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梁臻却自觉过了许久。
眼前不是眩晕应有的黑与白，像是闯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飞速流转而过的画面带来一潮潮陌生而又熟悉的念与嗔。
他刚才在外便有这种异样之感，日光之下，一闪而过的猛烈晕眩险些拖着他坠入静谧无波的湖水中，还是宋郅扶住了他。
他本以为进屋落座后便会好些，却未料到这份混沌越发汹涌，几乎将他卷离现实，只有周遭响起的声音在不断将他拉回。
——“你与她的婚事……”
婚事……
他同虞巧微的婚事！？
——“你这样辜负他人真心的人，虽死不足惜。”
——“你以为，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偏要看着你堕落，直至一无所有。”
——“梁臻，我便是死，也要诅咒你永生不得轮回。”
虞巧微！
视线陡然交汇，仿佛超出言语之外，从天倾悬而下的丝牵住了雾中人，无声地交锋已然展开。
她继续道：“梁三公子，你不该同我谈谈你是怎么想的吗？”
少女的审视迎面而来，她坐在主位虞老夫人身侧，居高临下地望着已落了下风的他。
宋郅将两人的神情揽入眼中，不语。
梁臻终于开口：“巧儿……”
“嗯？”虞巧微嗓中闷出一声，似是不解梁三这莫名其妙的中断。
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了，抢在巧微之前愤懑问道：“梁家小子，你同巧儿相识多年，青梅竹马，你若当真对她无意，当初又为何认下了同她的亲事。这些年，她对你可有半分不好，你为何要平白辱她这一遭！”
“母亲。”虞盛有些着急，出声试图摆平老太太的焰气，却难掩话中的心虚，“先听孩子们说。”
虞盛这话大抵是想给梁臻一个机会解释，可虞巧微假装没听懂，偏要抢先：“公子今日既是身子不适，那你我退婚之事可还要谈。”
她……
迷雾中的那个女子，也总是用这种不温不火的语气说出真刀实枪的讥讽话来。
可一抬眸，只看见她的恬淡与面上不太实心的悲允，仿佛她真的只是在就事论事，强忍哀咽与他交谈，而那些针尖麦芒都是他昏沉之下对她谬恶的揣度。
他是来退婚的吗？
难道他曾经就向她退过婚？
混乱之中，他却没有功夫理清那迷雾与现实的交集相似处，只得从心道：“不，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要退婚。”梁臻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说，怀疑起今日前来的目的为何。
“不是退婚？可这如意阁一屋子的人都是因着这事来的，怎就不是退婚了，梁三公子莫不是逗乐来的？”虞巧微清声道，一字一句震得人几乎不敢大喘气，只有虞盛点到为止的咳嗽响起。
听闻这番话，本就是来看大房热闹的二房夫人蒋氏同她两个女儿禾依、颂楚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变色。
可梁臻却好像只听见了她那一声“梁三公子”。
他记忆中，应当是从未听过她这样称呼他的。
喉头一涩，梁臻勉强道：“我当是昏了头……不知为何会有这般糊涂念头。”随后，他又像是想起些什么，紧接道，“我今日来是同巧儿商议聘礼一事的。”
商议聘礼，这的确是他原先的说法。
前世她听闻他的到访，晨起梳妆打扮去见他，却得到了他欲退婚的消息，在众人面前耗尽了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尊严，逼迫他，退婚一事就此作罢。
欢天喜地地去，泪流满面地回。
回到那困她的一方小院，她便明白了，她虽并未被退婚，但这事也守不住风声了。届时，她将带着她或许保得没那么严的身世之谜，在上京可怜地苟活着，除了紧紧依附他，再无出头之路。
而今日，香珮香环仍是觉得她是因为他才会晨兴起梳妆，殊不知，她这一次是为了自己。
她轻笑一声：“退婚一事非同小可。梁三公子既已有此意，更是叫我阖家上下悉数知晓，想来的确是考虑了许久。”
风向急转，此刻局面似乎成了虞巧微一心谈论退婚之事。
