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夜里渐停，至翌日清晨，已是风朗气清。
天幕碧色澄澈，一场骤雨洗濯过后，云舒天阔，客栈院子里栽种了一圃月季，娇花嫩蕊，晶莹露珠顺着枝叶滚落，溅起几点水花。
陶千照被裘止一道带回去，安排在一家普通的客栈。
她夜半时分清醒过一次，于深梦中忆起胡添瞪大眼睛，被匕首刺死的场景，叫她生生地惊出一身薄汗。
眼下陶千照坐于厢房窗边，窗子半开，她看着院中月季，听着客栈中模糊喧嚷的人声，神情有些凝重。
回想起昨夜裘止提出的条件，她指尖摩挲着那支玉簪，眼眸暗了暗。
她与裘止此人虽昨夜初见，只有片刻交涉，但显而易见，此人应为权高势重之人，事先查清她的身份，再将她暂时从命案中摘出，以祖母身亡和胡添被杀做拿捏她的把柄。
这一切，都是他预先设好的局，只待她作为一颗棋子，听话或是不听话地，跳入他的棋盘，助他成事。
以祖母受胡氏迫害之名，去鸣鼓诉冤。
陶千照势单力薄，暂时讨不到好处，祖母的死既有蹊跷，她便去揭开胡家那层遮羞布，鸣鼓高堂，究竟是公道生机，还是自寻死路。
这仇，她得自己报。
她得寻个恰当的时机，逃离这些擅掌权势的人身边。
与裘止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心下做好决定，陶千照开始思量如何逃脱，门外却倏尔传来声响，来人三扣门扉，昨夜那道声线再次隔着木门入耳。
“陶姑娘，在下有事相商，可以进来吗？”
陶千照将那支玉簪收起来，偏头看向房门，最终还是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确是裘止，不过他身后，还跟一个全身着黑色，腰间配刀的男子。
此刻天光大亮，陶千照不免注意到，裘止又与昨夜昏暗烛光下有所不同。
他着鸦青色游鳞锦袍，玄色缎长靴，袍角绣了大簇云锦暗纹，暗纹攀上而去，衣襟处又见细致清鹤刺绣，他身后墨发以冠收束，配一银簪，实在身姿过甚，气势迫人。
陶千照收回视线，转身走到厢房中央的桌案坐下，裘止便跟在她身后，迈入厢房，坐在她对面。
陶千照随意扫他一眼，却见他神色有些莫名的不自然，甚至有些躲避与她目光相撞。
见他随后又自觉入座，陶千照不想多言，直入话题：“裘公子要与我商量何事？”
坐下来，陶千照身上那套轻薄的衫裙便没有那般显眼，裘止无意冒犯，只好将视线尽数投向眼前姑娘的脸上。
裘止：“鸣鼓诉冤，姑娘可愿意？”
陶千照无心与他交易，眼下只能周旋：“祖母一事，裘公子道她受了胡家迫害至此，其中内情我却是一概不知。”
言下之意，此事兴许是他随口诌来利用她也说不准。
裘止略抬眉，眸中却未起波澜，好似已料到她会如此回答。
他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什，是一条微有旧色的长命锁。
“陶姑娘可识得此物？”
裘止指节勾起细长的红绳，那块温润的青玉便缀在空中，花纹精细，若细细看去，还能看到玉心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为照。
青玉在裘止手下划出弧度，陶千照凝目，瞳孔倏尔放大，浅褐色的眼眸里明显漾起波光。
这是原身记忆里从小佩戴的东西，此前被祖母拿去，说是要去山上寺里为原身向菩萨求平安。
陶千照蹙眉，认真起来：“为何在你这里？”
裘止却陡然收手，将那条长命锁收入掌心。
他仍看着她的脸：“既识得，你便该知道，你祖母身故大有疑点。此外，陶姑娘，裘某还要提醒你一句，去诉冤不是你被我利用，而是你我共同受益。”
“不论是为你祖母求得公道，还是为你摆脱昨夜命案嫌疑，都是我的诚意。姑娘细细考虑，裘某不急。”
他黑沉沉的眼眸紧锁着陶千照的身影，欲看她的反应。
