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三人分工合作，开始老老实实抄作文。林咚却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回头望去，是谢宁远和班里的几个女生。
班里和谢宁远、白敏敏交好的几个女生正幸灾乐祸地眼含讥诮瞅着林咚，又转头低声对谢宁远说着什么，还时不时瞟林咚几眼。
谢宁远闻言，目光淡然，瞥向林咚，似湖中的白天鹅，高贵而优雅，不甚在意地掠过林咚，又蜻蜓点水般收回。好似没人能入她的眼。
白敏敏不像往常那样，贴在谢宁远身边，默不作声地走在人群之后，不敢面对林咚。
其中一个女生忽然趾高气昂地走到林咚身边，努努嘴：“林咚，抄几遍了？”
林咚直直望着她，没吭声。
女生挑了一下眉，继续挑衅：“哎呀，你可能刚来不清楚，咱们年级的统一作文每次都会挑几篇优秀的贴在一楼的荣誉栏里。你说你抄谁的不好，偏偏选了宁远之前的作文，想不让刘梅发现都难。下次要抄就得做得滴水不漏才好。”
女生回头得意洋洋地看着同伴，那伙人围观着林咚出糗，一齐发出咯咯的笑声。
“怎么，你在帮谢宁远出头吗？”林咚转身，靠在窗台上，睨着面前的女生，眼尾上扬，似笑非笑。“你知道吗，到处乱咬人的那是看门狗。”
“你！”那女生气急败坏，指着林咚，还要说什么，林咚却看也不看她，走向缩在角落的白敏敏。
林咚平静地看着白敏敏，眼皮耷拉下来，又平又冷：“不论好与不好，我自己都能写得出来文章，不需要抄别人的。白敏敏，是我的第一碍了你的眼吗，我丢了的那篇作文在哪你应该很清楚吧？”
白敏敏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向林咚手里哗啦作响的作文纸，她目光闪躲地望向林咚，又慌张地看向四周的女生。“你……你乱说什么，现在又要把脏水泼在我身上吗！”白敏敏局促地辩白，色厉内荏。
那群女生先是不解看向白敏敏，听到她的解释后，目光又变得坚定起来，站在白敏敏这边，气势汹汹：“林咚，你别狗急跳墙，敏敏为人我们都清楚，你自己抄袭怪别人干什么！”
“你们才不要乱说，林咚的为人我也了解，她不可能干这种事！”褚楚见林咚四面楚歌，匆匆跑出来护在林咚前面。
“行了，各位大姐，都散了吧，整得人家以为咱们开批斗大会呢！”江彦拦在两拨人中间，面上带笑，意欲息事宁人。
然而，那伙人似乎还没有享受够站在道德制高点尽情指责别人的乐趣，仍然不依不饶，抱成一团誓不罢休。
人群嘈杂中，有人远远地叫了林咚一声，气息不匀，喊得费劲：“林咚——”
祁夏矫捷地大步跨上楼梯，汗津津的，校服外套挂在腰间，脏兮兮的染着污渍，白色的运动鞋染成了五颜六色，脸上蒙着一层灰尘，汗珠滚出一条条曲折的白道，手里拿着林咚的作文，已经皱巴成一团，难辨模样。
祁夏向林咚扬了扬手里的作文，好像一个耀武扬威的孩子，拿着万众瞩目的战利品。“林咚，你的作文我找到了。”他染着尘的脸颊露出笑容，看着林咚。
“我靠——祁夏，你去哪了，臭死了！”江彦大声吼叫着，死死捏住自己的鼻子，嫌恶地看着祁夏。
祁夏没有理会江彦的吐槽，径直走向林咚，将她护在身后。
自从祁夏出现，谢宁远的目光就变得凝重，落在祁夏和林咚两人之间，很在意，却刻意装作视若无睹。这会和大家一起看着祁夏。
祁夏拿出林咚的作文，对白敏敏说：“这是你从林咚书包里拿的，周二下午第二节的体育课只有你在教室，我看到了你去林咚座位拿东西。”
白敏敏脸色一白，瞪大眼看着祁夏手里的作文纸，支支吾吾。
祁夏又看向谢宁远，淡然询问：“谢宁远，你的作文是怎么到白敏敏手里的？”
谢宁远一怔，接着眉头紧蹙，上前一步和祁夏对峙，她冷笑一声：“祁夏，难道你觉得是我把作文给白敏敏，指使她干的吗！我谢宁远从来不屑于干这种事。”
“我只是想知道这篇文章是在什么情况下到白敏敏手里的。”祁夏的语气很平静，淡淡地看着谢宁远。
“敏敏说想看一下我写的作文，我就给她了，我们之前也会交换作文来看。”谢宁远轻哼，瞥了林咚一眼，“再说我跟她不熟，没有理由要干这种事！这事和我没关系，太可笑了，随你们闹吧。”谢宁远说完，扭头便离开了，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
