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文皎也知道武元关的黑市不好对付。
西宁卫追杀贺次王亲卫、凯旋而归后，文皎曾第一时间去信京中告过状。
就在刚才被按头换衣服时，周二姑娘拿着母亲回信，遗憾告诉她：“您上报的龙首山大捷邸报确证无误，太尉大人已经承认道歉，并发文责令传驿们从今往后仔细核对，不得再误。”
这就是出身世家的三公们施舍给“新贵”的体面解释。
文皎嗤之以鼻。
周二姑娘：“但太尉主兵事，不管仓公失职的罪名，有关军粮被盗卖而没有交付边军一事，需要您另行提供证据，先向京兆尹报案。”
文皎：“好啊，关外粮队迷路我自谋出路，关内军饷周转不及我自己贴补钱在黑市买，现在它为啥不到的原因，也要我来找？”
寒冬环境恶劣，麻布是多么稀罕的军需，早就被撕作冬衣、绷带，原本她还藏了一块，可逆转颓势岂是易事，贺次王亲卫一枪挑来，她胸口装封泥布料的橐驼袋子就散了。
文皎是真的拿不出证据。
但——
“西宁卫不是全军覆没，活着的军士都可以证实，武元关的粮车队整整齐齐绕过我们，径直送进了贺次王的帐篷里！他们不能通过那什么，分开问询、相互引证，区分真假？”
“大成几万朝廷理官没一个真材实料了是吗？”
周二提醒：“西宁卫算你亲兵。”
文皎：“沃日，难道魏景之的云中军不是他亲兵？”
周二：“你不干啦？那我得提前问问县尉府，万一龙首山首战不利的罪名无人接，落在西宁卫头上，官商还能不能给你送粮哦。”
文皎：……
文皎把脸一抹，含恨道：“我干。”
“谁给你支的招啊？这么恶毒。”
周二：“嘿嘿。”
她不敢说。
那贵人还向周二姑娘预言说：“你且看，我们少将军确是能屈能伸的。”
能屈能伸的少将军扭头骂骂咧咧而去，没看见二姐姐踟蹰追随的视线。
大世家们固然看不上“新贵”，但愿意追随文皎的人也足够繁多。
指望文少将军回眸一顾，还不如学“杨院首”在高阶上拽一手，扒拉得她向后翻倒，差点没一头栽进一楼硬土地里。
这可是宽仅一尺的木板高梯。
“文·棉袄团球”抓狂：“放手！”
便宜二姐无利不起早，刚刚她的小意逢迎，几乎已经告诉文皎，眼前就是驱使周二姑娘的贵人。
来者不善，而我不知敌，不亦轻忽。
但眼前人，他吧。
杨院首正展开博袖，指向开窗外帝星飘摇荧惑高的昏昧夜空：“近日岁星冲顶，镇星远西北宫而去，小郎君贸然行动将有大灾！”
周二姑娘：“呃。”
文皎：“我往日无病，今日无灾，早上起来数着左眼跳满三下才出门，府君楼姑娘们众口一说的天生富贵相，能有什么大灾厄？”
“小胖墩”叉开冬瓜手脚，拍拍臃肿“肚腩”，在半明半暗的烛光中摆起军中架势，虚空手起刀落，正面展示自己威武雄壮。
弱质仟仟的君子立刻吓退三台阶。
然而杨院首不仅不反思自己的唐突，反而像阻于关外、远慕皇化的每一队西域商人一样，目光中满是“我家珍宝一定是静候伯乐的千里良驹，恳请有缘人一顾”的自信恳切。
他的情绪有些忒饱满了。
像是八年前足不出皇城上阳宫的皇长子。
也像是更早年初次进宫面圣的自己。
鬼使神差的怜悯之心被无端勾起，文皎自以为施舍地问：“院首，你眉清目秀，说人话罢，究竟有何指教？”
