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星月无光。蓝衣社成员马又良守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门口,不时地东张西望。好一会儿,只见半空中一道灰色的光影迅捷地飞掠过来,灌入地面上后,梁郁显了出来,戴了面具,神情肃穆。

    马又良上前道:“木兄弟,蓝衣社的重要成员已经到齐,就差你了。”梁郁点了点头,虽然他早经过高越加入了蓝衣社,可是身份一直并未公开,而且也没有与其他社员见面,今晚算是头一遭。

    二人一先一后入了宅院,马又良机警地回头瞄了瞄,关上了宅门。踩着砖道走向厅房里,透过窗户依稀可见三三两两的人影。

    马又良紧跟了一步,道:“木兄弟,待会儿还有个人要过来。”梁郁停顿了一下,回头望着对方。马又良道:“此人也是社首大人推荐的,身份绝对靠得住。”梁郁点了下头,随即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不过是极为寻常的一间厅房,只见周围胡乱摆了几十把椅子,上面都坐满了人,皆是朝中的文武大臣。因为忠于君上和宫氏家族,所以才聚拢到了一起。待梁郁进来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他身上,一时间让他有些局促不安。

    梁郁喘了口气,走到最前面,欠了下身子道:“诸位蓝衣社的成员,在下木渊,蒙社首大人不弃,也是蓝衣社的一员,只是身份一直未公开。社首大人在世时,受命调查蓝衣社内奸一事,现在已有结论。”

    此言一出,厅内立时人声沸议。只见一位清瘦老者站了起来,扬声道:“老朽秦迈,在中枢台任职。木兄弟既然是社首大人引荐的,我们自然不该怀疑你的身份。你方才说蓝衣社里有内奸是什么意思?”

    梁郁简要讲了调查内奸一事,然后郑重地道:“这是在李圭大人府中搜出的几封书信,可见他已被宇文家族暗中收买。后来或许是觉得愧对于君上和朝廷,所以悬梁自尽了。”然后取出几封书信递了上去。

    一众成员纷纷传阅,立时义愤填膺起来,有的甚至开始咒骂李圭是个无耻之徒。

    秦迈更是颇为激愤,拄着木杖厉声道:“这个李圭!终日里声称自己是本朝大忠臣,不想暗地里却是这副嘴脸!悬梁自尽倒便宜他了!”猛然冲着梁郁发问道:“社首大人是不是他害死的?”

    梁郁摇了摇头,语声沉重:“不瞒诸位大人,在下日前暗中进入社首大人的坟墓,棺材中并无尸身。所以死因一时也无从查起。”

    一众成员立时又悲戚起来,有几位甚至大放悲声。秦迈手拿木杖敲了敲茶几,发出清脆的响声,制止道:“事到如今,干嚎有什么用!有那份心不如留在到社首大人的坟上哭。”

    梁郁看了对方一眼,附和道:“秦大人所言极是。眼下社首大人蒙难,蓝衣社是他老人家一手创立的,我们应该化悲痛为力量重新振作起来,不能让蓝衣社就这么垮了。”

    一众成员纷纷响应,厅房里一时间热血沸腾、群情高涨。秦迈言道:“蛇无头不行!当务之急是我们要尽快选出新社首,继续统领蓝衣社。虽然宇文老贼的势力很大,但是我们绝不做缩头乌龟,誓死要反抗到底!”

    忽听房门外有人叫了声“好”,只见马又良推开房门,一名相貌伟岸的男子走了进来,众人纷纷惊呼“大阁领”。

    是朱明烨迈步而入,微笑着冲众人拱了拱手,道:“诸位大人,在下蒙高老将军引荐,也是蓝衣社的一员。”随即他的目光落到了秦迈身上,激扬道:“方才听老大人一番言语,振奋人心呐!若是臣民们皆是这个想法,何愁不能扫除奸逆?”

