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冲天的大火。
热浪扑面，凌樵置身火海，避无可避，她捂着鼻子呛咳，却忽然发现了不对劲，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这分明是一双少女的手，再一看周围，这里……
她想后退，身体却被少女掌控，不受她控制地向前跑去，烧断的木梁截断了前路，少女步履不停，仓惶躲避不时掉下的横木。
很快，少女跑到一座低矮的木屋前，舀起缸里的水兜头浇下，就要往里面跑，一只手却拦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
少女挣扎，道：“阿娘，阿爹的剑还在里面。”
女人抱着她远离了火场，冷冷道：“一把破剑，有什么好救的！”
少女有些惊疑，“可是阿娘，你花费了好些功夫，才把这断剑修补好，不要了吗？”
女人轻嗤：“一把破剑，还能比我女儿的命重要不成？”
待到了一处空地，女人把少女放下来，摸了摸她的头，缓和了语气道：“鸢儿，听话，你偷偷跑回来，阿娘都要被你吓死了。”
少女抿唇：“我没有偷偷跑，我给莫姨说过了。”
女人道：“走吧，久了就追不上大家了。”
少女最后看了一眼被大火吞噬殆尽的木屋，跟着女人走了。
画面一转，幽静的密林里，少女猛然回头，只见到满目的红，女人胸前一个血窟窿，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衣裳上的鸢尾花。
女人缓缓倒下，少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身后蒙面人握着兵器朝少女冲来，少女倏而冷厉了神色，以迅雷之势拔出腰间银镖，用尽最后的力气掷出去，捅穿了蒙面人的喉咙。
那人步伐猛地顿住，随即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密林里武器交接的声音不断，少女跌跌撞撞跑到女人身边，手忙脚乱地去捂流出来的血，可女人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了，岂是她一双手可以堵住的。
少女慌乱地从女人身上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往女人嘴里喂，女人只是含笑看着她，纵容她的动作，并不说话。
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少女哽咽道：“阿娘……你不要死……”
女人张了张嘴，很努力，却没能说出一句话，她的生机迅速流逝，很快闭上了眼睛，那一刻，眼泪滑落脸庞。
她或许也想对自己的女儿说些什么，可她最后能做的，也只是多看女儿几眼而已。
少女终于嚎啕大哭。
“阿娘！”
“阿娘！”
凌樵从梦中惊醒，还没从梦里缓过神来，就听耳畔传来一道声音，不无惊喜。
“你醒啦！”
凌樵缓缓转过眼去，随即狠狠皱眉，“你怎么在这？”
声音像裹了一层沙，凌樵咳了一声。
段兰时伸手拭去她眼角残泪，只专注看着她，并不说话。
凌樵侧脸，朝向里侧，“出去，你不能待在屋里。”
段兰时把她的脸掰回来，指了指外面，“我已经待了一个下午了。”
言下之意，你现在赶我也没有用了。
凌樵顺着他的手从窗台看出去，斜阳已沉，正是天将黑未黑之际，她怒斥：“你疯了！”
段兰时眉眼弯弯，“你怎么骂人呢。”
凌樵素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被他这么一看，那些狠话是再也说不出口了。她身上被汗湿，额头鬓角都是一层细密的汗珠，头发贴在面上，狼狈又难堪。
她闭了眼，“转过去。”
