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洗过澡的功夫，虞渺月基本上也想通了霍星炎隐瞒她的理由。霍家的事她作为外人不便议论，但多少也能猜得出霍星炎的打算。十六岁起就能打一些零工，他恐怕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做好了要独立的打算，他将自己和霍家的关系划分得很明确，虞渺月觉得他其实不必要做到这个地步，按照霍沣廷说的，霍鑫和沈怡这几年已经尽力在弥补对他的亏欠。可是就连衣服打了补丁都能看出来不是原装，修补感情又怎么可能恢复如初，相处模式一旦习以为常，想要改变实在过于困难。
如果这是他认为的最好的生活方式，那么别人也不需要再劝。
虞渺月吹着头发，打消了去奶茶店抓包的念头，他想瞒着那就瞒着，她如果去打扰他，说不准霍星炎还会换一个地方工作，那样反倒是折腾他了。
回了房间，雪梨已经凉了，她端着杯子去厨房用微波炉打了下。灶台上煮着粥，陈清在小阳台上打电话。她靠着岛柜翻手机，最近流行起了微博这个平台，比起博客注重私密性，微博更像是个交流的大空间。虞渺月很早就注册过一个博客，在里面写过一些青春文学，微博流行起来后她直接绑定了账户，时不时转发一下别人的心灵鸡汤。
班里玩微博的人还不多，她把刚刚看到的一篇冷笑话合集转给了丁思悠，正要上□□敲她，霍星炎的短信倒是先来了。
“马上回家。你的病好了没？”
虞渺月飞快地打字：“快好了，可以正常上学的。”
“嗯。你在家我不方便去看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我怎么觉得你把我当成小猫小狗呢，成天就知道投喂的。这两天还是只能吃清淡一点的，可以先存着，以后再来兑现吗？”
“好。早些休息。”
微波炉已经提醒了第三遍，虞渺月终于收了手机端出雪梨来喝。陈清打完了电话，回了厨房，看见虞渺月，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马上粥就煮好了。刚刚你舅舅来电话，元旦要聚个餐。正好三天假期，31号我们就直接去外婆家住，1号正好和外婆他们一块儿去。”
“哦，可以啊。”虞渺月面无表情地回答。
陈清看着她，拧着眉道：“我知道你跟你表哥处不好，都是家里亲戚，你可不能给人家甩脸色，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
虞渺月心里叹气，不说霍家，就像他们这种外人看来和睦无比的家庭也少不了亲人间的罅隙。表哥比她大四岁，一直是个不着调的人，两家平日里没什么牵扯，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聚一起吃一顿饭，所以她尽可能地忽视了他的存在，即便如此，每回见到他还会觉得很厌烦。
为了维持亲戚间的关系，父母总是要求她对人以笑脸，她虽然懂得人际关系肯定是结缘比结仇好，但道理归道理，心里不舒坦还是有的。
她撇撇嘴，喝完了雪梨：“早点吃饭吧妈妈，一会儿我还要去补作业呢。”
陈清当然了解自己的女儿，一个神情就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换作以往她恐怕会多教育两句，但看在她是最金贵的高三学生的份上，陈清也没说别的，只拍拍她的肩：“行，去坐吧。”
周一就是平安夜，她带着两只苹果去了学校。感冒后期她说话还带着鼻音，不太乐意开口，整天都闷闷的。丁思悠把笔记给了她，她趁着大课间休息的时间抄写起来，冬天人懒得出门，丁思悠干脆坐到虞渺月前座，半趴在桌上看她，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块儿，配上羽绒服帽子上那一圈毛，看起来像两个大毛球。
笔记内容不多，见虞渺月快要抄完了，丁思悠才同她聊起天来：“昨天跟你说的那件事，真的假的啊？”
虞渺月愣了一秒，回答道：“你说霍星炎啊？”
“啊对。”丁思悠除了班里人的名字都不大记得，觉得霍星炎这三个字耳熟，点了点头，“其实我还挺好奇的呢。我回家也能从新都会绕路，也就多走五分钟，我在想要不要去看看，学校门口的木瓜奶茶我都要喝腻了。”