姓杨的院首这才沉眉肃目，确认四周无人后，小心谨慎地附耳和她说话。
他嘱咐时吐气温热，暖香一团团地随絮叨语句扑在她耳边。
文皎几乎难以忍耐地想要躲开。
但他话中现实很残酷：“上面坐镇的楼主是武元新地霸陈家人。他放粮整买整卖，三倍起叫价，一整晚的客商们价高者得，你叫价上头，他决口不提醒你，转手送你去相熟子钱家，九出十三归，不付清粮钱以后陇西道首城武元关无你立锥之地，你借不借？”
文皎立掌表示理解，恳切打断：“取息过当，没人告他？”
杨院首腼腆提醒：“县尉想管，但商律相关的案子，在武元关都收归陈县令府上亲自决断的。”
“百年药商徐家在他家借了三批粮，如今已在城西沽卖妻女还债了。”
文皎侧目龇牙：“这么吓人？”
“是呢，所以，商家，我们有助商粮，春日放，秋日收粮按原数还即可，也支持用盐铁偿还只取二分息，专门扶助走陇西道、从长安运送官货入官城、佐天家之急的义商。”
呃。
原来竟然是生意人。
太敬业了。
失敬。
“多谢杨院首提醒，下民冒昧，您是代表西北博闻院的，哦，院首主官？”
杨院首：“博闻院是太子殿下，在下是诸侯辟属，请千万以布衣百姓相称呼。”
武元关隶属关西六郡，是直接隶属于大成天子的广义“京隶”地，在这里，由天子点名平步青云的称“征官”、列座右席，诸侯王选用的称“辟属”、列座左席，左官是低人一等的。
“哦，抱歉，我时常忘记咱们长安玉树皇太子也是诸侯王。”
杨院首含蓄展眉而笑。
他在坞堡楼重新亮起的灯火中，做扶助四民、不异斥行商的大好事，有一种纯良自洽的美丽。
与文皎要去的昏暗二楼绝然不类似。
一瞬沉默后，她说：“有劳，我还得去。”
文皎重新调整身姿上楼，发力抽胳膊，杨院首骨节分明的十指很快滑落。
背后被注目感仍如影随形。
“轰隆——”
二楼楼主雅室大门被大力推开。
桌案后中年行商打扮的新黑市主人抬眼一瞥：“周家小十二郎，嗯，你也要买五千石现粮？大单子喽，本、嗯咳，本楼主从前怎么未曾听说武元周家有你这号出挑小后生？”
文皎现学博闻院杨院首低眉顺眼的神态：“小子年纪小，久慕盛名，这不是才找到机会接管商队，正预备去陇西道上赚一笔大的，第一时间就来坞堡楼找您啦。”
楼主：“哦~”
“那你拍卖的质押金准备了吗？”
“武元关邬堡楼的规矩咱是听说过的，周家虽小，却已整齐备上质押金饼，分文不差。”
“哦？很上道吗？”
行商挥手，让身边小孩给客人上茶。
小孩脸上鼻涕眼泪琳琅满目，摇摇晃晃地倒了一杯白水。
嘀嗒——
一抹浓鼻涕掉进小圆盏。
陈楼主再问：“听说周三商队与城东徐家有三世之好，周十二，你不会是伺机找我麻烦的吧？”
“周家十二郎”挠头摊手，不太走心地赔笑：“怎么会呢？一定是有人瞎编排本少爷。谁说的，外间那作舞伴乐的杨院首？”
楼主放声齁笑：“不敢。”
他话是这么说，手中折扇却急不可耐地扑棱直翻腾。
文皎恍然大悟：“身娇体弱的舞什么干戚，也就文人喜欢。”
楼主：“诶呦。”
文皎：“我就喜欢楼主庇护咱们奸商黑户的地界，没踏马的之乎者也，自在逍遥。”
雅室终于充满了欢快笑声。
“新楼主”虬结浓眉上挑，挥手拍奉茶小童：“开市，今天有新朋友，好好表现啊！”
