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日的混乱抽身而出,卞春竹开始正式思考手中这个东西的去处。

    交给苏朝让他放了危子乐,抑或是用这个东西引沈陵出来。

    “天冷了。回去吧。”

    熟悉的温润嗓音,卞春竹没有回头,快速将东西放回自己怀里,才转过身去。

    天渐暗,奢华低调的马车,一身玄色锦袍的苏朝握着玉扇静静依靠着车辕,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手臂还挂着一件披风。

    无论多少次,她都很难不承认他这张脸的迷惑性。

    苏朝知晓她是来见那个男子的,一下值便过来了。说不清是在紧张什么,虽然她的身边已经遍布他的暗卫。

    见卞春竹傻傻的看着自己,他便径直向前,将披风为她披上,只露出一张圆脸。

    “为何这般看着我。我脸上有花。”

    见卞春竹还是不语,似乎在犹豫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在我面前不需要紧张。”

    “不情之请,可以让我和危子乐见一面吗。”

    苏朝一愣,墨眸深不见底,倒映着卞春竹略微无措的表情,他听见自己轻笑,“当然可以。”

    心底的藤蔓却开始肆意增长,她还是喜欢危子乐。

    不可以。

    藤蔓带着刺开始有了疼痛感。

    苏朝细细品味着这应该名为什么的情感,调动着他的情绪。

    卞春竹天真以为表面温和的苏朝真的会带他去看危子乐,心情也不由着放松了几分。

    “谢谢你。”

    两人坐在马车里,都没有继续开口,直到卞春竹受不了苏朝一直盯着她,“大人,这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无碍。今日森云使者开讲,本应到场,但在下对佛法并不感兴趣,也算偷溜出来。不要告诉别人。”苏朝手指敲了敲桌沿,顽皮道。

    “原来大人也会忙里偷闲,从前只见你常常忙到后半夜,顾不上吃饭。”卞春竹若有所思,话出口便懊悔起来,好端端的,又提起从前做什么。

    面前的人的好奇便被勾起,笑意盈盈追问过往,卞春竹却是羞红了脸再也不肯答,被逼急了,恢复本性的打掉苏朝靠近的脸。

    五香卷驾着车,车内从一开始的死寂到后来的欢声笑语,他紧张了一路的心终于松了几分。

    目的地越来越近,苏朝那心中的藤蔓开始缠死一只又一只猎物,他装不作不在意的开口。

    “你还是喜欢危子乐吗。”

    心底的声音在叫嚣着,要是回答喜欢,就把她绑回去藏起来。

    他笑道,“不要紧张,我随意问问的。”

    目光却紧锁在她张开又闭合的嘴唇。

    “他……对我很好,我应该最后见他一面。”

    她的回避让苏朝的表情阴沉了几分,“那你应当是很喜欢,背着罪名也要千里迢迢再回汴京寻他。”

    卞春竹神情怪异的垂眸,既不否认也不确认,心底的酸涩溢于言表。

    苏朝面上笑着,心里早已翻了天,盘算着她若是再说一句要离开他,他便将她锁起来。

    然而没等他们见到危子乐,大理寺的人惊慌失措的喊着危子乐越狱了。

    卞春竹转头看向苏朝,苏朝却并不意外,一个眼神便让衙役冷静下来,一五一十的禀告。

    昨天夜里,有人混入牢里,清晨趁着倒恭桶的人开门,带着危子乐跑了。

    “封锁全城,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有反抗,格杀勿论。”不同于与她说话时的温润,此时的苏朝像个掌管生杀大权的阎王,每一句话都透着冷意,令卞春竹背后胆寒。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也严肃,苏朝缓和了几分,“他走不远。”

    他倒是很乐意让卞春竹见到危子乐这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卞春竹却有些疑惑,苏朝不是在找虎符的下落吗,如果直接杀了危子乐,那线索不就没了。但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只有一个人有劫走危子乐的可能。

    她打了个哈欠,“大人,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了。”

    苏朝不置可否,想让人送她,她推脱自己想走路,再离开苏朝的视线后,后脚便往俊霖的住所去。

    见到俊霖拿着经书眉头紧皱在前院,卞春竹本想开口唤他,但目光所及,他的身侧恹恹的坐着薛明澄,而俊霖像是明白了经书的意思,兴高采烈的朝薛明澄开始解释起来。卞春竹的嘴巴一下发不出声音来,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无奈的笑笑,转身离开了,有些事情还是让孑然一身的她做就好了。

    她盖着披风,几经周折,盯着沈陵的府邸许久。

    七王府内。

    沈陵正勃然大怒,他大费周章的救出危子乐,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跟他谈起条件来。从前他便怀疑危子乐早就找到了那一半虎符,果不其然,“竖子,竟然敢让本王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揭发父皇。”他是想让父皇死没错,但不代表他要与整个皇室割席。