“都是粉冲出来的，你少喝点吧。”虞渺月转了一圈笔，头也没抬，继续写字，“好不好喝我也不知道，跑那么远还不如去小卖铺买一块钱一包的炸土豆呢。”
丁思悠不大赞同：“那可不一样，我都没怎么见过他，听人说长得可好看了。”
虞渺月是上了高三才和丁思悠成了同桌，之前她们没怎么说过话，丁思悠只在文化节见过被虞渺月拉来帮忙的霍星炎，匆匆一面，又没看太清，自然是不太记得那张脸。学校里长得帅的帅哥都不是秘密，丁思悠去观摩过几个同级的，样貌是还不错，但都说能把校服穿出帅哥劲儿的才是真的帅，她见过的那几个还不太够格。
“胡欣雅和乔曦都说他长得好，乔曦是谁啊，大美女眼光可高了，她觉得好看的肯定不差。”丁思悠福至心灵般拍了下大腿，“对哦，我好像听说乔曦之前喜欢过他来着，不过他太冷淡了。大美女都没兴趣，这是有多高冷哦。”
虞渺月笑笑：“他人很好很温柔的，只不过我们都还在学习，哪有时间想别的。”提到乔曦她心里有些别扭，她压了压心口的情绪，没提她的名字，“你怎么那么八卦，老实说你是不是将来想去学新闻啊？”
丁思悠“嘿嘿”笑了两下：“我还真有这想法，你说如果我将来成了记者，是不是就有机会采访我偶像啦？”
“……你想得还够长远的。”
“那可不，我家里又不是特别有钱，我看别人追星那都是天南地北的追着跑，我没那个财力，只能从别的方面突破了。”丁思悠像是已经构想好了美好的蓝图，“又能挣到钱，又能名正言顺地接近偶像，多么两全其美。你呢，你想学什么专业啊？”
虞渺月用笔杆敲了两下下巴：“没想好，我是想学中文的，但是用我妈妈的话说是就业没有什么前景。嗯……可能会学个小语种吧，将来做个翻译也不错。”
“翻译不是学英语好吗，用处还多些。嘛，学小语种比较时髦，也挺适合你的。”
虞渺月挑了下眉：“怎么适合了？”
“你作文写得好啊，翻译过来也能美化不少。老蒋说的什么来着，哦哦，信达雅。我之前在微博上看到一个人翻译的一篇法文小说，看了几章就看不下去了，简直就是流水账翻译，我用文曲星翻得都比他好。”
“行了，你还有空看小说呢。”虞渺月终于抄完了最后一笔，把笔记还给了丁思悠，“还有三分钟才上课吧，我下楼送个苹果。”
丁思悠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虞渺月风风火火地抱着一只苹果冲出了教室，雷厉风行得压根不像是个大病还未完全康复的人。
她嘀咕着回了自个儿的位置开始收拾准备下节课的内容，半晌后才回味过来虞渺月要送苹果的对象是谁。
“不是说好的没时间想别的吗？”
她古怪地瞅了门口一眼，又嘀咕了一声。
霍星炎在临上课的一分钟前被虞渺月喊出了教室，虞渺月二话不说往他怀里塞了一个苹果，只来得及说一句“这是你的幸运小苹果”，不等霍星炎开口就转身跑上楼，速度快到如果不是苹果稳稳当当地在他的掌心里，方才面前出现过一个女孩仿佛是他的幻觉。
他垂眸看了眼手上红彤彤的苹果，女孩用麻绳捆着它，打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
他记得今天是平安夜，因为奶茶店的老板问他晚上还要不要去帮忙，今天的生意或许会很好。他没有答应，哪怕老板承诺会多给他一份奖金。
他拎着苹果回到座位，同桌看见，好事般地嘘了一声。班里调笑的声音此起彼伏，他充耳不闻，只低头看着面前摊开的本子。他把虞渺月留给他的笔记整理在一起，期间还发觉了许多她的小秘密。她做笔记的时候会分心，想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情，又会把自己的碎碎念写在纸上，比如今天哪个老师太过啰嗦拖了堂，又比如昨天看了哪一本小说哭得她上气不接下气。
她不知从哪里摘抄了一个句子——“我们是幸运的，即便我们中最不幸的一个也是，因为天总会亮的”。
霍星炎把这句话原原本本地抄在了自己的校服里衬上，拉上拉链，这句话滚在心口的部位，如同被刻在他的心上。