梁臻低下声音：“是我思虑不周。”
虞巧微心情不错，假装未看见虞盛的表情，乘胜追击：“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看来公子对这桩婚事也不尽赞同，不如你我便解了这婚约，就此别过，各自安好。”
“也”，难道说，她也有此意。
老妇人拉了巧微的手，她乖巧地弯了身子向祖母。老夫人不解道：“巧儿，你难不成也被太阳晒昏了头。”
“祖母，我无事。”她又看向梁臻，“这事强求不得，若是因我一己之私坏了梁三公子本该有的好姻缘，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本该有的好姻缘。
有意思。
梁臻面色铁青。一旁沉默许久的宋郅终于开口：“巧儿，你可是认真的？”
“我说话像是在玩笑？”虞巧微反问。
宋郅正色道：“退婚之事可不能赌气。”
前世，他好像也是这样一脸严肃地望着她，问：
——“巧儿，你当真不愿退婚？”
——“你是不愿舍弃这桩婚事，还是害怕坏了名声才强行挽留。”
虞巧微心中泛起一阵没由头的烦躁。
前世的她以为他是真的在关心她，为她的前路考虑，她不奢求他的理解，却也感怀于他的真诚。
可这一世，她的选择改变，他还是与她站在了对立面，即使这也许只是暂时的。
他好像很喜欢装作不偏不倚，这种讨厌的“中立”使他再一次踩在了她心中的那根弦上。
只不过这次的这根弦，牵着的是她的厌烦与冷漠。
虞巧微淡淡道：“宋世子不懂得设身处地，闭嘴便是，何必说些风凉话。”
“巧儿，好生说话！”虞盛把茶盏往小桌上猛得一放。
老妇人瞪了儿子一眼，拉巧微靠近自己，揽了她的肩，布满皱纹的手在那瘦弱脊背上轻拍着。
虞巧微见状，识事地闭嘴。
总归该说的她都说了，接下来……
该抽身看梁臻表演了。
宋郅被虞巧微噎了一次，也不恼，而是转头去看梁臻的反应。
也对，他本就是梁臻请来陪他退婚的，他自然是站在梁三那边，不知被许了什么好处。
虞巧微撇开眼，不再去看那月白身影。
“今日之事本是我的错，巧儿对我心中有怨，也是正常。聘礼一事，我改日再来商议。”梁臻想了半天也就憋出这一句话。
“巧儿，你再好生想想，莫要意气用事。”老夫人不知为何恋慕梁臻的孙女突然变性，只当她被气急了，端着长辈的架子帮她把事。
方氏也和道：“巧儿向来懂事，会想明白的。”
虞巧微不语。
前世她一闹便保住了婚约，如今一看，虞家人的态度定也起了不小作用。
这样一来，她想退亲，还真没那么容易成事。
梁臻若是态度坚决些，她也就不必多费口舌，应下来，等他去同两家长辈闹便是。可他今日不知吃错什么药，此刻欲言又止地盯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她情根深种呢，烦得她恨不得拿把剪子把他这冒犯的视线全都剪断。
她轻描淡写地对上那道视线，破出今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笑他看不懂她此刻眼底的挑衅。
毕竟他哪会知道，自己的把柄被她拿在手上呢，只要两人还未成婚拜堂，什么婚约，都是空话！
她倒要看，最后是谁下不来台。
虞盛生怕三人又闹出什么不愉快，心里也是不愿放掉梁家这好亲家，终于有了个主事人的样子，站出来打马虎：“如此，巧儿便先回去吧。”
虞巧微从容应下，同祖母见过礼，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夺目的红更显她单薄，就像是被伤透了心急着逃离一般。
梁臻眉心一跳。
这样拿捏好分寸的柔弱本就是一把尖刀，她被这样的刀伤过，如今也有样学样地自己用了起来。
出了门，少女撤下面具，露出一张因恶心反感而些微变形的面庞。
她名义上的父亲——虞盛，此人的心思，她前世今生，猜不透才是常态，尚不知他是否心向自己，眼下也没有与他对抗的必要。
“阿臻、阿郅可还有事。”虞盛又问。
二人自是再无他事待议。
那便送客。
她耳力不错，听见身后虞家女眷也莺莺燕燕地散了，不过她顾不上这几人。
“姑娘，我们可是要直接回去？”香珮不怕麻烦地问了句。
“不是。”虞巧微走了另一道，“今儿个天气好，逛逛吧。”
还有今日的最后一场戏没看呢。
