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众人也从兄妹三人的说法里还原了大概事情的原委。
彭家往上三代都是立根于此地的果农，一直以来，合家全年的开销都是靠着贩卖各时节的果子。彭家今年的杏子长得特别好，丰收喜人，还比旁人的成熟得早一些。寻常作物也有物以稀为贵这说法的，集市里尚未有人在售杏子，所以能卖上个不错的价钱。
彭家人就商量着抢收，好趁机多换些银子。
所以也顾不得昨夜下过的大雨，彭怀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可能人心急又上了年纪，夏夜雨急，泥土比较潮湿疏松，应是一时不慎便酿了惨事。
彭家小户，没多少旁的亲疏关系，只兄妹三人，均已成家，但妹妹彭映芙前些日子刚和离归家。
话及此，连对这件事已经不太感兴趣的施之圆也看向全程基本都在沉默的彭映芙，只见妇人眉眼略显普通，但皮肤白皙，神情安和，双手看起来也柔软细腻，竟看不出是个内心藏犟的人。
大宴虽是嫁娶自由，但走到和离这一步的还是极少数，维持大家族和睦，宗祠共荣辱的观念还是极其深入人心的。就算家中各房贫富分明，也不会轻易生有分家的念头，即使夫妻无男女情谊，也会久处成亲人。
彭映芙大大方方地任由众人打量，这是她做选择时就知道会有的场面。这兄妹乍一眼看过去不太像一家子，彭家兄弟皮肤都偏黑偏粗糙，且神色局促不少。看来彭映芙夫家条件相对本家来说还算不错。
简单对话间，彭升俊指了指前方的房子说到了。距离不算远，看来早上的确是出门慢才耽搁了时间。
说来唏嘘，一个血缘至亲的人，在可以施救的地方惨然离世，只错了些时间。
程靖再眯了咪眼，顺着彭升俊指着的方向望过去，寻常农家，一院子一里屋。此时院门大开，但没看到人，心下有些奇怪，便凑近江宁，小声地开口，“刚刚他们兄弟不都说成家了吗？离得这般近，为何一直不见他们妻子？”
他可没忘记刚刚兄妹三人大老远就哭着喊着过来，明显是知道情况的，传话的人应该讲清楚了才是，况且一句人没了的话也很好传达。
但不见仓惶奔去，也不见门前焦急，着实令人费解。
直到一行人进了院门，才见一妇人坐在屋子门口，正准备往灯笼架上糊桨，脚边有一叠白纸。
看到与彭氏兄妹一同回来的有许多面生之人，还有些官府模样的，妇人下意识意外慌乱，连忙停止手中动作迎上来，本来是想往彭升俊处靠过去的，但看到担架上的人后，就跟刚刚兄弟二人如出一辙地扑过去，痛哭起来，嘴上不停地说着早知道说着对不起，眼看情绪逐渐崩溃。
“莫要再哭，是官府的大人们施大恩德，特意送爹回来的。”彭升俊出声喝止，简短地交代了一下情况，而后才将人扶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再被牵扯到情绪，彭升俊的声音也略微带点颤抖。
随后，他转头跟宋通判介绍，“让您看笑话了，这是我家婆娘邓氏，谢谢各位大人大义送家父一程，有如此恩赐，盼他能沾
些官家运道，来世能不再这么苦了。”
邓氏忙不迭地跟着连声说谢谢。
随后衙役将尸体抬入屋中放下。
还有一人没出现。
江宁四处打量，发现这户人家分工还挺明确，屋里收拾得还算整齐干净，但屋檐下跟院子里倒是随意堆了不少杂物，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人在当家打理。
