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元馨住在了御膳房附近宫女小憩的下房里，六人一间，房屋狭窄，六个人都睡在一个大通铺里。
御膳房里的伙食比后宫好太多了，连最低等的宫女都喂得圆滚滚的，元馨都不知道她们吃了多少好东西。
在御膳房的日子过得特别的好，吃得饱穿得暖不说，大家也对她也很客气。
元馨过惯了无依无靠、受人欺凌的日子，难得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顾莲生。
就像以前她当娘娘的时候，圣上是她的靠山，后宫所有人都得捧着她。
现在他们以为顾莲生是她的靠山，所以对她行事非常客气，有什么好事也会先紧着她。
但和前世不一样，顾莲生并不会像圣上一样成为她的靠山，他只是人好，所以愿意拉一把可怜的元馨。
可元馨想要顾莲生成为她的靠山。
几次接触下来，让元馨肯定顾莲生是个好人。
他对萍水相逢的自己都这么好，那如果以后自己成了他的人，就算后来厌弃她了，也不会像圣上一样将她随手丢到冷宫里去吧，她应该可以在顾莲生那里安度余生。
而且，根据前世的记忆，顾莲生一直盛宠不衰，有权有钱，跟着他基本上不用担惊受怕。
唯一的问题在于顾莲生是个太监。
但宫中日子难捱，宫里的宫女太监常有对食的事，太祖的时候严令禁止，可惜屡禁不止，太祖以后，就成了件默许的事。
所以元馨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她把勾引皇帝的老路丢到一边，开始把勾引顾莲生的新路提上了日程。
勾引顾莲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元馨除了知道他是个好人之外，对他的性格脾性、喜好偏好一点也不了解，根本无从下手。
而且，顾莲生基本都在宫外行事，只有见圣上的时候，才会进宫。
而见圣上又都是公事，基本上是没有多少时间给元馨发挥的。
如果出手，最好一击制胜。
就像她当年爬圣上龙床时一样。
元馨啃着御膳房鲜甜的糕点，决定打听一下虚实。
御膳房是个很好捞油水的地方，元馨不仅吃得饱了，到了春天还攒了笔小钱，又可以贿赂人了。
顾莲生得圣上提拔，是从皇后娘娘身边，直接空降东厂的，而东厂在紫禁城外，那里的人元馨是不可能接触到的。
宫中顾莲生名声虽盛，但见过他的人很少，跟他私底下有过深入接触的就更少了，唯一算得上可以跟顾莲生关系不错的可能就是坤宁宫的宫人。
要不然，宫中安置的小院旁和顾莲生有过点头之交的宫人。
元馨借着给皇后送膳食的机会，自以为隐蔽地找了好几个人打听顾莲生的过往。
后来，从坤宁宫中传出只要给御膳房的元馨吹嘘一下跟督公过往的二三事就有钱拿的消息，别说坤宁宫了，只要见过顾莲生的宫人都跑来骗钱了。
元馨不多的月钱全都赔在上面，然后得了一堆真假难辨的马屁。
她有些头疼地缩回了被子里，然后第二天爬起来，继续得了一堆没用的马屁。
实际上认识的顾莲生并跟他有深入接触的宫人基本上都是皇后的心腹，他们的嘴都很严实，不会对元馨手里的三瓜两枣动心，所以，元馨不管砸再多钱都是没用的。
可元馨不知道，她宏伟的勾引计划第一步都艰难地踏不出来一点。
元馨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后来宫里都开始传流言了。
御膳房的元馨看上了东厂督公顾莲生。
“不，”御膳房的姑姑很笃定地击碎了谣言，“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元馨来御膳房就是顾公公亲自点的。”
哦~
谣言于是变成了御膳房的元馨和东厂督公顾莲生是一对。
宫女和太监对食虽然是默许的事，但这种事终究不能摆在台面上，更不能传到主子那里去。
宫里的变故和消息当然逃不过专搞侦探工作的东厂的眼睛，但是事关他们老大，一个两个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知，顾莲生差点都被他们糊弄了过去。
直到专程去探望皇后娘娘的时候被相识的嬷嬷拉到一边，八卦地问：“那御膳房的元馨真是你相好？”
顾莲生愣住了，他的聪明脑袋瓜一瞬间陷入了完全的空白。
“莲生。”嬷嬷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顾莲生回过神，下意识点了点头，又吓得立即否认式地摇了摇头。
嬷嬷的表情意味深长。
顾莲生摁了摁额头，他不知道他不在宫中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回过头来去东厂找人探查，却发现大家好像都知道。
