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你去一趟初物医院。”

    男人坐在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匕首,仔细看的话,手柄处有一个羽毛状的装饰,形似数字4。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白色宽松卫衣的女人,扎着高马尾,染着棕发,耳上别着一对铃兰花的饰品,脸上蒙着白色的口罩。

    天已经蒙蒙亮,东边有阳光从地平线露出,月亮的余晖已经收敛,几颗繁星已经消失不见。

    “师父,他真的有必要咱下手吗?他只是朱恍手底下一个小账房而已。”女人恭敬地低着头。“朱恍可是黄家的异姓小姐,她什么分量你不明白?”男人手中的刀被放在手边的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女人后退了一步。

    “恐怕不是因为这个吧?”身后的玻璃门被打开,一个戴着金属面具男人走了进来,“四先生,以这个二大爷的身份,只是因为闹事还不足以我们杀手榜的人亲自去处理吧。”

    四先生微微颔首,算是认同。

    “Umut说二大爷身上的账有问题,可能跟祁浩有关系。”

    “哟,贪到白仙头上了。”男人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抬头看了看那个女人,“那让他去啊,为难Three算什么男人。”

    四先生抬手看了看表:“我觉着那臭小子会意气用事,祁浩向来跟他那块的人不对付的。”他把手枕在耳后,闭上了双眼。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从口袋里掏出个车钥匙扔给陈三三,朝男人说道:“Weft,你跟她一起去。”

    Weft站起来把椅子放回去,微微躬身以示礼数,随后离开。陈三三同样行礼,跨出玻璃门的那刻听见了四先生的声音。

    “人头算Weft的,你掩护就好,放心钱不会少你的。”

    “是。”她心下会意,快步离开了。

    四先生站起身来,缓缓点起一支雪茄放在桌边。

    “白仙的手伸得有点长了,改天还要亲自去一趟。”

    天终于是亮了,江城依旧如往日般平静。今天是个阴天,看着像要下雨,气压低低的。江城虽然叫江城,其实在一个入海口,江水从中间穿过,把江城分成了南北两区,南区最高的楼是二〇一五的总部,北区最高的楼是黄氏的写字楼。南区是这两年才发展起来的,二十年前还只是个小渔村。黄金街区在北区,是比较老的一条街了,现在南区的Meet Street正在赶超它。

    Meet Street街尾有家赌场,是二〇一五的产业。老板是个男人,姓陈,有个妹妹。这个人是个在力所能及范围内炫富炫到极致的暴发户,据说以前是黄氏的马仔,后来被王广飞捡回来随手送了一家店铺,他自己发挥成了现在的capacity,账面上有几百万的资金,年年都压隔壁betary饭店一头。betary同是二〇一五的产业,老板姓颜,名字起得像个女生,叫颜芯。本人不会做菜,单纯开着玩,是原始成员。陈泽林见着也得鞠躬的那种。歌舞厅是吕染妻子曲涵在经营,是个成熟的女人,热爱旗袍,江湖人称曲姑娘,听着温柔其实手段不简单,上回她店里一小实习生给人非礼了,她打了个电话这事就解决了,那个人还赔了一笔钱。

    至于打电话的对象。

    “哎呀你栓哥经常接到这种电话的啦。”吴箫歌是这么解释的。

    初物医院之所以建在阮景元的店对面,是怕医闹发生来不及制止,另一方面是可燃冰的弟兄有时候受伤什么的也能及时处理。

    没错初物医院也是二〇一五的产业。

    王广飞:唉,太有钱也是烦恼。

    黄路一大早就接到职位调动的通知,上头把他调到了重案A组,要他当A组组长。早就听闻江城重案A组的怪咖,气走了两个顶头上司,没想到第三个这么快就不行了。

    他黄路就是走了狗屎运……

    走到办公室里头的那刻,他心里顿时一阵后悔。

    当时待在海城多不错呀。

    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着来感兴趣什么杀手。

    黄路咬牙切齿地把积了灰的办公桌一推,结果被飞尘呛个好歹。

    “这是……咳咳咳咳咳。”

    一个染着董衣草发色的女孩子出现在门口:“sir,需要帮忙吗?”她只打开了一条门缝,黄路看不清她的脸。“呃……谢谢。”黄路用袖子擦了擦口鼻走过去打开了门。

    “黄sir你好我是林晓晞,叫我Wink就行,我是刑侦辅修痕检的。”林晓晞像个机器人一样鞠了一躬带了黄路一身灰。

    “OK,Wink你不必就是咳咳咳……”黄路用手掩着嘴偏过头。“sir我让他们帮你收拾就好,你可以外头随便找个地方坐一下。”林晓晞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啊好谢谢。”黄路如愿以偿地离开了那个跟装了台制灰机一样的办公室。

    “sir我给你介绍一下他们吗?”林晓晞从饮水机打了杯水递给黄路,老实地站在旁边.“可以。”黄路手里握着带温度的马克杯,心里总算是沉下来一些。

    “那个搬椅子的是宇意,平常大家喊他能猫,一般组里的体力活都是他干,我觉得他胖胖的挺可爱,哦对了,他是个法医,很厉害的.”

