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旖旎气氛全无。李致怔愣片刻,道:“是在意,不是介意。”

    他说完继续俯身亲她,郑妤屈臂阻拦,冷声道:“在意不就是介意?殿下既然在意,不如去找冰清玉洁的女子……”

    “燕燕!”李致皱眉,“那段经历是属于你的一部分,我不可能不在意。”

    “那你是不是也在意我嫁你时并非完璧?”郑妤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犹豫,说明你承认了。考虑到最初我们是假成婚,谁都没预料到我们会成为真夫妻,我原谅你没有事先考虑清楚这个问题。”

    “可如今我们已经……这些客观存在的问题不能避重就轻……唔……”

    李致不等她说完,拍开横在两人间的纤纤手臂,用唇来堵住她的嘴。

    郑妤挣扎想躲,却被五指扼住细颈,李致的拇指抵着下颌角,将她的脸摆正,越吻越凶。

    她推他胸膛推不动,遂把手举高打他侧脸。岂料李致不甚在意,纵容她一再羞辱。

    啪——

    趁李致喘息之际,郑妤高高举起右手,使出浑身解数甩他一个耳光。手掌火辣辣得疼,他的嘴角亦挂上血沫。

    “在这些心结解开之前,还请殿下给我留些体面。”她奋力推开他坐起来,弯腰穿鞋。

    然而手指还未触到鞋子,便被李致抓回去。李致扯下腰带,三下五除二把她双手绑在床头。

    双手受缚,郑妤抬腿砸床宣泄不满。李致既不制止,也不靠近,只坐在床边看着她独自撒泼。

    一刻过去,她体力耗掉大半,砸不动也骂不动了,改用眼神攻击。

    李致回眸觑她:“冷静了没?”

    “哼!”

    “燕燕,在意和介意,二者存在本质区别。我并未介意你嫁过人,是你太敏感了。”李致伸手去捉她脚腕,她蜷缩躲避。

    李致并不坚持,落寞收回手,叹息道:“我心仪的,是千帆过后站在我眼前的你,你的每一段经历,都有意义。”

    “我只是有些遗憾,那些经历与我无关。还有些嫉妒,嫉妒温昀曾拥有你的全部,嫉妒他能实时看到你的喜怒哀乐,嫉妒他至今还能在你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郑妤矢口否认:“没有!”

    李致充耳不闻,自顾自道:“而我缺席的七年里,我的燕燕,没有一丝一毫记得我。”

    “我明白,你和我成婚,是为了回报母后的养育之恩,你和我圆房,是因为我为你挡了一剑,你感激。而我何其卑劣,不但没劝你看清自己的心,反而挟恩图报哄骗你跟我欢好。”李致连声叹气,“罢了,你若放不下他,我愿意成全……”

    “李殊延你胡说八道什么?”听他自怨自艾胡言乱语,她近乎抓狂,“我和温寒花已经结束了,我眼里心里只有你,没有别人!”

    “我知道。”他得意扬扬轻笑,郑妤如遭五雷轰顶。

    “你……你装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自己胡思乱想还不听解释,我只好出此下策。”他倾身解掉腰带,捉着她手腕轻轻按揉,“往后你心有疑惑直接来问我,严禁通过道听途说揣测我的想法。”

    “是溪……”她嘴比脑子快,差点供出钟璇,急忙反咬一口,“是你一见我就急不可耐,说不上两句话就滚到床上来,我哪有机会问你。”

    瞧见李致一心给她揉手腕,听她说完也没多少触动,应该糊弄过去了吧?

    结果,她掉以轻心,又被他近乎千篇一律的表情摆了一道……

    “溪雯,我不是故意的。”郑妤歉疚懊悔,她委实没想到,仅凭一个“溪”字,李殊延就能查到钟璇身上去。

    钟璇冷脸推开她,怒道:“你故意也好,有意也罢,如今李殊延跟我恩断义绝,禁止我再踏足王府,再说是否故意,有用吗?”

    郑妤百口莫辩,于是另辟蹊径提解决办法。她揪住钟璇衣摆,温声细语道:“溪雯,是我多心怪不到你头上去,我回去跟他解释。”

    “不必,怪我嘴碎议论,我一个外人议论你们夫妻间的事做甚,平白无故给自己找罪受。”钟璇拎起酒壶,就着壶嘴猛沽,她挥手喊来家丁吩咐,“好生送燕王妃离开,她若在咱府里少了根头发,指不定燕王殿下要把我们家都抄了。”

    钟璇冷嘲热讽,郑妤心里不是滋味,可她自知理亏,无颜辩驳。

    “你在气头上不想见我,那我过段时日再来给你赔礼。”郑妤垂头丧气离开大司马府。

    车中伸出一只手,她视而不见,钻进车里,她也独自坐在离李致十万八丈远的角落。

    李致屈就她凑过来,问:“跟她断交,你就这般难过?”

