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贞从睡梦之中醒来的时候,正是月上中天。

    她费力地把手臂抽了出来,心里依然有些朦朦胧胧,迷迷糊糊的。为了能使自己快速回过神来,沈寒贞抬起了手,在自己的脸上拍了几下。

    这么一来,倒是的确清醒了不少了。寒贞看向临川,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便自觉自主地站起身来,小声说道,“交给我吧。”

    说归这么说,可她刚刚站起身来的时候却依旧头晕目眩的。沈寒贞又揉了揉眼睛,拍打了一下困乏面孔,这才走过了依旧燃烧着的火堆,挑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呆呆地望着火堆出神。

    山中的夜,总是格外的安静而漫长,偶尔山坳里传来一声不知名的鸟叫声,又转眼归于沉寂了。沈寒贞尽忠职守地在火堆旁坐了半个时辰,困意便在寂静的暗夜里卷土重来了,她拿出水罐,往脸上泼了些水,才感觉自己的意识清醒了些,足以进行下半夜的值夜了。

    “你真是一点也不困。”这时候,她真的有点羡慕穆灵皋的系统身份了,“我……我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穆灵皋不是能闲的下来的性格,自然也不愿意陪着任何人安安静静地值班。此刻,她莫名其妙地看上了一棵树林之中最高的杉树,正想方设法地往上面爬。沈寒贞只发一会呆的的功夫,灵皋就已经快攀到最顶端了,抱着一根纤长的小树枝,在风中飘来荡去,还大声地冲下面喊:“你说什么?”

    寒贞明智地选择闭上了嘴。可是穆灵皋一直听不到她的回话,心里却不乐意了,她猛地一下松开了手,任凭自己像朵蒲公英似的飘飘坠下了地,“喂,你刚刚说什么?我爬的太高了,上面风声又太大了。没听见。”

    “没什么。”寒贞道,“只是我有点困,担心自己熬不住了。所以,想找你说说话。”

    她望着正向自己走过来的灵皋,停了一停,老实地指出:“你头发乱了。”

    “你说这个做什么。”灵皋把头发往身后一甩,不屑一顾,“你该多像我一样,没人理的时候就自己发掘些乐趣。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寒贞心里知道这话是对的。可是当她望向周遭的环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始终没法静下心来去发掘什么乐子,“我只希望……能快点下山去。”

    魔教,于零双,邱大方……这些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本能地觉得不详。想着想着,沈寒贞就觉得身上有些冷,她又离火堆近了一些,把自己心里的愿望重申了一遍,“我希望,明天就可以顺利下山。”

    说着,她把手里的水罐轻轻地摇了一摇,那罐子的最底下若有若无的映着颗银星,跟着清亮的水波直晃。沈寒贞觉得很有趣,把它晃个没完。

    她正偷偷地玩着这个小把戏用以醒神,却突然望见那水罐的水面上却反射出道极为明亮耀眼的光来。

    寒贞一愣,放下水罐,一转头,正望见一道信号弹似的东西在夜空之中孤零零地升了起来,炸起了尖利刺耳的声音。观其所发方位,还离自己不远。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剑。“这是什么地方的信号?”

    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沈寒贞迎风站了起来,转头四顾,终于在漆黑的密林之中发现了一点火把的光亮。

    这样一来,她疑心更甚,完全不能把这般异状置之不理了。沈寒贞跃到了陆临川的身边,伸手将他推醒了,低声地和他交代了两句情况。又道,“你再休息一下,我去看看。”

    没给陆临川劝说的机会,沈寒贞带着剑,孤身一人走入了密林之中。

    ———

    那只火把一闪而后就没有再亮起了。沈寒贞凭着自己之前对它的印象慢慢前行着,小心地使自己不至于一头撞在树上。就这么且走且停了一段时间,沈寒贞突然停下了脚步。

    许多的火把正如一条怒啸着的火龙一样,将她包围在了中央。树丛中突然站起一个人来,高声喝道,“什么人?”

    他的脸上一半疲倦一半急迫急迫,把他的脸色弄得犹为难看,几近凶狠。那人夺过一支火把,伸到寒贞面前照了照,“你是谁?”

    寒贞戒备地望着他,没有立刻回话。就在她且惊且疑的当口,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好了,你也不必这么凶。这是沈姑娘。”

    火光下,于零双的脸也显得很憔悴。他从人群后头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拍了拍前面那人的肩膀,“是朋友,不要紧张。”

    他进入无忧山追捕“李小姐”已有一天两夜,未得半刻休息,也难怪这些人个个疲惫不堪了。沈寒贞蹙着眉头,向于零双微微侧了侧下巴,“你的人?”

    “让沈姑娘见笑了。”于零双强笑着,答道,“咱们奉家主的命来这捉个人,刚刚我有个小手下放出了信号弹,想来是有结果了。”

    居然能在五行之阵中歪打正着地找到阵眼,也不知道他是真有本事,还是幸运至极。寒贞望了他们一眼,慢慢地把剑放下了,“若你说的是那位假冒李氏的女客,那你们来迟了一步了。她死了。”

    于零双倒还没说话,他手下人却先急了:“你说什么!”