    “站窗台上的那个是杨殊赢,外号杨有钱,当然他也不是真的有钱,就是很会吹牛,不过推理倒是不错,说话也挺幽默,他是痕检那边挖来的,专职司机。”

    “桌子底下那个是陈显,特警队挖过来的,学过黑客技术,负责信息方面的调查,打架特别凶,就是人有点装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今天菀姐请假了,明早会来。高紫菀她比较生人勿近一些,但是人特别好,她也是刑侦的,你看那边的线索图就是她做的。”

    黄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墙边摆着一幅用线标得密密麻麻的线索图,隐约能看见上面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中间的照片上钉着一个戴着人面鱼纹面具的男人,下面标注着名称:四先生。延伸出去四个人,照片都很模糊并且都带着丰富的个人特征:Umut热爱脸谱,three每次出现都染着不同的发色,weft把蝴蝶刀当飞刀使……

    至于四先生……武器不详?黄路眯了眯眼睛。

    “其实杀手榜里边应该有至近十个人,有的杀手出现得少,没有找到图片之类的。”林晓晞似是有些遗憾地低下了头。

    “倒也没事,再查就好。”黄路淡定地晃晃杯子里只剩一滴的水珠,“反正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林晓晞的肩膀。

    那厢感激地回头看着他:“sir你今天请吃饭吗?”

    黄路:什么新型职场PUA?

    算了吧至少这个团队还算友好。

    办公室里传来水桶被人碰倒的声音以及猴叫声。

    “我的鞋子不能沾水的!”杨殊赢一步飞上了窗台。

    “我早就说了会这样吧……”宇意无奈地摊手。

    “还好倒的不是脏水。”陈显坐在办公桌上抱起了手臂。

    还没有两分钟可以撤回。

    黄路捂住了脸。

    芙莉莲打着哈欠进医院的时候,墙上的钟才八点一刻。

    “小芙早啊。”迎面来的是内科主任,姓李,是个笑呵呵的小老头,也是推荐她来这家医院的老师的朋友,“李老师也早。”芙莉莲无精打采地朝那人点了点头,摇摇晃晃地往电梯口走去。

    叶一一远远就看见了芙莉莲,小跑着追上去架上了她的肩。

    李医生见多识广地托了托眼镜:“年轻人精力这样旺盛才对嘛。”

    随着电梯门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一个垂着脑袋,身上穿着护士衣服的棕发女人走了进来,护士帽底下的神色有些惊慌。叶一一嘴里还念着昨天警察半夜送来的病人,说什么被打得晕倒了肩上还有枪口,还有莫名其妙的人来威胁不让处理伤口。

    “那个护士是新来的吗?咱们医院不是不让染头发的嘛。”芙莉莲回头去看已经关上的电梯门,脚上的步子也慢了一些。“没准人家自然棕呢,又不是什么很特别的发色。”叶一一摇头晃脑的,“走啦还得去看昨天那哥们。”

    “嗯。”芙莉莲拎了拎肩上的包,小步跟了上去。

    “来活了。”宇意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兄弟们出现场咯。”

    杨殊赢刚把地板拖干,正八字躺在公用的沙发上伸懒腰,一听到出现场三个字就一下跳了起来。“去哪儿?”陈显刚泡好一杯咖啡,拿着新买的裱花勺在杯子里搅啊搅。黄路倒着拿了份报纸发了好久的呆,总算是精神一点:“走啊,初物医院不就在下边两个路口那儿嘛。”

    “我去开车。”杨殊赢搓了搓疲惫的脸,打着哈欠走出门去

    车是辆七座的SUV,听说是杨殊赢的私人财产。

    “大概情况。”黄路进入了工作状态。

    “死者曹绘,男,42岁,左肩贯穿枪伤失血过多身亡……”林晓晞话还没说完自顾自地疑问了起来:“他不是在医院吗?”

    黄路从后视镜投来有些吓人的目光.