段兰时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鬓角的汗，道：“我已让他们烧了水，你先吃点东西，把药喝了，晚点我扶你去擦身。”
凌樵硬邦邦道：“不要你。”
段兰时道：“只有我呢？”
凌樵睁眼看他。
段兰时道：“那个姬无邪，我已经赶走了。”
闻言凌樵微微扬眉，消了些病气，她道：“怎么赶的。”
段兰时别过脸，道：“他从前给你下毒，这次不知道又憋着什么阴谋诡计，你不要相信他。”
凌樵这才注意到他右脸有些发青，撑手要坐起来，段兰时托着她的背把人扶起来，凌樵于是抬手抚了抚他右脸，“打架了？”
段兰时低头，凌樵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他无从判断凌樵有没有生气。
凌樵抬起他的脸，“怎么低着头，吃亏了？”
段兰时这才抬起眼，道：“我说我在他手上吃亏了，你要帮我出气吗？”
凌樵唔了一声，面露难色。
段兰时拂开她的手，“他都给你下毒了，你还如此护着他？”
凌樵听得好笑，她什么时候护着姬无邪了，她摸摸段兰时的头，“好了，逗你的，他怎么你了。”
本来没怎么，段兰时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凌樵真的去为自己出气，他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小事还告状，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面了。
他瞥凌樵一眼，道：“我扯坏了他的衣裳，他说要撕烂我的脸，让我等着。”
说完他又嘀咕了一句：“一个大男人，穿得花花绿绿的，真不害臊！”
凌樵拍拍他的头，以示惩戒，她语气严肃：“不可以这样说。”
段兰时有些委屈。
凌樵温声道：“别说他只是喜欢好看的衣裳，漂亮的配饰，他就是喜欢女儿家的胭脂水粉，你也无权指摘他，就像你喜欢刀枪剑戟，姬山主纵然不喜欢打打杀杀，也无权指摘你的喜好。而且，背后言人恶，非君子所为。”
半晌，段兰时闷闷道：“我错了。”
凌樵又道：“你放心，你于我有恩，我定不会叫他撕烂你的脸。”
这话不知道怎么又招了段兰时，他腾的一下站起来，瞥见桌上的粥，几步过去端来，“刚刚太烫，现下正好。”
晚间凌樵擦了身，换了衣裳，才把段兰时叫进来，给了他一张纸条。
段兰时接过，上面的墨迹还未完全干，他道：“这是？”
凌樵擦了汗，心情颇好，是以即便她身子很不舒服，还是愿意多说一点，“这是当年南凉发生鼠疫时，研制出来的药方，我想它也许能帮到一点忙，便趁思绪清醒的时候，写了下来，可我的人见不到太守，思来想去，也只有交给你。”
段兰时听说过南凉那一场鼠疫，断断续续持续了有一年，死亡数万，那一年，整个南凉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在南凉北面，靠近大姜岭州地界，有一座山，自西向东绵延千里，几乎隔断了南凉和大姜，名南巫神山，山上有一个世代行医的部族，名南巫族。
当年鼠疫，南巫族内善医者，全部下了山，最后解决鼠疫的药方，也是南巫族大祭司和众长老更改百回得出。
段兰时捏紧了纸条，“你哪里来的。”
凌樵笑道：“你们不是都喜欢说什么，吹灯是人间的千里眼，不世谷是人间的顺风耳，能通晓天下事，所以，我有这个东西，也不奇怪吧。”
段兰时这一下午都在想怎么办，可他不是大夫，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看着凌樵，没忍住用力抱了她一下，“师姐。”
凌樵还没有退热，呼吸都灼人，她推开段兰时，“这药，你也喝一碗，明日，你不要进来了。”
段兰时不依，“外面太冷了，我会冻死的。”
凌樵好言道：“听话。”
段兰时不听。
凌樵觉得他比戌雀和谷小笑还能闹腾。
.
