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盈川刚准备好马匹,计划好逃离路线,回到小木屋就看到这么一幕。

    玛尔隆脖颈喷着血,瘫倒在床边。

    普尔木姜阳衣不蔽体,紧握着匕首,与两个侍卫对峙,双方都极其紧张。

    她颊上泪痕明显,可那如野兽厮杀般的眸光亮得惊人,与那颤颤巍巍的双手尤其不符。

    纪盈川愕然,他虽给了姜阳一把匕首,但完全没料想她能杀了玛尔隆!

    两个侍卫几乎目眦欲裂,见纪盈川进来,急得口齿不清,“玛尔隆王遇刺!玛尔隆王遇刺!快鸣号!”

    这事始料未及,纪盈川怕事情闹大难以逃脱,趁着侍卫震惊之时,利落拔剑,迅速抹了二人脖子。

    姜阳只觉屋内冷冽银光闪烁,那二人便咚咚倒地,手中满是鲜血的匕首还未来得及收回,便被纪盈川一把扛起,迅速逃离。

    门外,数十步的距离还有不少侍卫把守,三三两两簇成一团,纪盈川就这么扛着她,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不断有人投来疑惑目光。

    这么严密的看守,但凡有一个人发现事态不对,便能迅速名号集结大军。

    姜阳心头揪得慌,攥紧了男子衣裳,他要带她去哪里?不会被发现吗?

    但她没有声张,想他既然杀了那两个侍卫,也逃不了干系,应当不会出卖自己。

    二人就这么无声的穿过了层层守卫,直接到了马厩,姜阳松一口气,她觉得有希望,骑上马就可以逃离,双腿晃荡挣扎,“放我下来,我可以骑马!”

    可纪盈川并没有理会,甚至扛着她的胳膊收得更紧,像是要将她死死禁锢。

    姜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若只是为了救她,让她单乘一匹马岂不是更好,可对方宁愿扛着她也不松手,他要扣着她做什么?

    难道他还真要跟她睡觉?

    想想也是,这人连玛尔隆死了都不在意,还杀了两同伙。但她说睡觉,也是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作不得数。

    姜阳还在试图挣扎,却听得不远处山巴警敌的号角声起,紧接着是一阵又一阵的号角,越传越远。

    定是玛尔隆的尸体被发现了!

    各处岗哨接收到号声,便会加强戒备,那他们怎么逃?

    姜阳更慌了,捶打着那人的背,“你放我下来!我会骑马!”

    纪盈川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姜阳,只走到马厩饲草堆处,一把火烧着了谷堆,许是那延绵的饲草堆上洒了什么东西,火势迅猛至极,无数战马被火势惊得躁动,不停的撅蹄嘶鸣,朝着马厩出口奔来。

    纪盈川随意挑了一匹骏马,纵身一跃便骑上马背上,将姜阳横于身前,朝出口疾驰而去。

    所有马厩的栅栏都是被损坏的,马儿受惊后没有一点阻拦,只能一股脑胡乱奔逃,奔出了千军万马之势。

    夜色之下,要在东奔西逃的马匹中精准找到纪盈川和姜阳,实在困难,还要顾着回收战马,隐去玛尔隆的死亡,山巴人已然乱作一锅粥。

    纪盈川就这么带着姜阳,趁乱逃离了牧场。

    从山巴高原离开,一路都是下山,纪盈川选了一条极险峻的路,这处没有士兵岗哨,只是要跳下沟壑,在沟壑的乱石间驰骋。

    在那陡壁边上,姜阳着实被吓着了,“别别别跳!这能跳下去吗?放我下去!我不跟你一起死!”

