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郝怔怔瞪大眼睛，不可信地低下头。长剑稳稳地贯穿左胸，他像是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复又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儿。
那人一身月白锦袍，飘然不似凡尘俗物，可袖口几抹暗红，渗出森森嗜血之意。如画的眉目冰冷入骨，凤眼泠泠，暗藏着翻滚的情绪，定定看着他。
素手执剑，剑身极薄极软，但刺进他身体的部分又坚硬如铁。
她忽地垂下眼，"哧"地将剑抽出。血液顺着剑尖滴下，一滴一滴，渐渐成梅。
"弟弟！"撕心裂肺的一声喊，穆郝眼睛倏然失了光，身子直直朝前，重重砸在地上。
殿内众人似这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惊呼阵阵，有的甚至已经晕过去。
凤卿月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秋雨连忙扶住。她看了看地上的穆郝，又看了看凤卿云。她一向知道这个哥哥是个厉害人物，但至少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淡然无波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情绪都甚少起伏的人，眼也不眨地，一剑杀了华国皇子。
太后惊骇之下满面冷霜："凤卿云！"
凤卿云抬眼直直看着她，唇边竟似扬出一个弧度："未免太后为难，微臣自己做主了。"
"凤卿云！"熙和浑身发抖，饶有异域风情的深目此刻正食人般看着她，其间火焰跳动，灼灼逼人。"你欺人太甚！"
话刚出口，人猛地朝她扑来。
凤卿云神色不动，手一抬，剑尖直指熙和眉间，生生将她拦下。
"够了！"太后厉呵，"凤卿云！你仗着皇上宠信就敢如此放肆吗！"
她眼中流光湛湛，并不理会高座上的太后，而是望着熙和，微微勾起一点笑。
"与其纠缠，公主不如早做准备。"
什么准备？熙和双目泛红，咬牙切齿："凤卿云，你今日杀我亲弟，我必要将你千刀万剐！"
她闻言轻笑一声，态度让人摸不着头脑。收回剑，不曾将目光施舍给任何一个人，转身出了仁寿宫。
回到江婉清的所在，在门前愣了愣，想了半天，还是把染血的剑扔在门外。小姑娘都是怕这些剑呀血的，虽然是穆郝的血，但想来她也是不想看到。
理了理衣襟，慢慢走到床边。
江婉清仍是她离去时的那个样子，面容安静乖巧，桃花儿一样可人。月白锦缎上的血都凝住了，呈现出暗红的色泽。
身后轻响，女声怯怯："哥哥……"尚含着哭意，糯糯的，闻之心怜。
她动也不曾动，低低道："你出去。"
"哥哥……"凤卿月哭一声，"哥哥若是怪我，杀了我也好过这样不理睬。"杀了她？
凤卿云手指微蜷，明明没有半分动作，却在刹那之间杀气勃发。
凤卿月一惊，暗自懊恼出口的话，抿了抿唇，哽咽道："江大人应当快赶来了，月儿出去等着。"裙裾逶迤，拖过青玉地面黯然无声。
她默了默，手指松开。
哪里能杀了凤二呢？她要是动手，凤承庸不会原谅她，萧珏也不会放过她。
"婉清……"嗓音发哑，轻轻拂过染了血的秀发，"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江婉清不会被扯进这些事中，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她还那样年轻，满心欢喜要嫁为人妇，却生生被自己毁了。
