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岂敢在我府上惹是生非!来人去把开国郡公府上的二娘子请来。”随着一声怒喝,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长公主和太子殿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此处。

    他们神情严肃,不怒自威,让在场的人都不禁心生敬畏。

    此时,常砚从太子身后快步走到常宁面前,俯身关切地询问她是否有受伤。常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常砚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的担忧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然而,宋佑安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个立于人群中央的少女身上,直到他的视线被常砚挡住。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好奇的光芒,好像在试图透过常砚的身影,看清那个女孩此时的模样。

    与此同时,长公主柔和地安抚着周渺妍,轻声说道:“你不必担忧,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长公主早已听闻开国郡公府内发生的种种糊涂之事,对这位自幼丧母的女郎心生怜悯之情。

    在等待的短暂时间里,已经有仆人迅速地将周二娘子带过来了。周婉莹一眼就看到了被素商精心照料着的周渺研,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紧握着的双手也微微放松下来。

    紧接着,长公主以庄重而威严的语气开口说道:“你是否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难以忽视。

    周婉莹毫不犹豫地跪下,恭敬地回答道:“臣女深知自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在与嫡姐嬉戏打闹的时候,不小心将她推落水中,心中一直惶恐不安。当时我之所以离开,并不是要逃避责任,而是因为我不擅长游泳,想要尽快呼唤其他人来帮忙,没想到已经有人把大家都叫来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的过错,无论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愿意承担。”

    尽管周婉莹如此诚恳地认错,但在场的各位女郎们心里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解释,只是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她们都静静地看着长公主,想知道她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长公主见她说得诚恳,认错态度也较好,声音稍缓和地说道:“既如此那你便闭门思过三个月,且日日抄诵《佛经》为你长姐祈福。”

    “是,臣女领命。”

    事后,开国郡公府上的老夫人对长公主表示歉意后亲自将两位女郎带回。

    常宁和常砚一回到府上,就看见常夫人一脸焦急地站在院子里等着她们回来。常夫人听到赏花宴出事的消息后,一直担心着常宁的安危,心里的弦一直紧绷着。此刻见到常宁安然无恙地回来,她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常宁看到母亲脸上的愁容,不禁问道:“娘,您怎么会在这里呢?”

    常夫人身边的孙嬷嬷笑着回答道:“夫人听说赏花宴上出了事,而且还跟女郎您有关,心里非常担忧,所以坚持要守在门口,想第一时间看到女郎您,现在看到女郎您没事,夫人才放心了。”

    常砚故作不满地说道:“娘,您怎么能只偏爱妹妹一个人呢?我也参加了赏花宴啊,怎么不见您担心我呢?”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神中却带着笑意,显然是在故意逗弄大家。

    常宁搂住常夫人的胳膊,俏皮道“那当然是因为在娘心中我比兄长你更重要”

    常夫人点了点常宁的额头无奈说“你呀,莫要打诨了,快与我细细讲述赏花宴上究竟发生了何事”常宁携着常夫人边走回永安居边详细讲述,落下常砚一人,常砚只好无奈追上那母女二人。

    开国郡公府上,周渺妍姊妹二人被老妇人训过后便回到自己的房中,这才有空闲的时间来整理思绪。

    她本是现代一名学文的高中生,无父无母,却自小热衷于各种古文化,做梦都想亲自感受朝代更替之下不朽顽强的生命力,此次阴差阳错穿越到南朝也算是圆了她的梦。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突然穿越到南朝,她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她为何会来到这里,甚至连原主的记忆也没有。

    她以为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在做梦,可是当她试图掐自己的时候,感觉到疼痛,她才意识到这不是梦,而是真的穿越了。所以她只能先搞清楚自己是谁,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因此她在回到开国郡公府的路上趁机向素商听清楚她如今的身份。开国郡公早年是朝中籍籍无名的中郎将。后来更是跟随当今圣上南征北战,其智勇双全、骁勇善战之名才传遍天下,历经无数次生死考验。

    因其功劳卓著,被圣上封为开国郡公,成为了朝堂之上备受瞩目的权贵人物。只不过现在的开国郡公家事上非常糊涂,任由府上妾氏当家。

    而她则是府上嫡亲的大小姐,名叫周渺妍,家中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她的生母早逝,父亲对她也不甚关注,而那妾氏更偏爱自己的亲生子女,弟弟妹妹与她关系也平平,所以周渺妍在家中的地位并不高,在府上的存在感极低。

