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发生后,拍摄计划不得不改变。

    地处偏远,衣服寄过来还需要时间,除去没拍完的外景,模特这边恐怕是不得不停滞了。

    接下来是休整几天,再重新规划棚内拍摄,还是直接进入PlanB,戚钰没想清楚,干脆给大家放了个假。

    她收工回来,房间里漆黑一团,带有若有若无的柑橘香。

    肩上的包很重,戚钰侧过背,先将包放在椅子上,再转身去开灯。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开关的那一刻,身后骤然传来声响,床因为被碾压发出一声“嘎吱”,与衣料与被子摩擦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她今天将头发全部扎了起来,盘在脑后,又因为热,脱掉了外套,肩背形状完完全全袒露出来,听到动静的那一刻,她下意识耸动肩膀。

    ——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

    床上,周舒禾意味不明的笑声传来,“害怕的话,为什么不逃?”

    “害怕是本能。”戚钰转过身,靠着墙,在茫茫黑暗中与他对视,“不逃因为知道是你。”

    “是我就不用逃了?”

    “你的话,我不担心。”

    “为什么?”

    “你又不会对我做什么。”

    她说着,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日光穿透进来。

    周舒禾侧首避光,神情全部藏在阴影里。

    “你想得倒好。”

    戚钰回过头,站在他身前,帮他挡了下光,长睫垂落,“当然,你想对我做些什么,我也不会逃的。”

    -

    周舒禾将她拉进怀里的时候,她僵硬了一下,但他似乎只是想从背后抱着她,一只手裹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掌心恰巧落在那朵玫瑰的位置,若有若无地,用指尖勾勒。

    她像是嵌入他胸膛里,他的每一寸温度都渡进她的身体,两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片刻后,他沉沉睡去,戚钰整个人紧绷又发烫。

    -

    周舒禾的床整洁平坦,甚至没有一丝褶皱。

    整个屋子里充斥着精油和药物的味道,黑胶唱片机流淌出舒缓的音乐。

    他站在阳台,点燃了支香烟。

    头顶上的灯光聚集了不少蚊子,正巧有一只落在他手背上,吃饱喝足不愿动弹,下一瞬,猩红吞噬了蚊子大半个身体,发出刺啦烧焦的声音。

    与此同时,灼热与他手背上的皮肤,毫米之隔。

    他掐灭烟,回到屋内洗手。

    水珠冲开烟灰,却带不走那一抹淡红。

    他第一次失眠的时候,精通心理学的朋友告诉他,消灭不安源,或许可以解决这一问题,毕竟他不是一开始就这样。

    于是周舒禾烫死了那只蚊子。

    他又出门拿来杀虫剂,往灯泡上一喷,蚊子尸体落了一地,在暗光里,不大清晰。

    他关上阳台,回到房间,眼底清醒如常。

    周舒禾上一次长时间失眠,是和戚钰分手前一个月。

    或者说,他带戚钰见过周修明后的一个月里。

    周舒禾最喜欢看的灾难片里,灾难发生时的人们或许会坦然接受,但灾难发生前,即便丧失求生意识的人,也会陷入无穷无尽的焦躁与不安。

    他不在乎戚钰是否会选择与别人在一起,这是他一开始就预想过的结果,只是真正面临这一刻,他反倒有些不认识自己。

    早在两个月前,戚钰和他提过分手,他没同意,甚至一反常态,对她近乎偏执。

    周舒禾以为,提分手的那个人不应该是她。

    她卑劣、自私,凭什么她是先放手那一个?

    可戚钰看他的目光不似从前。

    周舒禾觉得这段关系,的确该断了。

    她想找下家,他就带她去见了她小叔。

    周舒禾不信她真有这个胆子。

    可没有他小叔,还会有其他人。

    他找来望港戚钰大抵看得上的人信息,然后一个一个排除。

    或许是巧合,在他排除之后,总能有人告诉他戚钰与他瞧不上的人谈笑风生。

    她的标准似乎也没那么高。

    意味着谁都可以。

    周舒禾在想她为何能如此。

    他始终痛恨的是戚钰和什么人在一起都能接受,却从没后悔过与她分手。

    就像他从小就知道父母一定会离开自己,他们是丁克主义,有个孩子只是意外,如果不是爷爷管束,他们甚至不会陪他度过童年。

    可周舒禾想不到,他们会被人陷害,从而逃亡国外,然后重新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各自的孩子。