顾莲生脸色一冷，属下们抖了抖，赶紧跪到地上，磕头谢罪，一边扇自己嘴巴，一边说：“诶哟，都是奴才们隐瞒，奴才们该死。”
“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捂着被打红的脸，面面相觑，然后道：“宫中御膳房的元馨一直在打听您的喜好，最开始只是在坤宁宫里私底下找宫人问，后来不知怎的就传开了，有的宫人不管认不认识您，都找到元馨骗钱，那元馨也是真好骗，只要说了就信，月例银子全砸在上面了。”
“小的们也去试了，”他们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两碎银，诚恳地说，“那元馨确实是个好骗的。”
顾莲生看着那一两碎银，头疼地摁了摁额头。
“这件事宫中还有多少人知道？”
他们噎住许久，更为小心道：“应该……都知道了。”
顾莲生：“……”
“小的们办事不利，请公公责罚。”他们又开始扇自己嘴巴。
顾莲生冷着脸，沉声道：“你们确实办事不利，还胆敢隐瞒我，挨上三十个板子再来见我吧。”
众人瑟瑟发抖，如丧考批。
顾莲生转身急匆匆地赶向了宫中。
宫中的女人不管是宫妃还是低等的宫女都是圣上的女人，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干净，不然之后真惹得圣上不满就麻烦了。
但幸好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没有超乎顾莲生的想象，宫中虽然许多宫女太监们都知道了，但还没有传到圣上那里去，坤宁宫的老人们也护着他，没有将这件事轻易告诉皇后娘娘。
之后，他暗中派人将收受元馨贿赂的宫人好好敲打了一番，于是，他们再不敢找元馨骗钱了。
处理这件事耗费了顾莲生大量的心神，害得他将很多公务拖延了下去，他在春日的紫禁城中快步行走，打算今夜就歇在宫中。
他的院子靠近乾清宫，但不知怎么他最后竟失了神走到远离乾清宫的御膳房里。
由于他的雷霆手段，宫里人总算见识到这位脾性温和的厂公的阴狠之处，差点梦回顾莲生刚掌督公之位彻查宫中妖人的日子。
那会儿，年岁不大的顾莲生往往一个眼神就能定某个宫人的生死，谁也不敢轻看他。
这些年有顾莲生的整治，宫里治安好了太多，日子太平了，大家也放松了，何况顾莲生除了办公事，平时脾气也确实好，时间长了，大家都忘了顾莲生挥手斩妖人的事了。
御膳房的人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都再不敢开他和元馨的玩笑，在晚上碰到他时，一个两个如遇大敌，吓得满头大汗。
顾莲生冷冰冰地扫了他们一眼，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就见他们如蒙大赦，掉头就跑。
顾莲生往里走，听到了厨房里元馨和几个宫女的声音。
元馨许久没见，已经很有本事了。
不仅给他惹了一大堆麻烦，还学会了做饭。
她显然很热爱现在的差事，干的不亦乐乎，顾莲生看着她穿着宫装，在厨房里像只忙碌的陀螺，转来转去，脸上带着面粉，声音里却是含着笑的。
她热得满头大汗，脸也热得发红，整个人却朝气蓬勃，跟初见时大相径庭。
看起来没那么可怜了。
顾莲生见她这模样，一肚子气没了宣泄的地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打算回宫继续干自己的差事了。
然而还没走远，元馨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尝尝这味儿是不是你们岭南的。”
顾莲生停住了脚步。
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回道：“辣椒放少了吧，还有，你能不能放弃放那堆白糖？”
“煲汤怎么可以不放糖！没有糖怎么提鲜？”
“那你放的也太多了吧。”
元馨沉默片刻，又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岭南那么大，总有人喜欢甜的！”
“可你不是要做给瑶人吃吗？我阿娘说过，瑶人口味是偏酸辣口的，你这太甜了。”
元馨在一边轻声嘟囔着：“那上次的花糕不还是吃完了。”
然后又立即泄气道：“好吧，我再改改。”
站在门外的顾莲生默默望向天边明亮的月亮。
他想起了故乡，也想起了坤宁宫老人说的话。
她说：“那御膳房的元馨真是你相好？”
顾莲生摇了摇头，自嘲道：“怎么可能。”