祁夏没理会谢宁远的离开，带着压迫性地看向白敏敏：“走吧，白敏敏，拿上作文，去跟老师说清楚。”
“我没有……我没有做这些，你空口无凭，说是我拿的就是我吗！”白敏敏慌乱地狡辩，一把抢过林咚的作文，盯着祁夏和林咚。
看到这一幕，林咚心里很奇怪，闷闷的，像是看到一场笑话，而现在是时候该收场了。她走上前拉住祁夏：“不用了，我也没有想要找老师澄清，就这样吧。”
祁夏抿唇，垂眸望进林咚的眼眸，好像在确认她的意思，终于还是退后一步，安静地站到了她身后。
林咚拉住祁夏的手，带他离开，走过白敏敏身边时，她直视着失魂落魄地白敏敏，沉声道：“白敏敏，那天我借给你的是同为女生的关心，而你却从我这里拿走了我写完的作文；自习课上我以为你递给我的是一份善意，没想到却是栽赃的伎俩。作文是我抄的，我认，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吧，你继续当你光鲜亮丽的班长和好学生，而我继续当不求上进、开小差的差生。记好，我们再没有瓜葛。”
******
闹剧之后，林咚他们四个人翘掉了下午的自习，跑到操场的观看席上。
四个黑压压的脑袋凑成一堆，刷刷地抄着作文。
江彦一屁股拱向祁夏，迅速地后撤开一步：“祁夏，你他妈臭死了，你刚才去哪了！”
祁夏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倒向林咚，撞得林咚笔下的“一捺”曲里拐弯地飞了出去。
祁夏悄悄凑近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后知后觉，一个打挺迅速站直，远离林咚，很是局促，搔着后脑勺，瓮声瓮气地说了声：“垃圾堆。”
那张白净的脸颊难辨原色，泛起不易察觉的红色。祁夏方才只顾着高兴，一找到林咚的作文，就从垃圾堆爬出来找林咚，这会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
“你闭嘴，江狗！”林咚侧身越过祁夏，冲江彦扬了扬拳头，威胁道。又收回目光看向祁夏，眉眼弯弯：“不臭啊，我一点都没闻到。”而后冲祁夏咯咯地笑起来，嘴角的梨涡很耀眼。
江彦翻出白眼，远离这“沆瀣一气”的两人。
“给。”林咚把纸巾递给祁夏，这还是祁夏之前给她的。
祁夏站在林咚几步之远，迈开一条腿，呈弓形站立接过，又飞快退开，耳尖红红的。他接过纸巾，胡乱地擦起来，又将身上的校服卷成一团，放在一边。
“你这里还没擦干净。”林咚点了点自己的右脸。
祁夏笨拙地去擦，可只是徒劳把污渍抹开，右边的脸颊更加滑稽。
“噗——”林咚掩唇笑起来，“笨死啦。”她走上前，踮脚去够祁夏的脸颊，拿纸很仔细地擦起来。
林咚的眉眼微挑，很专注地端详着祁夏的脸颊，手指从额角滑过，落在汗水浸湿的鬓边，一点一点拭去污渍，就好像在描摹一座属于她的优美圣洁的石膏像，直到这尊石像再次光洁如初。
“好了。”林咚仰起头，勾起唇瓣，眼底倒映着祁夏的模样。阳光落在她身上，额前的刘海随风而动，泛起金灿灿的暖意。
林咚歪头笑着，眼睛月牙一般亮晶晶：“祁夏，为了找我的作文你就去刨垃圾堆啊？”
祁夏没听出林咚话里的揶揄，老实巴交道：“那天你们班上体育课，我看到白敏敏去了你的座位，然后又去了水房的垃圾桶扔垃圾。就猜她应该是把你的作文扔在了那儿，水房里的垃圾每天都有学生倒在操场后面的垃圾堆，还好垃圾堆今天晚上才清理。”
林咚咯咯笑起来，笑够了忽然拽住祁夏的衣服，迫使他低下头平视自己，狡黠至极，得意至极：“祁夏，感觉你越来越笨了，都不像你了。”
祁夏一怔，抬眸直直望着林咚，眼里有万般情绪，挣扎着，最后，种种化为了心甘情愿：“我觉得这样的我挺好。”
闻言，林咚握住祁夏衣领的手似有火燎过，她猛地松了手。她没言语，逃也是的转身走向墙边的褚楚和江彦，忽而又扭过头来，轻声说道：“我也觉得现在的你很好。”
