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云初起（二）
第二章疑云初起（二）
一柱香后，日已东升，晨曦透过窗纸洒入屋内。
蒸汽氤氲间，阳光斜斜映在案台上，照亮了热腾腾的饭菜……
和眉毛拧成麻花的歹人。
“难吃。”他吐出两个字。
白芷兰无法反驳，当时诓骗这歹人说自己厨艺好，只不过是她为了脱身跑路的应对之策，谁知道真能给这人做上饭。
医生要是厨艺好了，还能是好大夫吗?
好在歹人尚且被食物新奇的味道所震惊，没有追责，只是勉强再吃了两口便放下勺子，双目空洞地盯着碗里。
坏了，白芷兰心说，八成是给人吃傻了。
趁机逃跑和于心难安的天人交战之后，她认命般开口:
"要不你……别吃了吧。"
歹人如死囚蒙大赦，立刻把碗推得远远的，在蒸笼里找来几个干馒头，啃了起来。
那馒头外皮皱缩干瘪，色泽灰暗，毫无生气，歹人却一口一口吃得有滋有味。
白芷兰立在一旁看着，忽觉腹中空空，喉间微微蠕动。她今日也还未吃早饭。
“这位歹，呃……这位兄弟？公子？”白芷兰想到他功夫不错，试探道：“少侠？请问尊姓大名？”
“我叫阿圆。”
“可你看着并不圆润。”
“沅江的沅。”
原来是阿沅。
白芷兰拱手道：“阿沅少侠，我姓白。既然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缘……能不能分我半个馒头？”
白芷兰手里被塞进一个完整的馒头，她心花怒放，刚想夸他大方，就听他道：
“剩下半个还我。”
白芷兰一时语塞，“……好。”
然而她才吃了两口，厨房门就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屋外的天光明亮，逆光之中站着一排人影，面容在阴影中隐晦不明，白芷兰难以看清他们的身份。
尚未弄清来者何人，她就被身边人猛然揪住头发，猛力往下一拽，头被迫向后仰去。
她痛呼出声，正要怒骂，就见一只箭从她眼前飞过，带着凌厉的寒气，直直射穿了她身后的水缸。
白芷兰浑身冷汗直流，刚才幸亏阿沅出手相救，尽管他无礼地拽了她的头发，但要不然现在被射穿的可能就是她的脑门了。
突然，一排羽箭破风袭来，白芷兰惊恐欲绝，反应不及，已被阿沅一把扛起，破窗而出。
她自阿沅肩头抬眼望去，只见身后一群官兵追逐而来。
一箭射来，阿沅侧身闪过。
“别放箭，凶手有人质！”追兵高声呼喝。
白芷兰十分感动：太好了，自己是人质不是嫌疑人。
逃至墙角，阿沅把白芷兰这个“人质”放了下来，独自飞身上了屋檐。
白芷兰看着官兵们从她眼前呼啸而过，将她视如无物，松了口气：他们应该还没发现尸体上的证物与她有关，否则就该来抓她了。
可官兵为什么会认为阿沅是凶手呢？
不论如何，阿沅好歹也救了她两次，作为一个知恩图报之人，绝不能让他就这样被冤枉成凶手。
——没错，现在她已有把握证明阿沅绝非凶手了。
白芷兰一路追赶上去，及至池塘旁的长廊，她已是气喘吁吁。
她只是个大夫，怎么跑得过武功高强的“歹人”和训练有素的官差？
白芷兰勉强靠着柱子，坐在扶手上，听着“抓凶手”的呼喊声渐行渐远……
又逐渐接近。
白芷兰抬头一望，正和对面屋檐上的阿沅大眼瞪小眼。
阿沅飞身而下，在枯败的莲叶上一个轻点，掠过池塘的水面，迅速接近她。
他身后，数十支羽箭凌空而来。
阿沅紧紧抓住白芷兰的胳臂，一旋身，二人躲进长廊的柱子后。
箭矢敲击在石柱上砰砰作响，让白芷兰头皮发麻，然而更让她头疼的是——
“馒头呢？”阿沅急切地问。
“……丢在厨房了。”
见他欲冲出去，白芷兰拉住他的袖子：“傻子，你不会要现在回去找馒头吧？”
