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玦微微皱眉,“事是我让观明做的,药也是我给他的。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么?可惜你们将他逼死了……”

    “可惜?他有什么可惜,你又有什么可惜?”柴玉澄怒道,“你害的人命还不够多么!”

    萧清玦看向她的方向,遗憾地道:“若他的血肉化作我的养料,那才是不可惜。”说罢转过身,“我该走了,耽误了炼化足筋的时辰……诸位,有缘再见。”

    “慢着!”薛惕高声道,“你到底是不是萤月教主?”

    那个上一世他唯一看不破的人,那个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人,对方向来狂傲,睥睨众生,不屑天界,薛惕实在难以想象他会是面前这样一个看上去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君子!

    薛惕的手里已捏出了冷汗。

    萧清玦望向他的方向,温声道:“崇琰,好久不见。只是没了我的教导,如今的你却过于羸弱了。”

    薛惕身形大震,怔愣着说不出话来。

    他说完却并未要离去,而是若有所思地偏头看向薛惕的身侧,“……妙衍真人。”

    妙衍一步步走向萧清玦——不,应该称他为凌降宵。

    这个上一世搅乱自己与薛惕命数的人,给世间带来无数灾厄的人,这一世,哪怕不为天道只为自己,她也必要将其彻底消灭!

    凌降宵抚上自己的胸口,关切道:“真人的道心越发不稳了。千万小心,莫要道心破碎。”

    “与你何干。”妙衍凛声道,“不如你上前一试,稳与不稳,到底都会杀了你。”

    “恐怕眼下还轮不到你,”凌降宵昂首长叹一口气,“我只是想走,你们却都不让我走。难道真要让这佛门圣地沾染杀戮?”

    弥慧声如洪钟悠悠传来:“还请萧岛主将狻猊足筋留下。”

    凌降宵回过头,“这却是不能的。”

    “你们害死了我的姐姐,我要为她报仇!”

    “尔等蛊惑我派弟子误入歧途,焉能留你性命!”

    “你们害人无数、作恶多端,岂有不杀你的道理!”

    殿前的所有人都已亮出了武器。

    一片铮鸣声中,凌降宵的脸色渐渐暗了下来。

    所有人都要阻拦他,都不能理解他的大愿。

    这天道和世道都已烂透了,为何这些人还要苦苦维护?

    玮玗站在他背后,“教主请走吧,我来处理。”

    凌降宵却阴恻恻道:“你以为瞒得过我——你想死在这里?”

    玮玗脸色一白。

    “莫忘了你能有今天是靠谁,”他的语气忽又变得语重心长,“你带着足筋回去吧,可千万顾好了。”

    玮玗看了看红映桃,一个跃身朝山门处飞去。

    “我梵忘山岂是你想走就走的!”弥远飞身追将上去,身下却倏地出现一股气流将他卷了下来。

    凌降宵收回了手,淡淡道:“法师拦我可以,拦他却是不行。”

    薛惕见状想要趁机追上去,刚迈开步子,只听得对方又道:“崇琰,你不妨顾好妙衍真人,怎还有空追别人?”

    说时迟那时快,薛惕尚未反应过来,一根银针已飞到了妙衍面前!速度之快连妙衍都差点没有躲过,堪堪使出无迹身法后撤数步才躲过这一杀招!

    凌降宵的面色已彻底冷了下来,“既然你们都不让我走,那我便将该杀的都杀了,省得日后夜长梦多。”

    话音刚落,数枚银针淬着寒光又到妙衍面前!妙衍虽无武器防身,但心中早有准备。她甩袖扬起一阵罡风,脚下地砖立时旋起格挡在身前,又一个跃身,身形在空中闪转腾挪间已招来林间无数树叶向凌降宵袭去。

    “此招可还记得?阙塘一战,那人可是你!?”妙衍虚空从殿前的莲池中拈来一枝莲花,随即念了声诀,片片莲瓣朝敌人飞去,意欲封住其四肢出招。

    凌降宵笑意不减,树叶在半空却已停了下来掉落地面,其后的莲瓣附着在其四肢及胸口、背心、腰腹等重要位置,似乎真的将其制住了一般。

    “真人说的应当是玮玗吧。他差点被你杀了,还被挖了心,幸好……倒也没死成,否则我该多出多少麻烦事。”

    他就这样伫立着,丝毫没有动作。

    薛惕冷冷道:“如此说来,之前一树梅秘境中的那个‘申帷’,想来也是玮玗了?”

    凌降宵点头,“当然是他,抢夺神木这等重要的事,交给他去做我才放心。”

    妙衍拔出腰间已锈蚀的废剑,飞身就要刺将上去,不曾想一串铃铛竟追上了她的剑势!