可惜还未等到眼前的姑娘作出回答，伴着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身后的房门陡然被推开。
陶千照认出来，来者是方才门外在裘止身后的人。
那人顾忌陶千照在场，凑近几步附耳于裘止身侧。
陶千照有心去听，虽听的不全，但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些信息。
“……客栈外头……曹继成……踏青……亲眷失踪。”
听的断断续续，但曹继成这个名字，却让陶千照眼皮倏尔一颤，一颗心落在胸腔里，猛然叫嚣着疯狂跳动。
裘止眉心凛了凛，但未见慌乱。
“陶姑娘若拿定主意，在此等着便好，待晚些时候裘某再来寻你。”
撂下这句话，裘止和那人转身走了，待两人离开厢房，未过多久，又有人来扣响房门。
陶千照起身去看，未见有人，只是地上摆一托盘，其上放两套衣裳，皆是黑色，瞧着还有些男子款式的味道。
陶千照低头打量了眼自己的穿着，还是此前被胡添派来的嬷嬷给她换上的薄衫裙，心里明白过来方才裘止不自然的神情是为何。
她将那两套衣裳抱回屋内，指尖摩挲着略粗糙的布料，回想起方才偷听到的信息。
——五月二十七日，安霖县县令曹继成携妻女去小济山踏青。
——曹继成半道返回，独留妻女去定华寺。
——翌日，曹继成妻女失踪。
陶千照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电光火石的刹那间，她转瞬便联想到这段剧情。
她心里逐渐浮现起一个诡异的猜测。
难道自己穿进了密室中，那卷名为《迷京》的剧本？
掌心中衣裳布料虽粗糙，但胜在款式简略。
猜测有待商榷，陶千照此刻有些感谢裘止派人递来的这两套衣裳。
她换好衣裳，又照着铜镜，将头发簪成男子模样，末了，又抓了点尘灰，将整张脸涂的粗糙又泛黑。
这副模样约摸像是个男子，但总归，此刻看上去，没有人会将她同过去的陶姑娘联系到一起。
陶千照所在厢房在后院，她未走正门，而是翻窗跃进了后院廊道，顺着廊道一路摸索，找到了客栈后院的一扇小门。
顺利翻出客栈，陶千照矮身藏进客栈旁的一条巷道内，她探头去看，果不其然看到裘止携下属坐上一辆马车。
马车上缀了标识，是个木刻的曹字。
是曹继成派来的马车。
陶千照心里多几分把握，她目送那马车从街上沿路消失，心里有了思量。
昨夜风雨势急，安霖县的路变的难行起来，若她抄近路，便能比马车的脚程，快上整整一刻。
陶千照即刻动身，黑乎乎的身影窜入一条窄巷，赶往县令府。
–
曹继成喜好奢侈，便将曹府修建的十足阔气。
陶千照一路探听摸索，此刻站在曹府门前，心里有了对策。
她几步上前，门前两名家丁用长棍挡住她，粗声道：“闲杂人不许入府，赶紧滚！”
陶千照装腔作势起来，随意睨右手边那人：“你家老爷今日可是慌忙出府来寻帮助，此刻我来助他，你们竟要拦我？”
曹继成确实是慌忙出府去了，两名家丁对视一眼，拿不准主意。
趁此间隙，陶千照又压声低喝道：“我知道你们府上夫人和小姐失踪的线索，若她二位回不来，你们老爷摘了你们的脑袋！”
这话一出，两人霎时谨慎起来。
夫人和小姐失踪的事分明没有多少人知道，眼前这瘦瘦小小的小公子又是从何得知的。
一人低语告诉另一人：“去寻曹管家来。”
陶千照看他们小动作，此刻虽仍被两人拦着，眸中神色却轻松起来。
待那位曹管家出来，再听她此言，连忙将她迎入府内。
陶千照便顺畅地走进曹府的大门，她随意打量几眼府内陈设，跟在曹管家身后，一路走进内院。
曹管家是位略年迈的男子，头发微微花白，人却很精明。
他开口问：“小公子如何称呼？”
“鄙人姓李，名京。”
这名字自然是陶千照胡诌而来的。
曹管家道：“原是李公子，公子说有我家夫人小姐的线索，可是真的？”
“我既知她二位失踪，便是有线索才来府助曹大人，怎会有假？”
曹管家接着道：“那便好，那便好，只是近来县里不太平，我们行事，总是要谨慎些为好。”
陶千照对这话起了兴趣，状似不经意问道：“县里不太平？有曹大人做主，县里如何会不太平？”