邓氏说着客套话，招呼着一行人喝水，但都悉数被婉拒了。之后宋通判也没有主动说离开，只处处打量。彭家人面面相觑，摸不准要说些什么话头才好，家中有丧事，总不该一直张罗待客，场面一时间有点尴尬。
“怎么都堵到我家院子门口这来啦！”突然院子外传来了一道有点尖锐，听起来有些不快的声音，她正有点冲地在跟人交涉。
是彭升昌的妻子，许氏。
“注意着些，有官府的大人物在。”听到门外的动静，彭升昌快速出门提醒。前面基本都是彭升俊在说话，现下彭升昌这么主动，很容易推断出身份。
彭家厅堂不大，几眼就打量完了，江宁的视线自然地就随着彭升昌的走动移动，从屋里到院里，倏忽一定睛。
江宁看到了院门口边上的架子放着的东西。
许氏进门后就像是换了一把嗓子，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也是一样的哭诉，等她稍微安静下来，宋通判才问了她去处。
不止程靖再，大家都好奇，这面对噩耗，看似不慌乱的媳妇。
相对邓氏，许氏明显健谈些，收了收哭腔，便开口回道，“禀大人，事发突然，草民猛一听到达叔说的话，都不敢信。我们当然是急的，但已成定局的事，虽是大悲但也能看得开。我们琢磨着一同去也没多大用处，所以商量了一下，家嫂在家备白灯笼、白门帘一类物，好布置灵堂，婢子则去找人买棺木。家父往常身体健壮，也没准备过这些物件，现下离开得突然，实在可怜，只能去村里打探谁家有现成的棺木，好尽量让他能体面些。”
的确好些地方，当事人寿终正寝前会先给自己选好棺木，提前放置在家中，有时候还会试着躺一躺。而屋内的白蜡烛，白门帘确实也是都已经布置好了的，进门的时候，邓氏也确实在做白事灯笼。
江宁觉得有些许气闷，屋子不大，人一多，就显得有点逼仄了，便往院子里站，施之圆他们也跟着，院子门口又来了老些人在围观。
不过这次应该都是相熟的邻居，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悄声交谈。
“造孽哟，这林子，老彭都走了一辈子，怎么还会有这种意外。”
“可不是，留给彼此最后的印象也不体面。”
“前些天还说命好，果子结得又多又好。”
“也不知这心里得悔恨多久。”
......
“婶子，这家人关系不好吗？”施之圆好奇地问道。
交谈中的几个人侧头看了一下施之圆，施之圆比较白嫩软乎，看起来稚气较重，向来比较容易得眼缘，当下还穿着学子服，就更容易让人放下心防了，游学这一路也没少让他开口找人帮忙。
被他用这般求解的目光殷殷地看着，交谈的众人一时间也起了倾诉欲。
况且八卦哪能嫌人多呢！
一位妇人当即便低声说道，“普通人家关系哪里有一直好或者一直坏的说法呀。这彭家，彭怀向来是做惯主的，就算儿子们都娶了媳妇成了家，管家一事也没松过口。所幸彭家两兄弟向来也是不争抢的，所以一直以来，即使有不愉快也是私下嚯嚯几句，基本没闹起来过。”
说着妇人叹了口气，更低声地补充，“就前段日子，他们家女儿非得和离，和离后也无处去，便归了家。和离之前，哥嫂没少劝，也都没能劝住，听说是那边不安分。回来不久就时常能听到争执声了。”
另一位妇人也附和道，“父女吵，父子吵，子女吵，夫妻吵都有。其实怎么过不是过呢，家里没有女长辈知事就是不好，不会劝。结婚也好些年了，她夫家条件好着呢，官面上也有些能走动的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女儿离家又归，影响到这老彭家的家运...”
