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还是那间有窗户正对着警局前大门的会议室里，新走马上任的两位负责人，正杵在三维的投影前，和下头一群显然还没回神的同事，大眼瞪小眼——
那帮头头脑脑们据说又接到了上层的通知，跑去隔壁商量去了。
然后，已经开了整整一个上午还没理完头绪的行动分析，就被扔给了刚回来的两位。
孔支队在临走之前，还美名其曰，要让年轻人好好锻炼锻炼。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所幸，两位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迅速地理清了工作的主次。
此次会议上没有老头子，这让席萌感到很欣慰。这回，她耳边总算不会出现孔建军和苏不渔这个老妈子叨叨了——
在之前为数不多的三方暂时会议里，这两位每回见到她都非常能说。
尤其是苏支队，能从保密条例一直说到她刚过来的时候骑摩托不带头盔，从安全协议一直说到她此前在枪战时不穿防弹背心……
以至于她一看到对方就条件反射似的头晕。
“废话不多说，直接开始吧。”
席萌在屏幕上调出一张卫星地图，激光笔的红点在上面的几个区域一一滑过。
“经过各方的协作调查，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浅仓组的势力，近日已进入了我国黑省黑河市一带，并现处于逊克县和北吴县近江附近的区域。这两个县的周边比较落后，由于面积广大，地区管辖也很松懈，加上多山，所以他们会选择在人烟稀少又靠近有人们活动的地方落脚，比如说——”
她拎着激光笔，将刚刚提到的两个县区放大：
“正阳山和北瑷山这两个地方山形陡峭，而且人烟稀少又靠近珲城，补给和交通都非常方便，附近方圆百里还分布大片的松林和十几个现已荒废的工厂。嗯，怎么说呢，这种情况就非常适合玩捉迷藏……”
“咳……咳咳咳”
花琹似乎还没有从后遗症中缓过来，他苍白着张脸，捧着孔支队的大号保温杯，在会议进入正轨后就一直坐在席萌身旁的靠椅上，手上脖子上还缠着绷带。他垂着鸦羽似的眼睫，往那靠，活像是盏风一吹就灭的美人灯。
他听闻同伴如此不着调地说话，不得不出声提醒。
当事人有没有收到提醒，咱们暂且不提。
他这一下倒是把离他最近的赵处吓得回了头。
才工作了三十来年的赵处，着实害怕这位祖宗在那边头头脑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状况。
没成想他一扭头，席萌就立刻把手中的激光笔递了过去。
像个甩手掌柜似的如释重负，一身轻松地坐回椅子上。
赵处只好接过笔，在两座山之间的鞍部划了一条线，道出了困扰他许久的疑惑：
“那如果从这里上去，来个奇袭呢？”
“可以但很难，虽然说山脊坡度相对较缓，但是大雪已经封山了，按照这几天的雪量，没到你膝盖弯不是问题，松树林里会稍微好一点，可那已经靠近那小鬼的临时驻扎地了。以那位的性子，就算他因为从昨晚一直下到今天早上的大雪来不及离开原驻地，也一定会在我们走后加强对周边的警戒。况且红松林那块儿，视野非常开阔又临近小城，除非夜袭，要不然一冒头就被发现的可能接近百分之百。”
“这就和正面交锋没什么区别了。你要是想和对方拼血条的话，那当我没说。”
……
席萌又和送他们回来的武警大队的温礼聊了半天，提出几种方案最后又都一一否定。
“三面包夹？那可不行，以那小鬼的喜好，往程度轻的方向说，他一定会从山崖那边来个低空蹦极，还是不带绳的那种。”
往重里说，全场人都等着吃自己的席吧。
“从北麓走，等我们到哪儿，估计那位也早搬家离开原地了。”