天台有风拂过，卷席着初秋的第一茬落叶，在阳光下盘旋飞舞，吹散了林咚的低语。
最高处的瞭望台静悄悄的，阳光斜斜洒落，林咚他们四个人藏在阴影里。
“林咚，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放过白敏敏？”褚楚拿胳膊肘碰了碰林咚。
“嗯。”林咚用笔点点鼻尖。
“白敏敏为什么要干这事啊，都是同班同学的？”江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嫉妒林咚夺了她的第一呗。”褚楚撇撇嘴。
江彦蹙眉：“白敏敏现在怎么把成绩当命一样啊，我记得她初中还是挺内向，挺没攻击性的人。那时候她跟谢宁远也没什么交际，高中后不知道怎么变这么要好了。还整天呼朋引伴，搞小团体，为刘梅鞍前马后的，弄得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褚楚拍拍江彦：“哎，对了，你们初中是不是还一个班的？”
“对啊，还一组过，大家都处得挺好的。”江彦看向祁夏，问道，“是吧？”
祁夏迟疑着点了点头，似乎有话没说出口。
褚楚气不打一处来，接过话头：“班里那群女生还有刘梅，都误会你了，这总要澄清吧。”
林咚摇摇头：“其实那些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这世界上的人太多，想法太多，声音也太多，我无法改变别人，力所能及的就是不被外界的声音打扰。只要我在意的人看得清我、理解我就好。”林咚撑着下巴，眨眨眼：“况且，有人给我撑腰啊——你们都信我！”
她问心无愧，便不必解释，而且她身边有很多爱她的人，这已足够她形成一个稳定的精神世界。
林咚一把搂过褚楚，好一顿揉搓捏抓，大狗狗一样凑上去：“好褚楚，贴贴~~”
“嘿嘿，”江彦猥天琐地地一笑，捏着腔调，“林姐姐，我也要贴贴~”
林咚和褚楚抱作一团，满脸黑线，浑身恶寒：“滚——”
林咚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祁夏，他正开怀地笑着，像天台的清风，自在，像午后的阳光，灿烂。
班里和谢宁远、白敏敏交好的几个女生正幸灾乐祸地眼含讥诮瞅着林咚，又转头低声对谢宁远说着什么，还时不时瞟林咚几眼。
谢宁远闻言，目光淡然，瞥向林咚，似湖中的白天鹅，高贵而优雅，不甚在意地掠过林咚，又蜻蜓点水般收回。好似没人能入她的眼。
白敏敏不像往常那样，贴在谢宁远身边，默不作声地走在人群之后，不敢面对林咚。
其中一个女生忽然趾高气昂地走到林咚身边，努努嘴：“林咚，抄几遍了？”
林咚直直望着她，没吭声。
女生挑了一下眉，继续挑衅：“哎呀，你可能刚来不清楚，咱们年级的统一作文每次都会挑几篇优秀的贴在一楼的荣誉栏里。你说你抄谁的不好，偏偏选了宁远之前的作文，想不让刘梅发现都难。下次要抄就得做得滴水不漏才好。”
女生回头得意洋洋地看着同伴，那伙人围观着林咚出糗，一齐发出咯咯的笑声。
“怎么，你在帮谢宁远出头吗？”林咚转身，靠在窗台上，睨着面前的女生，眼尾上扬，似笑非笑。“你知道吗，到处乱咬人的那是看门狗。”
“你！”那女生气急败坏，指着林咚，还要说什么，林咚却看也不看她，走向缩在角落的白敏敏。
林咚平静地看着白敏敏，眼皮耷拉下来，又平又冷：“不论好与不好，我自己都能写得出来文章，不需要抄别人的。白敏敏，是我的第一碍了你的眼吗，我丢了的那篇作文在哪你应该很清楚吧？”
白敏敏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向林咚手里哗啦作响的作文纸，她目光闪躲地望向林咚，又慌张地看向四周的女生。“你……你乱说什么，现在又要把脏水泼在我身上吗！”白敏敏局促地辩白，色厉内荏。
那群女生先是不解看向白敏敏，听到她的解释后，目光又变得坚定起来，站在白敏敏这边，气势汹汹：“林咚，你别狗急跳墙，敏敏为人我们都清楚，你自己抄袭怪别人干什么！”
“你们才不要乱说，林咚的为人我也了解，她不可能干这种事！”褚楚见林咚四面楚歌，匆匆跑出来护在林咚前面。