    红映桃瞪着猩红的眼冷笑道:“原来是他!此仇不报,我裁风堂不若就此废派罢了!”她说着,操控铃铛死死缠上了凌降宵的脖颈,攥紧拳头,铃铛也随之收紧,敌人的脸色微微涨红了起来。

    红映桃正要进一步动作,却听得妙衍忽然大声道:“红门主收回法器!”

    只见凌降宵不知何时已挣脱了妙衍的束缚,一片莲瓣滑至他的手心,他轻轻抬指操纵那莲瓣割向自己颈间的铃铛,差点就要将其彻底割断。

    还好红映桃立时收回了铃铛,只落了一个,这才避免自己唯一的法器损失在这里。

    “多年不见,真人之修为比起之前似乎大有增进。”凌降宵轻笑道,“可惜真人从不曾与我交过手,想来不知道在下的实力,倒被真人小瞧了去。”

    凌降宵收敛了笑容,双臂一展,两袖翻飞,天地间顿时风起云涌、乌云蔽日、天光大暗,连四下光景都有些看不真切。

    他倏地握紧一拳,众人脚下陡生剧烈的旋风将所有人都抬了起来,而他们想要挣脱竟是不能,浑身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握住一般。

    薛惕心道不好,迅速掐诀召出地支法阵,点了辰龙出来游于空中,想要解除众人身下的禁锢气流。谁料那辰龙不过活动片刻,身形却被不知名的气流一下下打散,最后完全消失。

    “你怎么敢用我教你的法术来对付我。”凌降宵无奈叹气,“你修为弱倒也罢了,怎地连脑子也变蠢,看来问元山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薛惕!”妙衍高喊一声,右手竭力挣脱气流的禁锢,划出道道伤口皮开肉绽,勉强持剑挥出了一道剑光,砍断了自己身下那无形的束缚。

    薛惕心领神会,一同拔出佩剑默念口诀,以问元山剑法的招式操控剑身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剑阵。只是他到底不够熟练且修为不够高,剑阵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几欲破碎。

    下一刻,一把锈剑已插入剑阵中,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问元山弟子自柴玉澄起,所有人的剑都插至阵中,连卓天放的四道令牌也稳稳地固定在阵法的四角。他们同妙衍一样,一边努力挣脱气流的束缚,一边口念剑诀。

    剑阵金光大散,一寸寸朝凌降宵靠近。他的头顶上方逐渐出现一道八门阵,正与问元山众人的剑阵相对应。

    柴玉澄高喝一声“去!”其佩剑已直奔凌降宵头顶的生门飞去。

    凌降宵面色一冷,那剑锋在不过毫厘之处堪堪停下,双方僵持之间,柴玉澄的嘴角缓缓溢出一道血痕。

    “真不愧是元象子的好徒弟,连这招他都交给你们了。”凌降宵咬牙道,“可惜你们到底比不过他,杀不了我。”

    柴玉澄终于从气流中挣脱出来,擦净嘴角的血,冷笑道:“那也未必。”手上又一连掐了数道诀,衣袂翻飞间只见她面色逐渐苍白,另一边剑锋一个突进,狠狠刺入了生门!

    鱼连舟等其他弟子修为不够,但数人加在一起也勉强够用,他们学着柴玉澄的法子多人合力以各自的佩剑刺入凌降宵的休门中。

    妙衍与薛惕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操控佩剑欲刺入开门。

    不料此时凌降宵手腕翻转,一道气流直冲卓天放而去——他的令牌皆已放出去护阵,半点疏忽不得,根本无暇防身!眼下若无他护阵,他们便要功亏一篑!

    卓天放见势并无半点动摇,仿佛对敌人的攻击毫无察觉一般,只一心护阵,大有以身硬抗之意。

    就在那气流将要击穿他心口的瞬间,一方剑帕竟诡异地出现在他身前,剑帕上繁复的绣花丝线一瞬间在空中组成一道线墙,将那气流尽数切割破碎,卓天放只受了些皮外伤——

    剑帕——那是衔杯山庄的法器!是宿霜霜!

    宿霜霜落在地面上,抬手收回了剑帕,扬起下巴高声道:“你这邪祟,我倒要试试你的斤两!”

    “倒叫那女人先出了风头……”

    雍予沉也挣脱出气流立于地面之上,从怀中摸出了一只小小的酒杯。

    他念了声诀,原本空空如也的酒杯中竟溢出了甜香的酒液。扬手洒在自己的剑身之上,只听得一声铮鸣,其剑锋之上竟似有水波荡漾,更隐隐有水流潺潺之声。

    水虽无锋,却可断石劈山,以至柔消磨至刚。而这两者相济融于濯剑门之剑法中,世间安有不破不断之物?