"对不起。"
以为答应娶她，是圆了她的愿望，算报答一片心意。不曾想，一步错步步错，从一开始，她们就不该相识。
"对不起……"
她这样像自己，为着一份爱孤勇不怯，至死方休。素来冷清的性子，在对着她的时候，难得的顺从安抚，除却愧疚，还有那一道自己的影子。
这样像……眼皮发烫，终是忍不住别过头。
终有一日，她也会走到这步田地吗？
"对不起……"
头埋在床边，发顶抵到江婉清冰冷的手臂，浑身都冷下来。幽暗的偏殿里凉意森然，顺着脚底爬起，游遍周身。
踏踏脚步声由远及近，熟悉的龙泽香气从身后扑来，拢住她的肩。
"卿卿……"他刚从郊外猎场赶回来，满面风尘。骑装未换，俊朗挺拔得好似兰芝玉树，手指拂过她眉心，略带担忧："卿卿……"
他并不怪她杀了穆郝，热气源源不断地传输到她身上，握住肩膀的手用力，仿佛要给她几许慰藉。
"阿珏……"她睫毛上有些许水汽，却并没有落泪。侧目看向他，凤眼中粼粼的光，语声低低："江婉清死了。"
"我知道，"他将她搂进怀里，滚烫的胸口贴着她的脸，"我会让她风光大葬，扬其贞烈。"
她充耳不闻，低低道："她对我那么好，很久没有人对我这样好了。"
萧珏心中一滞，俯首望向她——睫毛轻颤，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内心翻涌。
他了解她，不亚于她对他。
"卿卿，我一直都在。"
她敛眉，似是动容，可他看不见，那眼底涌上的苦涩。搂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安抚道："接下来的都交给我吧。"
凤卿云点头，默然无语。
待江延赶到，她几乎是不敢见他。那已过不惑之年的男子对着小女儿的尸身泪水盈眶，却自始至终没有责骂过一句，反而拍了拍凤卿云的肩膀，仿佛让她同节哀。
将江婉清送回江府，江夫人哭得天昏地暗，扒着小女儿不肯松手。
凤卿云内疚至深，待江延安抚着将夫人带走，她陪着尸身回闺房。江婉清的房间亦是一脉桃花色，很漂亮，乍然看去像三月里花开得正好，很配她。
摈退下人，就这么陪着她在屋子里待着。直到天色昏暗，已是哭晕又哭醒的江夫人颤颤而来，亲自替女儿洗身更衣。
凤卿云被下人邀到江府书房，江延立在窗边，儒雅的男子一日之间苍老了许多，背脊都像是垮了。
"父亲，"她开口，"卿云来了。"
江延一震，侧过身，凤卿云逆着光，但一双眼睛灼灼，"婉清去了，卿云自当替她尽孝。从此往后，卿云是江府的女婿，是婉清的夫婿。"
饶是多年官场混迹，江延也不由得不动容。默了默，开口道"你是个好孩子……"
往常要敬着十分的相国凤卿云，在这一刻，只是他女儿的心上人，是唤他一声"父亲"的女婿。
"你对婉清的心意我看得分明，只是……"江延嗓子干涩，"太鲁莽了。"
凤卿云垂首，他道："即便婉清是因穆郝而死，但你贸然杀了他……他非寻常百姓，虽不受宠，亦是一国皇子，现下……现下我天齐应当如何向华国交代啊。"目中沉痛："皇上再是信你，面对这样的当头，未必保得了你。卿云，你、你糊涂啊！"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她、为天齐着想。
凤卿云鼻尖发酸，抬眼对着江延："穆郝辱我妻，杀他卿云不悔。"见江延为她前途痛惜，她顿了顿，涩然道："皇上登基三年，天齐休养生息，如今兵强马壮、国富民强，卿云犯下的'鲁莽'，未必不是一个契机。"
江延一愣，"此话怎讲？"
她不愿说这些，却不得不说："华国地处西北，国虽小，却铁矿丰盈、盛产兵器：又因地势得天独厚，马匹强健，骑兵数量可观……再而言，其与漠国接壤，与黎国隔海，若能得之……"