    她被横放与纪盈川身前,先前疾驰之时险些把昨夜吃的饭都颠出来,她很是不舒服,不过刚才只想着逃命,远顾不上难受。

    这会儿慢了下来,她是一肚子的不乐意,可纪盈川一只手死死压住她光滑的脊背,姜阳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纪盈川一眼望去,的确有些险,他不熟悉座下马匹,不知能否跃到那平坦地势,只好勒停了马。

    姜阳长舒一口浊气,感觉距离死亡只差毫厘。

    还没缓过神,纪盈川伸手一捞,便将横放与身前的姜阳换了个姿势,与她面对面乘于马背之上,姜阳慌乱之下,像猴子一样攀附在他身上。

    她满是不解,却只听他低低一声警告,“抱紧,抓稳。”

    “啊?”姜阳一晚上被人翻来翻来,巅转倒复,脑瓜子嗡嗡地响。

    意识到他的意图之时,姜阳大惊失色,可马儿已经开始斜着朝那沟壑冲去,“你别别别别……不要跳啊——”

    这一嗓子嚎得响亮,惊飞林间的鸟。

    姜阳只觉着自己腾空而起,好似在飞,整颗心却飞速下坠,深不见底。

    失重的感觉让她紧紧抱住纪盈川,勒得纪盈川有些喘不过气。

    马儿落地之前,纪盈川抱着姜阳稍微一跃,而后轻巧落于马背,避免了巨大冲击,连人带马稳稳落地。

    纪盈川心里还有几分得意,却觉得怀中人身子在不停颤动,还呜呜咽咽哭出了声,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抬手轻拍她的脊背以作安抚,却蓦地意识到她只着一件挡住前胸的单薄小衣,抬起的手只能顿在空中,有那么一丝凉意。

    姜阳委屈极了,从早晨醒来发现玛尔隆的阴谋开始,一整日了,一颗心惊惧恐慌起起伏伏,就没一刻停歇。

    她本就不愿嫁给玛尔隆那四五十岁的大胡子,可是乌摩生死存亡,她不得不嫁。好不容易杀了玛尔隆逃生,又被这么一吓,魂儿都吓掉了。

    再也绷不住眼泪,哇哇大哭,她一边哭还一边用乌摩语质问他,“你屁股不痛吗?”

    纪盈川:“……”

    姜阳落在马背上时,尾椎骨刚好撞到了凸起的马鞍,痛得眼泪花直冒。

    说话间,马儿一边还在走,只是速度慢了不少。

    姜阳得不到男子的回答,更是焦躁不安,气怒之下,她抬手扯掉了男子的面巾。

    月色朦胧,看得并不清晰,只觉这人轮廓分明,不是熟人。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救我?”姜阳问他。

    纪盈川并不想让她知道他的身份,也就没有答话。准确来说,他不是救人,而是掳人,把人送到后,所有事都与他无关。

    这样的无视让姜阳抓狂,她现在根本逃不掉,也不知这男的究竟是何意图,不安萦绕着她,她只能试图去找线索,哪怕一丁点清晰明了的线索,她都能想出对策。

    想着,伸手便勾上了纪盈川的脖颈,因着他太高,姜阳像是吊着一般,“你是不是想和我睡觉?”

    纪盈川:“……”

    她身子贴得近,呵气如兰,湿热的气息在纪盈川喉结处流转,他止不住往后一缩。

    又是这般,没有任何回答,姜阳无奈又问,“那你杀了玛尔隆的侍卫,岂不是叛逃?你把我送回乌摩,我可以给你更多,要钱,要美人都可以。”