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崔岑见上头两位隔着三维立体的迷你山脉眉头紧锁，一时也管不了他们，就在下面扯了扯与他之前见过面的姜宿年的衣角：
“好像剿匪啊。”
还没等姜宿年回话，席萌就隔空点了他一下：
“醒醒小伙子，你就是在剿匪，现在要仔细听指挥连排地雷。”
赵处听到这句，在一旁笑笑：
“这多少带点民族情绪。”
这话不仅指，据此已将近两个世纪的建国战争，还指代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卫国战争时期，我国邻居的某个部件又一次蠢蠢欲动，结果，自然是旧账新账一起算，对方被揍得差那么一点就成了瓷国第三十五个下辖省级行政区。如果不是日本政府，火速处理了几位脑子被废水污染严重的高层以及核协议的制约，那热情的老爹八成会再附赠儿子几朵蘑菇云……
崔岑立刻正襟危坐，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倒是黑河市市局的陆安川，在一旁伸了伸脖子。
“陆队有什么好主意吗？”
刑侦队长陆安川快退休了，面相还算年轻，就是由于长期的光照像是换了个人种，又高又瘦还不爱说话，宛如一道影子。
他想了一会儿，又用激光笔沿着一条高速画过去：
“这条路，在地图上可能只有一条，但是周边居民弄出来的小路不会少，我觉得可以去勘察一下，还有珲城周边的高粱地以及主干道的各条小道，都可以作为入手点。”
“我也想过，但是从正路走会加大危险性，浅仓组那帮疯子的作战手法，几乎都是拿人命换胜率，我们可没资本。”
在山地，制高点是决胜关键，但在人烟稀少的平原田野，只能拼血量。
可惜的是，他们两个都不占优势。
在一旁装死装了大半天的楼海濯似是发现了什么，从赵处手里接过显示屏，把一块空白地区不断地放大。
那是一块儿废弃的平房区，同时也是今天早上席萌他们遭遇追杀的地方。
他在平房区、高粱地和林区的交界处画了个圈，圈完再将之前他们驻扎的那个工厂的位置也标出来，又比划了一下，发现那里离他们出来的那个工厂并不是太远：
“那先把他们逼到这里呢？已经收割完毕的高粱地和废弃的大片平房，刚好可以作为林地和住宅区的过渡缓冲地，虽然过年了，但由于气候原因，回来的人也不会特别多。附近又有条不常用的轻轨和几个失去作用但尚未废弃的哨岗，可以做为支援……”
陆安川想了想，觉得可行，又问席萌：
“那小鬼现在身边有多少人？”
席萌当即伸手把一直杵在一边当背景板的花琹推到了投影边：
“问他，我肩膀上的枪伤刚痊愈没多久。而且，在当时负责安排外围警戒的人一直都是这位。”
花琹在陆队的期盼中，有些不太习惯地眨了下眼睛：
“一共是一百五十九人，再加上高桥得木临走时丢过来的五人，其中有一百三十二人都受过专业训练，杀人跟数钱似的，那帮老头儿之前总觉得我在夸大其词。”
其中有四位就是当年教过他们的教官，这回他差点没栽在其中两位手里。
“快，小崔，把这句话如实记下来，一会儿会议结束就去向那帮老头儿及时汇报。”
孙犁在一旁轻轻碰了一下崔岑的记事本，示意他稍微委婉点——
毕竟，那位从省里来的李厅明年就退休了，年龄搁在那儿又在前年动过心脏搭桥手术，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你要是当面告诉他现在有一帮杀人犯在他的辖区里四处乱窜，一会儿把人吓得厥过去了可怎么办。
“实话告诉国际警方来的两位支队长就行。”
“可别啊，万一凑巧听到，挺大岁数的再吓过去，我这篡位更容易了。”
孙科：“……”
“嘶啦”一声，崔岑的会议笔记少了一张，他又开始补少的记录。
虽然现在智能系统已经趋近成熟，可在某些高度机密的领域，人们还是习惯用最传统的方式记录，以最大限度减少网络泄密的可能。