元馨住在了御膳房附近宫女小憩的下房里，六人一间，房屋狭窄，六个人都睡在一个大通铺里。
御膳房里的伙食比后宫好太多了，连最低等的宫女都喂得圆滚滚的，元馨都不知道她们吃了多少好东西。
在御膳房的日子过得特别的好，吃得饱穿得暖不说，大家也对她也很客气。
元馨过惯了无依无靠、受人欺凌的日子，难得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顾莲生。
就像以前她当娘娘的时候，圣上是她的靠山，后宫所有人都得捧着她。
现在他们以为顾莲生是她的靠山，所以对她行事非常客气，有什么好事也会先紧着她。
但和前世不一样，顾莲生并不会像圣上一样成为她的靠山，他只是人好，所以愿意拉一把可怜的元馨。
可元馨想要顾莲生成为她的靠山。
几次接触下来，让元馨肯定顾莲生是个好人。
他对萍水相逢的自己都这么好，那如果以后自己成了他的人，就算后来厌弃她了，也不会像圣上一样将她随手丢到冷宫里去吧，她应该可以在顾莲生那里安度余生。
而且，根据前世的记忆，顾莲生一直盛宠不衰，有权有钱，跟着他基本上不用担惊受怕。
唯一的问题在于顾莲生是个太监。
但宫中日子难捱，宫里的宫女太监常有对食的事，太祖的时候严令禁止，可惜屡禁不止，太祖以后，就成了件默许的事。
所以元馨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她把勾引皇帝的老路丢到一边，开始把勾引顾莲生的新路提上了日程。
勾引顾莲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元馨除了知道他是个好人之外，对他的性格脾性、喜好偏好一点也不了解，根本无从下手。
而且，顾莲生基本都在宫外行事，只有见圣上的时候，才会进宫。
而见圣上又都是公事，基本上是没有多少时间给元馨发挥的。
如果出手，最好一击制胜。
就像她当年爬圣上龙床时一样。
元馨啃着御膳房鲜甜的糕点，决定打听一下虚实。
御膳房是个很好捞油水的地方，元馨不仅吃得饱了，到了春天还攒了笔小钱，又可以贿赂人了。
顾莲生得圣上提拔，是从皇后娘娘身边，直接空降东厂的，而东厂在紫禁城外，那里的人元馨是不可能接触到的。
宫中顾莲生名声虽盛，但见过他的人很少，跟他私底下有过深入接触的就更少了，唯一算得上可以跟顾莲生关系不错的可能就是坤宁宫的宫人。
要不然，宫中安置的小院旁和顾莲生有过点头之交的宫人。
元馨借着给皇后送膳食的机会，自以为隐蔽地找了好几个人打听顾莲生的过往。
后来，从坤宁宫中传出只要给御膳房的元馨吹嘘一下跟督公过往的二三事就有钱拿的消息，别说坤宁宫了，只要见过顾莲生的宫人都跑来骗钱了。
元馨不多的月钱全都赔在上面，然后得了一堆真假难辨的马屁。
她有些头疼地缩回了被子里，然后第二天爬起来，继续得了一堆没用的马屁。
实际上认识的顾莲生并跟他有深入接触的宫人基本上都是皇后的心腹，他们的嘴都很严实，不会对元馨手里的三瓜两枣动心，所以，元馨不管砸再多钱都是没用的。
可元馨不知道，她宏伟的勾引计划第一步都艰难地踏不出来一点。
元馨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后来宫里都开始传流言了。
御膳房的元馨看上了东厂督公顾莲生。
“不，”御膳房的姑姑很笃定地击碎了谣言，“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元馨来御膳房就是顾公公亲自点的。”
哦~
谣言于是变成了御膳房的元馨和东厂督公顾莲生是一对。
宫女和太监对食虽然是默许的事，但这种事终究不能摆在台面上，更不能传到主子那里去。
宫里的变故和消息当然逃不过专搞侦探工作的东厂的眼睛，但是事关他们老大，一个两个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知，顾莲生差点都被他们糊弄了过去。
直到专程去探望皇后娘娘的时候被相识的嬷嬷拉到一边，八卦地问：“那御膳房的元馨真是你相好？”
顾莲生愣住了，他的聪明脑袋瓜一瞬间陷入了完全的空白。
“莲生。”嬷嬷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顾莲生回过神，下意识点了点头，又吓得立即否认式地摇了摇头。
嬷嬷的表情意味深长。
顾莲生摁了摁额头，他不知道他不在宫中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回过头来去东厂找人探查，却发现大家好像都知道。