马蹄湖是建府后挖的，算不得深，这时节，菡萏已三三两两地开了，红艳绿浓，幽香拂面。
香珮问："姑娘可要去湖心亭坐坐？"
“就去那吧。”
湖心亭是个好地方，开阔通达，哪一处有了“风景”，都能及时瞧见。
前世，她离了如意阁便径直回了自个的含秀阁，把自己关了三天。
湖边发生的事，传到她耳里自然也是几天以后了。
马蹄湖就在虞府正中，前往正门必定会经过湖边。
也正是如此，前世的梁宋二人在湖边救下了她的二妹虞容惠。
虞容惠并未去如意阁看她的热闹，却凑巧在这同二人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有了照面的机会。
虞巧微当时并未在场亲眼目睹，却在后面一日日与梁臻的相处中，推测虞容惠同这两人的关系大概就是从这时开始亲近的。
如今身临其中，好戏即将上演，她越发好奇起来，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进而引出后面二男争一女的老套戏码。
然等了片刻，未等来虞容惠的身影，反倒是先瞧见了那两个惹她不虞的男人。
“宋郅，你先回吧。”梁臻道。
宋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怎的，要去找巧儿。”
“她……今日是我对不住她，听她那气话，我须得去解释一二。”
她说的当真是气话吗？宋郅思忖着，复又去看身旁人，试探着开口：“你今日不是本来想要退婚的吗？我都想好了，若她不允，该怎么劝说，婚姻总该是你情我愿，强行挽留，不算好事。”
梁臻经了如意阁一遭本就心头不快，被这样一说，霎时间生出些躁意：“今日是我犯浑，改日请你喝酒。她与我有婚约，这种话，你以后还是不要乱说得好！”
得了，成他乱说话了。
不过梁臻在一天之内竟能有如此大转变。
明明一息之前还恨不得赶紧甩了那女子，头晕一下就似变了个人，对方主动提这事，反倒是他，颇有几分死缠烂打之意。
为何……
“梁臻，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何突然又不愿同她退婚了？”
眼前不是眩晕应有的黑与白，像是闯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飞速流转而过的画面带来一潮潮陌生而又熟悉的念与嗔。
他刚才在外便有这种异样之感，日光之下，一闪而过的猛烈晕眩险些拖着他坠入静谧无波的湖水中，还是宋郅扶住了他。
他本以为进屋落座后便会好些，却未料到这份混沌越发汹涌，几乎将他卷离现实，只有周遭响起的声音在不断将他拉回。
——“你与她的婚事……”
婚事……
他同虞巧微的婚事！？
——“你这样辜负他人真心的人，虽死不足惜。”
——“你以为，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偏要看着你堕落，直至一无所有。”
——“梁臻，我便是死，也要诅咒你永生不得轮回。”
虞巧微！
视线陡然交汇，仿佛超出言语之外，从天倾悬而下的丝牵住了雾中人，无声地交锋已然展开。
她继续道：“梁三公子，你不该同我谈谈你是怎么想的吗？”
少女的审视迎面而来，她坐在主位虞老夫人身侧，居高临下地望着已落了下风的他。
宋郅将两人的神情揽入眼中，不语。
梁臻终于开口：“巧儿……”
“嗯？”虞巧微嗓中闷出一声，似是不解梁三这莫名其妙的中断。
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了，抢在巧微之前愤懑问道：“梁家小子，你同巧儿相识多年，青梅竹马，你若当真对她无意，当初又为何认下了同她的亲事。这些年，她对你可有半分不好，你为何要平白辱她这一遭！”
“母亲。”虞盛有些着急，出声试图摆平老太太的焰气，却难掩话中的心虚，“先听孩子们说。”
虞盛这话大抵是想给梁臻一个机会解释，可虞巧微假装没听懂，偏要抢先：“公子今日既是身子不适，那你我退婚之事可还要谈。”
她……
迷雾中的那个女子，也总是用这种不温不火的语气说出真刀实枪的讥讽话来。
可一抬眸，只看见她的恬淡与面上不太实心的悲允，仿佛她真的只是在就事论事，强忍哀咽与他交谈，而那些针尖麦芒都是他昏沉之下对她谬恶的揣度。