“行了，各位大姐，都散了吧，整得人家以为咱们开批斗大会呢！”江彦拦在两拨人中间，面上带笑，意欲息事宁人。
然而，那伙人似乎还没有享受够站在道德制高点尽情指责别人的乐趣，仍然不依不饶，抱成一团誓不罢休。
人群嘈杂中，有人远远地叫了林咚一声，气息不匀，喊得费劲：“林咚——”
祁夏矫捷地大步跨上楼梯，汗津津的，校服外套挂在腰间，脏兮兮的染着污渍，白色的运动鞋染成了五颜六色，脸上蒙着一层灰尘，汗珠滚出一条条曲折的白道，手里拿着林咚的作文，已经皱巴成一团，难辨模样。
祁夏向林咚扬了扬手里的作文，好像一个耀武扬威的孩子，拿着万众瞩目的战利品。“林咚，你的作文我找到了。”他染着尘的脸颊露出笑容，看着林咚。
“我靠——祁夏，你去哪了，臭死了！”江彦大声吼叫着，死死捏住自己的鼻子，嫌恶地看着祁夏。
祁夏没有理会江彦的吐槽，径直走向林咚，将她护在身后。
自从祁夏出现，谢宁远的目光就变得凝重，落在祁夏和林咚两人之间，很在意，却刻意装作视若无睹。这会和大家一起看着祁夏。
祁夏拿出林咚的作文，对白敏敏说：“这是你从林咚书包里拿的，周二下午第二节的体育课只有你在教室，我看到了你去林咚座位拿东西。”
白敏敏脸色一白，瞪大眼看着祁夏手里的作文纸，支支吾吾。
祁夏又看向谢宁远，淡然询问：“谢宁远，你的作文是怎么到白敏敏手里的？”
谢宁远一怔，接着眉头紧蹙，上前一步和祁夏对峙，她冷笑一声：“祁夏，难道你觉得是我把作文给白敏敏，指使她干的吗！我谢宁远从来不屑于干这种事。”
“我只是想知道这篇文章是在什么情况下到白敏敏手里的。”祁夏的语气很平静，淡淡地看着谢宁远。
“敏敏说想看一下我写的作文，我就给她了，我们之前也会交换作文来看。”谢宁远轻哼，瞥了林咚一眼，“再说我跟她不熟，没有理由要干这种事！这事和我没关系，太可笑了，随你们闹吧。”谢宁远说完，扭头便离开了，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
祁夏没理会谢宁远的离开，带着压迫性地看向白敏敏：“走吧，白敏敏，拿上作文，去跟老师说清楚。”
“我没有……我没有做这些，你空口无凭，说是我拿的就是我吗！”白敏敏慌乱地狡辩，一把抢过林咚的作文，盯着祁夏和林咚。
看到这一幕，林咚心里很奇怪，闷闷的，像是看到一场笑话，而现在是时候该收场了。她走上前拉住祁夏：“不用了，我也没有想要找老师澄清，就这样吧。”
祁夏抿唇，垂眸望进林咚的眼眸，好像在确认她的意思，终于还是退后一步，安静地站到了她身后。
林咚拉住祁夏的手，带他离开，走过白敏敏身边时，她直视着失魂落魄地白敏敏，沉声道：“白敏敏，那天我借给你的是同为女生的关心，而你却从我这里拿走了我写完的作文；自习课上我以为你递给我的是一份善意，没想到却是栽赃的伎俩。作文是我抄的，我认，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吧，你继续当你光鲜亮丽的班长和好学生，而我继续当不求上进、开小差的差生。记好，我们再没有瓜葛。”
******
闹剧之后，林咚他们四个人翘掉了下午的自习，跑到操场的观看席上。
四个黑压压的脑袋凑成一堆，刷刷地抄着作文。
江彦一屁股拱向祁夏，迅速地后撤开一步：“祁夏，你他妈臭死了，你刚才去哪了！”
祁夏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倒向林咚，撞得林咚笔下的“一捺”曲里拐弯地飞了出去。
祁夏悄悄凑近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后知后觉，一个打挺迅速站直，远离林咚，很是局促，搔着后脑勺，瓮声瓮气地说了声：“垃圾堆。”
那张白净的脸颊难辨原色，泛起不易察觉的红色。祁夏方才只顾着高兴，一找到林咚的作文，就从垃圾堆爬出来找林咚，这会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