顾莲生脸色一冷，属下们抖了抖，赶紧跪到地上，磕头谢罪，一边扇自己嘴巴，一边说：“诶哟，都是奴才们隐瞒，奴才们该死。”
“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捂着被打红的脸，面面相觑，然后道：“宫中御膳房的元馨一直在打听您的喜好，最开始只是在坤宁宫里私底下找宫人问，后来不知怎的就传开了，有的宫人不管认不认识您，都找到元馨骗钱，那元馨也是真好骗，只要说了就信，月例银子全砸在上面了。”
“小的们也去试了，”他们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两碎银，诚恳地说，“那元馨确实是个好骗的。”
顾莲生看着那一两碎银，头疼地摁了摁额头。
“这件事宫中还有多少人知道？”
他们噎住许久，更为小心道：“应该……都知道了。”
顾莲生：“……”
“小的们办事不利，请公公责罚。”他们又开始扇自己嘴巴。
顾莲生冷着脸，沉声道：“你们确实办事不利，还胆敢隐瞒我，挨上三十个板子再来见我吧。”
众人瑟瑟发抖，如丧考批。
顾莲生转身急匆匆地赶向了宫中。
宫中的女人不管是宫妃还是低等的宫女都是圣上的女人，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干净，不然之后真惹得圣上不满就麻烦了。
但幸好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没有超乎顾莲生的想象，宫中虽然许多宫女太监们都知道了，但还没有传到圣上那里去，坤宁宫的老人们也护着他，没有将这件事轻易告诉皇后娘娘。
之后，他暗中派人将收受元馨贿赂的宫人好好敲打了一番，于是，他们再不敢找元馨骗钱了。
处理这件事耗费了顾莲生大量的心神，害得他将很多公务拖延了下去，他在春日的紫禁城中快步行走，打算今夜就歇在宫中。
他的院子靠近乾清宫，但不知怎么他最后竟失了神走到远离乾清宫的御膳房里。
由于他的雷霆手段，宫里人总算见识到这位脾性温和的厂公的阴狠之处，差点梦回顾莲生刚掌督公之位彻查宫中妖人的日子。
那会儿，年岁不大的顾莲生往往一个眼神就能定某个宫人的生死，谁也不敢轻看他。
这些年有顾莲生的整治，宫里治安好了太多，日子太平了，大家也放松了，何况顾莲生除了办公事，平时脾气也确实好，时间长了，大家都忘了顾莲生挥手斩妖人的事了。
御膳房的人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都再不敢开他和元馨的玩笑，在晚上碰到他时，一个两个如遇大敌，吓得满头大汗。
顾莲生冷冰冰地扫了他们一眼，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就见他们如蒙大赦，掉头就跑。
顾莲生往里走，听到了厨房里元馨和几个宫女的声音。
元馨许久没见，已经很有本事了。
不仅给他惹了一大堆麻烦，还学会了做饭。
她显然很热爱现在的差事，干的不亦乐乎，顾莲生看着她穿着宫装，在厨房里像只忙碌的陀螺，转来转去，脸上带着面粉，声音里却是含着笑的。
她热得满头大汗，脸也热得发红，整个人却朝气蓬勃，跟初见时大相径庭。
看起来没那么可怜了。
顾莲生见她这模样，一肚子气没了宣泄的地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打算回宫继续干自己的差事了。
然而还没走远，元馨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尝尝这味儿是不是你们岭南的。”
顾莲生停住了脚步。
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回道：“辣椒放少了吧，还有，你能不能放弃放那堆白糖？”
“煲汤怎么可以不放糖！没有糖怎么提鲜？”
“那你放的也太多了吧。”
元馨沉默片刻，又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岭南那么大，总有人喜欢甜的！”
“可你不是要做给瑶人吃吗？我阿娘说过，瑶人口味是偏酸辣口的，你这太甜了。”
元馨在一边轻声嘟囔着：“那上次的花糕不还是吃完了。”
然后又立即泄气道：“好吧，我再改改。”
站在门外的顾莲生默默望向天边明亮的月亮。
他想起了故乡，也想起了坤宁宫老人说的话。
她说：“那御膳房的元馨真是你相好？”
顾莲生摇了摇头，自嘲道：“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