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了任华突如其来的死讯以后，沈寒贞心里猛地沉了一沉。
在仆从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她才渐渐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这个任华已经四十来岁，家里有了一个妻子，平日里负责把守向家东门的第二道门。
此人平时颇为忠厚老实，话不多，为人相当可靠。昨日，宾客们都回去之后，根据值班的安排来看，他还得值一轮晚班，直到早上卯时左右的时候才能回去。
没人知道那个夜晚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是去到了哪里，或者见到了某些人？总之任华就这样失踪了。早上来接他班的人当时就没看到他，还以为是他实在困顿，提前回去了。因为任华平时人缘还算不错，接班的也就对这异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多提起。
直到有人早上出门办事，迷迷糊糊地木拱廊桥上走过去，偶然间往湖上一瞥，吓得大叫起来的时候。他的去处这才大白于天下。
等到人们划着小船把他捞上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发现他的地方离向家东门不远，不过一百步的距离。在距离东门三十步的地方，发现了一片遭受过碾压痕迹的芦苇，还有一只在深秋的寒风中屹立不倒的酒葫芦，初步断定，任华是从醉眼朦胧地看不清路，从这里滚下水的。
听完这一串的汇报之后，周子素的脸色并不好看。她同那仆从低语了几句，向寒贞说了声抱歉，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
名单上的五个名字突然减少了一个，寒贞心里却并不轻松。任华真的是醉后失足落水吗？还是……
“难道是，杀人灭口？”
穆灵皋的呢喃声与沈寒贞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但是，这也做的太明显了。”穆灵皋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论断，转而道，“如果是杀人灭口，就不会这么急迫。要知道，你还没查出些什么来呢！这样不到一天就灭口，反而会露出马脚来。”
可是，如果这件事真的没有外力介入的因素，是不是也太巧了一点？沈寒贞这样想着，极目望向远方，秋风呼啸而至，风一吹，冷的刺骨。
从她的角度看，其实也不能望见那片湖水，只能望见白茫茫的一片薄雾。线索的缺失让沈寒贞有些无所适从，心里的茫然也如雾般慢慢漫了开来。
“沈姑娘，您在想什么呢？”
小玉小声的一句话，把寒贞从迷思中拉了回来。这小女孩还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连一下都不敢动，可见她果然如周子素所说的一样，丝毫不敢忤逆上头人派下来的规矩。寒贞见她这副样子，心里有些怜悯，道，“你也不必太紧张了。我只是找你随便问问话。”
她找了一处安静的所在，带着小玉走了过去。但是，小玉的不适程度显然已经超过了“紧张”一词定义。她像个提线木偶人似的跟着寒贞，几次险些同手同脚，脸色发白，隐隐带着恐惧的神色，眼睛四处乱看。
等到寒贞喊她坐下的时候，小玉又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坐到石凳上的时候，她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怎么了？”
沈寒贞虽然知道自己一眼看起来不太亲善，但是应该也没有让小孩子如此害怕的地步，“你看起来好像有一些不对劲。”
“看这女孩之前的性格，应该不是内向优柔的类型。”穆灵皋也给自己挑了一个位子，一边观察小玉一边分析，“她突然这样，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玉不敢欺瞒姑娘。”小玉嘴唇动了动，声音压的低低的，“是因为之前突然听闻任伯伯的死讯，所以心绪不宁。”
“你认识他？”
“是。”小玉道，“我以前常去任姨那儿玩，陪她聊天，也见过任伯伯几面。我从没想过……我从没想过他会死。”
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放的很低。