    “清漪姐姐住在宫里,阿娴意外身亡,络络嫁去齐家,除了溪雯,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郑妤抽抽搭搭哭泣,“溪雯也是你的朋友,芝麻大小的事,你就不能顾念一点情分吗?”

    “我跟她何来情分?若非钟将军的缘故,凭她擅自丢弃黑绳一事,我便不可能留她性命。”李致声量略高,郑妤误以为自己令他为难,怯怯背过身去,压低哭声。

    李致翻出帕子给她拭泪,语重心长劝道:“燕燕,若你的朋友,为一名男子让你落泪,那你当舍弃她。”

    他说得不错,她不该为钟璇落泪,毕竟一定程度上,钟璇曾是她的情敌。

    丈夫和情敌割席断义,她应当幸灾乐祸才对,但是……郑妤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也许,是因为钟璇说几句闲言碎语,便让李殊延怀疑心术不正,她为钟璇不平。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他们决裂,她心怀愧疚。

    郑妤找不出确切的词句描述自己的想法,一口气没顺过来,拍着胸口干呕。

    ——

    兵部,布衣侍从慌慌张张冲进公署,顾不上喘气道:“公子不好了!郡主……郡主……”

    “慢点说,何络络怎么了?”齐晟给侍从倒杯茶,侍从推拒道:“郡主在雪地里跪着,您快回府看看去!”

    一听到何络被罚,齐晟扔下茶杯,抄起大氅边穿边往外赶。

    白马飞驰,招摇过市,齐晟一溜烟冲回府里,径直去找何络。

    正逢年关,各司各部都忙得不可开交,偏有诸多鸡毛蒜皮的事需要他料理。他刚跟钟璇喝完酒,半个时辰前回到兵部核查呈上来的军械清点录,这又得回趟家赶场子。

    “老东西,办事真会挑时间。”

    雪碎飘进眼中,他扬鞭发泄情绪,不到两刻便回到长公主府。

    跑进庭院,齐晟见冰天雪地中缩着那小小一团,果断脱下大氅抛过去。

    带着体温的氅衣罩在头顶,何络还有点发懵。

    哒哒哒哒,身后有人靠近,她扯下氅衣回头,见齐晟大步走来。

    “汀琳,送郡主回屋。”

    汀琳扶她起身,看守她的老刁奴阻挠道:“公子,没有长公主的命令,您不能擅自放走郡主啊!”

    齐晟无视劝阻,步履未停。看他这凶巴巴的模样,也不知要去给荣宁长公主请安还是要为她鸣不平。

    “齐明明。”何络追上去拉住他,“年后我们就能搬出去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你的脑子里几时有忍这词了?”齐晟拍掉她头顶的雪花,“该硬气时不能退让,你要是在我这变成燕燕那样温温吞吞的脾性,李殊延非弄死我不可。”

    何络一头雾水,不是他让她先忍过这段时日的?这是唱哪出啊?

    门扇开启,荣宁长公主在仆婢搀扶下走出来,视线扫过他们一群人。

    “孙儿给祖母请安。”齐晟散漫一拜,动作浮夸,生怕旁人看不出他敷衍一般。

    长公主脸色阴郁,垂眼冷冷盯着齐晟。破天荒的,齐晟不但未悬崖勒马,反而变本加厉。

    “祖母,络络三天两头冲撞您,依孙儿之见,不必等年后了,我们今日便搬出去。”齐晟不似同长公主商量,而像通知长公主他的决定。

    齐晟说完后一手拽过她往外走,何络望着他的后背,茫然失措。

    “晟儿。”长公主遭孙辈羞辱,仍在维持体面。她压低嗓音说话压迫感十足,何络不由发怵。

    她躬身窃笑,齐晟突然停步,她始料未及,砰一下撞上肩胛骨,顿时眼冒金星。

    “混账东西。”齐舟抬脚猛踹齐晟,“连你祖母的意思都敢忤逆,翅膀硬了想找死啊!”

    齐晟猴似的上跳下窜躲避,奈何一力降十会,他逃脱不得,于是忒没骨气躲到何络身后。

    “爹爹爹,郡主在此,拳脚无眼,你收敛点!”齐晟扒着她肩膀讨饶。

    齐舟指着齐晟干瞪眼,何络夹在父子俩中间,汗流浃背。她干巴巴笑两声,主动给齐舟让路。

    齐舟反手押住齐晟,向长公主请罪:“儿教子无方,致使逆子乖张狂妄,目无尊长,忤逆不孝。”

    “你这儿子,是鬼迷心窍了。”长公主指摘齐晟,眼睛却是看向她。何络惶惶侧身,假装没看见。

    长公主道:“看着办吧,本宫乏了。”

    何络闻言喜出望外,卫武侯素来偏袒齐明明,此事交给他处理,就算翻篇了。

    谁料齐舟喝道:“杖五十,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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