话音刚落，白芷兰被一把推开，阿沅拿起她那把防身小刀，迎上刺来的长剑，与一名官差缠斗起来。
白芷兰藏身进角落里，眼见头顶刀光剑影，心中不禁紧张。
她低头快速解下腰间的荷包，再抬头时，却见阿沅举起小刀，正向她的面门刺来。
这人难道是要报那半个馒头之仇？！
白芷兰尖叫一声，紧紧捂住口鼻，荷包中的迷魂香粉一挥而出，粉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
射向她太阳穴的羽箭被阿沅一刀斩落，只差一点，她就要血溅当场。
阿沅惊愕地看着她，身躯一晃，昏倒在地。
白芷兰愣住了，原来阿沅并非想要杀她，而是想救她。
旁边持剑的官差也中了迷香，昏倒在地。她举棋不定：是趁现在自己先溜了，还是拖着“救命恩人”一起跑？
犹豫之时，更多官差们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看着阿沅被捆绑走，白芷兰终是不忍心，阻止道：“他不是凶手，你们抓错人了！”
“你是何人？如此帮他辩护，莫非并非人质，而是帮凶？”
迎上一道道怀疑的目光，白芷兰急忙解释道：
“我是证人，我有重要线索提供！我还可以帮你们验尸，齐家人应该不愿意官府的男仵作给齐小姐验尸吧？”
见官差们对视一眼，没有反驳她的话，白芷兰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世道，女子名节甚为重要，尤其是齐府这样的官宦世家，定是不愿让官府的男仵作验尸的，以免损了女儿身后的名誉。
“愿为大人分忧。”她朝领头的官差施礼，“民女姓白，是……”
正在白芷兰准备报出自己医馆大夫的身份时，一名匆匆而来的人打断了她的话头。
接下来的话语，让白芷兰心头一沉，如坠深渊：
“老大，查到了！凶器披帛和证物香囊都是程氏医馆的白姑娘的东西，现在去抓人吗？”
“快去。”
“老大，那这个渔夫岂不是抓错了？要不要放了？”
“放什么放！渔夫而已，区区一条贱命，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浪费弟兄们一大早上的力气，先给我抓回去打四十大棍！”
他狠狠踢了阿沅一脚，“上个月的失窃案还没解决呢，把他押回去抵罪！”
白芷兰咬紧牙关，双手攥紧了袖子，心中震怒。
这官差竟然如此仗势欺人，对平民百姓随意定罪动刑。
她不敢想象，若自己以“程氏医馆白姑娘”的身份被带走，会遭遇什么……
正当白芷兰思索着要如何脱身时，领头的官差突然朝她走来：“你刚才说你也姓白？这么巧……哟，小娘子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白芷兰后退一步，躲开他不怀好意的靠近，却无法躲开他那盯着自己的色眯眯的目光。
这官差伸手欲碰她的下巴，竟是要调戏她。白芷兰一怒，下意识地挥手将他的手拍开，又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大胆刁妇！给我抓起来！”官差怒吼。
白芷兰慌了，正犹豫该如何化解这次危机，忽见一位身穿大理寺少卿官袍之人从后方急急赶来，面容十分熟悉。
有救了！她目光一亮，高声喊道：“刘少卿！是我！大人救命啊！”
一个时辰后，白芷兰坐在大理寺喝茶。
一盏茶未饮尽，她便被告知，刚才仗势欺人的官差已被处罚，证人也已找到了。
有几名早起开店的街坊能作证，白芷兰离开医馆的时间是卯时一刻，而验尸证明死者遇害时间是子时以前。