小玉所说的任姨，应该是指任华的妻子。寒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若说节哀，便有些不伦不类的。但如果向她保证会彻查此事呢，又显得任华之死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似的。
最后，寒贞只好说，“我只问你几句话，你不必紧张。”
小玉勉强收起了自己震惊悲痛的情绪，垂头答道，“是。”
小玉现在在向家的职位，说白了就是一个跑腿的。她名义上是个学徒，听起来只要跟着她们那个严厉的一塌糊涂的账房先生学学记账，打打算盘就行了。
实际上，这种没有地位的学徒工是很忙碌的，一被差使，就要在向家四下奔走。因此，她既在周子素房里等过人，又在府门口和柴车米车对过账。是个少见的既有机会接触巡逻布置图，又有机会出府的人。
相比起她得天独厚的职位条件来说，小玉真正知道的东西就要少很多了。在沈寒贞的多次提醒下，她才勉勉强强地想起她去周子素房里是为了递上一份账目。
因为是很重要的账目——对于小玉来说，重要这个词的意义就是一旦遗失，自己少说得挨上一百顿打。于是，小玉就抱着那本册子不愿意假手他人，执着地要等周子素回来。
因为这不过是几十次跑腿中最平常的一次，所以对于其中的细节，小玉是一点也记不清了。寒贞用尽法子盘问了她半天，小玉也只记得那天她穿了件新裙子，以及子素看她等了很久，给了她一小把糖。
尽管穆灵皋认为这些都是无用的话，但沈寒贞还是一丝不苟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记录下来了。接着，沈寒贞开始盘问她关于出府的事。
每日登记进出府的生活资源是一件必做的功课。这几天来，这件事一直是小玉在负责做，这倒省了沈寒贞一个个抓人盘问的功夫。
据小玉说，这几天登记的时候都没有出特别的时候，只有一个菜农不小心弄脏了她的新裙子，当然，他也很快道了歉。虽然小玉并没有原谅他。
“我以为是暗流汹涌，没想到是鸡毛蒜皮。”穆灵皋在旁边不无悲伤地说，“真的有神人能在这种日常生活中偷梁换柱，瞒天过海吗？”
“总有东西是被掩盖在日常的小事之下的。”这是沈寒贞的答复。
小姑娘走的时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一句，“沈姑娘，是那笔账有什么问题吗？”
被错误地当成了反贪反腐大使的沈某人愣了愣，摇了摇头。
在仆从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她才渐渐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这个任华已经四十来岁，家里有了一个妻子，平日里负责把守向家东门的第二道门。
此人平时颇为忠厚老实，话不多，为人相当可靠。昨日，宾客们都回去之后，根据值班的安排来看，他还得值一轮晚班，直到早上卯时左右的时候才能回去。
没人知道那个夜晚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是去到了哪里，或者见到了某些人？总之任华就这样失踪了。早上来接他班的人当时就没看到他，还以为是他实在困顿，提前回去了。因为任华平时人缘还算不错，接班的也就对这异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多提起。
直到有人早上出门办事，迷迷糊糊地木拱廊桥上走过去，偶然间往湖上一瞥，吓得大叫起来的时候。他的去处这才大白于天下。
等到人们划着小船把他捞上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发现他的地方离向家东门不远，不过一百步的距离。在距离东门三十步的地方，发现了一片遭受过碾压痕迹的芦苇，还有一只在深秋的寒风中屹立不倒的酒葫芦，初步断定，任华是从醉眼朦胧地看不清路，从这里滚下水的。
听完这一串的汇报之后，周子素的脸色并不好看。她同那仆从低语了几句，向寒贞说了声抱歉，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
名单上的五个名字突然减少了一个，寒贞心里却并不轻松。任华真的是醉后失足落水吗？还是……
“难道是，杀人灭口？”
穆灵皋的呢喃声与沈寒贞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但是，这也做的太明显了。”穆灵皋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论断，转而道，“如果是杀人灭口，就不会这么急迫。要知道，你还没查出些什么来呢！这样不到一天就灭口，反而会露出马脚来。”
