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将尽,角落里摆放的铜壶滴漏不时发出嘀嗒声,在无边寂静的深宫里显得格外清脆。洛冰凝端坐在思语宫寝殿的牙床上,刚修炼了一阵“斩情诀”,只觉得心浮气躁,根本静不下心来。

    聂寒霜已经离宫十多日了,迟迟不见归来。聂千重派人来了好几次,都被洛冰凝挡了回去。若是聂千重起了疑心自己亲自过来探视,那该怎么办呢?

    忽听殿门响动,像是有人来了。洛冰凝赶忙上前开门,殿外并无人影。待她关了殿门后,只见聂寒霜已经赫然站在面前,左胳膊上搭着一件银色的披风。洛冰凝怪道:“你方才施展的什么法术?”

    聂寒霜忙道:“先不说这个。我离宫这段时日,大将军没来过吧?”洛冰凝埋怨道:“怎么可能没来?不是说好七八日就回来的,怎么如此迁延?聂府派了两拨儿人过来探视,都让我借故挡回去了,万幸没什么大事。你若是再不回来,戏就演不下去了。”

    二人说着话儿,忽听敲门声响起,刘皇帝直接推门走了进来,一见聂寒霜回来了,面上喜道:“苍天保佑!皇后既然可以下床,想必身子都大安了。”聂、洛二人慌忙请安,刘皇帝道了句“免礼”,洛冰凝退了出去。

    见对方退出去后,刘皇帝一把攥住聂寒霜的玉手,关切地道:“皇后,这一路都太平吧?”望着对方殷切的眼神,聂寒霜点了点头:“多谢皇上关心,幸得刘先生照料,臣妾此行非常顺利。”

    “那就好。你离宫后,我总是放心不下,生恐你路上有个闪失。有好几次,我都想出宫追你去,最终还是忍住了。”聂寒霜的内心里悸动了一下,只是痴痴地望着对方。刘皇帝忙道:“哎呀,你看我。你连着赶路肯定很累了,我们坐下说话。”

    二人在圆桌边坐下,刘皇帝又问道:“我听刘先生说,你们千代一族尚有族人在世,你有去看望他们吗?”

    聂寒霜冷言道:“当年我家遭逢大难,族人里无一人出头。就连亡父亡母的骸骨都是那个老门房收敛的。对于这样的亲人,我还有必要见他们么?拜祭完父母的第二日,我去见了老门房的亲人,送了一些银子,还在他们家吃了一顿饭。”

    刘皇帝叹道:“仗义每多屠狗辈啊!谁能想到一个离去多时的老仆人还能对主家如此深情厚谊,实在是殊为难得。”聂寒霜将鬼影衣捧了上来,面带感激之色:“谢谢皇上的礼物,现在物归原主。路上有好几处关卡,若不是有此物还真不好脱身。”

    刘皇帝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放在怀中,轻轻地摩挲着,道:“说起来不怕你笑话,这也算是刘氏一族的祖传之物,已经传了好几代了。我觉着此物比传国玉玺实用多了。那东西不过是一块破石头,而且还缺了一块角儿,毫无用处。”

    聂寒霜笑了下,道:“帝王之玺,得之于天,乃是王权的象征。你居然说是一块破石头,好大的口气!”

    刘皇帝感慨道:“我算什么君王哟,不过是个愚弄世人的空架子而已。玉玺在我这样的空架子手中自然也就是一块破石头。不比领主,他手中的信物赤金潜龙锏才真正是王权的象征呢。”

    话到这里,他忽然孩童心性起来,天真地道:“皇后,有时候我总在想,这赤金潜龙锏究竟是什么样的呢?为何历代领主一定要拥有此物呢?真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好想握在手中仔细瞧一瞧,是不是跟宝剑差不多。”

    “皇上目光远大,莫不是想手握赤金潜龙锏,成为名副其实的两界之主?”刘皇帝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朕倒没有那样的野心,估计那是聂大将军日思夜想的事情。朕只想刘氏一族活得有尊严一点,不要再当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就心满意足了。”

    聂寒霜道:“此事两难全啊!常言说:天无二日!无论任何一名潜力师坐了两界之主,都不会容忍另一人跟自己分享权柄。虽然显力世界在他们眼中并不是那么重要,可依然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否则的话何以称为‘两界之主’呢?”