    沈陵阴狠道,“去把鱼城楼烧了,危学士监工不利,偷工减料数罪并罚。”

    下属遵命,又把拿到的信呈给王爷,而沈陵看了信上的内容,突然大笑起来,“真是天助我也。”

    信上说他要找的东西三日后森云使者的讲坛上给他,要求便是放危子乐一条生路。

    娟秀的字体,一看就是女人。

    沈陵冷笑道,所有人都是耽于一把色字刀上,而情爱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危子乐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与女人,真是可笑。

    卞春竹回到丞相府,苏朝还在忙并未回来,而她见到一个不速之客。

    长公主端着身姿坐在前厅,冷艳的面容,不苟言笑,乍一看像个冷面阎王,把她差点吓一跳。令人不适的氛围,卞春竹回想起与这位的交集,瞬间头皮发麻,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最终也只能硬着头皮。

    长公主并未如她想象般为难她,只是随意打量了她,“还真是你。倒也有几分本事。”

    这话听在卞春竹心里,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当初为了危子乐在一起,没少拿和苏朝的事威胁她。

    “你不用紧张。我听朝儿说过了。是你救了他。说来应当是我这个做娘的像你道谢。”

    话是这么说,但这个长公主不苟言笑的样子仿佛卞春竹是被审判的,她不由得汗颜。

    “本宫许你黄金千两,这是你应得的。苏朝是我唯一的孩子。你做得很好。”

    啊?

    卞春竹被这突如其来的钱给“砸晕”了,黄金千两,这该值多少钱,岂不是这辈子,下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她可不是什么高风亮节之士,既然长公主肯给,她为什么不要。高兴溢于言表,她连忙跪下道谢。

    “拿了这钱,永远在苏朝面前消失吧。”长公主凝视着这个磕得起劲的姑娘身影顿住,眉头微皱,心想难道不愿意。

    不料面前的人却立马豪爽的答应,“不过长公主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的事情解决了,我保证在他面前消失得干干净净。但是……”

    长公主舒了口气,肯答应就行,其他都不是事。但心里又有点隐隐不悦,此女当真对苏朝毫无情谊。

    “但是,苏朝如果要找我,长公主您要阻止,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这话说来卞春竹自己都害臊,但很难没有这个事发生。

    长公主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这件事本宫心里有数,你只管离他远远就好。”苏朝是她的儿子,他心里想什么,她还猜不到几分吗,不然她何苦趁这个时候才见这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女子。

    “小女子知道公主的意思。”卞春竹含糊不清的回复道,苏朝如今还未婚配,她不清不白的呆在他府里,确实说不过去。“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公主。”她目光清明了。

    待苏朝回来时,长公主已经离开了,他知晓长公主来,问道是否有为难她,卞春竹心虚的摇了摇头。

    苏朝若有所思,从怀里掏出一本旧籍给她,是医书,失传已久的,她惊喜意外,今夜也太幸福了吧。

    她饶有兴趣的翻了好久,久到忘了面前还有个苏朝。抬头,苏朝正面色微红,墨眸微弯,柔情的注视着她。浓烈的酒气萦绕在鼻尖。看起来是喝了不少酒,但如今何人还能让他喝这么多。

    “喜欢吗。 ”

    苏朝看似站得笔直,其实已经有些微晃,卞春竹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他的头靠在她的脖颈,一手勾住她的脖子,说话洒出的热气,痒痒的。她心猿意马答到,“喜欢。”

    得到肯定的答复,苏朝勾起嘴角,另一只手也圈住她,莫名就变成抱紧她,声音微哑,“喜欢就好,以后所有喜欢的都给你。”

    卞春竹僵硬得不敢动,知道他醉酒了开始说胡话了,可是该死的心为什么又开始跳起来。

    过了很久,苏朝都没动静,她想让人扶他回屋。

    苏朝挣扎,越抱越紧,“别动,我的。”随即在她的薄唇飞快的亲了下,而后完全失去意识。

    卞春竹无语凝噎,嘴上的触感清晰传来,这并非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但卞春竹还是微不可见的脸红了。还好有五香卷的帮忙才将他送回去,问及为何喝这么多,五香卷没好气的瞪她。

    “还不是为了你。太子殿下说若他要讨这本古籍,桌上的酒都要喝完。那可是足足五大壶啊。”

    后面卞春竹再也听不见五香卷在絮叨什么,望着手里的书发神起来。

    五香卷以为她被自己说内疚了,顿时也不好意思起来,他也只是想吓吓她。

    “哎。你别内疚呀,这是大人愿意为你的。”

    卞春竹没有说话,很久才喃喃道,“强扭的东西真的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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