席萌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挂钟，决定养成绝不拖堂的好习惯，她踩着数字跳到下午五点整的刹那说：
“那先开到这，等晚上和珲城那边商量一下再把详细内容告诉大家，散会。”
“连长再见。”
“营长再见。”
“司令再见。”
崔岑站在会议室门口，腰板挺直，冲着投影前的几位敬个军礼，等对方回应了句：“同志们再见”后，才一溜烟地冲向食堂。
席萌则先把花琹托给了赵处，再趁着天色尚明，和楼海濯、温礼两位去了楼下的茶馆。
四碟各色果干加上一壶大麦茶，三个人又继续边聊些不那么机密的细节和上学时的八卦——
他们仨从理论上来说都是校友，可奇妙的是，俩俩都不认识对方。
“你们都回来了，那线是不是就断了？”
“谁说都回来了……”
楼海濯坐一旁安静地看他俩在那玩脑筋急转弯，说着说着就从工作扯到了大学的食堂，紧接着又朝着合照一类的危险话题，一路狂奔而去。
楼海濯：……怎么还来？！
他赶在自己老底被扒光前，急急转移话题：
“对了，之前就想问你，为什么平时基本上都是短发、穿内增高。”
席萌实际身高一米七六，这个身高不管是搁在南方还是北方都算得上鹤立鸡群，再加上四五公分的内增高，个子就直接和花琹齐平，不说他们，就连浅仓组的那两位，都不一定能够一眼认清谁是谁。
“哦，因为那老东西不信任我，在我刚出基地没多久的时候，就差点没被那老东西丢去‘联姻’，之后，更有很多涉及核心的工作都轮不到我插手。”
“所以”
“你已经猜到了，为什么还要再接着继续问呢？”
她似是又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当场呛了回去，又赶在对方尴尬前补救。
“后来是习惯了，而且在外面做事的时候，男性身份总能更方便些，还能帮我搭档打个掩护。”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那倒也确实如此，毕竟外貌优越的人都有些相似之处，两人身高体型又非常接近，更别说化妆术早就可以堪比换头了。
况且正常社交时，旁人也不会距离他们太近，在那个距离，仅凭化妆即可糊弄过去。
“所以，你俩……”
楼海濯盯着席萌一直戴在手上的戒指看了半晌，正绞尽脑汁地斟酌着语句，就听到对方落落大方地开了口：
“我跟他在小时候就认识了，主要是我俩的父辈之间有些渊源……之后又有任务需要，然后就这样了。”
虽然，他们也没想好回来后该怎样。
楼海濯在得到答案后，便非常客气的转移了话题。
毕竟，他俩不熟。他那么问也纯粹只是好奇心作祟而已。
席萌若无其事地玩了会儿手上的银戒，端起茶喝了一口，见大家都拿果碟当摆设，就先挑了一碟自己喜欢的杏干开始光盘行动。
等温礼眉飞色舞地和楼海濯聊完校蓝球队，回手往果碟上一摸，结果摸了个空。
他一低头：……？！
——除了一碟瓜子和一碟松仁外，两碟甜口的果干早已不翼而飞，碟子光洁得连枚指纹都提取不出来。
对面，席萌正慢条斯理地拿湿纸巾擦着指尖，对他的惊愕视若无睹。
她擦完手，又把纸巾揉成一团往屋后斜对角的推盖式垃圾桶方向一扔。
“咚”
正中桶底。
席萌扔完，就像个大爷似的翘起二郎腿往椅背上一摊：“我去，终于不用装了。”
楼海濯乐了：“终于？”
席萌回怼，刻意把称呼读得非常标准：“学长，你能不能别老是圈错重点。”
楼海濯不甘示弱：“我说的是实话。”
“还学长，我怎么记得某人在合照上……”
“你，你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呢？”
……
温礼啪的一声捂住自己的额头。
好吧，他承认，他对这两位的第一印象都已经被彻底颠覆了。