“你闭嘴，江狗！”林咚侧身越过祁夏，冲江彦扬了扬拳头，威胁道。又收回目光看向祁夏，眉眼弯弯：“不臭啊，我一点都没闻到。”而后冲祁夏咯咯地笑起来，嘴角的梨涡很耀眼。
江彦翻出白眼，远离这“沆瀣一气”的两人。
“给。”林咚把纸巾递给祁夏，这还是祁夏之前给她的。
祁夏站在林咚几步之远，迈开一条腿，呈弓形站立接过，又飞快退开，耳尖红红的。他接过纸巾，胡乱地擦起来，又将身上的校服卷成一团，放在一边。
“你这里还没擦干净。”林咚点了点自己的右脸。
祁夏笨拙地去擦，可只是徒劳把污渍抹开，右边的脸颊更加滑稽。
“噗——”林咚掩唇笑起来，“笨死啦。”她走上前，踮脚去够祁夏的脸颊，拿纸很仔细地擦起来。
林咚的眉眼微挑，很专注地端详着祁夏的脸颊，手指从额角滑过，落在汗水浸湿的鬓边，一点一点拭去污渍，就好像在描摹一座属于她的优美圣洁的石膏像，直到这尊石像再次光洁如初。
“好了。”林咚仰起头，勾起唇瓣，眼底倒映着祁夏的模样。阳光落在她身上，额前的刘海随风而动，泛起金灿灿的暖意。
林咚歪头笑着，眼睛月牙一般亮晶晶：“祁夏，为了找我的作文你就去刨垃圾堆啊？”
祁夏没听出林咚话里的揶揄，老实巴交道：“那天你们班上体育课，我看到白敏敏去了你的座位，然后又去了水房的垃圾桶扔垃圾。就猜她应该是把你的作文扔在了那儿，水房里的垃圾每天都有学生倒在操场后面的垃圾堆，还好垃圾堆今天晚上才清理。”
林咚咯咯笑起来，笑够了忽然拽住祁夏的衣服，迫使他低下头平视自己，狡黠至极，得意至极：“祁夏，感觉你越来越笨了，都不像你了。”
祁夏一怔，抬眸直直望着林咚，眼里有万般情绪，挣扎着，最后，种种化为了心甘情愿：“我觉得这样的我挺好。”
闻言，林咚握住祁夏衣领的手似有火燎过，她猛地松了手。她没言语，逃也是的转身走向墙边的褚楚和江彦，忽而又扭过头来，轻声说道：“我也觉得现在的你很好。”
天台有风拂过，卷席着初秋的第一茬落叶，在阳光下盘旋飞舞，吹散了林咚的低语。
最高处的瞭望台静悄悄的，阳光斜斜洒落，林咚他们四个人藏在阴影里。
“林咚，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放过白敏敏？”褚楚拿胳膊肘碰了碰林咚。
“嗯。”林咚用笔点点鼻尖。
“白敏敏为什么要干这事啊，都是同班同学的？”江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嫉妒林咚夺了她的第一呗。”褚楚撇撇嘴。
江彦蹙眉：“白敏敏现在怎么把成绩当命一样啊，我记得她初中还是挺内向，挺没攻击性的人。那时候她跟谢宁远也没什么交际，高中后不知道怎么变这么要好了。还整天呼朋引伴，搞小团体，为刘梅鞍前马后的，弄得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褚楚拍拍江彦：“哎，对了，你们初中是不是还一个班的？”
“对啊，还一组过，大家都处得挺好的。”江彦看向祁夏，问道，“是吧？”
祁夏迟疑着点了点头，似乎有话没说出口。
褚楚气不打一处来，接过话头：“班里那群女生还有刘梅，都误会你了，这总要澄清吧。”
林咚摇摇头：“其实那些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这世界上的人太多，想法太多，声音也太多，我无法改变别人，力所能及的就是不被外界的声音打扰。只要我在意的人看得清我、理解我就好。”林咚撑着下巴，眨眨眼：“况且，有人给我撑腰啊——你们都信我！”
她问心无愧，便不必解释，而且她身边有很多爱她的人，这已足够她形成一个稳定的精神世界。
林咚一把搂过褚楚，好一顿揉搓捏抓，大狗狗一样凑上去：“好褚楚，贴贴~~”
“嘿嘿，”江彦猥天琐地地一笑，捏着腔调，“林姐姐，我也要贴贴~”
林咚和褚楚抱作一团，满脸黑线，浑身恶寒：“滚——”
林咚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祁夏，他正开怀地笑着，像天台的清风，自在，像午后的阳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