    听到朱明烨也是蓝衣社的一员,众人的士气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梁郁仔细地观察着对方,心里忽然冒出了个想法,遂道:“就像方才秦大人所言,蛇无头不行。在下斗胆推举一人担任社首大人,他就是朱大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朱明烨闻声目光也扫了过来,道:“这位就是木渊兄弟吧?我听老将军提过你几次,昔年在战场上木兄弟可是一员猛将,可是无心仕途,否则现在说不定也身居高位了。”

    梁郁赶忙谦逊几句,众人听到梁郁之言,纷纷附和,声称朱明烨是当仁不让的人选。朱明烨以手压了压,道:“既然大家伙都是这个想法,那我朱明烨也就不再推辞了。不过我有个提议,设副社首一职,由木渊兄弟担任。老将军在世时,曾多次提及木渊兄弟,夸赞对方忠正耿直、修为深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秦迈言道:“既然朱大人已经担任社首,蓝衣社上上下下由你统领,我等皆奉你号令。”梁郁方要言语,朱明抢先道:“木渊兄弟就不要推辞了。老话说:出头的椽儿先朽烂。让你做这个副社首,其实是把你架到了火上烤。你瞧瞧老将军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纵横疆场几十载,结果死得不明不白的。木兄弟要是推辞的话,莫非是没有胆量?”

    对方的语气低沉,透着一股子稳健,等于是将了他一军。梁郁拱手道:“社首大人有令,属下遵命。”朱明烨笑了笑,摆手道:“副社首请坐,我们议一议眼下的局势。”

    二人先后在椅子上落了坐。朱明烨开言道:“据军中传来的消息,近日兵马调动频繁,宇文弋罗和倪昶撤换了戍卫兵马司的部分司员。很显然宇文氏要准备付诸武力了。”

    梁郁不解道:“社首大人,这宇文氏此举有何用意呢?对方准备打谁?”朱明烨分析道:“目下君上被困无极殿,里面的情形暂时不清楚。我推测宇文玺铭肯定跟君上摊牌了,逼迫君上交出赤金潜龙锏。君上不同意,所以宇文玺铭就准备对拜月城、洞城、万兽城动武,因为只有这三座大城的城主尚未上表表示臣服。”

    只听在座中的一人插言道:“赤金潜龙锏现在何处?若是能拿到这件信物,对我们的反抗大业也大有裨益。”

    朱明烨摇了摇头:“君上早有先见之明,多年前就曾向我透露,已将赤金潜龙锏安置在一个稳妥之处,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知晓。我们恐怕拿不到。”

    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蜡烛燃烧偶尔发出的“嗤啦”声响。面对如今残破不堪的时局,众人也是一筹莫展,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秦迈不甘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干坐着看宇文老贼的大军剿灭那三座大城?若是那三座大城也俯首称臣了,那两界真的要尽归宇文氏了。”

    坐在角落里的一人愤愤道:“不干坐着又能如何?我等手上并无兵马,现在兵马全部在宇文弋罗和倪昶手里掌控着。就是把我们全部拉上战场估计也抵挡不了多久。”

    秦迈转而望着发言的那位大人,生气地反驳道:“照你所言,我们就在这里坐以待毙?等着创世大神显灵来拯救君上和我们?”

    眼见二人就要吵吵起来,梁郁断言道:“不要吵了!都是一个阵营里的,我们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虽然宇文弋罗已经顶替老将军成了司正大人,可是司里还是有一批老将军的追随者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联络上他们,争取将他们全部拉拢过来。”他一番言语带着几分威势,让方才吵吵的场面为之一静。

    坐在旁边的朱明烨面露赞许之色,道:“副社首所言有理,这跟我目前面对的情况差不多。我虽然失去了大阁领的职务,可是监事阁内至少有一半的阁员依然听我号令。可是禁不住对方长时间的拉拢腐蚀。人的忠心就像河堤一样,如果对方长时间像蝼蚁一样不断啃食,长久之后也会决堤的。”