那条凶器披帛亦是她的失物，香囊更是医馆里公开售卖的，旁人轻易可得。
白芷兰向一旁的刘少卿行了个礼：“多谢刘大人为小女洗清嫌疑。”
“老夫与令尊是旧识了，贤侄女不必客气。”
白芷兰有又向他敬了杯茶：“刘大人，不知随我一起来的那人如何了？”
“那名渔夫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命案现场发现了他的随身之物，目前正在审讯中。”
白芷兰急问：“没对他用刑吧？”
“既然是贤侄女的朋友，自然不会。”
白芷兰蹙眉，想到阿沅看起来似乎有些痴傻的，于是决定帮帮他。
白芷兰要来笔墨纸砚，边研墨边想着案情。
阿沅绝不是凶手——
第一，凶器。以阿沅的功夫，若要杀了齐小姐，一只手就能拧断她的脖子。而齐小姐脖子上有好几道勒痕，凶手力气不够大，勒住她后让她挣扎了很久才断气。
第二，气味。阿沅身上鱼腥味很重，接触后白芷兰的衣服上也沾上了气味，而齐小姐身上和床上都没有鱼腥味。
第三，动机。齐小姐身体未遭侵害，屋内却丢了件贵重珍宝。阿沅若是夺宝杀人，以他的轻功大可以立即逃跑，何必要躲在柜子里偷吃？
若算上个人感情，便还有第四点原因：阿沅救过她三次。武功高强却从不主动伤人，即使防卫也不出杀招。她相信，阿沅是个善良的人。
白芷兰洋洋洒洒写下三页纸，托人呈交给审讯官。
申时过半，终于有人来让她缴纳赎金。
她心下一喜，根据本朝律法，疑罪从赎，这是要放人了。
“白小姐，此人现无法审定为凶手，先行释放。不过他身份可疑，小姐需多加小心。”
白芷兰接过一册口供，展开一看，是阿沅帮工暂住的渔夫的供词。
上面说，阿沅是王渔夫本月初从河里救上来的，醒来后自称失忆，什么也不记得了，身上没有文牒或路引，无法判断身份。
此人在渔夫家帮忙送鱼，力大如牛，肯吃苦耐劳，就是饭量特别大，天天吃不饱。渔夫怀疑他是逃窜的囚犯，之前被关押着一直受饿，所以现在才这么能吃。
白芷兰看完，不禁笑了。
“你赎的我？”
白芷兰闻声抬头，见“嫌疑人”阿沅正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对。”她笑容更灿烂了，“走，带你去吃东西。”
“不吃。”
白芷兰惊讶： “为什么？你不饿了？”
阿沅警惕地看着她，“吃了女人给的食物，就会被弄晕。”
白芷兰软磨硬泡，总算是让阿沅给了“女人给的食物”第三次机会。
“没吃饱。”
两张空盘子前，白芷兰看着正抹着嘴的阿沅，无奈地摇摇头：
是谁吃之前还担心会晕倒？吃起来倒是不客气，连她的那份也吃了。
但白芷兰自然不会饿着“救命恩人”，索性带着他从街头吃到街尾。
夜幕降临，二人坐在牛肉面摊子上。
白芷兰撑着下巴，看阿沅风卷残云般吃完一碗面，忍不住笑了一声。
只见阿沅抬起头，眼巴巴地盯着她碗里一根未动的面条。
“你不吃吗？”
“太烫了，晾一会儿再吃。”
“我还以为你不吃，你要是不吃可以给我吃。”
“……”
面条终于不烫了，白芷兰握着勺子先喝了几口面汤，却忽然被阿沅按着脑袋往下一压，差点脸埋进汤里！
与此同时，头顶有破风之声划过，一枚飞镖钉在她一旁的柱子上。
偷袭不成，那蒙面黑衣人再度现身，手持大刀朝她砍开。
白芷兰浑身颤抖，这人竟是在追杀她！
一柱香后，日已东升，晨曦透过窗纸洒入屋内。
蒸汽氤氲间，阳光斜斜映在案台上，照亮了热腾腾的饭菜……
和眉毛拧成麻花的歹人。
“难吃。”他吐出两个字。
白芷兰无法反驳，当时诓骗这歹人说自己厨艺好，只不过是她为了脱身跑路的应对之策，谁知道真能给这人做上饭。
医生要是厨艺好了，还能是好大夫吗?