    如此甚好,她刚好可以借此机会远离这个家,寻找回到现代的方法。想起现在孤立无援的境地,周渺研不禁微叹。

    “郎主安好!”院中有脚步声传来,且伴随着侍女们的请安声。开国郡公周煊来到周渺研的屋前,周渺研赶忙起身拜见她名义上的父亲。

    周煊细细端详着他身前日益长大的女儿,周渺研在他不知不觉间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如一朵盛开的鲜花一般美丽动人。她的身姿曼妙,容颜姣好,让他不禁为之惊艳。然而,周渺研的变化如此之大,以至于他开始感到有些陌生。逐渐地,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女儿的印象已经与记忆中的那个小小一团的身影完全脱离。

    时光匆匆而过,周渺研渐渐长大成人,而他却在忙碌的政务和生活琐事中忽略了她的成长。当周渺研落水的消息传来时,那一瞬间他的心似乎沉入谷底,他才忽然意识到,他似乎很久没有真正关心过这个女儿了。这些年里,她与他这个父亲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变得越来越生分。

    周渺研见她的父亲长久地静立沉默不语,心中涌起一丝疑惑,但还是主动开口问道:“父亲,您有何事?”周渺研的声音轻柔而坚定。

    周渺研的话打破了室内长久的沉默,周煊这才回过神来,低声说道:“渺研,我此次前来,是希望你们姊妹二人能够重归于好。毕竟,周婉莹已经认识到她自己的错误,并受到了长公主的责罚。”

    说完这句话后,周煊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偏袒周婉莹的意思,于是他急忙解释道:“妍儿,父亲并不是有意偏袒婉莹,如果你觉得不满意,我可以让婉莹亲自来向你道歉......”

    然而,周渺研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父亲,我并没有对妹妹感到不满,她能够承担起应有的责任就好了。而且,父亲,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求您,希望您能够答应。”

    听到这里,周煊轻轻地掠过周渺研那苍白的脸色和瘦削的臂膀,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忍之情。

    他便说道:“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自然会答应。”

    接着,周渺研缓缓地跪在周父面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还望父亲准许我去扬州养病。”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一部分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白茫茫的大地上变成淡淡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周父瞪大双眼,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难以置信地低声喃喃自语:“你想去扬州?你怎么会想要一个人去扬州呢?”

    然而,当他换位思考,从周渺研的视角来看待过去这十五年被忽视的岁月,他似乎能够理解周渺研的感受。

    沉默许久之后,周父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无奈和艰辛:“你去吧......”接着,他嘱咐道:“到了扬州后一定要好好休息,如果有一天你想回来了,可以随时写信告诉我,我会立刻派人去接你回家。”

    每次周父注视着周渺研那如同一泓湖水般清澈透明的眼眸时,内心都会涌起深深的自责和愧疚感。这种感觉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他的心脏,让他难以呼吸。

    周渺研听到周父的话,感到十分意外,因为她原本以为像这样的大户人家是不会轻易让子女独自外出的。但是现在周父居然同意放她走,这让她喜出望外。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她也不再关心其他事情。

    她微笑着向周父道谢:“谢谢父亲成全。”

    周煊说完话便转身离去,步伐有些踉跄不稳。或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对周渺研的愧疚如汹涌澎湃的江水一般,每时每刻都仿佛要将他吞没。

    周渺研在周父离开后,派遣杏儿送了一张拜帖给常宁,表达了她想在几天后亲自登门道谢的意愿,感激常宁救了她一命。毕竟,接下来她就要离开京城,也许此生再也无法回到这里。

    数日后,周渺研来到常府门口,由管家带领着前往翠玉轩。

    一炷香前,常宁正温柔地抚摸着琉璃柔软的毛发,然而不小心让它从怀中逃脱。琉璃在翠玉轩中横冲直撞,搞得一片混乱。为了防止琉璃破坏房间里的物品,常宁和南陆开始了一场紧张刺激的捉兔子游戏。

    最终,琉璃跑进了床底下,但却被一个破旧的匣子绊倒,常宁趁机抓住了琉璃,并威胁道:“琉璃,如果你再调皮捣蛋,我就让别人不给你喂食了!”

