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驾到!众臣跪迎!”宫弼的贴身太监曹公公操着尖细的嗓子喊了一声,正殿内的文武大臣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只见宫弼身着龙袍,头戴冠冕,迈着稳重的步伐走入了殿内。

    正殿中央摆了一张坐塌,宫弼走到坐塌旁并未坐下,而是一手扶着扶手,轻声道:“都起来吧。”一众文武大臣唱道:“谢君上!”纷纷站了起来。宫弼环视了一下众人,言道:“很难得来的这样齐整。没想到今日要在□□寺里举行廷议。闲话就不说了,诸位爱卿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殿门被缓缓关闭,室内灯火通明。坐塌后面的佛像宝相庄严,用那悲悯的目光扫视着众人。中枢台行走章怀出班,奏陈道:“启禀君上:现在大军已经齐备,微臣以为应当尽快调度大军收复京都,以安天下臣民之心。京都潜城乃潜力世界首府,又是领主的龙兴之地,岂可被反贼长期占据?”不少文武大臣纷纷附议。

    “诸位爱卿所言甚善。只是蛇无头不行。该由何人来统一调度这十万大军呢?”宫弼端坐在坐塌之上,复道,“本君的想法是还是效仿征讨洞城之时,在诸位将军之上任命一位大将军,授予临机专断之权,号令三军。诸位意下如何?”

    站在第二排的篱落出班,拱手道:“君上英明!微臣以为由路阮大人担任大将军较为合适。前有征讨洞城之例,路大人指挥有序、调度有方,全军上下有目共睹。所以,路大人实乃大将军的不二人选。还请君上鉴纳。”她的话音落下以后,山鬼、桑吉、梁郁等人纷纷附议。

    路阮立在一旁,上奏道:“禀君上:征讨洞城一役左将军篱落生擒反贼上官徽,当居首功。微臣虽为大将军,却无尺寸之功,着实汗颜。所以微臣推举篱落出任收复京都的大将军。还请君上鉴纳!”一时之间,有推举路阮的,也有推举篱落的,形成了相持之势。

    篱落偷眼瞄了下站在第一排的右相大人朱明烨,对方两手拢在一处,一直闭口不语。这样重大的场合,他身为右相大人,居然一直缄口不言,实在是有些奇怪。

    坐塌上的宫弼站了起来,用手压了压,大殿内为之一静。只听他云淡风轻地道:“看来诸位爱卿的想法是一致的嘛,大将军人选就在两位双子星中间。路阮、篱落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材。依本君看,她们二人的才干,谁都可以担当此任。但是大将军毕竟只有一个名额,总不能让两位都当大将军吧,那样的话岂不让敌方笑话。诸位爱卿看这样如何?本君决定御驾亲征,由两位双子星为左右手。本君要亲自收复京都。”

    多时不开眼的朱明烨终于开口了:“君上不辞辛劳,御驾亲征,必将强烈鼓舞三军将士的士气,一举收复京都。君上之龙威必将震撼两界,引得两界万民无不俯首称臣。微臣不胜钦服!”话毕跪了下去。

    一些见风使舵的大臣见了,纷纷山呼海啸地恭维起来,纷纷赞同宫弼亲征。大殿内立时涌起了一阵歌功颂德之声。宫弼龙颜大悦,附和的大臣们也是十分兴奋,好像京都已经收复了一般。

    好一阵子,这股热烈的气氛才消停下来。篱落顿时懵了,意味深长地瞄了路阮一眼,上奏道:“君上乃两界之命脉,岂可以身涉险?再者说,千代寒霜不过显力世界里的小小反贼而已,若是君上御驾亲征,岂不显得我朝中无人?微臣恳请君上三思!”朱明烨立马反驳道:“佐阁领大人此言差矣!君王御驾亲征,正好可以显示我朝的天威,让反贼们望风而降。”

    宫弼接过话道:“自本君御极以来,还从未上过沙场呢。收复京都,本君身为两界领主,更是责无旁贷。所以,本君决定了,要手提赤金潜龙锏,亲自收复潜城,以慰天下臣民之望。”话音落下后,又是一阵阿谀奉承之声。