    “sorry sir.”林晓晞低下了头,继续念道:“死者昨日凌晨被警方送至初物医院,早上8:30被发现死于病房中。”

    黄路的眼皮跳了一下:“哦,是昨天阮景元他小弟打的。”

    杨殊赢神神秘秘地举起一根手指:Sir~你听说过没有,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黄路揉了揉眼睛:“没听说过。”

    杨殊赢啧了一声,指头歪了个方向对着他:“你,没有幽默感。”

    “到了。”

    走进混着血腥味的病房中时,黄路不由得捂住了鼻子。他也出过更加令人呕的现场,只不过这回混着些让他过敏的酒精味。“谁发现的?”他环顾四周刚刚被带过来的几个医护人员。

    “我。”芙莉莲举起了手,“我早上刚来上班跟着叶一一去查房,后来他先去换衣服了,我就……我就先过来看看。”

    是正常的害怕表现。黄路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几分恐惧。

    宇意提着小工具箱先一步走到了帘子后面,跟杨殊赢交代几句之后开始查看尸体。

    “那个帘子。”林晓晞抬手指了指,“谁拉上的。”

    芙莉莲的手被身旁的叶一一握住以示安慰,他小声地说:“别怕,知道什么就说。”

    “早上我来的时候有太阳,就随手拉上了。”芙莉莲没有抬头,手心汗涔涔的。

    “现在可是阴天呢,芙莉莲小姐。”陈显拿着医护人员的资料翻了翻,往窗外抬了抬下巴。“早上确实有出过一阵子太阳,八点二十几那会。”杨殊赢从尸体旁边探出个头来。

    “监控查了吗?”黄路戴上手套,把帘子给拉开。“查过了。”陈显把资料递还给苏星晓,“那个地方是死角,帘子一拉谁也看不见。”黄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装有防盗网的窗户,“她呢?她有没有走到床边?身上有没有异物?”“没有,她大概走到这拉了个帘子就走了,没有靠近,身上有白大褂,看不出来有没有东西。”陈显大概比画了一下轨迹和位置。

    “Wink,搜身。”黄路看了一眼芙莉莲。

    “冒犯,女士。”林晓晞走到芙莉莲面前,伸出双手。

    “Sir,身上只有手机和一支钢笔。”

    “行了,晓晞你带他们几个回局里一趟。”黄路看了一眼神色平淡的院长苏星晓,“熊猫,怎么样。”

    “有问题,回局里说吧。”宇意摘下口罩。

    刚上车,宇意就咕嘟咕嘟喝了一整瓶矿泉水。“你干吗,三天没喝水了吗?”杨殊赢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从驾驶座找了一包纸巾给他。杨殊赢架着车门:“咋样,好点没。”

    宇意连连点头,鼓着腮帮子示意他赶紧开车。

    “说话,别装可爱。”林晓晞看着坐在副驾的黄路一脸呆滞的样子,头发被空调吹出一撮呆毛,两只眼珠子圆圆地看着像在卖萌。

    “有啥好说的,回局里再说。”黄路从后视镜里瞄了她一眼,依然漫不经心地望着前面。

    到了办公室,宇意先一步去尸检了。

    “这个曹绘惹了什么人啊。”杨殊赢翻着手上的尸体照片,“打成狗了这都,这医院也不稍微处理一下,把人直接扔那了。”黄路手上转着那支金属钢笔,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阮景元他小弟揍的,威胁人家去了,不让医。”“私立医院什么时候这么不医者仁心了?”林晓晞盯着屏幕上的监控,“这里,窗帘动了。”陈显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

    “八点二十五正好。”林晓晞按下了暂停键。“那边说电梯的监控里有一个可疑的人,初物是不容许染发的,但是这个护士她染着棕发。”她把笔记本转了个方向给黄路看。

    “但是她这个发色没什么辨识度,等等他们是……芙莉莲和那个……”陈显接下了黄路的话:“叶一一。”“对,他们遇到凶手了。”黄路往椅子上一躺,“行了等尸检吧,熊猫还没回来吗?”

    “杨殊赢你去找找。”林晓晞用胳膊推了推他。

    “怎么又是我。”杨殊赢嘟囔着,但还是起身出去了。

    “我怎么怀疑是……”陈显看着曹绘的人际关系,“他是朱恍的人哎。”“谁?”黄路坐了起来。

    “谁?”

    “朱恍啊,黄氏的那个朱恍!”林晓晞激动地拍着陈显的胳膊。“你拍我干吗!很疼啊。”陈显连人带椅子后退了一步。“咱有机会碰黄氏了!”林晓晞语气高昂,眼神坚定得像要赴死。

    “你没查过?黄氏不是被盯上很久了吗?商罪科呢?死了?”黄路疑惑地看着两个人。“我们也想管啊,但是你以为重案组是闲的。”林晓晞骄傲地抬了抬头,“不是每个案子都能弄到黄氏有关的,而且就江城这种社会风气,报警的人也少,死了就死了也没人知道,你是没去过那些什么小街小巷,简直就是……”

    “打住打住,我刀痕检那看看。”黄路把笔别回了耳朵上,径直出了门去。

    “Yes, 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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