药方很快呈到了赵方手上，直把他看得发愁，且不说这药方有没有用，就算有用，羊河郡哪里有这些名贵药材。
他已经上报朝廷，然而朝廷离边郡太远，城中百姓困苦，他不能坐等朝廷的援助，赵方思虑良久，着人铺纸磨墨，向周边各郡递去了信函。
最快到的是平凉郡，不仅给了大量药材，还给了大批粮食，很快其余各郡相继伸出了援手。
第十日，药方被认定有用，在郡内推广，凌樵昏睡的时日越发多了起来，有时候一天清醒的时候加起来也不足一个时辰，吃的少，吐的却多，每每刚吃下去，就吐了出来，期间更是吐了几回血，又高烧不退，好几次都烧得说胡话。
段兰时一直守着她，段兰时没有染病，丁暮却觉得他好像也生病了，他欲发沉默，发呆的时候很多，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朔风刚离开的时候。
戌雀问丁暮：“你主子有心事？”
丁暮看着呆坐在阶前的段兰时，轻轻嗯了一声。
戌雀抱臂往旁边一靠，目光又转回去，透过木窗看床上躺着的人。
良久，戌雀忽然道：“你识字吗？”
丁暮道：“我读书不多，认得的字很少。”
戌雀道：“你主子教你认的？”
丁暮摇头，“我们被选中给郎君做护卫的时候，已经学过一些常用的字，用于平日传信。”
戌雀淡淡嗯了一声，她就做不来这些，谷内有专门收信和传信的人，所以往日她并不在意，现在看来，她若要常侍主子左右，识字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她意识到什么，偏头道：“你们？不是只有你吗？”
丁暮目光穿过院墙，看下天边，“另一个走了。”
戌雀道：“去哪里了。”
丁暮道：“很远的地方。”
戌雀哦了一声，“什么时候回来。”
丁暮顿了片刻，“不回来了。”
戌雀瘪嘴，“白眼唔——”
子敷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朝丁暮歉意一点头，拉着戌雀到另一边。
戌雀也反应过来，不待子敷开口，抢先道：“我闭嘴，不说了。”
第十五日，凌樵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只留下腹部几道严重的伤还没愈合，病情逐渐稳定下来，虽然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多，但没有发热，没有吐血，吃下去的东西也没有吐了，肉眼可见气色好了很多。
小雪过后第三天，凌樵真正清醒了过来，段兰时给她擦手的时候碰到她的腕骨，惊觉她瘦了好多。
凌樵围着棉被，端着碗喝药，段兰时本打算喂她，凌樵不愿意，段兰时便也没有强求，他直勾勾盯着凌樵看，凌樵被他看得不自在，空碗递给他，就把他撵出去了。
段兰时端着空碗站在门外，出了会儿神。
热浪扑面，凌樵置身火海，避无可避，她捂着鼻子呛咳，却忽然发现了不对劲，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这分明是一双少女的手，再一看周围，这里……
她想后退，身体却被少女掌控，不受她控制地向前跑去，烧断的木梁截断了前路，少女步履不停，仓惶躲避不时掉下的横木。
很快，少女跑到一座低矮的木屋前，舀起缸里的水兜头浇下，就要往里面跑，一只手却拦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
少女挣扎，道：“阿娘，阿爹的剑还在里面。”
女人抱着她远离了火场，冷冷道：“一把破剑，有什么好救的！”
少女有些惊疑，“可是阿娘，你花费了好些功夫，才把这断剑修补好，不要了吗？”
女人轻嗤：“一把破剑，还能比我女儿的命重要不成？”
待到了一处空地，女人把少女放下来，摸了摸她的头，缓和了语气道：“鸢儿，听话，你偷偷跑回来，阿娘都要被你吓死了。”
少女抿唇：“我没有偷偷跑，我给莫姨说过了。”
女人道：“走吧，久了就追不上大家了。”
少女最后看了一眼被大火吞噬殆尽的木屋，跟着女人走了。
画面一转，幽静的密林里，少女猛然回头，只见到满目的红，女人胸前一个血窟窿，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衣裳上的鸢尾花。
女人缓缓倒下，少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身后蒙面人握着兵器朝少女冲来，少女倏而冷厉了神色，以迅雷之势拔出腰间银镖，用尽最后的力气掷出去，捅穿了蒙面人的喉咙。