    和戚钰在一起那天,他就提醒自己,他们一定会分手,那分手之前陷得太深也就没必要了。

    对于喜欢的东西,从遇见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割舍。

    -

    一个月之后,戚钰挑不到合适的人结婚,他也会帮她挑一个。

    但现在,周舒禾给她发了个消息过去。

    戚钰给韩延他们放了一天假,自己也松弛下来,凌晨三点,她还在回味小时候很喜欢看的一部动画片。

    别人的安全屋或许是一个地方又或是什么物件,但她向来只是一部动画片,又或是一首歌。

    不属于她的东西,才留得住。

    收到周舒禾的微信,戚钰关掉动画片,从床上爬起来,换了件厚实点的睡衣,特别是裤子,她换了条棉裤。

    周舒禾有她房间的房卡,不用戚钰开门,他就进来了。

    他穿着纯黑色的睡衣,眉目凌厉,坐在那儿,不近人情。

    戚钰让他下楼,就是觉得自己上去,让她像个主动上门陪睡的。

    可现在明明来陪睡的人是周舒禾,她还是有些胆怯。

    “不是说窝在被子里不想动?”周舒禾看着她的背影。

    “我总得准备准备。”

    周舒禾原本就没这个意思,“我就抱着你。”

    “不是这个准备。”戚钰扣好衣服后,上了床,撑着胳膊在他面前,眉眼如画,“明天早上你就知道了。”

    -

    戚钰从小一个人睡,对于有人从背后抱着她,有着天然的排斥。

    几年下来,也习惯不了。

    她会下意识踢人。

    周修明被她误伤后,会贴在她耳边说记下这一笔,怎么还,她自己好好想想。

    因而戚钰睡在他身侧,从来都不敢睡得很沉,生怕弄到他。

    从前和周舒禾,她会小心翼翼,曲起自己的腿,或者让他将自己的腿夹紧。

    她上床之后就把灯关掉了,周舒禾一把拉下她,先是安抚性吻了吻她的耳垂,随后按住了她的大腿,往自己的方向带。

    被子里,周舒禾将她腿夹住那一刻,她浑身就动弹不得了。

    “你松一松。”她咬着唇道。

    周舒禾没忘记曾经被她一脚踢到医院过,“不行。”

    “可这样我睡不着。”

    周舒禾:“好。”

    身后倏忽一松,戚钰有些诧异,转头一看,却见他从床头拿了条她的腰带过来,目光晦暗,“那就捆起来吧。”

    戚钰心脏一颤,抢过腰带,直接扔地上去,然后抱紧周舒禾,“那就这样睡吧。”

    “你抱着我,哥哥。”她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周舒禾将她有些激烈的反应敛入眼底,没说什么。

    窗帘密不透风,但日光还是通过缝隙,钻进来,像根长箭一样,刺透房间里的静谧。

    即便换了条裤子,身后传来的触感,戚钰也并不感到陌生。

    可她现在一动不能动,想在他怀里翻个身都不行。

    她稍稍转头,能触碰到的地方只有他的下巴以及颈部。

    于是戚钰又用牙齿又用舌,想将他弄醒。

    他醒了,抵着戚钰的东西也越发清晰。

    “故意的?”周舒禾喉结滚动。

    这几天她拿着喇叭调度,昨天还好,睡了一晚,反倒彻底说不出话来。

    她干脆沉默。

    周舒禾握住她的手,“帮我。”

    -

    他离开后,戚钰的掌心还微微发烫。

    接下来几天,他都会睡在她这儿,然后清晨洗个澡之后离开,戚钰问他多久没有过女人,周舒禾不愿意回答,就捂着她的嘴,逼着她来了一次又一次。

    戚钰愿意配合他时,他会哄着她叫宝宝,说她很乖,又说她动情时很美。

    事后,他总会温柔地吻她。

    某天清晨,周舒禾睁开眼,身侧已经空荡,甚至没有了温度。

    他有些头疼,起身拿过手机,便看到戚钰给他发的消息。

    【我出门啦,和小伙伴们找了个村子拍摄,和村民同吃同住,为期一周】

    周舒禾问:【在哪?】

    戚钰发来地址,距离这里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

    拍摄结束后,她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在这儿。

    除了刚来那几日,她再也没提过她向他的请求。

    周舒禾怀疑她是否已经找到适合的人,但这么多天,他看在眼里,她并没有和其他能帮上她的人接触过,除了他。

    周舒禾在她床上坐了会儿,意识到今早并没有听到太大动静。

    行李是她昨晚就收拾好的。

    她的把戏,周舒禾一眼就看穿。

    可是否要自投罗网,他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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