他是来退婚的吗？
难道他曾经就向她退过婚？
混乱之中，他却没有功夫理清那迷雾与现实的交集相似处，只得从心道：“不，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要退婚。”梁臻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说，怀疑起今日前来的目的为何。
“不是退婚？可这如意阁一屋子的人都是因着这事来的，怎就不是退婚了，梁三公子莫不是逗乐来的？”虞巧微清声道，一字一句震得人几乎不敢大喘气，只有虞盛点到为止的咳嗽响起。
听闻这番话，本就是来看大房热闹的二房夫人蒋氏同她两个女儿禾依、颂楚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变色。
可梁臻却好像只听见了她那一声“梁三公子”。
他记忆中，应当是从未听过她这样称呼他的。
喉头一涩，梁臻勉强道：“我当是昏了头……不知为何会有这般糊涂念头。”随后，他又像是想起些什么，紧接道，“我今日来是同巧儿商议聘礼一事的。”
商议聘礼，这的确是他原先的说法。
前世她听闻他的到访，晨起梳妆打扮去见他，却得到了他欲退婚的消息，在众人面前耗尽了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尊严，逼迫他，退婚一事就此作罢。
欢天喜地地去，泪流满面地回。
回到那困她的一方小院，她便明白了，她虽并未被退婚，但这事也守不住风声了。届时，她将带着她或许保得没那么严的身世之谜，在上京可怜地苟活着，除了紧紧依附他，再无出头之路。
而今日，香珮香环仍是觉得她是因为他才会晨兴起梳妆，殊不知，她这一次是为了自己。
她轻笑一声：“退婚一事非同小可。梁三公子既已有此意，更是叫我阖家上下悉数知晓，想来的确是考虑了许久。”
风向急转，此刻局面似乎成了虞巧微一心谈论退婚之事。
梁臻低下声音：“是我思虑不周。”
虞巧微心情不错，假装未看见虞盛的表情，乘胜追击：“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看来公子对这桩婚事也不尽赞同，不如你我便解了这婚约，就此别过，各自安好。”
“也”，难道说，她也有此意。
老妇人拉了巧微的手，她乖巧地弯了身子向祖母。老夫人不解道：“巧儿，你难不成也被太阳晒昏了头。”
“祖母，我无事。”她又看向梁臻，“这事强求不得，若是因我一己之私坏了梁三公子本该有的好姻缘，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本该有的好姻缘。
有意思。
梁臻面色铁青。一旁沉默许久的宋郅终于开口：“巧儿，你可是认真的？”
“我说话像是在玩笑？”虞巧微反问。
宋郅正色道：“退婚之事可不能赌气。”
前世，他好像也是这样一脸严肃地望着她，问：
——“巧儿，你当真不愿退婚？”
——“你是不愿舍弃这桩婚事，还是害怕坏了名声才强行挽留。”
虞巧微心中泛起一阵没由头的烦躁。
前世的她以为他是真的在关心她，为她的前路考虑，她不奢求他的理解，却也感怀于他的真诚。
可这一世，她的选择改变，他还是与她站在了对立面，即使这也许只是暂时的。
他好像很喜欢装作不偏不倚，这种讨厌的“中立”使他再一次踩在了她心中的那根弦上。
只不过这次的这根弦，牵着的是她的厌烦与冷漠。
虞巧微淡淡道：“宋世子不懂得设身处地，闭嘴便是，何必说些风凉话。”
“巧儿，好生说话！”虞盛把茶盏往小桌上猛得一放。
老妇人瞪了儿子一眼，拉巧微靠近自己，揽了她的肩，布满皱纹的手在那瘦弱脊背上轻拍着。
虞巧微见状，识事地闭嘴。
总归该说的她都说了，接下来……
该抽身看梁臻表演了。
宋郅被虞巧微噎了一次，也不恼，而是转头去看梁臻的反应。
也对，他本就是梁臻请来陪他退婚的，他自然是站在梁三那边，不知被许了什么好处。
虞巧微撇开眼，不再去看那月白身影。
“今日之事本是我的错，巧儿对我心中有怨，也是正常。聘礼一事，我改日再来商议。”梁臻想了半天也就憋出这一句话。
“巧儿，你再好生想想，莫要意气用事。”老夫人不知为何恋慕梁臻的孙女突然变性，只当她被气急了，端着长辈的架子帮她把事。