“近来县里有四五名女子失踪，难道公子未曾有所耳闻？这些女子无甚相同，不过都生的漂亮，听闻上一个丢了的，还是陶家的那名养女……”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多嘴了，赶忙止住话音，领着陶千照一路走到一间侧厅旁，停住脚步。
“实是抱歉，但老爷今日出府去了，待老爷回来，我便领李公子去见他。”
陶千照亦拱手作揖，连称客气。
待曹管家离去，她独自一人坐在侧厅椅子上，按了按脚踝，有些无奈。
昨夜扭伤后并未处理，一路奔波到县令府，难免发疼，肿胀起来。
但她也未过多在意，曹管家方才提到近日多名女子失踪，甚至提到了她自己。
胡添曾说是为了将她献给秦世子，可她侥幸逃脱，没有被送到所谓的秦世子那里，但其余人呢？
其余的女子，难道都是被送往秦世子那里，她们现在何处，可都还活着？
陶千照捏紧手边椅子扶手，指尖渐渐泛白。
院中却突然传来动静，她算算时间，想来应当是曹继成携裘止回府了。
她走到厅外廊前，左右探看一番，确认无人后，悄然迈了步子前往前院正厅。
所幸曹府修建的纷杂繁乱，院中多装饰，陶千照躲着自正门而来的几人，待看到几人走入正厅，她赶忙闪身，跃至一扇窗前，有一株桃树作挡，不甚明显。
陶千照轻手推开点窗缝，偷听着里面几人的谈话。
厅里响起一道她未听过的男声，想来是曹继成。
“裘大人，下官今日贸然去寻你，是下官的失礼，只是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他语气悲怮，应当是要诉自己妻女失踪的苦了。
没听到他继续说话，却听到裘止开口。
“曹大人不必如此，我来安霖县叨扰，曹大人有求，我定是要相助的。”
只是他话锋随即一转，语气也一转温和，转而犀利起来——
“不过眼下曹大人家里进了家贼，还是先抓贼为上啊。”
话罢，裘止状似随意，抬眼扫过陶千照藏身的那扇窗前。
天幕碧色澄澈，一场骤雨洗濯过后，云舒天阔，客栈院子里栽种了一圃月季，娇花嫩蕊，晶莹露珠顺着枝叶滚落，溅起几点水花。
陶千照被裘止一道带回去，安排在一家普通的客栈。
她夜半时分清醒过一次，于深梦中忆起胡添瞪大眼睛，被匕首刺死的场景，叫她生生地惊出一身薄汗。
眼下陶千照坐于厢房窗边，窗子半开，她看着院中月季，听着客栈中模糊喧嚷的人声，神情有些凝重。
回想起昨夜裘止提出的条件，她指尖摩挲着那支玉簪，眼眸暗了暗。
她与裘止此人虽昨夜初见，只有片刻交涉，但显而易见，此人应为权高势重之人，事先查清她的身份，再将她暂时从命案中摘出，以祖母身亡和胡添被杀做拿捏她的把柄。
这一切，都是他预先设好的局，只待她作为一颗棋子，听话或是不听话地，跳入他的棋盘，助他成事。
以祖母受胡氏迫害之名，去鸣鼓诉冤。
陶千照势单力薄，暂时讨不到好处，祖母的死既有蹊跷，她便去揭开胡家那层遮羞布，鸣鼓高堂，究竟是公道生机，还是自寻死路。
这仇，她得自己报。
她得寻个恰当的时机，逃离这些擅掌权势的人身边。
与裘止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心下做好决定，陶千照开始思量如何逃脱，门外却倏尔传来声响，来人三扣门扉，昨夜那道声线再次隔着木门入耳。
“陶姑娘，在下有事相商，可以进来吗？”
陶千照将那支玉簪收起来，偏头看向房门，最终还是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确是裘止，不过他身后，还跟一个全身着黑色，腰间配刀的男子。
此刻天光大亮，陶千照不免注意到，裘止又与昨夜昏暗烛光下有所不同。
他着鸦青色游鳞锦袍，玄色缎长靴，袍角绣了大簇云锦暗纹，暗纹攀上而去，衣襟处又见细致清鹤刺绣，他身后墨发以冠收束，配一银簪，实在身姿过甚，气势迫人。
