沉默下去,心中自觉大逆不道,想反手甩自己几巴掌。

    但看似叛逆,实则她这番话是有着大智慧在的,且听她无声辩解。

    杨晋乐从始至终就没想过编造“雌竞”这码戏,她也知道江蕙然特别看不起这种事。不过正是这份厌恶,或许能刺激她的记忆,也能让她以后不愿深究此事,和李爱青对质,从此暴露自己。

    真乃一箭双雕也!

    她见江蕙然嘴唇翕张了几下,最终发出几个音来:“我想起来一点。”

    “什么?”杨晋乐没听清。

    “她后来,好像生了个女儿。”

    杨晋乐反应了半天,才发现这个“她”指的是连碧云。

    看吧,果然有意外收获!这则信息也恰好对应了常钧是外孙的事实,使真相变得更有力。

    只是,她提问的角度明明是江蕙然他们三个人的复杂感情、前尘旧忆,怎么和连碧云生女儿搭上关系了?

    杨晋乐摸不透外婆清奇的脑回路。

    江蕙然凝视着远方,声音近在耳畔却仿佛远自天边:“她的女儿,可能也像你妈和你一样,被柴米油盐、喜欢的人、平淡的日子缠着,有时候叽叽喳喳的让人心烦,但看到她们,心情也就好了。”

    杨晋乐听得莫名眼眶一酸,攥紧江蕙然的手:“姥姥……”

    “所以这样的她,”江蕙然平静地补充,“在我眼里才是完整的。”

    在预感下次穿越快来的时候,杨晋乐坚定了信心,决定义无反顾地相信外婆。

    反正现在发生在她身上的离谱事不少,多点希望总不是坏事。更何况外婆所言和自己的推断恰能对上,这无疑是一颗定心丸。

    既是亲人,那就无条件信任。

    况且她永远忘不了,外婆昨天和她说最后一番话时看她的眼神。平静、深邃,包容万象。

    杨晋乐时刻保持着警惕,生怕自己一闭上眼睛,下一秒就变成江蕙然了。

    不过这一刻还没到来,另一件蹊跷而百年难遇的事就翩然而至,这和她倒还真没什么关系,而是……

    翌日早上起床上班,她发现迟紫丽不在家。

    “我妈去早市了?”杨晋乐顺口问在客厅拉伸的江蕙然。

    回答她的却是对方的冷哼:“李爱青她儿子回国了,一回来就说要见你妈,人俩约好了一大早就出去了。”

    哈?!

    杨晋乐惊得差点把嘴里的椒盐饼吐出来。

    听说过晚上浪漫约会的,还没见过约早会的,真是骇人。

    “她儿子都多大岁数了?还没结婚?”

    虽然没见过,但遇杨晋乐脑中浮现的画面都是李爱青牵着的大胖小子。以前一直有所耳闻的海外精英滤镜某种程度上不复存在了。

    “国外那么开放,人家才不着急呢,”江蕙然搭腔,“岁数应该没到五十,男人四十一枝花啊。”

    尽管能感觉到江蕙然这两句话有着明显的反讽意味,杨晋乐还是深刻体会到了一个前卫的老年人在这件事上的发言权。

    封建思想和土掉渣的俗话放到这番情境里居然毫不冲突。

    “但你妈也老实,不用担心,她应该就是去和人家解释明白的,顺便出去玩。”江蕙然补充。

    不知为什么,最后五个字扎扎实实地刺痛了杨晋乐的玻璃心。她看了看桌上小闹钟显示距班车到站还有五分钟,突然觉得自己也挺想顺便出去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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