文皎探头向场中看。
红黑相间的帷幕飞升穹顶。
二楼雅室为观赏一楼歌舞计，仅环绕圆形土楼一周，此时撤去屏风，金红雕花栏杆上，一个个都是身家几十万贯的贵客。
非贵客席的看客们被清退，杨院首和歌祭辞的乡村大舞台瞬间改头换面，雍容华贵。
陈楼主：“在座都是自己人，吩咐下去，该享用的，都尽管享受起来！”
力奴们躬身进场，换上红绸。
暖香从白玉高台底徐徐升腾。
奢华百烛百福树被抬到显眼位置。
着青罗裙的女歌奴挥袖入场，蓝绿丝绦转蓬起，咿呀和作二月歌。
仿佛冬去春来。
伴舞们众星捧月地托举起一人，如珍珠立于白玉海贝台上台。不同于心思大约还分去一半盘算生意的杨院首，歌女整个人与舞蹈合二为一，心神灌注下，招揽全场注目，女子巅峰，莫过如是。
一舞毕。
歌奴软倒在台前半躺，娇俏道：“四神庇佑，五谷丰登，今有南方稻米五千石整，奉献诸君，价高者得。”
楼外民众怅惘回顾。
楼主转折扇点醒文皎：“叫价。”
文皎：“哦哦，五百金！”
“六百。”
“七百金！”
“八百。”
……
文皎：“一万五千金！”
陈楼主：“行么，不赔本了。”
“一万五千一次。”
“一万五千两次。”
东厢铃声再响：“一万五千零一金。”
文皎：“玛德。”
“为了防止某些人说我欺骗新客人出高价，我插一句哈，”楼主悠悠然问，“小周少爷，到你姐姐预定的剪花价了，要为你剪断彩花么？”
文皎拍案：“撕！”
陈楼主眯眼笑：“那往后就是真金白银了。”
“一万六千金。”
“一万七千金。”
“两万金！”文皎直接报出最后底价。
东厢挂出暂停的立牌，示意要问幕后主家。
西宁卫追杀贺次王亲卫、凯旋而归后，文皎曾第一时间去信京中告过状。
就在刚才被按头换衣服时，周二姑娘拿着母亲回信，遗憾告诉她：“您上报的龙首山大捷邸报确证无误，太尉大人已经承认道歉，并发文责令传驿们从今往后仔细核对，不得再误。”
这就是出身世家的三公们施舍给“新贵”的体面解释。
文皎嗤之以鼻。
周二姑娘：“但太尉主兵事，不管仓公失职的罪名，有关军粮被盗卖而没有交付边军一事，需要您另行提供证据，先向京兆尹报案。”
文皎：“好啊，关外粮队迷路我自谋出路，关内军饷周转不及我自己贴补钱在黑市买，现在它为啥不到的原因，也要我来找？”
寒冬环境恶劣，麻布是多么稀罕的军需，早就被撕作冬衣、绷带，原本她还藏了一块，可逆转颓势岂是易事，贺次王亲卫一枪挑来，她胸口装封泥布料的橐驼袋子就散了。
文皎是真的拿不出证据。
但——
“西宁卫不是全军覆没，活着的军士都可以证实，武元关的粮车队整整齐齐绕过我们，径直送进了贺次王的帐篷里！他们不能通过那什么，分开问询、相互引证，区分真假？”
“大成几万朝廷理官没一个真材实料了是吗？”
周二提醒：“西宁卫算你亲兵。”
文皎：“沃日，难道魏景之的云中军不是他亲兵？”
周二：“你不干啦？那我得提前问问县尉府，万一龙首山首战不利的罪名无人接，落在西宁卫头上，官商还能不能给你送粮哦。”
文皎：……
文皎把脸一抹，含恨道：“我干。”
“谁给你支的招啊？这么恶毒。”
周二：“嘿嘿。”
她不敢说。
那贵人还向周二姑娘预言说：“你且看，我们少将军确是能屈能伸的。”