    篱落眼见大势已去,心里凉了半截,知道这个靖国大将军自己是当不成了。只见宫弼走到众人前方,面上神色一变,威风凛凛地道:“众臣听令:本君决定亲自出任靖国大将军,统帅十万潜力师大军收复京都。由路阮为左路将军,领兵三万五千人,篱落为右路将军,领兵三万五千人,颜姬为中军将军,领兵三万人。兹定于正月初三日向千代寒霜发起全线攻击,务必一举收复京都,彻底击垮千代寒霜。”路阮、篱落、颜姬三人跪了下来,齐道:“臣等遵命!”

    廷议又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然后才告一段落。篱落一个人闷闷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服侍的侍女见她冷着脸,小心翼翼地端了热茶上来。可能是太过紧张的缘故,茶碗没有端稳,茶水泼了出来,刚好溅到了对方的官衣上。

    那侍女越发紧张,扑通跪了下来,口中一叠声道:“右将军饶命!右将军饶命!”廷议结束以后,廷议上的内容迅速传遍了□□寺,成了众人谈论的焦点。篱落获任右将军的消息自然也旋风一般,传遍了各处。

    由于没有当上靖国大将军,篱落的心里窝火到了极点,听着对方一遍遍称呼她“右将军”,自然无比愤怒,冷声道:“毛手毛脚的!拉下去打三十大板!”门外立时闯进来两名侍卫,拉起了那名侍女。那侍女自然是吓得面无人色,一叠声告饶。

    “还不拉下去!给我狠狠的打!”那两名侍卫得令,押着那侍女方要出门,正巧碰到章怀走了进来,然后道:“松开她。”那两名侍卫的目光望向了篱落,见对方点了点头,遂松开了那名侍女。

    章怀冲那名侍女和颜悦色地道:“小姑娘,这次有老夫给你求情,就不用挨板子了。以后当差可要小心点哟,板子打在身上的滋味可不好受啊。”那侍女如蒙大赦,匆忙跪下给对方连连磕头。

    章怀温言道:“起来吧。老夫不能白白给你说情,去给老夫沏一碗热茶过来。”那侍女险些忍不住笑了出来,应声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那名侍女即端了一杯热茶过来,章怀接在手中微笑致意,那名侍女退了出去,随手带上房门。篱落暂时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忙道:“师父,您怎么过来了?”

    章怀没有理她,自顾坐到了椅子上,面带一丝愠色。篱落一时不解,小心翼翼地道:“师父,徒儿哪里惹您生气了?”章怀将手中的茶碗猛地撂在茶几上,由于用力过猛,茶水沿着碗沿泼了出来,斥责道:“篱落啊篱落,你太不成熟了,居然会犯下这般低级的错误!”

    篱落彻底懵了,反问道:“师父是怪我不该责罚侍女?”章怀厉色道:“小小一个侍女,别说是责罚她就是杀了她也没人在意。可是你不该眼下这种风头上去责罚她。这□□寺是什么地方?君王暂居之所,文武百官全部聚集在此处。更何况你现在身份显赫,万众瞩目,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盯着你呢!方才你责打侍女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说不定有人就会揣测你是不是因为没有当上靖国大将军而对君上心怀怨恨。流言蜚语一旦产生,就会像旋风一般迅速传到各个角落。说不定就会传到君上的耳朵中,你自己想想后果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篱落回想一下,确实觉得自己方才太过冲动了,连连自责道:“师父教训得是,确是徒儿的过错。”

    章怀脸上的神色缓和下来,语重心长地道:“徒儿,你要牢牢记住。官场永远要比战场还要血腥啊!战场上的敌人看得见,官场上的敌人有时候是看不见的。身在局中,有时候你还没闹明白,说不定人头已经落地了。”

    房门紧闭,透过窗纸,可见外面的天光正亮。新年的脚步即将临近,由于身处寺庙,又加上战事吃紧,周遭毫无一点节日的气氛。茶几上燃烧着一盏铜香炉,袅袅的檀香自孔洞里冒了出来,闻之沁人心脾。