可能意识到是在人前说是非，这话过于刻薄编排人了，说完这句，两人便默契地沉默下来了。
屋内还是时不时传来一些哭哭啼啼的声音，彭家兄弟各自搂着自己妻子安慰，偶尔也给自己擦泪。
最冷静的，自始至终都是彭映芙。
她回里屋拿了块毛巾，打来水，替她父亲擦拭整理，而后拿了块白布，慢慢地从脚至头覆上。
不多时，又散了一些人，这看起来真的太像意外了。
“彭大，既然你们计划是要抢收，为何就只你们父亲一人出门？”如果按照意外定案，他们早就可以结案离开了，但江宁的话，还是让宋通判多存了些心思。
突然听到问话，正沉静悲伤中的几个人情绪被打断，顿时消停下来，倒显得气氛莫名其妙有点紧张。
他们来回对视，似乎试图用眼神交流想法，如此几个动作，反倒显得刚刚的哭诉少了些真诚。
最后还是彭升俊开的口，“说来羞愧得很，草民兄弟妯娌几个向来都不是什么勤勉积极的人，时常都是家父早出，我们在家帮衬，每日都饷午时分才会出门接替家父农活儿。”
“是啊，可没曾想到贪这么点懒就害了我爹。”许氏捏着哭腔，附和道。其余两人也不住地点了点头。
“那得到通知的时候，你们今天都尚且在歇息，都没出过门吗？”
“是是是，直到有人来传话都是。除了我妹妹需要早起去市集做买卖。”
这话不假，他们懒惰又不上心，彭映芙箩筐的东西，也都是做针织买卖会用到的工具。但江宁心里深觉他们掺假的话也明显到不行。
江宁就近拉过程靖再，凑近跟他说小话，施之圆也凑了一耳朵，一边听一边不住打量彭家几人。
这次宋通判特意点名了少言冷静的彭映芙，“彭家女，你早上是否同你父亲一起出的门？如果不是，能否确定差了多久？”
旁边跟了全程，却没说多少句话的彭映芙，开腔便是佐证彭升俊的话，“哥嫂的确一直以来都是这种作息，婢子出门比家父要早些，但尚未走远，就听到家父起床的动静了，约莫半刻钟。”
听到这里，宋通判觉得没多大必要了，起身便准备离开，不打算再妨碍他们处理后事了。
就算事有疑点，但没人想去追究，没人需要真相，所有人都愿意认定这是意外的话，那再查也是无用功，没必要。
“那本官就先回府衙结案了，请节哀。”
彭家人连忙又说些感谢的话，送着一众人出门。
“他们在撒谎。”
接收到江宁的暗示，程靖再在院门口伸手虚拦了一下，而后指了指放置在院门口的晾晒架子，“这架子上面的杏子分明是早上采摘下来的。”
黄澄澄微微透红的杏子，茎上带着一片或两片绿油油的正舒展着的叶子，明明就是极新鲜的样子。
彭家人正弯腰恭送，闻言一时间有些僵住，施之圆看到彭升昌直起身子的时候，瞪了他嫂子邓氏一眼。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莫名胶着，
五人的神情都是僵硬着的，都不自然。
一看就知道有事情瞒着。
宋通判没急着说话，反倒深深地看了江宁一眼，他刚刚自然看到了江宁在跟程靖再说小话。
江宁没有回避。
彭家往上三代都是立根于此地的果农，一直以来，合家全年的开销都是靠着贩卖各时节的果子。彭家今年的杏子长得特别好，丰收喜人，还比旁人的成熟得早一些。寻常作物也有物以稀为贵这说法的，集市里尚未有人在售杏子，所以能卖上个不错的价钱。
彭家人就商量着抢收，好趁机多换些银子。
所以也顾不得昨夜下过的大雨，彭怀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可能人心急又上了年纪，夏夜雨急，泥土比较潮湿疏松，应是一时不慎便酿了惨事。
彭家小户，没多少旁的亲疏关系，只兄妹三人，均已成家，但妹妹彭映芙前些日子刚和离归家。
话及此，连对这件事已经不太感兴趣的施之圆也看向全程基本都在沉默的彭映芙，只见妇人眉眼略显普通，但皮肤白皙，神情安和，双手看起来也柔软细腻，竟看不出是个内心藏犟的人。
大宴虽是嫁娶自由，但走到和离这一步的还是极少数，维持大家族和睦，宗祠共荣辱的观念还是极其深入人心的。就算家中各房贫富分明，也不会轻易生有分家的念头，即使夫妻无男女情谊，也会久处成亲人。
彭映芙大大方方地任由众人打量，这是她做选择时就知道会有的场面。这兄妹乍一眼看过去不太像一家子，彭家兄弟皮肤都偏黑偏粗糙，且神色局促不少。看来彭映芙夫家条件相对本家来说还算不错。