    梁郁想了想,发声道:“社首大人的意思是我们要尽快聚拢力量,争取早日有所行动?”朱明烨点头道:“正是!首先一点,我们要知道戍卫兵马司里哪些将官是老将军的追随者,以及他们每人手里掌握着多少兵马。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对君上的忠心程度。”

    “这个好办!老将军在尚未出事以前,给我留了一份记事簿,里面详细记载了司里各位将军、参将、副将的情况以及所属派系。老将军统御戍卫兵马司多年,这份记事簿应该是详实可靠的。”

    只听一人提议道:“这次要仔细甄别,千万不能让奸细再混进蓝衣社。宇文老贼的党羽满天下,无孔不入!我们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提防。”

    朱明烨接口道:“理当如此!老将军的离去,已经是血淋淋的教训了。”他转而望着梁郁道:“既然上次调查内奸的事就是由副社首负责的,这次的甄别事项还是交由你办理吧。”

    梁郁道了句“遵命”,朱明烨叮嘱道:“此事要从严从快!宇文氏说动手就动手,是不会给我们准备时间的。我们要先把所有能聚拢的力量全部聚拢起来,然后探听对方的动静见招拆招。”梁郁道了个“好”字。

    朱明烨随即站了起来,像是斟酌了一下,方道:“诸位,还有个重要消息要通报。按照神秘大预言里的批示——天命双子星,两界复平衡。单靠我们的力量是无法迎回领主,让两界恢复平衡局面的。还是要找到‘双子星’才行。”

    厅房里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梁郁言道:“活菩萨之言,过于神秘。这‘双子星’究竟是什么呢?是两个物件还是两个人呢?我们都不得而知,一时之间根本无从下手。”

    秦迈言道:“既然前头加了‘天命’二字,老朽觉得‘双子星’应该代指两个人。死物件哪有天命一说呢?”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朱明烨沉吟片刻,道:“老大人所言有理。”人群里又有人插话道:“就算是代指两个人,这两个人是谁呢?是男是女和容貌特征什么都没有。两界之内的潜力师和凡人千千万万,要找到何年何月呢?‘活菩萨’已经失踪了二十多年,天上地下,渺无踪影。想问都没处问去。”

    “今日我要说的正是此事。其实自从卜吉放出神秘大预言后,君上就一直命令监事阁查找对方的下落。可惜找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头绪。不过最近我刚刚得到一条信息,是一位接生婆说的。大约在十多年前,她有一天夜里给一位年纪偏大的妇人接生了一个女儿,妇人由于年岁太大,产下一个女婴后就力竭而亡了。这名妇人的丈夫应该就是卜吉,他左脸颊有一块很大的黑痦子,刚好被那名接生婆瞧见了。因为‘活菩萨’的名头很响,所以普通老百姓也知道他的容貌特征。”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梁郁直接问了出来:“不知社首大人此言何意?”朱明烨解释道:“我是想说如果接生婆没有看错的话,那就给我们寻找活菩萨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他还有个十多岁的女儿尚在人世。他自己修为高深、神秘莫测,可是他女儿就做不到了。只要寻到了他女儿,活菩萨不就找到了吗?”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显然是都觉得希望依旧十分渺茫。朱明烨坚定地道:“诸位应该很清楚,潜力世界近来发生的大事件预言中都应验了。我们若想两界恢复平衡的局面,就必须找到预言中的‘双子星’。但是破解奥秘的关键还是落在活菩萨身上。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到他,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绝不能放弃!”

    梁郁犯疑道,“听说他修为精深,而且精于卜算之道,善能窥测天机。自他担任秉笔摘星司司正大人以后,预测了多件大事,深得君上倚重。像这样一位忠心耿耿的臣子能见到君上蒙难而什么都不做吗?如今两界已经失去平衡,应验了他的大预言,他会不会主动来联络我们呢?告知我们大预言中的奥秘,借以让君上重返御座,两界重返平衡。”一席话讲了出来,让厅房里的众人陷入深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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