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将近,天空里只有稀拉拉的几粒孤星,放射出昏暗的光芒。私下里静悄悄的,时间万物仿佛全部进入了梦乡。

    只听一声轻微的响动,拜月城西门缓缓被人拉来,一群黑衣人涌了出来,动作迅捷诡秘。问依依做了个催促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快!快!快!”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涌出了接近上万黑衣人,黑压压的一片。接着,城门又快速闭合上了。

    问依依瞄了眼远处高低起伏的山谷,又摆了个手势,领着众人快速向前进发。不多时,众人穿入了一片枫林。

    此时节万物凋败,地上积满了厚厚的枫叶,脚踩在上面簌簌作响。问依依正低首快步前行,忽听迎面一团耀目的红光晃晃悠悠地窜了出来。

    问依依脸色一变,竖起一只手示意众人停下,盯着那团红光道:“揽月使,既然来了何不现身?”那团红光骤然扩大,如一轮即将西坠的红日一般,忽而光芒消散,颜姬的真身显露出来。只见她定定地立在原地,阴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问依依,仿佛入定了一般。

    “颜姬,你未免太过妄自尊大了,居然敢孤身一人前来。我身后可是有上万余人,莫非你也想步宁岚的后尘?”

    颜姬冷冷道:“他们都是受你蛊惑,并无罪过。我今晚前来,只找你一人算账。宁岚早就算过了,你迟早会率众涉险出城的,果然不出所料。”

    问依依阴冷地笑了几声:“怎么?你今晚前来是为了给你相好的报仇的?”随即冲身后众人道:“大家伙听着,我给你们讲个有趣的事。我们的弄月使其实是一位魔镜女,她钟情的对象就是教中的揽月使。弄月使痴恋了十好几年啊,一直得不到揽月使的芳心,所以就看上了城中风月场所中一位形似揽月使的头牌姑娘。”

    话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而且二人已经肌肤相亲了。两个女人在一张床上行苟且之事,实在是令人浮想连绵啊!”

    她的话音未落,身后的众人纷纷用异样的眼神盯着颜姬,有些稍微大胆的开始窃窃私语。颜姬像个局外人一般,丝毫不介意,冷静地道:“你的话说完了吧?如果说完了我们就动手。”

    问依依不屑道:“动手?就凭你一个人?还是你在暗中埋伏着伏兵?”颜姬冷声道:“我方才说过了,今次只找你算账,与旁人无关。你敢跟我单打独斗打一场吗?”问依依思量了片刻,冲身后的一名中年女子递了个眼色。

    “怕你我就不是问依依!”问依依向前迈出一步。颜姬道了声“好”,冷声道:“我要代替教主清理了你这个叛教之徒!”身子化作一道锐利的红芒窜了上去。

    问依依“呀”地一声,身形一闪,没入了丛林之中。倏忽间,地上的枫叶纷纷无风鼓起,凌空停滞在距离地面六七尺高的地方,随后风驰电掣地向那道红芒冲去。

    颜姬显出真身,双掌翻飞,强大的潜力如一道飓风一般,吹散了袭来的枫叶。待枫叶消散开后,问依依蓦地现身,手中一把宝剑直接推送出来,带起一道惨白的剑光直逼她的胸口部位。

    剑尖缓缓靠近,行将接触到颜姬的身体时,忽然被强大的潜力所阻,开始蠕动前行。问依依人在宝剑后面,全力催发潜力,恶狠狠地道:“既然你那么痴情,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你到阴曹地府里与她相会!”

    “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颜姬双手捏诀,交叉竖在胸前。只见问依依脸上诡秘一笑,颜姬忽觉后背一热,像是有一股暖流钻入了体内,继而骤然爆冷。颜姬体内的潜力一泄,立时喷出一口鲜血,人也倒飞出去撞在了一株巨大的梧桐树上。

    问依依扫了眼身旁的那位中年女人,赞道:“李旗主,你出手的时间刚刚好。”转而又望着颜姬道:“揽月使,这下你知道我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吧?”颜姬面露鄙夷之色:“卑鄙!”

    “卑鄙?”问依依开怀笑了几声,“抱歉!我的脑子里根本没有储存这两个字。只有成功或者失败。”

    星光暗淡,枫树林里一片死寂,说话声听起来格外清晰。忽听一个声音接道:“擒月使,此时此刻你真的认为自己是成功者了吗?”问依依与李旗主四下望了望,不见人影,问依依急道:“阁下是谁?何必藏头露尾的故弄玄虚?”

    身旁的李旗主也将短剑横在胸前,全神戒备。颜姬受了重伤,躺在树下,也好奇地盯着四周,猛然间回想起了什么。

    是她!

    颜姬一抬眼,瞥见一点幽蓝色的光点飘飘悠悠地闪了过来,像仲夏夜稻田里的萤火虫一般。只见那点光点来到近处,落到了李旗主身上。

    只听“噗”的一声,像是一颗火星子点燃了一滩牛油一般。李旗主全身立时燃烧起来,被幽蓝色的火焰覆盖住了。只见李旗主大吼大叫着,在地上不停翻滚着,大叫道:“擒月使救我!”

    事发突然,问依依也是手足无措。没一会儿的工夫,李旗主被幽蓝色的烈焰吞噬,烧得干干净净。问依依惊骇地盯着四周,尖声道:“阁下究竟是谁?”一道白影闪动,路阮负手握着白骨杖显了出来。

    问依依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眉心处的神迹,诧异道:“难道你是——”路阮平静地道:“双子星——路阮。擒月使,说好了公平决斗,你居然暗中耍诈。我方才放了一把火,也算是对你小惩大诫。”瞥了眼躺在树根旁的颜姬,问道:“你——还好吧?”