好在歹人尚且被食物新奇的味道所震惊，没有追责，只是勉强再吃了两口便放下勺子，双目空洞地盯着碗里。
坏了，白芷兰心说，八成是给人吃傻了。
趁机逃跑和于心难安的天人交战之后，她认命般开口:
"要不你……别吃了吧。"
歹人如死囚蒙大赦，立刻把碗推得远远的，在蒸笼里找来几个干馒头，啃了起来。
那馒头外皮皱缩干瘪，色泽灰暗，毫无生气，歹人却一口一口吃得有滋有味。
白芷兰立在一旁看着，忽觉腹中空空，喉间微微蠕动。她今日也还未吃早饭。
“这位歹，呃……这位兄弟？公子？”白芷兰想到他功夫不错，试探道：“少侠？请问尊姓大名？”
“我叫阿圆。”
“可你看着并不圆润。”
“沅江的沅。”
原来是阿沅。
白芷兰拱手道：“阿沅少侠，我姓白。既然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缘……能不能分我半个馒头？”
白芷兰手里被塞进一个完整的馒头，她心花怒放，刚想夸他大方，就听他道：
“剩下半个还我。”
白芷兰一时语塞，“……好。”
然而她才吃了两口，厨房门就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屋外的天光明亮，逆光之中站着一排人影，面容在阴影中隐晦不明，白芷兰难以看清他们的身份。
尚未弄清来者何人，她就被身边人猛然揪住头发，猛力往下一拽，头被迫向后仰去。
她痛呼出声，正要怒骂，就见一只箭从她眼前飞过，带着凌厉的寒气，直直射穿了她身后的水缸。
白芷兰浑身冷汗直流，刚才幸亏阿沅出手相救，尽管他无礼地拽了她的头发，但要不然现在被射穿的可能就是她的脑门了。
突然，一排羽箭破风袭来，白芷兰惊恐欲绝，反应不及，已被阿沅一把扛起，破窗而出。
她自阿沅肩头抬眼望去，只见身后一群官兵追逐而来。
一箭射来，阿沅侧身闪过。
“别放箭，凶手有人质！”追兵高声呼喝。
白芷兰十分感动：太好了，自己是人质不是嫌疑人。
逃至墙角，阿沅把白芷兰这个“人质”放了下来，独自飞身上了屋檐。
白芷兰看着官兵们从她眼前呼啸而过，将她视如无物，松了口气：他们应该还没发现尸体上的证物与她有关，否则就该来抓她了。
可官兵为什么会认为阿沅是凶手呢？
不论如何，阿沅好歹也救了她两次，作为一个知恩图报之人，绝不能让他就这样被冤枉成凶手。
——没错，现在她已有把握证明阿沅绝非凶手了。
白芷兰一路追赶上去，及至池塘旁的长廊，她已是气喘吁吁。
她只是个大夫，怎么跑得过武功高强的“歹人”和训练有素的官差？
白芷兰勉强靠着柱子，坐在扶手上，听着“抓凶手”的呼喊声渐行渐远……
又逐渐接近。
白芷兰抬头一望，正和对面屋檐上的阿沅大眼瞪小眼。
阿沅飞身而下，在枯败的莲叶上一个轻点，掠过池塘的水面，迅速接近她。
他身后，数十支羽箭凌空而来。
阿沅紧紧抓住白芷兰的胳臂，一旋身，二人躲进长廊的柱子后。
箭矢敲击在石柱上砰砰作响，让白芷兰头皮发麻，然而更让她头疼的是——
“馒头呢？”阿沅急切地问。
“……丢在厨房了。”
见他欲冲出去，白芷兰拉住他的袖子：“傻子，你不会要现在回去找馒头吧？”
话音刚落，白芷兰被一把推开，阿沅拿起她那把防身小刀，迎上刺来的长剑，与一名官差缠斗起来。
白芷兰藏身进角落里，眼见头顶刀光剑影，心中不禁紧张。
她低头快速解下腰间的荷包，再抬头时，却见阿沅举起小刀，正向她的面门刺来。
