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在这儿。”乔苑刚往城中走,青画便看到了她。

    “姑娘,我们在那边的云熙楼点了一桌子菜,您肯定爱吃。”

    青画难得跟乔苑进城一趟,能去酒楼吃席心中高兴不已。

    乔苑也饿了,示意青画带路,二人朝酒楼走去。

    青书知道主子向来在吃食上很讲究,又容貌惊人,便订的包间,点了这家酒楼的招牌菜。

    乔苑一进去便又摘下面纱,示意二人一同吃。

    青书青画觉得,乔苑自幼与母亲姐妹们分开,又生性淡漠,不喜与人亲近,所以很少回城里的乔宅。

    她整日读书上进,也从不逛街。

    今日还是生来头一回。

    只是乔苑已经是再世为人了,对吉州城的一切并不陌生。

    三人用过了午膳,乔苑想在城里走走,也重新看一看这座古城。

    青书青画以为她会回乔宅看看,却见她并无此意。

    吉州城不算大,但自古还算富庶,城中商铺林立,叫卖声不断。

    她前世以为大陈国所有州府皆是如此,入朝后才知,吉州竟是大陈最为安宁的地方。

    “贵人,赏点吃的吧!”

    一群乞丐朝乔苑跑来,全都衣不蔽体瘦骨伶仃。

    因为重生,所以乔苑知道,这都是附近州府逃难过来的灾民。与吉州相邻的萱州,前些日子刚因为有灾民暴动而被兰陵王屠城。

    城中五六万平民皆被斩杀。

    这些乞丐便是那里逃出来的人。

    萱州被屠城,官府未曾妥善重建,尸体曝晒了许多天,腐败难闻的气味弥漫城中。

    偶有偷生的百姓也不敢在那里继续生活,都四处逃散。

    而吉州因为相对最为安宁,便成了他们求生之地。

    青书青画见一群乞丐冲过来立即挡在乔苑的前面,怕这些乞丐冲撞了乔苑。

    “青书,你去买些馒头包子之类的吃食给他们分了。”乔苑镇定的吩咐道。

    “是。”

    青书应完,一摸腰间的荷包,大惊失色。青画见她神情不对,“姐姐,银子呢?”

    乔苑也看过来,用眼神问询青书。

    “姑娘,是奴婢笨,荷包丢了,刚刚从酒楼出来还在的。”

    青书要急哭了,荷包里还有几十两银子,怎么能被她弄丢呢!

    “无事,你们在此等我。”乔苑丝毫不见急迫。

    看了眼街上的行人,她缓步向街中走去,没一会便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

    青书青画倒不担心她的安全,只是不知她去了何处。

    大约一刻钟后,乔苑信步而回,手中握着几十两银子,“我去老友那借了一些。”

    青书一愣,姑娘哪来的老友,或许是她不知道的时候,姑娘结交了城内的朋友。

    青书将五两银子给了馒头铺子的摊主,乞丐们每人分了两个馒头。

    随后乔苑又指使青书用三十两银子给这些乞丐置办了衣物,让他们不至于被冻死。

    最后将剩下的十几两银子换成铜板,分给小乞丐们,让他们明日也能买馒头吃。

    她一介平民,如今只能做到这些了。

    一切妥当了,乔苑三人上了马车,起程回祖宅。

    在她们身后,有两个富家子正一起挠头,其中一个问另一个,“你的钱袋子也丢了?”

    “对,我今日要给我媳妇买生辰礼物,也不知哪个该死的毛贼偷了我的银子。”

    问他的那个富家子道:“我也不知是哪个偷了我的银子,不过,方才倒是有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向我问路,

    那美人虽只露着两只眼睛,也能看出是个极品。”

    “巧了,我也为一个蒙脸的美人指过路,莫不是这位姑娘偷了咱们的钱袋子。”

    二人一想,被这么美的姑娘偷了钱袋子,不亏。

    但愿那姑娘明日还来。

    乔苑等人在日落前回到了郊区祖宅,进了宅子,乔苑直奔祖父的书房。

    皇帝昏庸朝政混乱害得民不聊生,萱州城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百姓需要明君清吏做主。

    她实在不忍百姓受苦。

    乔老爷子正在喝茶,没想到乔苑这么快便回来了,“好不容易进趟城,怎么没回府看看?”

    乔苑先给祖父福了一礼,然后站在祖父对面,恭敬道:“一个将死之人还是不要回去扰家人清静了。”

    乔老太爷冷不丁听她如此说,抬头看着她,“阿苑这是想好了?”

    “是,孙女既然学了治国之道,便应有所作为,而不是受困于内宅。”

    话落,乔苑双膝跪地,抬头挺胸:“祖父,请成全孙女,孙女感激不尽!”