话未尽，江延已然明了。
"你确定皇上动了心思？"
萧珏么？萧珏的心思，她自然是明白的。所以今日对熙和的那一句"与其纠缠，公主不如早做准备"，就是在说这件事。
默然颔首，江延片刻怔忡后一声低叹。
"罢了……命中有时，终归是逃不了的。"
穆郝的死讯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人人知道他冒犯礼部尚书之女不成，被凤卿云一剑挑杀。可穆郝虽然是个好色的，但他曾经因出言污秽便被凤卿云捏碎了手，落下残疾，再蠢笨的人也不至于明知故犯、再去招惹吧？
后来不知是谁传出来，凤府老爷子凤承庸曾与礼部尚书江延江大人商定儿女亲家，却被凤卿云一手毁了亲事。再之后不知是谁求得皇上下旨赐婚，凤卿云这才不得不应允。
凤相的手段举朝皆知，难免生出些闲言碎语，说江家小姐并非为保贞洁而死，乃是因其知晓凤卿云意欲悔婚，为保存颜面才赶在婚约解除之前自尽。果不其然，江家小姐死后，凤相依旧认了她为妻，认了礼部尚书江延为岳父，让江氏一门好生风光。
这似乎更证实了某些人的猜测，愈发传得沸沸扬扬。不过不管市井之间怎生编排，上位的那些人都不会看在眼里。
为了安排江婉清的后事，凤卿云在江府住下，里外打点。而萧珏，赶在华国发难之前，先发制人，一旨圣意颁下，攻打华国。
举朝哗然。
为了一个小小尚书的女儿开战，岂非天方夜谭？倒是右相在朝上道："凤相入朝多年，事必躬亲，鞠躬尽瘁。江小姐为凤相未过门的妻子，如今因穆郝而惨死，若不为其讨个公道，难免寒了凤相的心。"一顿，对着上座人俯低身子，"寒了凤相的心，亦是寒了满朝文武、天下仕子的心啊！"
这样大的帽子扣下来，谁还敢多言？
于是今上登基后的第一场战事，便在庆安四年的八月末定下。桂花飘香，满城秋华盛盛，萧珏志气勃勃，御笔挥毫御驾亲征。
为她一门亲事，九五至尊抛却生死，如何不叫人动容？
此一桩风流旖旎的帝王情怀很快将江府小姐的死掩了过去，世人皆道凤相好手段，一国之君也在她掌心翻覆，恩宠如斯。
那人一身月白锦袍，飘然不似凡尘俗物，可袖口几抹暗红，渗出森森嗜血之意。如画的眉目冰冷入骨，凤眼泠泠，暗藏着翻滚的情绪，定定看着他。
素手执剑，剑身极薄极软，但刺进他身体的部分又坚硬如铁。
她忽地垂下眼，"哧"地将剑抽出。血液顺着剑尖滴下，一滴一滴，渐渐成梅。
"弟弟！"撕心裂肺的一声喊，穆郝眼睛倏然失了光，身子直直朝前，重重砸在地上。
殿内众人似这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惊呼阵阵，有的甚至已经晕过去。
凤卿月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秋雨连忙扶住。她看了看地上的穆郝，又看了看凤卿云。她一向知道这个哥哥是个厉害人物，但至少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淡然无波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情绪都甚少起伏的人，眼也不眨地，一剑杀了华国皇子。
太后惊骇之下满面冷霜："凤卿云！"
凤卿云抬眼直直看着她，唇边竟似扬出一个弧度："未免太后为难，微臣自己做主了。"
"凤卿云！"熙和浑身发抖，饶有异域风情的深目此刻正食人般看着她，其间火焰跳动，灼灼逼人。"你欺人太甚！"
话刚出口，人猛地朝她扑来。
凤卿云神色不动，手一抬，剑尖直指熙和眉间，生生将她拦下。
"够了！"太后厉呵，"凤卿云！你仗着皇上宠信就敢如此放肆吗！"
她眼中流光湛湛，并不理会高座上的太后，而是望着熙和，微微勾起一点笑。