能屈能伸的少将军扭头骂骂咧咧而去，没看见二姐姐踟蹰追随的视线。
大世家们固然看不上“新贵”，但愿意追随文皎的人也足够繁多。
指望文少将军回眸一顾，还不如学“杨院首”在高阶上拽一手，扒拉得她向后翻倒，差点没一头栽进一楼硬土地里。
这可是宽仅一尺的木板高梯。
“文·棉袄团球”抓狂：“放手！”
便宜二姐无利不起早，刚刚她的小意逢迎，几乎已经告诉文皎，眼前就是驱使周二姑娘的贵人。
来者不善，而我不知敌，不亦轻忽。
但眼前人，他吧。
杨院首正展开博袖，指向开窗外帝星飘摇荧惑高的昏昧夜空：“近日岁星冲顶，镇星远西北宫而去，小郎君贸然行动将有大灾！”
周二姑娘：“呃。”
文皎：“我往日无病，今日无灾，早上起来数着左眼跳满三下才出门，府君楼姑娘们众口一说的天生富贵相，能有什么大灾厄？”
“小胖墩”叉开冬瓜手脚，拍拍臃肿“肚腩”，在半明半暗的烛光中摆起军中架势，虚空手起刀落，正面展示自己威武雄壮。
弱质仟仟的君子立刻吓退三台阶。
然而杨院首不仅不反思自己的唐突，反而像阻于关外、远慕皇化的每一队西域商人一样，目光中满是“我家珍宝一定是静候伯乐的千里良驹，恳请有缘人一顾”的自信恳切。
他的情绪有些忒饱满了。
像是八年前足不出皇城上阳宫的皇长子。
也像是更早年初次进宫面圣的自己。
鬼使神差的怜悯之心被无端勾起，文皎自以为施舍地问：“院首，你眉清目秀，说人话罢，究竟有何指教？”
姓杨的院首这才沉眉肃目，确认四周无人后，小心谨慎地附耳和她说话。
他嘱咐时吐气温热，暖香一团团地随絮叨语句扑在她耳边。
文皎几乎难以忍耐地想要躲开。
但他话中现实很残酷：“上面坐镇的楼主是武元新地霸陈家人。他放粮整买整卖，三倍起叫价，一整晚的客商们价高者得，你叫价上头，他决口不提醒你，转手送你去相熟子钱家，九出十三归，不付清粮钱以后陇西道首城武元关无你立锥之地，你借不借？”
文皎立掌表示理解，恳切打断：“取息过当，没人告他？”
杨院首腼腆提醒：“县尉想管，但商律相关的案子，在武元关都收归陈县令府上亲自决断的。”
“百年药商徐家在他家借了三批粮，如今已在城西沽卖妻女还债了。”
文皎侧目龇牙：“这么吓人？”
“是呢，所以，商家，我们有助商粮，春日放，秋日收粮按原数还即可，也支持用盐铁偿还只取二分息，专门扶助走陇西道、从长安运送官货入官城、佐天家之急的义商。”
呃。
原来竟然是生意人。
太敬业了。
失敬。
“多谢杨院首提醒，下民冒昧，您是代表西北博闻院的，哦，院首主官？”
杨院首：“博闻院是太子殿下，在下是诸侯辟属，请千万以布衣百姓相称呼。”
武元关隶属关西六郡，是直接隶属于大成天子的广义“京隶”地，在这里，由天子点名平步青云的称“征官”、列座右席，诸侯王选用的称“辟属”、列座左席，左官是低人一等的。
“哦，抱歉，我时常忘记咱们长安玉树皇太子也是诸侯王。”
杨院首含蓄展眉而笑。
他在坞堡楼重新亮起的灯火中，做扶助四民、不异斥行商的大好事，有一种纯良自洽的美丽。
与文皎要去的昏暗二楼绝然不类似。
一瞬沉默后，她说：“有劳，我还得去。”
文皎重新调整身姿上楼，发力抽胳膊，杨院首骨节分明的十指很快滑落。