    说完,她举起右手,正色道:“我乔苑此生定以乔良工之名匡扶社稷光宗耀祖,如违此誓,让我乔苑不得好死永遭厌弃。”

    乔老太爷见她如此,一双老眼冒出精光,多年心血,终于达成心愿,他怎么会不兴奋。好在,他也成见过大场面经过大风浪,最终还是用对孙女的忧虑掩饰住了心中的欣喜若狂。

    “此事太过危险。”

    “请祖父相信孙女,危险对于孙女而言皆是机遇,孙女会让兄长的名字记在皇家的良臣阁里。”

    乔老爷子见她如此,也不再犹豫,将一瓶“如梦”给了她,乔苑端起桌上的茶杯,将药粉倒进去晃了几下,便毫不犹豫地倒入口中。

    她想,祖父永远不会知道,她前世的誓言是:乔苑此身永是男儿,如违誓言,不得好死。

    今生她还是得做回乔苑。

    “孙女先回去歇着了。”

    乔老太爷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药,亦不知这药究竟药力如何,便让乔苑下去歇着,若有不适便让丫鬟请郎中去。

    乔苑从老太爷那出来,便径直回了自己的茂盈轩”。

    祖父他老人家一心盼着乔家枝繁叶茂子嗣丰盈,便将兄长的居室题为“茂盈轩”,结果天不遂人愿,被她一个孙女鸠占鹊巢。

    既来之,则安之,她乔苑也并非庸碌之人。

    进了内室,乔苑取过手帕为自己催吐。

    “如梦”甚为伤身,她当着祖父的面不敢做伪,将一满瓶都喝了下去,此刻须得吐出一些才行。

    上辈子,她隔五年又服一次“如梦”,发现身体越来越虚弱,最后两年还摔倒几次。当她感到时日不多时,只能用了下下策推南宫烨上位。

    “如梦”不能再服,服过两次就会形虚骨脆,命不久矣。

    祖父应是不知情,不然会想办法让乔良工多活些年,好千载留名。

    这世,她会提前将那个无情的家伙推上位。“如梦”她服一次就够了。

    五年后,她会做回乔苑。

    须臾过后,乔苑将脏污的手帕扔到水盆中,净手后便取过书来读。

    前世,乔苑便已经知道,“如梦”伤在脏腑外表并无明显的不适,想到不会再服第二次,她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如寻常一样。

    乔苑这边若无其事,乔老太爷却心潮翻腾,来回踱步。

    乔苑是她最好的学生,是乔家最优秀的子孙,若她参加科举,定能高中。

    乔家本是钟鸣鼎食之家,却在他这里衰落,他一直耿耿于怀。

    终于让他寻得这个天资聪颖胸怀大志又气傲心高的孙女。

    不安于室才能走上前朝,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乔苑看了一会儿书,便来乔老夫人这里,陪祖母一起用晚膳。

    她一进来,乔老夫便打发了屋里侍候的下人,一个都没留。

    祖父早已存了让她李代桃僵的念头,所以行事极为小心,连家中下人都防备着。哥哥乔良工早已过世的事,只有祖母和她知道,下人们都以为哥哥在祖父好友处养病。

    等乔苑一去“养病”,哥哥乔良工便会病愈归来。

    之后,祖父便会对外宣称乔苑病死了。

    看祖母这架势,已经知道“如梦”的事了。

    一想到祖母将她照顾大,心肝似的疼爱她,乔苑不能再让祖母跟前世似的,因她服如梦而气坏了身子。

    乔老夫人躺在床上没有起身,显然心情不愉。面上更是有几分哀戚。

    在老人家心里,孙女怕是保不住了。

    乔苑一阵心疼,快走到床边坐下,温声道:“祖母,不必忧心,阿苑跟您保证,定会全须全尾的回来。”

    “只是要等到五年以后,待孙女将要做的事都做完,便回来陪着您,哪儿都不去。”

    乔老夫人只当她在唬自己,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祖母,别伤心,孙女没有骗您,只是我今日说的话是咱们娘俩的秘密,不能告诉祖父。”

    听她此言,老夫人倒是此了泪,“你竟敢背着你祖父行事?”

    “嗯。”乔苑不想骗祖母,又小声道:“孙女也不算骗了祖父,他想让孙女科举入仕,位列公卿,孙女都能做到,只是做完之后,会以兄长之名功成身退,做回乔苑。”

    “我是女子,不是真正的男儿。”服药只是掩盖住女儿家的娇态,改变不了所有。

    乔老太太已经信了大半。

    “孙女不想嫁人,这世道对女子过于苛刻,男子可三妻四妾,女子却与旁人共侍一夫,孙女可受不了这窝囊气。

    再说柴米油盐相夫教子的日子也实在无趣,学文习武,与众男子一争高低,才是孙女向往的日子。

    孙女要做一番大事,做一个权倾朝野的良臣。”

    乔苑伸出右手五指,冲祖母比划,“就五年,您就让孙女闹腾五年。”

    见老人家态度缓和,乔苑又道:“孙女给您耍一套新学的剑法。”

    话落,拉着祖母来到院中,一套剑法耍完,乔老太太不伤心了,叹道:“这都是命,女生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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