    “师父训诲,徒儿牢记。”篱落咬着牙关,不甘心道,“只是今日之事,徒儿实在是不甘心!尤其是那个路阮,没想到如此诡诈!分明是她跟君上君臣之间串通一气戏弄我。害我错失了大将军之职。现在君上亲任大将军,她为左将军,我为右将军,还是压了我一头。”

    章怀端起茶碗呷了两口,推测道:“朝局瞬息万变啊!也未必就是那路阮诡诈。昨夜君上召见了路阮和朱明烨,具体谈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后来路阮先行离去,君上又跟朱明烨单独谈了一阵。据我推测,路阮应该是力辞大将军推荐了你的。可是君上和朱明烨不予采纳,思来想去才想出了这个法子。”篱落满心质疑道:“她路阮会真心推荐我?我有点不大相信。”

    “以我推断,她确实推荐了你。”章怀又道,“路阮是君上和朱明烨心中大将军的不二人选。她现在没有出任,就说明她确实想把这个职务让给你,算是还报你的一个人情。但是君上和朱明烨却不允许你当这个大将军。自潜力世界创立以来,还从未有过哪一任领主亲任大将军的先例,这一次也算是破天荒了。不过,由此也得出了一个结论。”

    篱落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捉摸,定定地道:“说明君上和朱明烨对我的猜忌已经非常之深,想方设法也要阻止我壮大自己的势力。”

    章怀面露欣慰之色:“篱落,你能看到这一点,老夫颇感欣慰。上次我们聊过,你说对自己的将来很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我想问一下,现在呢?现在你的心里有什么打算吗?”

    “徒儿还是没想好,心里很乱。当初步入仕途完全是为了扳倒上官家族为长公主殿下复仇,现在可以说已经达成了愿望。”篱落话锋一转,眼神里透出深深的不甘,“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我篱落对朝廷屡建奇功,朝堂上下有目共睹。为什么君上和朱明烨要想方设法压制我呢?同是双子星,她路阮做得大将军凭什么我就做不得呢?一想到这里,我就非常恼火!”

    章怀宽慰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或许是你过于锋芒毕露吧。古人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君上和朱明烨都是玩弄权术的老手,他们一旦对你产生了猜忌之心,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所以,你行事要万分当心啊!”

    篱落露出万分厌倦的神色,感慨道:“师父,有时徒儿半夜梦醒之时也想过,争名夺利有什么意思,终究不过是一场空罢啦。反正长公主殿下的大仇已报,我也算尽了仆从的忠义之情,索性不如辞官算了。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京都,实在是有些腻烦了。不如仗剑江湖四处走走,饱览一下两界的大好河山。让那些无聊人争抢去吧。”

    章怀哈哈笑了几声,问道:“怎么?老夫一把年纪还在不懈奋斗。你小小年纪,倒想堪破红尘寄情于山水了。篱落,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不是你想抽身就能抽身的。”

    谈话间,忽听房门外想起了敲门声。只听侍女道:“禀右将军:桑大人求见,说是有急事禀报。”章怀忙道:“徒儿,我先走了。无论你要做什么,记住遵从自己的本心,不要委屈自己就好。老夫去也!”即刻化作一道无形的光影,消失在了座椅上。

    篱落怔了一下,回过神道:“让他进来。”房门推开,桑吉一身甲胄走了进来。篱落问道:“桑大人,有何要事?”桑吉小心翼翼地道:“禀右将军:方才君上以靖国大将军的身份发布了第一道军令,言称战场上刀枪无眼,为了确保战争的胜利,一旦自身出现突发情况,由左将军路阮继续统领全军。为了加强左将军的权威,已将君王的虎符授予了对方,在非常之时可以行使便宜行事之权。”

    “够了!”篱落断喝了一句,桑吉立时收声,吓得噤若寒蝉。君上分明是在玩弄手段,这样一来,左将军路阮手握虎符不等于是大将军了吗?不过就是换汤不换药而已。反正是无论如何,就是不愿让自己当这个大将军。篱落杏眼圆睁、目光犀利如刀,不由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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