    宿霜霜轻哼一声,“……实在无耻,竟敢用我派之法器。不过大敌当前,便允你用这一次。”

    雍予沉不置可否:“请宿道友慎言,有此法器才有我濯剑门之名号,怎地就成贵派法器了。”

    柴玉澄抱拳道:“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宿霜霜摆摆手,对妙衍道:“真人你二位尽管杀进他那开门去,我们替你们护阵!”

    妙衍朝她点头致谢,又看向了薛惕。

    黑云压城、天光不见。

    猎猎狂风似乎将妙衍心中的动摇与不安暂且吹去,灰色的眸中映出薛惕的星火。

    无论既定的命运之外有多少别的路可走,萤月教和凌降宵,都是她必须铲除的最大阻碍。

    重活一世,她绝不要再受到任何限制与阻拦!

    妙衍与薛惕复又同时抬手,掐诀操控起那两把剑——一寸寸突进凌降宵的开门中!

    凌降宵终于抬起了手。

    方才他被连封生门与休门,因着实际上对他并不能造成致命伤害,所以他并未动作。

    他从不怕死,他甚至觉得,若是在射落金乌的同时便死去,于他已是最大的幸事。

    他只是想看看,元象子门下的弟子们究竟实力如何。

    眼下看来,虽比不上元象子本人,但也有些实力。

    但妙衍和薛惕的剑刺入他的开门,这便不能不迎战了。

    哪怕妙衍的只是把锈剑,哪怕薛惕修为不高,但因着他们是梅忆愫留下的那盏灯所化,对他的压制也有十足的分量。

    他不得不抬起手,向上握住了那两把剑的剑锋。

    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指向下流,染红了他原本整洁的衣袖。

    凌降宵松开那两把剑,手在空中一挥,血珠从他的伤口中迸射出来,一颗颗击向他头顶其他剑锋,毫不费力地将那些剑一一击飞了出去,然后化作红色的萤火虫直奔剑主而去!

    雍予沉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挥出一剑,前方的空气似水流般模糊了一瞬,那些血珠登时被稀释在那道无形的水墙中。下一刻,滴滴水珠从四面八方袭向凌降宵,近身前的一瞬又突然消失不见,只朦胧起了道水雾将其包拢其中。

    只要敌人将其中的水汽吸入哪怕一口,那水汽都会化作剑意在其体内大杀四方、至死方休!

    凌降宵却笑了。

    自他脚下旋起一阵强风,将那柔弱不堪的水雾尽数吹散。

    方才那些消失的红色萤火虫竟又出现在他周围,直扑众人而去!

    “诸位可要想好了,献祭给我的血肉无数,我是不死之身,可你们……又该如何?”

    妙衍和薛惕飞身冲到最前方,直面那些骇人的飞虫,口中念起他们本不该会的咒语——

    二人并指控剑在空中划出数道剑光,将那些萤火虫一一斩落!

    ——但还有一只!

    一只毫不起眼的、仿佛方才那些都只是障眼法一般,仍有一只萤火虫鬼使神差地飞来,就要钻进妙衍的袖中!

    忽地一声钟响震落小虫!

    ——谁在敲钟!?

    凌降宵面色一变。

    连天上的流云似乎都慢了片刻,弥慧悠悠重复了一遍他一开始就说过的话:

    “还请萧岛主将狻猊足筋留下。”

    话中字字声如洪钟,直叫人心神震荡、肝胆俱裂!

    “萧岛主似乎有眼疾,想来我梵忘山的幻术对岛主应当是无用,”弥慧笑道,“只是不知这声音是否可行,还需向尊驾讨教一二。”

    凌降宵冷冷道:“法师何必多管闲事。”

    “老衲只是想要回山中宝物,岛主这话却是不妥。”

    弥慧双手合十静静低语,不曾有其他任何动作,但仅是说话的威压,就已几乎让所有人都动弹不得。

    若是轻举妄动,只怕会浑身经脉逆转、血液倒流而死!

    “那你这条命,我也不必留着了。”

    凌降宵一个抬手,只听得“轰”的一声,殿前钟楼里的那口大钟莫名坠落下来。不过眨眼的工夫,其人已来到了弥慧的面前!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就连这天光也帮他隐匿了行迹,众人只看见了他以掌为刀就要劈进弥慧的颈间!

    弥慧仍是不动,身上的袈裟闪过一道金光,硬是抗住了凌降宵这一击。

    他终于出手,一个擒拿捉住了凌降宵的手腕正要一拧,对方那白净的腕子上竟裂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其间诡异地伸出了一双婴儿的小手,登时刺入了弥慧的双眼中!它们利落地抠挖出了两颗眼球,又迅速缩回了小臂的伤口中,随即伤口立刻愈合,仿佛刚才的景象只是众人的错觉。

    弥慧的两个眼眶中只剩下了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

    ——不能近身!他们绝不知道凌降宵有多少禁术邪术在等着,轻易近身倒不如一剑封喉死得痛快!