    刘皇帝接过话头,感叹了一声:“是啊!若是显力世界实现独立自治,对方岂不成了‘一界之主’了?”

    聂寒霜斩钉截铁地道:“所以若想独立,就必须成为两界之主。因为只有那样,才可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刘氏一族才可以真正摆脱傀儡的命运!”听着对方掷地有声的话语,刘皇帝的内心为之一振,继而专注地望着对方。

    二人就这般默默无言,互相凝视着对方。好一会儿,聂寒霜才重新开口:“皇上,既然我为皇后,自然要替皇上分忧。我们共同为了刘氏一族的独立而抗争。”

    刘皇帝听了大喜过望,一把上前挽住聂寒霜的纤纤细腰,喜悦道:“常言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能得到皇后的支持,朕顿时信心倍增。”望着对方莹白的脸蛋,动情地缓缓靠近了过去。

    聂寒霜自小长在倚云庵里,又修习《斩情诀》多年,对男女之事懵然不知。眼见对方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也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只是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正自疑惑之时,忽觉红唇一热,对方的嘴唇已经小心地贴了上来,磁石一般紧紧地吸住了她的唇瓣。

    聂寒霜只觉浑身触电一般,生发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脑袋里鼓鼓的,像是要裂开似的,而且感觉晕乎乎的,像是醉酒了一般。而对方两只胳膊紧紧环抱住她的腰身,嘴唇缓缓加力,吸允着她唇齿间的芳香。

    自二人大婚后,这还是二人头一次肌肤相亲。聂寒霜不由握住对方的胳膊,忽觉心子跳了一下,立时警觉,赶忙推开了对方。

    刘皇帝正在忘情之中,忽然被她生硬地推开,一时有些发懵。聂寒霜也察觉了这一点,有些不自然地道:“皇上,这几日赶路颇耗精力,臣妾想早点安歇。”刘皇帝点头道:“朕倒把这一茬忘了。那你歇息吧,朕明日再来看你。”起身向殿外走去。

    聂寒霜将对方送到殿门口,待关上了殿门,只觉喉头发堵,剧烈地咳了一声,一股殷虹的液体飞溅出来,落在花团锦簇的地毯上。聂寒霜如虾一般弓了身子,挣扎着摸出手帕掩住了嘴唇。

    手帕轻轻擦拭后,摊开于掌中,只见洁白的手帕上卧了一滩鲜血,格外夺目。聂寒霜又轻咳了几声,陷入了沉思之中。方才幸亏自己发现及时,若是让他发现了该如何是好呢?

    《斩情诀》的反噬太强烈了!这也间接说明她方才再一次动了情思,而且较上一次要强烈许多。

    聂寒霜吃力地走了几步,坐到床沿上。洛冰凝适时地走了进来,看到地毯上的血迹后,忙上前问道:“你怎么了?”聂寒霜道:“给我一盅白水,我想净口。”洛冰凝赶忙倒了递过来,自己两手端来痰盂。

    聂寒霜喝了温热的白水,含在口中,全部吐到痰盂之中。如此两次,然后又抿了一小口,方觉舒服了一点。她正视着洛冰凝道:“我方才动了情思,遭到了反噬。”

    洛冰凝想到刘皇帝刚刚离开,立时明白了,幽幽道:“以后你们该如何相处呢?你们已经结为夫妻,朝夕相伴,动情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你爱他越深,就会伤及自己越深,这该怎么办呢?”

    聂寒霜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想了想道:“绝音,先不要将我修炼《斩情诀》的事告诉皇上,我自己来想想看看有没有解决之法。”

    洛冰凝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内心里陷入嗟叹之中:“这个情字,实在是天下第一味毒药,只要沾惹上了就会伤及身心。可是偏偏又有那么多红尘男女对她趋之若鹜。自己当初又何尝不是呢?可是,真正能品尝到爱情之甜蜜的又有几人呢?”

    她的目光落到对方身上,只见聂寒霜眼神游离,面带甜蜜的笑意,像是陷入了甜蜜的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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