还是那间有窗户正对着警局前大门的会议室里，新走马上任的两位负责人，正杵在三维的投影前，和下头一群显然还没回神的同事，大眼瞪小眼——
那帮头头脑脑们据说又接到了上层的通知，跑去隔壁商量去了。
然后，已经开了整整一个上午还没理完头绪的行动分析，就被扔给了刚回来的两位。
孔支队在临走之前，还美名其曰，要让年轻人好好锻炼锻炼。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所幸，两位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迅速地理清了工作的主次。
此次会议上没有老头子，这让席萌感到很欣慰。这回，她耳边总算不会出现孔建军和苏不渔这个老妈子叨叨了——
在之前为数不多的三方暂时会议里，这两位每回见到她都非常能说。
尤其是苏支队，能从保密条例一直说到她刚过来的时候骑摩托不带头盔，从安全协议一直说到她此前在枪战时不穿防弹背心……
以至于她一看到对方就条件反射似的头晕。
“废话不多说，直接开始吧。”
席萌在屏幕上调出一张卫星地图，激光笔的红点在上面的几个区域一一滑过。
“经过各方的协作调查，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浅仓组的势力，近日已进入了我国黑省黑河市一带，并现处于逊克县和北吴县近江附近的区域。这两个县的周边比较落后，由于面积广大，地区管辖也很松懈，加上多山，所以他们会选择在人烟稀少又靠近有人们活动的地方落脚，比如说——”
她拎着激光笔，将刚刚提到的两个县区放大：
“正阳山和北瑷山这两个地方山形陡峭，而且人烟稀少又靠近珲城，补给和交通都非常方便，附近方圆百里还分布大片的松林和十几个现已荒废的工厂。嗯，怎么说呢，这种情况就非常适合玩捉迷藏……”
“咳……咳咳咳”
花琹似乎还没有从后遗症中缓过来，他苍白着张脸，捧着孔支队的大号保温杯，在会议进入正轨后就一直坐在席萌身旁的靠椅上，手上脖子上还缠着绷带。他垂着鸦羽似的眼睫，往那靠，活像是盏风一吹就灭的美人灯。
他听闻同伴如此不着调地说话，不得不出声提醒。
当事人有没有收到提醒，咱们暂且不提。
他这一下倒是把离他最近的赵处吓得回了头。
才工作了三十来年的赵处，着实害怕这位祖宗在那边头头脑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状况。
没成想他一扭头，席萌就立刻把手中的激光笔递了过去。
像个甩手掌柜似的如释重负，一身轻松地坐回椅子上。
赵处只好接过笔，在两座山之间的鞍部划了一条线，道出了困扰他许久的疑惑：
“那如果从这里上去，来个奇袭呢？”
“可以但很难，虽然说山脊坡度相对较缓，但是大雪已经封山了，按照这几天的雪量，没到你膝盖弯不是问题，松树林里会稍微好一点，可那已经靠近那小鬼的临时驻扎地了。以那位的性子，就算他因为从昨晚一直下到今天早上的大雪来不及离开原驻地，也一定会在我们走后加强对周边的警戒。况且红松林那块儿，视野非常开阔又临近小城，除非夜袭，要不然一冒头就被发现的可能接近百分之百。”
“这就和正面交锋没什么区别了。你要是想和对方拼血条的话，那当我没说。”
……
席萌又和送他们回来的武警大队的温礼聊了半天，提出几种方案最后又都一一否定。
“三面包夹？那可不行，以那小鬼的喜好，往程度轻的方向说，他一定会从山崖那边来个低空蹦极，还是不带绳的那种。”
往重里说，全场人都等着吃自己的席吧。
“从北麓走，等我们到哪儿，估计那位也早搬家离开原地了。”
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崔岑见上头两位隔着三维立体的迷你山脉眉头紧锁，一时也管不了他们，就在下面扯了扯与他之前见过面的姜宿年的衣角：