简单对话间，彭升俊指了指前方的房子说到了。距离不算远，看来早上的确是出门慢才耽搁了时间。
说来唏嘘，一个血缘至亲的人，在可以施救的地方惨然离世，只错了些时间。
程靖再眯了咪眼，顺着彭升俊指着的方向望过去，寻常农家，一院子一里屋。此时院门大开，但没看到人，心下有些奇怪，便凑近江宁，小声地开口，“刚刚他们兄弟不都说成家了吗？离得这般近，为何一直不见他们妻子？”
他可没忘记刚刚兄妹三人大老远就哭着喊着过来，明显是知道情况的，传话的人应该讲清楚了才是，况且一句人没了的话也很好传达。
但不见仓惶奔去，也不见门前焦急，着实令人费解。
直到一行人进了院门，才见一妇人坐在屋子门口，正准备往灯笼架上糊桨，脚边有一叠白纸。
看到与彭氏兄妹一同回来的有许多面生之人，还有些官府模样的，妇人下意识意外慌乱，连忙停止手中动作迎上来，本来是想往彭升俊处靠过去的，但看到担架上的人后，就跟刚刚兄弟二人如出一辙地扑过去，痛哭起来，嘴上不停地说着早知道说着对不起，眼看情绪逐渐崩溃。
“莫要再哭，是官府的大人们施大恩德，特意送爹回来的。”彭升俊出声喝止，简短地交代了一下情况，而后才将人扶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再被牵扯到情绪，彭升俊的声音也略微带点颤抖。
随后，他转头跟宋通判介绍，“让您看笑话了，这是我家婆娘邓氏，谢谢各位大人大义送家父一程，有如此恩赐，盼他能沾
些官家运道，来世能不再这么苦了。”
邓氏忙不迭地跟着连声说谢谢。
随后衙役将尸体抬入屋中放下。
还有一人没出现。
江宁四处打量，发现这户人家分工还挺明确，屋里收拾得还算整齐干净，但屋檐下跟院子里倒是随意堆了不少杂物，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人在当家打理。
邓氏说着客套话，招呼着一行人喝水，但都悉数被婉拒了。之后宋通判也没有主动说离开，只处处打量。彭家人面面相觑，摸不准要说些什么话头才好，家中有丧事，总不该一直张罗待客，场面一时间有点尴尬。
“怎么都堵到我家院子门口这来啦！”突然院子外传来了一道有点尖锐，听起来有些不快的声音，她正有点冲地在跟人交涉。
是彭升昌的妻子，许氏。
“注意着些，有官府的大人物在。”听到门外的动静，彭升昌快速出门提醒。前面基本都是彭升俊在说话，现下彭升昌这么主动，很容易推断出身份。
彭家厅堂不大，几眼就打量完了，江宁的视线自然地就随着彭升昌的走动移动，从屋里到院里，倏忽一定睛。
江宁看到了院门口边上的架子放着的东西。
许氏进门后就像是换了一把嗓子，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也是一样的哭诉，等她稍微安静下来，宋通判才问了她去处。
不止程靖再，大家都好奇，这面对噩耗，看似不慌乱的媳妇。
相对邓氏，许氏明显健谈些，收了收哭腔，便开口回道，“禀大人，事发突然，草民猛一听到达叔说的话，都不敢信。我们当然是急的，但已成定局的事，虽是大悲但也能看得开。我们琢磨着一同去也没多大用处，所以商量了一下，家嫂在家备白灯笼、白门帘一类物，好布置灵堂，婢子则去找人买棺木。家父往常身体健壮，也没准备过这些物件，现下离开得突然，实在可怜，只能去村里打探谁家有现成的棺木，好尽量让他能体面些。”
的确好些地方，当事人寿终正寝前会先给自己选好棺木，提前放置在家中，有时候还会试着躺一躺。而屋内的白蜡烛，白门帘确实也是都已经布置好了的，进门的时候，邓氏也确实在做白事灯笼。
江宁觉得有些许气闷，屋子不大，人一多，就显得有点逼仄了，便往院子里站，施之圆他们也跟着，院子门口又来了老些人在围观。
不过这次应该都是相熟的邻居，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悄声交谈。
“造孽哟，这林子，老彭都走了一辈子，怎么还会有这种意外。”
“可不是，留给彼此最后的印象也不体面。”
“前些天还说命好，果子结得又多又好。”
“也不知这心里得悔恨多久。”
......