这人难道是要报那半个馒头之仇？！
白芷兰尖叫一声，紧紧捂住口鼻，荷包中的迷魂香粉一挥而出，粉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
射向她太阳穴的羽箭被阿沅一刀斩落，只差一点，她就要血溅当场。
阿沅惊愕地看着她，身躯一晃，昏倒在地。
白芷兰愣住了，原来阿沅并非想要杀她，而是想救她。
旁边持剑的官差也中了迷香，昏倒在地。她举棋不定：是趁现在自己先溜了，还是拖着“救命恩人”一起跑？
犹豫之时，更多官差们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看着阿沅被捆绑走，白芷兰终是不忍心，阻止道：“他不是凶手，你们抓错人了！”
“你是何人？如此帮他辩护，莫非并非人质，而是帮凶？”
迎上一道道怀疑的目光，白芷兰急忙解释道：
“我是证人，我有重要线索提供！我还可以帮你们验尸，齐家人应该不愿意官府的男仵作给齐小姐验尸吧？”
见官差们对视一眼，没有反驳她的话，白芷兰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世道，女子名节甚为重要，尤其是齐府这样的官宦世家，定是不愿让官府的男仵作验尸的，以免损了女儿身后的名誉。
“愿为大人分忧。”她朝领头的官差施礼，“民女姓白，是……”
正在白芷兰准备报出自己医馆大夫的身份时，一名匆匆而来的人打断了她的话头。
接下来的话语，让白芷兰心头一沉，如坠深渊：
“老大，查到了！凶器披帛和证物香囊都是程氏医馆的白姑娘的东西，现在去抓人吗？”
“快去。”
“老大，那这个渔夫岂不是抓错了？要不要放了？”
“放什么放！渔夫而已，区区一条贱命，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浪费弟兄们一大早上的力气，先给我抓回去打四十大棍！”
他狠狠踢了阿沅一脚，“上个月的失窃案还没解决呢，把他押回去抵罪！”
白芷兰咬紧牙关，双手攥紧了袖子，心中震怒。
这官差竟然如此仗势欺人，对平民百姓随意定罪动刑。
她不敢想象，若自己以“程氏医馆白姑娘”的身份被带走，会遭遇什么……
正当白芷兰思索着要如何脱身时，领头的官差突然朝她走来：“你刚才说你也姓白？这么巧……哟，小娘子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白芷兰后退一步，躲开他不怀好意的靠近，却无法躲开他那盯着自己的色眯眯的目光。
这官差伸手欲碰她的下巴，竟是要调戏她。白芷兰一怒，下意识地挥手将他的手拍开，又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大胆刁妇！给我抓起来！”官差怒吼。
白芷兰慌了，正犹豫该如何化解这次危机，忽见一位身穿大理寺少卿官袍之人从后方急急赶来，面容十分熟悉。
有救了！她目光一亮，高声喊道：“刘少卿！是我！大人救命啊！”
一个时辰后，白芷兰坐在大理寺喝茶。
一盏茶未饮尽，她便被告知，刚才仗势欺人的官差已被处罚，证人也已找到了。
有几名早起开店的街坊能作证，白芷兰离开医馆的时间是卯时一刻，而验尸证明死者遇害时间是子时以前。