    颜姬道:“暂时死不了。”问依依并不畏惧,盯着她道:“怎么?看样子你是来帮她的?”路阮道:“我与她并不相识。只不过是同一阵线而已。而且她是萧迟的朋友,对方临行前委托我照看她。”

    颜姬适时道:“双子星,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帮我一个忙,擒住她。否则她手底下的上万人就会跟宇文弋罗合兵一处。”路阮毫不手软,白骨杖划出一道白芒刺了出去。

    问依依见招拆招。二人斗了几个回合,路阮稍稍显露混元两极功,白骨杖化作漫天杖影。对方一个不小心,左胳膊被刺穿,身子一晃,已经被对方的潜力擒住了,丝毫不能移动。

    “卖我一个人情,不要杀她。她虽然是叛教之徒,毕竟还是拜月教教众。我要将她留给教主亲自处理。”路阮收回白骨杖,立时几道潜力化作无形的绳索将对方捆了个结结实实。

    颜姬挣扎着站了起来,望向不远处的上万教众,扬声道:“擒月使勾结歹人,阴谋叛教已经被擒。你等还不悔悟,更待何时?”

    众人一见问依依被擒,立时没了主心骨,纷纷跪了下来,齐声道:“愿听揽月使差遣!”颜姬命人将问依依押了下去,然后望着路阮,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不知何时,刮起了夜风,树上的枫树叶儿哗哗作响。路阮早已体察对方的心思,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萧迟的近况?”随即简要说了萧迟母亲生病及对方快速返程探病一事。

    颜姬轻咳了几声,猛然道:“这事有点古怪!会不会是她母亲的苦肉计呢?逼着他返回鹅城与那位左小姐成婚。毕竟他是逃婚跑出来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路阮恍然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因为萧沉鱼的关系,萧家肯定已经知道了萧迟身在何处,但是对方又不肯返回鹅城。所以萧沉鱼与萧夫人二人就唱了一出双簧,用计将萧迟诓骗回去。”

    颜姬接过她的话头道:“我听萧公子说起过,家里是迫不及待想让他与那位左小姐成婚。既然如此,使出一些招数也合情合理。”

    若是此番萧迟返回鹅城,就像落入了彀中一般,再想出来恐怕比登天还难了。那与那位左小姐的婚事……路阮不敢再想下去。

    见她一副痴痴愣愣的表情,颜姬急切地道:“路姑娘,你还愣着做什么?再晚心上人就成别人的新郎官了。一旦入了洞房生米煮成熟饭,你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

    路阮有些手足无措:“目前这些只是我们的推测,万一萧夫人真的病了呢,身为人子回家探望自己的母亲天经地义,我有什么理由去阻拦呢?再者说,我现在身肩重任,也不可能随便离开军营。”

    “亏你还是双子星,脑筋怎么不转弯呢?以你的修为,显力世界走个来回也要不了两个时辰吧。查探一下真实情况不就知道了。”颜姬望着她,补充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有些人一旦错过了,那就是真的错过了,到时候会让你追悔莫及。你就甘心拱手将自己的心上人让给那位左小姐?”

    一句话戳中了路阮的痛点,回想起在鹅城戏班里初次与左巧儿见面的情景,对方三言两语,皆是暗中藏着锋芒,完全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

    路阮不禁握紧拳头,心道:“左小姐,想跟我路阮抢夫君,恐怕你还不够资格!”颜姬见对方似乎已经动心了,又打趣道:“还有一点你不要忘了。你现在身披双子星光环,名动整个潜力世界。此事将来若是传开了,你的夫君被一个显力世界的凡人倭瓜抢走了,试想一下,你的脸面往哪搁?”由于语速太快,牵动了伤口,又连着咳嗽了几声。

    “你坐下别动,让我替你运功疗伤。”路阮直接将对方扶着坐下来,双掌贴到她后背上,澎湃的潜力如一股春日里的暖流一般缓缓输入,迅速游遍对方的奇经八脉。颜姬缓缓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见路阮正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她。

    “多谢。”路阮望着她,目光如炬:“你好像对萧迟的事很上心。”颜姬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故作镇定地道:“哪有——你别多想,我只是不屑于看到对方在爱情面前耍弄手段罢了。不管怎么说,萧公子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他被蒙在鼓里。毕竟你们才是真心相爱的一对,我这顶多算是成人之美。”

    “素闻拜月教‘乱世妖姬’高傲、孤冷,你几时变得这般热心肠了,跟传闻中可不大一样。”

    像是被她的连连追问激怒了,颜姬面色一冷:“路阮,你这样刨根问底有意思吗?虽然你方才救了我一命,可是那也不代表你就有资格可以对我刨根问底。若是不愿意,大可现在将我的小命取走便是。”

    路阮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默默地道:“我可不敢杀你。若是杀了你外人会以为我路阮是嫉妒你的绝代芳华。还有,萧迟知道了也会跟我闹的,说我杀了他的救命恩人。”随即瞥了眼不远处的上万教众,正色道:“既然他们原本是去跟宇文弋罗的大军会合的,我们何不趁机就汤下面呢?”

    颜姬扫了眼被绑缚住了的问依依,冷静地道:“倒是一条好计谋。关键要看我们的擒月使配不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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