那人步伐猛地顿住，随即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密林里武器交接的声音不断，少女跌跌撞撞跑到女人身边，手忙脚乱地去捂流出来的血，可女人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了，岂是她一双手可以堵住的。
少女慌乱地从女人身上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往女人嘴里喂，女人只是含笑看着她，纵容她的动作，并不说话。
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少女哽咽道：“阿娘……你不要死……”
女人张了张嘴，很努力，却没能说出一句话，她的生机迅速流逝，很快闭上了眼睛，那一刻，眼泪滑落脸庞。
她或许也想对自己的女儿说些什么，可她最后能做的，也只是多看女儿几眼而已。
少女终于嚎啕大哭。
“阿娘！”
“阿娘！”
凌樵从梦中惊醒，还没从梦里缓过神来，就听耳畔传来一道声音，不无惊喜。
“你醒啦！”
凌樵缓缓转过眼去，随即狠狠皱眉，“你怎么在这？”
声音像裹了一层沙，凌樵咳了一声。
段兰时伸手拭去她眼角残泪，只专注看着她，并不说话。
凌樵侧脸，朝向里侧，“出去，你不能待在屋里。”
段兰时把她的脸掰回来，指了指外面，“我已经待了一个下午了。”
言下之意，你现在赶我也没有用了。
凌樵顺着他的手从窗台看出去，斜阳已沉，正是天将黑未黑之际，她怒斥：“你疯了！”
段兰时眉眼弯弯，“你怎么骂人呢。”
凌樵素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被他这么一看，那些狠话是再也说不出口了。她身上被汗湿，额头鬓角都是一层细密的汗珠，头发贴在面上，狼狈又难堪。
她闭了眼，“转过去。”
段兰时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鬓角的汗，道：“我已让他们烧了水，你先吃点东西，把药喝了，晚点我扶你去擦身。”
凌樵硬邦邦道：“不要你。”
段兰时道：“只有我呢？”
凌樵睁眼看他。
段兰时道：“那个姬无邪，我已经赶走了。”
闻言凌樵微微扬眉，消了些病气，她道：“怎么赶的。”
段兰时别过脸，道：“他从前给你下毒，这次不知道又憋着什么阴谋诡计，你不要相信他。”
凌樵这才注意到他右脸有些发青，撑手要坐起来，段兰时托着她的背把人扶起来，凌樵于是抬手抚了抚他右脸，“打架了？”
段兰时低头，凌樵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他无从判断凌樵有没有生气。
凌樵抬起他的脸，“怎么低着头，吃亏了？”
段兰时这才抬起眼，道：“我说我在他手上吃亏了，你要帮我出气吗？”
凌樵唔了一声，面露难色。
段兰时拂开她的手，“他都给你下毒了，你还如此护着他？”
凌樵听得好笑，她什么时候护着姬无邪了，她摸摸段兰时的头，“好了，逗你的，他怎么你了。”
本来没怎么，段兰时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凌樵真的去为自己出气，他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小事还告状，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面了。
他瞥凌樵一眼，道：“我扯坏了他的衣裳，他说要撕烂我的脸，让我等着。”
说完他又嘀咕了一句：“一个大男人，穿得花花绿绿的，真不害臊！”
凌樵拍拍他的头，以示惩戒，她语气严肃：“不可以这样说。”
段兰时有些委屈。
凌樵温声道：“别说他只是喜欢好看的衣裳，漂亮的配饰，他就是喜欢女儿家的胭脂水粉，你也无权指摘他，就像你喜欢刀枪剑戟，姬山主纵然不喜欢打打杀杀，也无权指摘你的喜好。而且，背后言人恶，非君子所为。”
半晌，段兰时闷闷道：“我错了。”
凌樵又道：“你放心，你于我有恩，我定不会叫他撕烂你的脸。”
这话不知道怎么又招了段兰时，他腾的一下站起来，瞥见桌上的粥，几步过去端来，“刚刚太烫，现下正好。”
晚间凌樵擦了身，换了衣裳，才把段兰时叫进来，给了他一张纸条。