    常宁有些紧张地举起兔子,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此刻的她,头发凌乱不堪,衣衫也显得颇为不整,脸上还沾染着灰尘,活脱脱像一只可爱的小花猫。

    南陆则从床底下取出了匣子,小心翼翼地捧到常宁面前,轻声说道:"女郎,您看这里有个匣子呢。"

    然而,正当常宁准备接过匣子时,却突然听到有人前来禀报说开国郡公府上的女郎到访。

    常宁不禁心生焦急,急忙放下手中的兔子,将它随手扔进一名侍女的怀中,然后急切地吩咐南陆为自己梳洗打扮。毕竟,她需要在外人面前保持大家闺秀的形象,绝不能让人看到自己如此不雅观的模样。

    于是,她迅速整理好妆容和衣着,以端庄优雅的姿态迎接访客。

    等周渺研被请入翠玉轩时,看到的便是常宁衣冠整洁,优雅从容的样子,

    “常女郎的救命之恩,我铭记在心,如今无以为报只希望日后若有需要,周渺研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周渺研面向常宁深深地福了一礼,语气坚定而诚恳

    ”我愿为常女郎每日诵经祈福,只求能略表心中万分之一的感激之情“言罢,她抬起头,目光真挚而热切。

    常宁扶起周渺研请她入座,“周女郎你客气了,我相信若是旁的女郎遇上这事也会与我是同样的选择。”

    两位女郎围绕梨木桌相对而坐,常宁白皙的手拿起石杵轻轻捣碎茶饼,将石臼中的茶倒入石碾中后,推动碾杆,使茶碾成细细粉末,

    随后她用雕花木勺将那些碎末小心地拨入旁边的小石磨中,扶着石磨,执着磨柄,徐徐转动,随着她的动作,那细腻的茶粉便从石磨边缘洒落,她用柔软的小着毛刷将边缘的茶粉轻轻扫入下面放置的小瓷瓶中。

    端起瓷瓶将茶粉倒入陶瓷茶盏中,那边火炉上的水已经开始沸腾,她提起炉上的水壶,将壶嘴微微倾斜,一道细细的水流便从壶嘴中流出,水线不断,热水与茶粉瞬间交融,倒入适量水后,用茶筅在茶盏中或快或慢的搅动,拂动,那茶汤渐渐泛起一层细腻洁白的浮沫。

    女子神态专注而娴雅,仿佛一幅诗意流淌的水墨画,墨色浓淡之间,尽显她的清幽典雅。她的存在让整个空间都充满了宁静与祥和,仿佛时间也在这里静止。

    如果没有听到常宁的心声——“煮茶了,然后呢?谁来救救我,我真不擅长与人交往啊!”或许这一切会显得更加完美。然而,当常宁试图向南陆求救时,却发现环顾四周,室内竟然只有她们两人。

    此刻,周渺研只是静静地欣赏着常宁煮茶的优美动作,室内寂静无声,唯有瓷盏相互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响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双玉手将装满茶水的茶盏递到周渺研身前,周渺研接过茶盏,“多谢常女郎”

    常宁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思虑再三才缓缓开口道:“听闻周女郎将要去扬州养病。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周渺研要去扬州的事已经在京城传出,众人纷纷同情这位可怜的女郎,感叹开国郡公的糊涂。

    周渺研微微一笑回答道:“确实有此打算,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后就会启程。常女郎是有什么事吗?”

    常宁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想不到周渺研的行程如此急迫。结合最近她打听到的关于周渺研的身世背景,她不禁猜测,周渺研或许并不是真的去养病,而是被家人抛弃。

    常宁看着周渺研,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之情。她轻声说道:“没事,只是突然想起我的外祖家也在扬州。如果你在那里遇到任何困难,可以向他们寻求帮助。他们都是非常善良和热心的人。”

    常宁的内心已经暗自决定要写信给外祖家,请求他们帮忙照顾这位可怜而不受家人喜爱的女郎。

    然而,周渺研却觉得常宁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如果她知道常宁此刻的想法,一定会为自己辩解,表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主动选择的结果。

    不明所以的她只觉得常宁是她来到古代后接触到的最好的人,她将常宁对她的善意记在心中誓要报答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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