那条凶器披帛亦是她的失物，香囊更是医馆里公开售卖的，旁人轻易可得。
白芷兰向一旁的刘少卿行了个礼：“多谢刘大人为小女洗清嫌疑。”
“老夫与令尊是旧识了，贤侄女不必客气。”
白芷兰有又向他敬了杯茶：“刘大人，不知随我一起来的那人如何了？”
“那名渔夫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命案现场发现了他的随身之物，目前正在审讯中。”
白芷兰急问：“没对他用刑吧？”
“既然是贤侄女的朋友，自然不会。”
白芷兰蹙眉，想到阿沅看起来似乎有些痴傻的，于是决定帮帮他。
白芷兰要来笔墨纸砚，边研墨边想着案情。
阿沅绝不是凶手——
第一，凶器。以阿沅的功夫，若要杀了齐小姐，一只手就能拧断她的脖子。而齐小姐脖子上有好几道勒痕，凶手力气不够大，勒住她后让她挣扎了很久才断气。
第二，气味。阿沅身上鱼腥味很重，接触后白芷兰的衣服上也沾上了气味，而齐小姐身上和床上都没有鱼腥味。
第三，动机。齐小姐身体未遭侵害，屋内却丢了件贵重珍宝。阿沅若是夺宝杀人，以他的轻功大可以立即逃跑，何必要躲在柜子里偷吃？
若算上个人感情，便还有第四点原因：阿沅救过她三次。武功高强却从不主动伤人，即使防卫也不出杀招。她相信，阿沅是个善良的人。
白芷兰洋洋洒洒写下三页纸，托人呈交给审讯官。
申时过半，终于有人来让她缴纳赎金。
她心下一喜，根据本朝律法，疑罪从赎，这是要放人了。
“白小姐，此人现无法审定为凶手，先行释放。不过他身份可疑，小姐需多加小心。”
白芷兰接过一册口供，展开一看，是阿沅帮工暂住的渔夫的供词。
上面说，阿沅是王渔夫本月初从河里救上来的，醒来后自称失忆，什么也不记得了，身上没有文牒或路引，无法判断身份。
此人在渔夫家帮忙送鱼，力大如牛，肯吃苦耐劳，就是饭量特别大，天天吃不饱。渔夫怀疑他是逃窜的囚犯，之前被关押着一直受饿，所以现在才这么能吃。
白芷兰看完，不禁笑了。
“你赎的我？”
白芷兰闻声抬头，见“嫌疑人”阿沅正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对。”她笑容更灿烂了，“走，带你去吃东西。”
“不吃。”
白芷兰惊讶： “为什么？你不饿了？”
阿沅警惕地看着她，“吃了女人给的食物，就会被弄晕。”
白芷兰软磨硬泡，总算是让阿沅给了“女人给的食物”第三次机会。
“没吃饱。”
两张空盘子前，白芷兰看着正抹着嘴的阿沅，无奈地摇摇头：
是谁吃之前还担心会晕倒？吃起来倒是不客气，连她的那份也吃了。
但白芷兰自然不会饿着“救命恩人”，索性带着他从街头吃到街尾。
夜幕降临，二人坐在牛肉面摊子上。
白芷兰撑着下巴，看阿沅风卷残云般吃完一碗面，忍不住笑了一声。
只见阿沅抬起头，眼巴巴地盯着她碗里一根未动的面条。
“你不吃吗？”
“太烫了，晾一会儿再吃。”
“我还以为你不吃，你要是不吃可以给我吃。”
“……”
面条终于不烫了，白芷兰握着勺子先喝了几口面汤，却忽然被阿沅按着脑袋往下一压，差点脸埋进汤里！
与此同时，头顶有破风之声划过，一枚飞镖钉在她一旁的柱子上。
偷袭不成，那蒙面黑衣人再度现身，手持大刀朝她砍开。
白芷兰浑身颤抖，这人竟是在追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