“婶子，这家人关系不好吗？”施之圆好奇地问道。
交谈中的几个人侧头看了一下施之圆，施之圆比较白嫩软乎，看起来稚气较重，向来比较容易得眼缘，当下还穿着学子服，就更容易让人放下心防了，游学这一路也没少让他开口找人帮忙。
被他用这般求解的目光殷殷地看着，交谈的众人一时间也起了倾诉欲。
况且八卦哪能嫌人多呢！
一位妇人当即便低声说道，“普通人家关系哪里有一直好或者一直坏的说法呀。这彭家，彭怀向来是做惯主的，就算儿子们都娶了媳妇成了家，管家一事也没松过口。所幸彭家两兄弟向来也是不争抢的，所以一直以来，即使有不愉快也是私下嚯嚯几句，基本没闹起来过。”
说着妇人叹了口气，更低声地补充，“就前段日子，他们家女儿非得和离，和离后也无处去，便归了家。和离之前，哥嫂没少劝，也都没能劝住，听说是那边不安分。回来不久就时常能听到争执声了。”
另一位妇人也附和道，“父女吵，父子吵，子女吵，夫妻吵都有。其实怎么过不是过呢，家里没有女长辈知事就是不好，不会劝。结婚也好些年了，她夫家条件好着呢，官面上也有些能走动的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女儿离家又归，影响到这老彭家的家运...”
可能意识到是在人前说是非，这话过于刻薄编排人了，说完这句，两人便默契地沉默下来了。
屋内还是时不时传来一些哭哭啼啼的声音，彭家兄弟各自搂着自己妻子安慰，偶尔也给自己擦泪。
最冷静的，自始至终都是彭映芙。
她回里屋拿了块毛巾，打来水，替她父亲擦拭整理，而后拿了块白布，慢慢地从脚至头覆上。
不多时，又散了一些人，这看起来真的太像意外了。
“彭大，既然你们计划是要抢收，为何就只你们父亲一人出门？”如果按照意外定案，他们早就可以结案离开了，但江宁的话，还是让宋通判多存了些心思。
突然听到问话，正沉静悲伤中的几个人情绪被打断，顿时消停下来，倒显得气氛莫名其妙有点紧张。
他们来回对视，似乎试图用眼神交流想法，如此几个动作，反倒显得刚刚的哭诉少了些真诚。
最后还是彭升俊开的口，“说来羞愧得很，草民兄弟妯娌几个向来都不是什么勤勉积极的人，时常都是家父早出，我们在家帮衬，每日都饷午时分才会出门接替家父农活儿。”
“是啊，可没曾想到贪这么点懒就害了我爹。”许氏捏着哭腔，附和道。其余两人也不住地点了点头。
“那得到通知的时候，你们今天都尚且在歇息，都没出过门吗？”
“是是是，直到有人来传话都是。除了我妹妹需要早起去市集做买卖。”
这话不假，他们懒惰又不上心，彭映芙箩筐的东西，也都是做针织买卖会用到的工具。但江宁心里深觉他们掺假的话也明显到不行。
江宁就近拉过程靖再，凑近跟他说小话，施之圆也凑了一耳朵，一边听一边不住打量彭家几人。
这次宋通判特意点名了少言冷静的彭映芙，“彭家女，你早上是否同你父亲一起出的门？如果不是，能否确定差了多久？”
旁边跟了全程，却没说多少句话的彭映芙，开腔便是佐证彭升俊的话，“哥嫂的确一直以来都是这种作息，婢子出门比家父要早些，但尚未走远，就听到家父起床的动静了，约莫半刻钟。”
听到这里，宋通判觉得没多大必要了，起身便准备离开，不打算再妨碍他们处理后事了。
就算事有疑点，但没人想去追究，没人需要真相，所有人都愿意认定这是意外的话，那再查也是无用功，没必要。
“那本官就先回府衙结案了，请节哀。”
彭家人连忙又说些感谢的话，送着一众人出门。
“他们在撒谎。”
接收到江宁的暗示，程靖再在院门口伸手虚拦了一下，而后指了指放置在院门口的晾晒架子，“这架子上面的杏子分明是早上采摘下来的。”
黄澄澄微微透红的杏子，茎上带着一片或两片绿油油的正舒展着的叶子，明明就是极新鲜的样子。
彭家人正弯腰恭送，闻言一时间有些僵住，施之圆看到彭升昌直起身子的时候，瞪了他嫂子邓氏一眼。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莫名胶着，
五人的神情都是僵硬着的，都不自然。
一看就知道有事情瞒着。
宋通判没急着说话，反倒深深地看了江宁一眼，他刚刚自然看到了江宁在跟程靖再说小话。
江宁没有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