    “不信的话,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寒贞用剑一指,“人就在里面。”

    得知了这一行是向家派出的人,她也没多大敌意了,只垂下了手,默默地望着这群人开始呼朋引伴,往阵眼那的方向感。

    原本以为事情就此了解了,没想到于零双这人颇不消停。还没走出两步,就又停下了脚步,回了头,“我倒想冒昧问一句,沈姑娘为何会在此处?”

    第三句了!

    寒贞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假装没听见他的话似的瞪着他,脑中飞速地旋转着应对之策。正当她艰难地下定了决心,打算在绿茶系统中给这个年轻人腾个位置的时候,陆临川的声音慢悠悠地从身后响了起来,“于兄,这件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他声气清亮,衣衫齐整,一点也看不出是之前刚刚从席子上爬起来的样子。不管什么时候,陆临川总是尽量地把自己收拾的整齐文雅,不显凌乱。他顿了顿,给了自己一个瞎编的空当,很镇定地胡诌起来:“于兄有所不知。我这几天刚刚查出,你所要追捕的那女子原来是更名改姓,伪造身份的。十分不巧,她原本的那个身份又与本门有些私怨……”

    私怨的事,很明显就是不想和别人说。于零双于是也很善解人意把话题带过去了,只笑了起来,道,“原来如此。那她真是恶贯满盈,罪不容诛。”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两个还是维持着同盟的关系的。所以,双方都在尽力扶持彼此,避免交恶。于零双担心自己怠慢了临川,使他不悦,便隐去了倦容和疲色,强打起精神和临川答话。他又哪里知道,陆临川昨天晚上也不过只睡了两个时辰,和他是彼此彼此,半斤八两。

    经过这一番啼笑皆非的折腾,天边已经蒙蒙发亮,不再是一片无尽的黑了。陆临川明白,要想从五行之阵中走出去,就先得回到阵眼的地方。然后按平时的路走,便不会再受五行之术的困扰。

    这个道理倒也不难懂。既然已经从迷宫的入口走到了出口,那就自然可以另行离开了。万万没有再以出口为起点,再走一遍的道理。于是,临川便和寒贞与于零双一起,往阵眼所在的地方赶。

    “您二位之前进去看过尸体?”

    在确切的得知了“李小姐”的死讯之后,于零双显得有些焦虑起来。尽管他极力忍耐,却仍透出一星半点的烦躁出来,偏偏还要带着笑,状若无事地询问沈陆二人,也真叫人替他觉得难过。

    “见过。”

    “哦,哦。我听我那个小手下说,里头发现了些机关遗迹,个个凶险得很。两位能全身而退,已经是大大的了不起了。”

    于零双信口恭维了两句,终究还是把事情绕到了他最在意的部分,“那两位……没有发现别的东西么?”

    寒贞早料想他会如此问,便一言不发地直视着他。零双见她如此神情,便解释道,“这人死的蹊跷,横在地上,什么都没有,那这线索不就是断了么?您也知道,我们个个都像发了疯似的在找小公子。倘若您二位有什么线索……”

    “我们没有检查过她的尸体。”临川说。

    对,他们的确没有。除了机关和那卷席子,二人几乎什么都没有碰过,更不要提拿起来带走了。在整间屋子里,寒贞带走的也只有那个模样奇怪的纸卷。

    寒贞面无表情地把目光投向了穆灵皋,这姑娘见寒贞望过来,赶紧牢牢地把纸卷攥在手里,摆出一副谁也不给的架势,生怕她动手抢似的。

    “我不会给他的!这是我们教里的事!”这小系统刻意用非常冷酷无情的声音叫嚷道,“再说了,就算我把这纸条双手呈给他让他看,他也看不懂!”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寒贞沉吟片刻,在腹中反反复复地演练了几遍,才谨慎地开口了,“于大哥,您放心。我之前就说过,我在向家曾见过小公子一回,心里很喜欢他。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沈某一定在所不辞。再说了,我也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因为她心里有愧疚的关系,这几句话说的是相当的诚恳。望着于零双难掩失望的脸,沈寒贞在心里暗自决定,一等穆灵皋破译出那张纸条上所写的内容,她就会把那上面所有和向天歌有关的内容一点不剩地告诉于零双——如果纸条上有写的话。

    “希望如此。”

    在向他们确认了这一点之后,于零双和他们再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可以说了。他忙着去吆喝他的手下人,再在四处搜寻可能存在的线索。眼看着已近清晨了,沈寒贞觉得已经可以做些准备,出发下山。

    她正踌躇着,想找一个好一点的方式暗示一下陆临川,手肘处却突然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你干嘛?”

    这时候能来戳她的,除了穆灵皋又有谁呢。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有安排一些……让你学习如何做绿茶的计划吗?”

    几个月前某个人义正言辞的“但我可以学”的声音言犹在耳,沈寒贞只好迎难而上,绷着脸点了点头。

    “唉,唉……我昨天不是已经说过,系统里头那个管文档的部分已经更新过了嘛。”灵皋眨了眨眼睛,居然有点神奇地不好意思,“昨晚上我闲着无聊,正好淘出一个小剧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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