陶千照收回视线，转身走到厢房中央的桌案坐下，裘止便跟在她身后，迈入厢房，坐在她对面。
陶千照随意扫他一眼，却见他神色有些莫名的不自然，甚至有些躲避与她目光相撞。
见他随后又自觉入座，陶千照不想多言，直入话题：“裘公子要与我商量何事？”
坐下来，陶千照身上那套轻薄的衫裙便没有那般显眼，裘止无意冒犯，只好将视线尽数投向眼前姑娘的脸上。
裘止：“鸣鼓诉冤，姑娘可愿意？”
陶千照无心与他交易，眼下只能周旋：“祖母一事，裘公子道她受了胡家迫害至此，其中内情我却是一概不知。”
言下之意，此事兴许是他随口诌来利用她也说不准。
裘止略抬眉，眸中却未起波澜，好似已料到她会如此回答。
他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什，是一条微有旧色的长命锁。
“陶姑娘可识得此物？”
裘止指节勾起细长的红绳，那块温润的青玉便缀在空中，花纹精细，若细细看去，还能看到玉心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为照。
青玉在裘止手下划出弧度，陶千照凝目，瞳孔倏尔放大，浅褐色的眼眸里明显漾起波光。
这是原身记忆里从小佩戴的东西，此前被祖母拿去，说是要去山上寺里为原身向菩萨求平安。
陶千照蹙眉，认真起来：“为何在你这里？”
裘止却陡然收手，将那条长命锁收入掌心。
他仍看着她的脸：“既识得，你便该知道，你祖母身故大有疑点。此外，陶姑娘，裘某还要提醒你一句，去诉冤不是你被我利用，而是你我共同受益。”
“不论是为你祖母求得公道，还是为你摆脱昨夜命案嫌疑，都是我的诚意。姑娘细细考虑，裘某不急。”
他黑沉沉的眼眸紧锁着陶千照的身影，欲看她的反应。
可惜还未等到眼前的姑娘作出回答，伴着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身后的房门陡然被推开。
陶千照认出来，来者是方才门外在裘止身后的人。
那人顾忌陶千照在场，凑近几步附耳于裘止身侧。
陶千照有心去听，虽听的不全，但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些信息。
“……客栈外头……曹继成……踏青……亲眷失踪。”
听的断断续续，但曹继成这个名字，却让陶千照眼皮倏尔一颤，一颗心落在胸腔里，猛然叫嚣着疯狂跳动。
裘止眉心凛了凛，但未见慌乱。
“陶姑娘若拿定主意，在此等着便好，待晚些时候裘某再来寻你。”
撂下这句话，裘止和那人转身走了，待两人离开厢房，未过多久，又有人来扣响房门。
陶千照起身去看，未见有人，只是地上摆一托盘，其上放两套衣裳，皆是黑色，瞧着还有些男子款式的味道。
陶千照低头打量了眼自己的穿着，还是此前被胡添派来的嬷嬷给她换上的薄衫裙，心里明白过来方才裘止不自然的神情是为何。
她将那两套衣裳抱回屋内，指尖摩挲着略粗糙的布料，回想起方才偷听到的信息。
——五月二十七日，安霖县县令曹继成携妻女去小济山踏青。
——曹继成半道返回，独留妻女去定华寺。
——翌日，曹继成妻女失踪。
陶千照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电光火石的刹那间，她转瞬便联想到这段剧情。
她心里逐渐浮现起一个诡异的猜测。
难道自己穿进了密室中，那卷名为《迷京》的剧本？
掌心中衣裳布料虽粗糙，但胜在款式简略。
猜测有待商榷，陶千照此刻有些感谢裘止派人递来的这两套衣裳。
她换好衣裳，又照着铜镜，将头发簪成男子模样，末了，又抓了点尘灰，将整张脸涂的粗糙又泛黑。
这副模样约摸像是个男子，但总归，此刻看上去，没有人会将她同过去的陶姑娘联系到一起。
陶千照所在厢房在后院，她未走正门，而是翻窗跃进了后院廊道，顺着廊道一路摸索，找到了客栈后院的一扇小门。
顺利翻出客栈，陶千照矮身藏进客栈旁的一条巷道内，她探头去看，果不其然看到裘止携下属坐上一辆马车。