方氏也和道：“巧儿向来懂事，会想明白的。”
虞巧微不语。
前世她一闹便保住了婚约，如今一看，虞家人的态度定也起了不小作用。
这样一来，她想退亲，还真没那么容易成事。
梁臻若是态度坚决些，她也就不必多费口舌，应下来，等他去同两家长辈闹便是。可他今日不知吃错什么药，此刻欲言又止地盯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她情根深种呢，烦得她恨不得拿把剪子把他这冒犯的视线全都剪断。
她轻描淡写地对上那道视线，破出今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笑他看不懂她此刻眼底的挑衅。
毕竟他哪会知道，自己的把柄被她拿在手上呢，只要两人还未成婚拜堂，什么婚约，都是空话！
她倒要看，最后是谁下不来台。
虞盛生怕三人又闹出什么不愉快，心里也是不愿放掉梁家这好亲家，终于有了个主事人的样子，站出来打马虎：“如此，巧儿便先回去吧。”
虞巧微从容应下，同祖母见过礼，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夺目的红更显她单薄，就像是被伤透了心急着逃离一般。
梁臻眉心一跳。
这样拿捏好分寸的柔弱本就是一把尖刀，她被这样的刀伤过，如今也有样学样地自己用了起来。
出了门，少女撤下面具，露出一张因恶心反感而些微变形的面庞。
她名义上的父亲——虞盛，此人的心思，她前世今生，猜不透才是常态，尚不知他是否心向自己，眼下也没有与他对抗的必要。
“阿臻、阿郅可还有事。”虞盛又问。
二人自是再无他事待议。
那便送客。
她耳力不错，听见身后虞家女眷也莺莺燕燕地散了，不过她顾不上这几人。
“姑娘，我们可是要直接回去？”香珮不怕麻烦地问了句。
“不是。”虞巧微走了另一道，“今儿个天气好，逛逛吧。”
还有今日的最后一场戏没看呢。
马蹄湖是建府后挖的，算不得深，这时节，菡萏已三三两两地开了，红艳绿浓，幽香拂面。
香珮问："姑娘可要去湖心亭坐坐？"
“就去那吧。”
湖心亭是个好地方，开阔通达，哪一处有了“风景”，都能及时瞧见。
前世，她离了如意阁便径直回了自个的含秀阁，把自己关了三天。
湖边发生的事，传到她耳里自然也是几天以后了。
马蹄湖就在虞府正中，前往正门必定会经过湖边。
也正是如此，前世的梁宋二人在湖边救下了她的二妹虞容惠。
虞容惠并未去如意阁看她的热闹，却凑巧在这同二人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有了照面的机会。
虞巧微当时并未在场亲眼目睹，却在后面一日日与梁臻的相处中，推测虞容惠同这两人的关系大概就是从这时开始亲近的。
如今身临其中，好戏即将上演，她越发好奇起来，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进而引出后面二男争一女的老套戏码。
然等了片刻，未等来虞容惠的身影，反倒是先瞧见了那两个惹她不虞的男人。
“宋郅，你先回吧。”梁臻道。
宋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怎的，要去找巧儿。”
“她……今日是我对不住她，听她那气话，我须得去解释一二。”
她说的当真是气话吗？宋郅思忖着，复又去看身旁人，试探着开口：“你今日不是本来想要退婚的吗？我都想好了，若她不允，该怎么劝说，婚姻总该是你情我愿，强行挽留，不算好事。”
梁臻经了如意阁一遭本就心头不快，被这样一说，霎时间生出些躁意：“今日是我犯浑，改日请你喝酒。她与我有婚约，这种话，你以后还是不要乱说得好！”
得了，成他乱说话了。
不过梁臻在一天之内竟能有如此大转变。
明明一息之前还恨不得赶紧甩了那女子，头晕一下就似变了个人，对方主动提这事，反倒是他，颇有几分死缠烂打之意。
为何……
“梁臻，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何突然又不愿同她退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