上课铃声响起，半秃头的物理老师走进教室开始来今天的课程。霍星炎听了两分钟，然后开始走神。他的视线飘向窗外，刚办完的跨年文艺节装饰还没拆完，学校里还挂着彩球丝带。他目光移到桌上，看着桌角的小苹果，压了压唇线，但还是笑了一下。
他也许不是个幸运的人，但却不会变成最不幸的那一个，已经有人把幸运带进了他的夜晚，他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天光。
如果这是他认为的最好的生活方式，那么别人也不需要再劝。
虞渺月吹着头发，打消了去奶茶店抓包的念头，他想瞒着那就瞒着，她如果去打扰他，说不准霍星炎还会换一个地方工作，那样反倒是折腾他了。
回了房间，雪梨已经凉了，她端着杯子去厨房用微波炉打了下。灶台上煮着粥，陈清在小阳台上打电话。她靠着岛柜翻手机，最近流行起了微博这个平台，比起博客注重私密性，微博更像是个交流的大空间。虞渺月很早就注册过一个博客，在里面写过一些青春文学，微博流行起来后她直接绑定了账户，时不时转发一下别人的心灵鸡汤。
班里玩微博的人还不多，她把刚刚看到的一篇冷笑话合集转给了丁思悠，正要上□□敲她，霍星炎的短信倒是先来了。
“马上回家。你的病好了没？”
虞渺月飞快地打字：“快好了，可以正常上学的。”
“嗯。你在家我不方便去看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我怎么觉得你把我当成小猫小狗呢，成天就知道投喂的。这两天还是只能吃清淡一点的，可以先存着，以后再来兑现吗？”
“好。早些休息。”
微波炉已经提醒了第三遍，虞渺月终于收了手机端出雪梨来喝。陈清打完了电话，回了厨房，看见虞渺月，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马上粥就煮好了。刚刚你舅舅来电话，元旦要聚个餐。正好三天假期，31号我们就直接去外婆家住，1号正好和外婆他们一块儿去。”
“哦，可以啊。”虞渺月面无表情地回答。
陈清看着她，拧着眉道：“我知道你跟你表哥处不好，都是家里亲戚，你可不能给人家甩脸色，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
虞渺月心里叹气，不说霍家，就像他们这种外人看来和睦无比的家庭也少不了亲人间的罅隙。表哥比她大四岁，一直是个不着调的人，两家平日里没什么牵扯，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聚一起吃一顿饭，所以她尽可能地忽视了他的存在，即便如此，每回见到他还会觉得很厌烦。
为了维持亲戚间的关系，父母总是要求她对人以笑脸，她虽然懂得人际关系肯定是结缘比结仇好，但道理归道理，心里不舒坦还是有的。
她撇撇嘴，喝完了雪梨：“早点吃饭吧妈妈，一会儿我还要去补作业呢。”
陈清当然了解自己的女儿，一个神情就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换作以往她恐怕会多教育两句，但看在她是最金贵的高三学生的份上，陈清也没说别的，只拍拍她的肩：“行，去坐吧。”
周一就是平安夜，她带着两只苹果去了学校。感冒后期她说话还带着鼻音，不太乐意开口，整天都闷闷的。丁思悠把笔记给了她，她趁着大课间休息的时间抄写起来，冬天人懒得出门，丁思悠干脆坐到虞渺月前座，半趴在桌上看她，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块儿，配上羽绒服帽子上那一圈毛，看起来像两个大毛球。
笔记内容不多，见虞渺月快要抄完了，丁思悠才同她聊起天来：“昨天跟你说的那件事，真的假的啊？”
虞渺月愣了一秒，回答道：“你说霍星炎啊？”
“啊对。”丁思悠除了班里人的名字都不大记得，觉得霍星炎这三个字耳熟，点了点头，“其实我还挺好奇的呢。我回家也能从新都会绕路，也就多走五分钟，我在想要不要去看看，学校门口的木瓜奶茶我都要喝腻了。”
“都是粉冲出来的，你少喝点吧。”虞渺月转了一圈笔，头也没抬，继续写字，“好不好喝我也不知道，跑那么远还不如去小卖铺买一块钱一包的炸土豆呢。”
丁思悠不大赞同：“那可不一样，我都没怎么见过他，听人说长得可好看了。”