“好像剿匪啊。”
还没等姜宿年回话，席萌就隔空点了他一下：
“醒醒小伙子，你就是在剿匪，现在要仔细听指挥连排地雷。”
赵处听到这句，在一旁笑笑：
“这多少带点民族情绪。”
这话不仅指，据此已将近两个世纪的建国战争，还指代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卫国战争时期，我国邻居的某个部件又一次蠢蠢欲动，结果，自然是旧账新账一起算，对方被揍得差那么一点就成了瓷国第三十五个下辖省级行政区。如果不是日本政府，火速处理了几位脑子被废水污染严重的高层以及核协议的制约，那热情的老爹八成会再附赠儿子几朵蘑菇云……
崔岑立刻正襟危坐，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倒是黑河市市局的陆安川，在一旁伸了伸脖子。
“陆队有什么好主意吗？”
刑侦队长陆安川快退休了，面相还算年轻，就是由于长期的光照像是换了个人种，又高又瘦还不爱说话，宛如一道影子。
他想了一会儿，又用激光笔沿着一条高速画过去：
“这条路，在地图上可能只有一条，但是周边居民弄出来的小路不会少，我觉得可以去勘察一下，还有珲城周边的高粱地以及主干道的各条小道，都可以作为入手点。”
“我也想过，但是从正路走会加大危险性，浅仓组那帮疯子的作战手法，几乎都是拿人命换胜率，我们可没资本。”
在山地，制高点是决胜关键，但在人烟稀少的平原田野，只能拼血量。
可惜的是，他们两个都不占优势。
在一旁装死装了大半天的楼海濯似是发现了什么，从赵处手里接过显示屏，把一块空白地区不断地放大。
那是一块儿废弃的平房区，同时也是今天早上席萌他们遭遇追杀的地方。
他在平房区、高粱地和林区的交界处画了个圈，圈完再将之前他们驻扎的那个工厂的位置也标出来，又比划了一下，发现那里离他们出来的那个工厂并不是太远：
“那先把他们逼到这里呢？已经收割完毕的高粱地和废弃的大片平房，刚好可以作为林地和住宅区的过渡缓冲地，虽然过年了，但由于气候原因，回来的人也不会特别多。附近又有条不常用的轻轨和几个失去作用但尚未废弃的哨岗，可以做为支援……”
陆安川想了想，觉得可行，又问席萌：
“那小鬼现在身边有多少人？”
席萌当即伸手把一直杵在一边当背景板的花琹推到了投影边：
“问他，我肩膀上的枪伤刚痊愈没多久。而且，在当时负责安排外围警戒的人一直都是这位。”
花琹在陆队的期盼中，有些不太习惯地眨了下眼睛：
“一共是一百五十九人，再加上高桥得木临走时丢过来的五人，其中有一百三十二人都受过专业训练，杀人跟数钱似的，那帮老头儿之前总觉得我在夸大其词。”
其中有四位就是当年教过他们的教官，这回他差点没栽在其中两位手里。
“快，小崔，把这句话如实记下来，一会儿会议结束就去向那帮老头儿及时汇报。”
孙犁在一旁轻轻碰了一下崔岑的记事本，示意他稍微委婉点——
毕竟，那位从省里来的李厅明年就退休了，年龄搁在那儿又在前年动过心脏搭桥手术，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你要是当面告诉他现在有一帮杀人犯在他的辖区里四处乱窜，一会儿把人吓得厥过去了可怎么办。
“实话告诉国际警方来的两位支队长就行。”
“可别啊，万一凑巧听到，挺大岁数的再吓过去，我这篡位更容易了。”
孙科：“……”
“嘶啦”一声，崔岑的会议笔记少了一张，他又开始补少的记录。
虽然现在智能系统已经趋近成熟，可在某些高度机密的领域，人们还是习惯用最传统的方式记录，以最大限度减少网络泄密的可能。