段兰时接过，上面的墨迹还未完全干，他道：“这是？”
凌樵擦了汗，心情颇好，是以即便她身子很不舒服，还是愿意多说一点，“这是当年南凉发生鼠疫时，研制出来的药方，我想它也许能帮到一点忙，便趁思绪清醒的时候，写了下来，可我的人见不到太守，思来想去，也只有交给你。”
段兰时听说过南凉那一场鼠疫，断断续续持续了有一年，死亡数万，那一年，整个南凉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在南凉北面，靠近大姜岭州地界，有一座山，自西向东绵延千里，几乎隔断了南凉和大姜，名南巫神山，山上有一个世代行医的部族，名南巫族。
当年鼠疫，南巫族内善医者，全部下了山，最后解决鼠疫的药方，也是南巫族大祭司和众长老更改百回得出。
段兰时捏紧了纸条，“你哪里来的。”
凌樵笑道：“你们不是都喜欢说什么，吹灯是人间的千里眼，不世谷是人间的顺风耳，能通晓天下事，所以，我有这个东西，也不奇怪吧。”
段兰时这一下午都在想怎么办，可他不是大夫，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看着凌樵，没忍住用力抱了她一下，“师姐。”
凌樵还没有退热，呼吸都灼人，她推开段兰时，“这药，你也喝一碗，明日，你不要进来了。”
段兰时不依，“外面太冷了，我会冻死的。”
凌樵好言道：“听话。”
段兰时不听。
凌樵觉得他比戌雀和谷小笑还能闹腾。
.
药方很快呈到了赵方手上，直把他看得发愁，且不说这药方有没有用，就算有用，羊河郡哪里有这些名贵药材。
他已经上报朝廷，然而朝廷离边郡太远，城中百姓困苦，他不能坐等朝廷的援助，赵方思虑良久，着人铺纸磨墨，向周边各郡递去了信函。
最快到的是平凉郡，不仅给了大量药材，还给了大批粮食，很快其余各郡相继伸出了援手。
第十日，药方被认定有用，在郡内推广，凌樵昏睡的时日越发多了起来，有时候一天清醒的时候加起来也不足一个时辰，吃的少，吐的却多，每每刚吃下去，就吐了出来，期间更是吐了几回血，又高烧不退，好几次都烧得说胡话。
段兰时一直守着她，段兰时没有染病，丁暮却觉得他好像也生病了，他欲发沉默，发呆的时候很多，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朔风刚离开的时候。
戌雀问丁暮：“你主子有心事？”
丁暮看着呆坐在阶前的段兰时，轻轻嗯了一声。
戌雀抱臂往旁边一靠，目光又转回去，透过木窗看床上躺着的人。
良久，戌雀忽然道：“你识字吗？”
丁暮道：“我读书不多，认得的字很少。”
戌雀道：“你主子教你认的？”
丁暮摇头，“我们被选中给郎君做护卫的时候，已经学过一些常用的字，用于平日传信。”
戌雀淡淡嗯了一声，她就做不来这些，谷内有专门收信和传信的人，所以往日她并不在意，现在看来，她若要常侍主子左右，识字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她意识到什么，偏头道：“你们？不是只有你吗？”
丁暮目光穿过院墙，看下天边，“另一个走了。”
戌雀道：“去哪里了。”
丁暮道：“很远的地方。”
戌雀哦了一声，“什么时候回来。”
丁暮顿了片刻，“不回来了。”
戌雀瘪嘴，“白眼唔——”
子敷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朝丁暮歉意一点头，拉着戌雀到另一边。
戌雀也反应过来，不待子敷开口，抢先道：“我闭嘴，不说了。”
第十五日，凌樵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只留下腹部几道严重的伤还没愈合，病情逐渐稳定下来，虽然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多，但没有发热，没有吐血，吃下去的东西也没有吐了，肉眼可见气色好了很多。
小雪过后第三天，凌樵真正清醒了过来，段兰时给她擦手的时候碰到她的腕骨，惊觉她瘦了好多。
凌樵围着棉被，端着碗喝药，段兰时本打算喂她，凌樵不愿意，段兰时便也没有强求，他直勾勾盯着凌樵看，凌樵被他看得不自在，空碗递给他，就把他撵出去了。
段兰时端着空碗站在门外，出了会儿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