虞渺月是上了高三才和丁思悠成了同桌，之前她们没怎么说过话，丁思悠只在文化节见过被虞渺月拉来帮忙的霍星炎，匆匆一面，又没看太清，自然是不太记得那张脸。学校里长得帅的帅哥都不是秘密，丁思悠去观摩过几个同级的，样貌是还不错，但都说能把校服穿出帅哥劲儿的才是真的帅，她见过的那几个还不太够格。
“胡欣雅和乔曦都说他长得好，乔曦是谁啊，大美女眼光可高了，她觉得好看的肯定不差。”丁思悠福至心灵般拍了下大腿，“对哦，我好像听说乔曦之前喜欢过他来着，不过他太冷淡了。大美女都没兴趣，这是有多高冷哦。”
虞渺月笑笑：“他人很好很温柔的，只不过我们都还在学习，哪有时间想别的。”提到乔曦她心里有些别扭，她压了压心口的情绪，没提她的名字，“你怎么那么八卦，老实说你是不是将来想去学新闻啊？”
丁思悠“嘿嘿”笑了两下：“我还真有这想法，你说如果我将来成了记者，是不是就有机会采访我偶像啦？”
“……你想得还够长远的。”
“那可不，我家里又不是特别有钱，我看别人追星那都是天南地北的追着跑，我没那个财力，只能从别的方面突破了。”丁思悠像是已经构想好了美好的蓝图，“又能挣到钱，又能名正言顺地接近偶像，多么两全其美。你呢，你想学什么专业啊？”
虞渺月用笔杆敲了两下下巴：“没想好，我是想学中文的，但是用我妈妈的话说是就业没有什么前景。嗯……可能会学个小语种吧，将来做个翻译也不错。”
“翻译不是学英语好吗，用处还多些。嘛，学小语种比较时髦，也挺适合你的。”
虞渺月挑了下眉：“怎么适合了？”
“你作文写得好啊，翻译过来也能美化不少。老蒋说的什么来着，哦哦，信达雅。我之前在微博上看到一个人翻译的一篇法文小说，看了几章就看不下去了，简直就是流水账翻译，我用文曲星翻得都比他好。”
“行了，你还有空看小说呢。”虞渺月终于抄完了最后一笔，把笔记还给了丁思悠，“还有三分钟才上课吧，我下楼送个苹果。”
丁思悠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虞渺月风风火火地抱着一只苹果冲出了教室，雷厉风行得压根不像是个大病还未完全康复的人。
她嘀咕着回了自个儿的位置开始收拾准备下节课的内容，半晌后才回味过来虞渺月要送苹果的对象是谁。
“不是说好的没时间想别的吗？”
她古怪地瞅了门口一眼，又嘀咕了一声。
霍星炎在临上课的一分钟前被虞渺月喊出了教室，虞渺月二话不说往他怀里塞了一个苹果，只来得及说一句“这是你的幸运小苹果”，不等霍星炎开口就转身跑上楼，速度快到如果不是苹果稳稳当当地在他的掌心里，方才面前出现过一个女孩仿佛是他的幻觉。
他垂眸看了眼手上红彤彤的苹果，女孩用麻绳捆着它，打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
他记得今天是平安夜，因为奶茶店的老板问他晚上还要不要去帮忙，今天的生意或许会很好。他没有答应，哪怕老板承诺会多给他一份奖金。
他拎着苹果回到座位，同桌看见，好事般地嘘了一声。班里调笑的声音此起彼伏，他充耳不闻，只低头看着面前摊开的本子。他把虞渺月留给他的笔记整理在一起，期间还发觉了许多她的小秘密。她做笔记的时候会分心，想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情，又会把自己的碎碎念写在纸上，比如今天哪个老师太过啰嗦拖了堂，又比如昨天看了哪一本小说哭得她上气不接下气。
她不知从哪里摘抄了一个句子——“我们是幸运的，即便我们中最不幸的一个也是，因为天总会亮的”。
霍星炎把这句话原原本本地抄在了自己的校服里衬上，拉上拉链，这句话滚在心口的部位，如同被刻在他的心上。
上课铃声响起，半秃头的物理老师走进教室开始来今天的课程。霍星炎听了两分钟，然后开始走神。他的视线飘向窗外，刚办完的跨年文艺节装饰还没拆完，学校里还挂着彩球丝带。他目光移到桌上，看着桌角的小苹果，压了压唇线，但还是笑了一下。
他也许不是个幸运的人，但却不会变成最不幸的那一个，已经有人把幸运带进了他的夜晚，他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