席萌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挂钟，决定养成绝不拖堂的好习惯，她踩着数字跳到下午五点整的刹那说：
“那先开到这，等晚上和珲城那边商量一下再把详细内容告诉大家，散会。”
“连长再见。”
“营长再见。”
“司令再见。”
崔岑站在会议室门口，腰板挺直，冲着投影前的几位敬个军礼，等对方回应了句：“同志们再见”后，才一溜烟地冲向食堂。
席萌则先把花琹托给了赵处，再趁着天色尚明，和楼海濯、温礼两位去了楼下的茶馆。
四碟各色果干加上一壶大麦茶，三个人又继续边聊些不那么机密的细节和上学时的八卦——
他们仨从理论上来说都是校友，可奇妙的是，俩俩都不认识对方。
“你们都回来了，那线是不是就断了？”
“谁说都回来了……”
楼海濯坐一旁安静地看他俩在那玩脑筋急转弯，说着说着就从工作扯到了大学的食堂，紧接着又朝着合照一类的危险话题，一路狂奔而去。
楼海濯：……怎么还来？！
他赶在自己老底被扒光前，急急转移话题：
“对了，之前就想问你，为什么平时基本上都是短发、穿内增高。”
席萌实际身高一米七六，这个身高不管是搁在南方还是北方都算得上鹤立鸡群，再加上四五公分的内增高，个子就直接和花琹齐平，不说他们，就连浅仓组的那两位，都不一定能够一眼认清谁是谁。
“哦，因为那老东西不信任我，在我刚出基地没多久的时候，就差点没被那老东西丢去‘联姻’，之后，更有很多涉及核心的工作都轮不到我插手。”
“所以”
“你已经猜到了，为什么还要再接着继续问呢？”
她似是又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当场呛了回去，又赶在对方尴尬前补救。
“后来是习惯了，而且在外面做事的时候，男性身份总能更方便些，还能帮我搭档打个掩护。”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那倒也确实如此，毕竟外貌优越的人都有些相似之处，两人身高体型又非常接近，更别说化妆术早就可以堪比换头了。
况且正常社交时，旁人也不会距离他们太近，在那个距离，仅凭化妆即可糊弄过去。
“所以，你俩……”
楼海濯盯着席萌一直戴在手上的戒指看了半晌，正绞尽脑汁地斟酌着语句，就听到对方落落大方地开了口：
“我跟他在小时候就认识了，主要是我俩的父辈之间有些渊源……之后又有任务需要，然后就这样了。”
虽然，他们也没想好回来后该怎样。
楼海濯在得到答案后，便非常客气的转移了话题。
毕竟，他俩不熟。他那么问也纯粹只是好奇心作祟而已。
席萌若无其事地玩了会儿手上的银戒，端起茶喝了一口，见大家都拿果碟当摆设，就先挑了一碟自己喜欢的杏干开始光盘行动。
等温礼眉飞色舞地和楼海濯聊完校蓝球队，回手往果碟上一摸，结果摸了个空。
他一低头：……？！
——除了一碟瓜子和一碟松仁外，两碟甜口的果干早已不翼而飞，碟子光洁得连枚指纹都提取不出来。
对面，席萌正慢条斯理地拿湿纸巾擦着指尖，对他的惊愕视若无睹。
她擦完手，又把纸巾揉成一团往屋后斜对角的推盖式垃圾桶方向一扔。
“咚”
正中桶底。
席萌扔完，就像个大爷似的翘起二郎腿往椅背上一摊：“我去，终于不用装了。”
楼海濯乐了：“终于？”
席萌回怼，刻意把称呼读得非常标准：“学长，你能不能别老是圈错重点。”
楼海濯不甘示弱：“我说的是实话。”
“还学长，我怎么记得某人在合照上……”
“你，你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呢？”
……
温礼啪的一声捂住自己的额头。
好吧，他承认，他对这两位的第一印象都已经被彻底颠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