"与其纠缠，公主不如早做准备。"
什么准备？熙和双目泛红，咬牙切齿："凤卿云，你今日杀我亲弟，我必要将你千刀万剐！"
她闻言轻笑一声，态度让人摸不着头脑。收回剑，不曾将目光施舍给任何一个人，转身出了仁寿宫。
回到江婉清的所在，在门前愣了愣，想了半天，还是把染血的剑扔在门外。小姑娘都是怕这些剑呀血的，虽然是穆郝的血，但想来她也是不想看到。
理了理衣襟，慢慢走到床边。
江婉清仍是她离去时的那个样子，面容安静乖巧，桃花儿一样可人。月白锦缎上的血都凝住了，呈现出暗红的色泽。
身后轻响，女声怯怯："哥哥……"尚含着哭意，糯糯的，闻之心怜。
她动也不曾动，低低道："你出去。"
"哥哥……"凤卿月哭一声，"哥哥若是怪我，杀了我也好过这样不理睬。"杀了她？
凤卿云手指微蜷，明明没有半分动作，却在刹那之间杀气勃发。
凤卿月一惊，暗自懊恼出口的话，抿了抿唇，哽咽道："江大人应当快赶来了，月儿出去等着。"裙裾逶迤，拖过青玉地面黯然无声。
她默了默，手指松开。
哪里能杀了凤二呢？她要是动手，凤承庸不会原谅她，萧珏也不会放过她。
"婉清……"嗓音发哑，轻轻拂过染了血的秀发，"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江婉清不会被扯进这些事中，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她还那样年轻，满心欢喜要嫁为人妇，却生生被自己毁了。
"对不起。"
以为答应娶她，是圆了她的愿望，算报答一片心意。不曾想，一步错步步错，从一开始，她们就不该相识。
"对不起……"
她这样像自己，为着一份爱孤勇不怯，至死方休。素来冷清的性子，在对着她的时候，难得的顺从安抚，除却愧疚，还有那一道自己的影子。
这样像……眼皮发烫，终是忍不住别过头。
终有一日，她也会走到这步田地吗？
"对不起……"
头埋在床边，发顶抵到江婉清冰冷的手臂，浑身都冷下来。幽暗的偏殿里凉意森然，顺着脚底爬起，游遍周身。
踏踏脚步声由远及近，熟悉的龙泽香气从身后扑来，拢住她的肩。
"卿卿……"他刚从郊外猎场赶回来，满面风尘。骑装未换，俊朗挺拔得好似兰芝玉树，手指拂过她眉心，略带担忧："卿卿……"
他并不怪她杀了穆郝，热气源源不断地传输到她身上，握住肩膀的手用力，仿佛要给她几许慰藉。
"阿珏……"她睫毛上有些许水汽，却并没有落泪。侧目看向他，凤眼中粼粼的光，语声低低："江婉清死了。"
"我知道，"他将她搂进怀里，滚烫的胸口贴着她的脸，"我会让她风光大葬，扬其贞烈。"
她充耳不闻，低低道："她对我那么好，很久没有人对我这样好了。"
萧珏心中一滞，俯首望向她——睫毛轻颤，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内心翻涌。
他了解她，不亚于她对他。
"卿卿，我一直都在。"
她敛眉，似是动容，可他看不见，那眼底涌上的苦涩。搂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安抚道："接下来的都交给我吧。"
凤卿云点头，默然无语。
待江延赶到，她几乎是不敢见他。那已过不惑之年的男子对着小女儿的尸身泪水盈眶，却自始至终没有责骂过一句，反而拍了拍凤卿云的肩膀，仿佛让她同节哀。
将江婉清送回江府，江夫人哭得天昏地暗，扒着小女儿不肯松手。
凤卿云内疚至深，待江延安抚着将夫人带走，她陪着尸身回闺房。江婉清的房间亦是一脉桃花色，很漂亮，乍然看去像三月里花开得正好，很配她。