    众人齐齐出了一身冷汗。

    弥慧却像个无事人一般念起了经文,他甚至不曾抬手去擦一擦脸上纵横交错的血迹。

    经文中的每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后皆变成了朵朵金莲飘向凌降宵,凌降宵似无察觉不曾躲避。他正欲再次近身,却忽然停住不动了。

    凌降宵的脚下奇异地生长出了绿色的枝干,他虽看不见,但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绿色的枝干疯狂生长着,然后自他的腕间又生出了粉色的莲瓣。他的腹部一下下地向外突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破皮而出——

    他正在变成一朵莲花,以他的骨血滋养而生长出的莲花。

    这样高洁的花朵自他这般污秽不堪的躯体中长出,似乎并不什么不合适。所谓莲“出淤泥而不染”,说的大概就是如此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招数……”凌降宵语带玩味,而后站直了身子,“但对我又有几分用处?”

    这不过是幻术而已。幻术,焉能骗得了他这个瞎子?

    并非只有看得见的才能算幻术。现下身体上的痛觉,也一并是弥慧施加给他的幻觉。此人先前说的那句话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戒备,以为对方不会使用幻术而已。

    凌降宵的步子又动了起来。

    弥慧此下同凌降宵一样眼盲看不见,一时仍无法适应黑暗,正在他犹疑之际,凌降宵已又到了他的面前!

    “贼人大胆!”一旁众执事僧连忙出手,凌降宵似早就料到一般自袖中放出了大量萤火虫拦住了他们。不明就里者不过上前一步就被炸了个皮开肉绽、晕厥倒地,一时间四下竟无人敢上前!

    一道奇异的声音从凌降宵身后传来——

    一把钢筋铁骨的扇子,一把众人昨天上午方才见过的扇子,竟出其不意地袭了过去!

    ——是最后一轮比试中差点就赢了的那名女散修!

    “我知道你虽看不见,却听得见!这扇子的声音和我说话的声音,你一定听得见!”她从人群中飞身越出三两步冲将上去,“正是因为听得见,你才躲不过!”

    那扇子的扇骨随着她的话语纷纷散落开来,变作数把旋转的飞刀,动作、形状、声音都一模一样,正从他的四面八方袭去。

    凌降宵一挥袖子欲将它们吹落,但并无甚效果,这把扇子上的飞刀似有生命一般,不将敌人杀死决不罢休!

    女散修红着一双眼,话音中似有些哽咽:“记住我的名字!栾雁星!”

    她又从怀中摸出一把扇子,手腕翻转间,竟生生将凌降宵翻起的那阵狂风扇了回去!

    “陇州槐县曲阴村——我要你的命!”

    凌降宵屈指为爪直面迎上栾雁星的攻击,指尖数枚银针飞将出去。栾雁星又扇出一道风,连带着先前数把飞刀也一并袭去——她同样不怕死,只要能杀了这萧清玦!

    凌降宵冷笑一声,那风向并银针和飞刀竟一同调转方向、刺入了一旁的弥慧身上!

    ——这怎么可能!?他身上的袈裟乃是任何刀兵都奈何不了的法器,怎会被这等东西击破!?

    弥慧呼吸渐弱,意识渐散。

    他感觉到数不清的小虫从他的袈裟内飞出。甚至连自己那空洞的眼眶中,也爬出了数只萤火虫。

    没人知道这些虫子是什么时候进入他的身体的。他们只知道,看见这虫子,要躲得越远越好!

    梵忘山住持、天下佛修执牛耳者、修真界一代大能弥慧法师,竟就此殒落!

    众人惊骇无比!

    栾雁星立时收回法器,闪身回到众人之中。

    凌降宵仿佛已疲累无比,叹气道:“我本不欲与尔等缠斗,奈何非要拦我,这般固执,如此下场也是应该。”

    他提步要走,又一僧人却拦在他的面前。

    他不明白,到了这时,怎还有人敢拦他。

    僧人面沉如水,沉静得像一杆秋水中的枯荷。

    慈诤的身后,一双修长的白骨手攀上了他的肩。

    骇人的骷髅缠绵悱恻地在他耳畔“咯咯”了几声,空洞的眼眶忽地摄向凌降宵的盲目。

    凌降宵什么都看不见,但心神却有一瞬的恍惚。

    可就是这一瞬——

    他听见慈诤缓缓道:

    “红粉骷髅。”

    同慈诤亲昵的那骷髅架子上迅速生出片片皮肉毛发,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傲然立于他前方。

    下一刻,一道此生他绝不会、也绝不想再听见的凌厉女声却响彻此方天地。

    “凌降宵,我必杀你!”

    那是——梅忆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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