    仍旧没有回答,跟这人真是太难说话了,她说了那么多,他总共就说了几个字。

    姜阳好似走入穷途陌路,她在绝望之时容易破罐子破摔,没有把握的事她也想试一试。

    当下只有一个办法,杀了这个男人,夺马逃离。

    但她没有武器,这男子腰间倒是有佩剑,她没有犹豫,手顺着他的腰摸了过去。

    她摸过去的手看似轻柔,目的性却极强,纪盈川很是警惕,在她触到剑柄的时候猛地按住了佩剑和她的手腕。

    力气之大,姜阳手指头都动不了一根。

    她可不服气,勾住纪盈川的手臂一使劲,身子往上一够,一口咬上了他的颈侧。

    颈侧是最脆弱的地方,杀玛尔隆也是瞄准了这个位置,只要她死不松口,谁赢谁输犹未可知。

    纪盈川本还提防着她手上的动作,却是颈间一阵温热,就被她死死咬住,疼得他嘶了一声,喉间溢出闷哼。

    她咬得太狠,纪盈川已经感受到鲜血顺着脖子流到衣间,一个手刀就将姜阳敲晕了。姜阳即使晕过去,牙关仍旧未松,纪盈川捏着她下颌关节,才将人卸了力气。

    好险……

    颈间的咬痕迹被风拂过,一阵烫一阵凉,痛意明显,他看着瘫倒在他怀里的女子,长舒一口浊气。

    他完全没想到她身躯如此娇小,却险些要了他的命,宛如还没长大的狼崽,哪怕不敌,也依旧用最凶狠的目光和牙齿震慑敌人。

    不过,再怎么凶,不敌就是不敌。

    他本还想好好将人送到邬眉河岸梁国大营。如今看来她太不安分,只有让她晕着了。

    *

    两日的时间,姜阳醒了数次,每次醒来都被捆得结实。

    那男子始终用面巾蒙脸,也从不与她说话,只给她喂了几口水,连饭都不给她吃,交涉是无用的,她要是闹立马就会被弄晕。

    直到那日,她裹上厚厚的羊皮袍,被丢到了宽阔大道中间,那男子便消失了。

    她是一点也不明白这男子的意图,直到看到三三两两梁国士兵装扮的男子,她才明了。

    她这是被拐到了梁国!

    才出虎口又入狼窝,乌摩人对梁国的仇恨可比山巴人深多了。身为乌摩人,但凡被梁国所俘还选择偷生之人,那都是一生之耻,是要自裁以告天地的耻辱。

    姜阳更绝望了。

    但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只能任两个梁国士兵把她抬回去,丢到那将领的营帐,听凭发落。

    姜阳看着营帐中央立着的将领,约莫四五十岁,身材魁梧却面容温和,只有几根零星白发。

    他背着手缓缓朝自己走来,弯着腰身仔细端详,“小姑娘,哪来的?谁把你捆过来的?怎会在三道口?”

    姜阳低着头,只觉得羞耻,她能听懂梁国话,也能流利地讲,可她不敢承认她是乌摩公主,要是让大哥知道她被掳到了梁国大营,她就活不了。

    那将领看着她躲躲闪闪的小姑娘模样,微皱着眉笑笑,“小姑娘莫要慌张,是饿了吧?先去吃点东西,再跟我慢慢讲……”

    话音未落,忽的有人掀帐而入,声音又急又大,“王爷!我探到了,玛尔隆是真的死了!听说是那要嫁过去的乌摩公主杀的,山巴现在一团乱麻,也不知是谁继位!”

    姜阳心头一紧,山巴乱是意料之中,但是刚才这人唤这将领为王爷,这让她霎时脊背发凉。

    他是梁国镇南王,纪南风?

    在梁国南疆,纪南风是将山巴和乌摩压得喘不过气的大山,他的名字如雷贯耳,哥哥每次提到此人,必定头疼不已,心乱如麻。

    这才在着急着与山巴联合,想要夺下邬眉河北岸的三座城池。

    姜阳偷偷打量着他,手脚发软,若是让对方知道她就是乌摩公主,会不会砍了她的头祭旗?

    她现在怎么逃?越想越觉得四肢绵软,口中发苦。

    纪南风觉得有视线在一直打量自己,顾不上说他接下来的策略,猛一回头,正对上姜阳躲闪的眼。

    不对劲啊,不对劲,纪南风沉吟。

    这小姑娘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官道上?就那么巧?

    纪南风心里有个猜想,他忽的轻笑出声,带着探究开口。

    “小姑娘,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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