可是，如果这件事真的没有外力介入的因素，是不是也太巧了一点？沈寒贞这样想着，极目望向远方，秋风呼啸而至，风一吹，冷的刺骨。
从她的角度看，其实也不能望见那片湖水，只能望见白茫茫的一片薄雾。线索的缺失让沈寒贞有些无所适从，心里的茫然也如雾般慢慢漫了开来。
“沈姑娘，您在想什么呢？”
小玉小声的一句话，把寒贞从迷思中拉了回来。这小女孩还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连一下都不敢动，可见她果然如周子素所说的一样，丝毫不敢忤逆上头人派下来的规矩。寒贞见她这副样子，心里有些怜悯，道，“你也不必太紧张了。我只是找你随便问问话。”
她找了一处安静的所在，带着小玉走了过去。但是，小玉的不适程度显然已经超过了“紧张”一词定义。她像个提线木偶人似的跟着寒贞，几次险些同手同脚，脸色发白，隐隐带着恐惧的神色，眼睛四处乱看。
等到寒贞喊她坐下的时候，小玉又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坐到石凳上的时候，她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怎么了？”
沈寒贞虽然知道自己一眼看起来不太亲善，但是应该也没有让小孩子如此害怕的地步，“你看起来好像有一些不对劲。”
“看这女孩之前的性格，应该不是内向优柔的类型。”穆灵皋也给自己挑了一个位子，一边观察小玉一边分析，“她突然这样，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玉不敢欺瞒姑娘。”小玉嘴唇动了动，声音压的低低的，“是因为之前突然听闻任伯伯的死讯，所以心绪不宁。”
“你认识他？”
“是。”小玉道，“我以前常去任姨那儿玩，陪她聊天，也见过任伯伯几面。我从没想过……我从没想过他会死。”
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放的很低。
小玉所说的任姨，应该是指任华的妻子。寒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若说节哀，便有些不伦不类的。但如果向她保证会彻查此事呢，又显得任华之死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似的。
最后，寒贞只好说，“我只问你几句话，你不必紧张。”
小玉勉强收起了自己震惊悲痛的情绪，垂头答道，“是。”
小玉现在在向家的职位，说白了就是一个跑腿的。她名义上是个学徒，听起来只要跟着她们那个严厉的一塌糊涂的账房先生学学记账，打打算盘就行了。
实际上，这种没有地位的学徒工是很忙碌的，一被差使，就要在向家四下奔走。因此，她既在周子素房里等过人，又在府门口和柴车米车对过账。是个少见的既有机会接触巡逻布置图，又有机会出府的人。
相比起她得天独厚的职位条件来说，小玉真正知道的东西就要少很多了。在沈寒贞的多次提醒下，她才勉勉强强地想起她去周子素房里是为了递上一份账目。
因为是很重要的账目——对于小玉来说，重要这个词的意义就是一旦遗失，自己少说得挨上一百顿打。于是，小玉就抱着那本册子不愿意假手他人，执着地要等周子素回来。
因为这不过是几十次跑腿中最平常的一次，所以对于其中的细节，小玉是一点也记不清了。寒贞用尽法子盘问了她半天，小玉也只记得那天她穿了件新裙子，以及子素看她等了很久，给了她一小把糖。
尽管穆灵皋认为这些都是无用的话，但沈寒贞还是一丝不苟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记录下来了。接着，沈寒贞开始盘问她关于出府的事。
每日登记进出府的生活资源是一件必做的功课。这几天来，这件事一直是小玉在负责做，这倒省了沈寒贞一个个抓人盘问的功夫。
据小玉说，这几天登记的时候都没有出特别的时候，只有一个菜农不小心弄脏了她的新裙子，当然，他也很快道了歉。虽然小玉并没有原谅他。
“我以为是暗流汹涌，没想到是鸡毛蒜皮。”穆灵皋在旁边不无悲伤地说，“真的有神人能在这种日常生活中偷梁换柱，瞒天过海吗？”
“总有东西是被掩盖在日常的小事之下的。”这是沈寒贞的答复。
小姑娘走的时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一句，“沈姑娘，是那笔账有什么问题吗？”
被错误地当成了反贪反腐大使的沈某人愣了愣，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