摈退下人，就这么陪着她在屋子里待着。直到天色昏暗，已是哭晕又哭醒的江夫人颤颤而来，亲自替女儿洗身更衣。
凤卿云被下人邀到江府书房，江延立在窗边，儒雅的男子一日之间苍老了许多，背脊都像是垮了。
"父亲，"她开口，"卿云来了。"
江延一震，侧过身，凤卿云逆着光，但一双眼睛灼灼，"婉清去了，卿云自当替她尽孝。从此往后，卿云是江府的女婿，是婉清的夫婿。"
饶是多年官场混迹，江延也不由得不动容。默了默，开口道"你是个好孩子……"
往常要敬着十分的相国凤卿云，在这一刻，只是他女儿的心上人，是唤他一声"父亲"的女婿。
"你对婉清的心意我看得分明，只是……"江延嗓子干涩，"太鲁莽了。"
凤卿云垂首，他道："即便婉清是因穆郝而死，但你贸然杀了他……他非寻常百姓，虽不受宠，亦是一国皇子，现下……现下我天齐应当如何向华国交代啊。"目中沉痛："皇上再是信你，面对这样的当头，未必保得了你。卿云，你、你糊涂啊！"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她、为天齐着想。
凤卿云鼻尖发酸，抬眼对着江延："穆郝辱我妻，杀他卿云不悔。"见江延为她前途痛惜，她顿了顿，涩然道："皇上登基三年，天齐休养生息，如今兵强马壮、国富民强，卿云犯下的'鲁莽'，未必不是一个契机。"
江延一愣，"此话怎讲？"
她不愿说这些，却不得不说："华国地处西北，国虽小，却铁矿丰盈、盛产兵器：又因地势得天独厚，马匹强健，骑兵数量可观……再而言，其与漠国接壤，与黎国隔海，若能得之……"
话未尽，江延已然明了。
"你确定皇上动了心思？"
萧珏么？萧珏的心思，她自然是明白的。所以今日对熙和的那一句"与其纠缠，公主不如早做准备"，就是在说这件事。
默然颔首，江延片刻怔忡后一声低叹。
"罢了……命中有时，终归是逃不了的。"
穆郝的死讯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人人知道他冒犯礼部尚书之女不成，被凤卿云一剑挑杀。可穆郝虽然是个好色的，但他曾经因出言污秽便被凤卿云捏碎了手，落下残疾，再蠢笨的人也不至于明知故犯、再去招惹吧？
后来不知是谁传出来，凤府老爷子凤承庸曾与礼部尚书江延江大人商定儿女亲家，却被凤卿云一手毁了亲事。再之后不知是谁求得皇上下旨赐婚，凤卿云这才不得不应允。
凤相的手段举朝皆知，难免生出些闲言碎语，说江家小姐并非为保贞洁而死，乃是因其知晓凤卿云意欲悔婚，为保存颜面才赶在婚约解除之前自尽。果不其然，江家小姐死后，凤相依旧认了她为妻，认了礼部尚书江延为岳父，让江氏一门好生风光。
这似乎更证实了某些人的猜测，愈发传得沸沸扬扬。不过不管市井之间怎生编排，上位的那些人都不会看在眼里。
为了安排江婉清的后事，凤卿云在江府住下，里外打点。而萧珏，赶在华国发难之前，先发制人，一旨圣意颁下，攻打华国。
举朝哗然。
为了一个小小尚书的女儿开战，岂非天方夜谭？倒是右相在朝上道："凤相入朝多年，事必躬亲，鞠躬尽瘁。江小姐为凤相未过门的妻子，如今因穆郝而惨死，若不为其讨个公道，难免寒了凤相的心。"一顿，对着上座人俯低身子，"寒了凤相的心，亦是寒了满朝文武、天下仕子的心啊！"
这样大的帽子扣下来，谁还敢多言？
于是今上登基后的第一场战事，便在庆安四年的八月末定下。桂花飘香，满城秋华盛盛，萧珏志气勃勃，御笔挥毫御驾亲征。
为她一门亲事，九五至尊抛却生死，如何不叫人动容？
此一桩风流旖旎的帝王情怀很快将江府小姐的死掩了过去，世人皆道凤相好手段，一国之君也在她掌心翻覆，恩宠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