背后被注目感仍如影随形。
“轰隆——”
二楼楼主雅室大门被大力推开。
桌案后中年行商打扮的新黑市主人抬眼一瞥：“周家小十二郎，嗯，你也要买五千石现粮？大单子喽，本、嗯咳，本楼主从前怎么未曾听说武元周家有你这号出挑小后生？”
文皎现学博闻院杨院首低眉顺眼的神态：“小子年纪小，久慕盛名，这不是才找到机会接管商队，正预备去陇西道上赚一笔大的，第一时间就来坞堡楼找您啦。”
楼主：“哦~”
“那你拍卖的质押金准备了吗？”
“武元关邬堡楼的规矩咱是听说过的，周家虽小，却已整齐备上质押金饼，分文不差。”
“哦？很上道吗？”
行商挥手，让身边小孩给客人上茶。
小孩脸上鼻涕眼泪琳琅满目，摇摇晃晃地倒了一杯白水。
嘀嗒——
一抹浓鼻涕掉进小圆盏。
陈楼主再问：“听说周三商队与城东徐家有三世之好，周十二，你不会是伺机找我麻烦的吧？”
“周家十二郎”挠头摊手，不太走心地赔笑：“怎么会呢？一定是有人瞎编排本少爷。谁说的，外间那作舞伴乐的杨院首？”
楼主放声齁笑：“不敢。”
他话是这么说，手中折扇却急不可耐地扑棱直翻腾。
文皎恍然大悟：“身娇体弱的舞什么干戚，也就文人喜欢。”
楼主：“诶呦。”
文皎：“我就喜欢楼主庇护咱们奸商黑户的地界，没踏马的之乎者也，自在逍遥。”
雅室终于充满了欢快笑声。
“新楼主”虬结浓眉上挑，挥手拍奉茶小童：“开市，今天有新朋友，好好表现啊！”
文皎探头向场中看。
红黑相间的帷幕飞升穹顶。
二楼雅室为观赏一楼歌舞计，仅环绕圆形土楼一周，此时撤去屏风，金红雕花栏杆上，一个个都是身家几十万贯的贵客。
非贵客席的看客们被清退，杨院首和歌祭辞的乡村大舞台瞬间改头换面，雍容华贵。
陈楼主：“在座都是自己人，吩咐下去，该享用的，都尽管享受起来！”
力奴们躬身进场，换上红绸。
暖香从白玉高台底徐徐升腾。
奢华百烛百福树被抬到显眼位置。
着青罗裙的女歌奴挥袖入场，蓝绿丝绦转蓬起，咿呀和作二月歌。
仿佛冬去春来。
伴舞们众星捧月地托举起一人，如珍珠立于白玉海贝台上台。不同于心思大约还分去一半盘算生意的杨院首，歌女整个人与舞蹈合二为一，心神灌注下，招揽全场注目，女子巅峰，莫过如是。
一舞毕。
歌奴软倒在台前半躺，娇俏道：“四神庇佑，五谷丰登，今有南方稻米五千石整，奉献诸君，价高者得。”
楼外民众怅惘回顾。
楼主转折扇点醒文皎：“叫价。”
文皎：“哦哦，五百金！”
“六百。”
“七百金！”
“八百。”
……
文皎：“一万五千金！”
陈楼主：“行么，不赔本了。”
“一万五千一次。”
“一万五千两次。”
东厢铃声再响：“一万五千零一金。”
文皎：“玛德。”
“为了防止某些人说我欺骗新客人出高价，我插一句哈，”楼主悠悠然问，“小周少爷，到你姐姐预定的剪花价了，要为你剪断彩花么？”
文皎拍案：“撕！”
陈楼主眯眼笑：“那往后就是真金白银了。”
“一万六千金。”
“一万七千金。”
“两万金！”文皎直接报出最后底价。
东厢挂出暂停的立牌，示意要问幕后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