马车上缀了标识，是个木刻的曹字。
是曹继成派来的马车。
陶千照心里多几分把握，她目送那马车从街上沿路消失，心里有了思量。
昨夜风雨势急，安霖县的路变的难行起来，若她抄近路，便能比马车的脚程，快上整整一刻。
陶千照即刻动身，黑乎乎的身影窜入一条窄巷，赶往县令府。
–
曹继成喜好奢侈，便将曹府修建的十足阔气。
陶千照一路探听摸索，此刻站在曹府门前，心里有了对策。
她几步上前，门前两名家丁用长棍挡住她，粗声道：“闲杂人不许入府，赶紧滚！”
陶千照装腔作势起来，随意睨右手边那人：“你家老爷今日可是慌忙出府来寻帮助，此刻我来助他，你们竟要拦我？”
曹继成确实是慌忙出府去了，两名家丁对视一眼，拿不准主意。
趁此间隙，陶千照又压声低喝道：“我知道你们府上夫人和小姐失踪的线索，若她二位回不来，你们老爷摘了你们的脑袋！”
这话一出，两人霎时谨慎起来。
夫人和小姐失踪的事分明没有多少人知道，眼前这瘦瘦小小的小公子又是从何得知的。
一人低语告诉另一人：“去寻曹管家来。”
陶千照看他们小动作，此刻虽仍被两人拦着，眸中神色却轻松起来。
待那位曹管家出来，再听她此言，连忙将她迎入府内。
陶千照便顺畅地走进曹府的大门，她随意打量几眼府内陈设，跟在曹管家身后，一路走进内院。
曹管家是位略年迈的男子，头发微微花白，人却很精明。
他开口问：“小公子如何称呼？”
“鄙人姓李，名京。”
这名字自然是陶千照胡诌而来的。
曹管家道：“原是李公子，公子说有我家夫人小姐的线索，可是真的？”
“我既知她二位失踪，便是有线索才来府助曹大人，怎会有假？”
曹管家接着道：“那便好，那便好，只是近来县里不太平，我们行事，总是要谨慎些为好。”
陶千照对这话起了兴趣，状似不经意问道：“县里不太平？有曹大人做主，县里如何会不太平？”
“近来县里有四五名女子失踪，难道公子未曾有所耳闻？这些女子无甚相同，不过都生的漂亮，听闻上一个丢了的，还是陶家的那名养女……”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多嘴了，赶忙止住话音，领着陶千照一路走到一间侧厅旁，停住脚步。
“实是抱歉，但老爷今日出府去了，待老爷回来，我便领李公子去见他。”
陶千照亦拱手作揖，连称客气。
待曹管家离去，她独自一人坐在侧厅椅子上，按了按脚踝，有些无奈。
昨夜扭伤后并未处理，一路奔波到县令府，难免发疼，肿胀起来。
但她也未过多在意，曹管家方才提到近日多名女子失踪，甚至提到了她自己。
胡添曾说是为了将她献给秦世子，可她侥幸逃脱，没有被送到所谓的秦世子那里，但其余人呢？
其余的女子，难道都是被送往秦世子那里，她们现在何处，可都还活着？
陶千照捏紧手边椅子扶手，指尖渐渐泛白。
院中却突然传来动静，她算算时间，想来应当是曹继成携裘止回府了。
她走到厅外廊前，左右探看一番，确认无人后，悄然迈了步子前往前院正厅。
所幸曹府修建的纷杂繁乱，院中多装饰，陶千照躲着自正门而来的几人，待看到几人走入正厅，她赶忙闪身，跃至一扇窗前，有一株桃树作挡，不甚明显。
陶千照轻手推开点窗缝，偷听着里面几人的谈话。
厅里响起一道她未听过的男声，想来是曹继成。
“裘大人，下官今日贸然去寻你，是下官的失礼，只是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他语气悲怮，应当是要诉自己妻女失踪的苦了。
没听到他继续说话，却听到裘止开口。
“曹大人不必如此，我来安霖县叨扰，曹大人有求，我定是要相助的。”
只是他话锋随即一转，语气也一转温和，转而犀利起来——
“不过眼下曹大人家里进了家贼，还是先抓贼为上啊。”
话罢，裘止状似随意，抬眼扫过陶千照藏身的那扇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