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你先把这句台词念一遍。”
在决定开始自己的计划之后，穆灵皋从衣袋里翻翻拣拣，摸出一卷书册来。她低着头，开始哗啦啦地翻书，边翻边说，“从前呢，是我太急了，什么都没有说清楚就嚷着让你做绿茶，也难免你牵强附会，总不成事了。现在，我算是摸出点经验来了，让你先沿着别人的道走走，就渐渐地能走出自己的道了。”
她总算翻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页，把它高高地举了起来，“嗯，就是这段。这段我当时可喜欢了，看几遍哭几回。你拿着读读看。”
那些书页像卷心菜一样皱在一起，卖相奇差，令人不免大皱其眉。死到临头，寒贞又有一点点犹豫，但最后还是强撑着把书一把抄了过来。
“你不要看不起它。”灵皋低着头，把它用手摊平了，闷闷地说道，“评价一件事物的好坏不应该看它的外表，而应该看它的内涵。”
那她还天天买胭脂水粉，拿小镜子照自己照的没完没了的？沈寒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应声道，“好的，好的。”
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她又从自己的余光那儿偷偷瞥了一眼陆临川。他们俩已经在山路上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把阵眼里的那栋房子和于零双一起抛在了脑后。
临川没有感觉到她的注视，打了个哈欠，很明显，昨夜睡眠的缺乏使得他对周围的警惕程度也下降了不少，也对即将到来的阴谋一无所觉。
沈寒贞低头开始读灵皋挑的这个剧本，这幕小剧说的是一位绿茶女正在感谢一个男配角对她的帮助，彼时，她正装模作样，想要永永远远把这个男人握在手心里，随意驱使。当然，最后还是天不遂人愿，败得一塌糊涂。在这幕戏中，二人之间温情的假面还完全没有撕开，调子总体还是温柔明快的。
看这一段，到底有什么可哭的？
“你之前帮了我这么多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她强打起精神，努力把自己的语气放的柔和委婉，“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我也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唉，我……”
这一段倒是还挺符合她的现状的，或许应该记下来改改？
“我……我感觉我什么都做不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该眼含泪光，泫然欲泣了。沈寒贞努力眨了两下眼，挤不出一点眼泪来。
“没事。”穆灵皋热心肠地说，“到时候我可以用手指蘸一点山泉，帮你抖在睫毛上。”
这个效果光是想一想就已经让人觉得恐怖了，寒贞赶紧低下头，继续朗诵道，“不管怎么说，你这样做，已经是对我有恩了。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从今往后，我生生世世，世世生生都会感谢你的。”
“咱们俩也发个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我们都要像之前一样，永不变化。你总得信我，助我，像之前那样对待我，好不好？”
“不行。”寒贞把眼睛一抬，“我总感觉这些话怪怪的……我，我说不出口。”
“是有些尴尬，但总体逻辑还是清楚的。”穆灵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似的说到，“你也该知道，这做绿茶的，最忌讳的就是讲话之前心里没数，没个完整的目标。别软软绵绵说了半天，没一句是有攻击力度的。每一句话都要有背后的深意，要做到绵里藏针，你明不明白？”
“我来给你分析分析啊。”灵皋博览群书，理论知识显然十分丰富，“这几段台词读起来是有点狗屁不通，可重要的是情感到位了呀。”
“你看这第一段，她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是什么？这就是示弱呀。先假装弱势，才能扮猪吃虎。”
“然后呢，就开始信口胡诌了。先给别人一个空心汤圆，让他被这个假象所迷惑。”
“正当别人晕头转向的时候，好，那真面目露出来了。但是话语一定要委婉，还要叫他觉得，他有愧于你。这是良心上的高地，不站白不站的！”
噢！原来如此。沈寒贞被这么一点化，还真品出了一点味道来，“你说的不错，竟还有这种做法……真了不得！”
“但是，我觉得陆临川不会上当的。”话虽如此，沈寒贞还是对陆临川很有自信，“他是个聪明人，有很自律，不会被这种话迷的晕头转向的。”
“那也要先实验了才知道。”
“哎？为什么你看了这些话会哭啊？”沈寒贞立刻把话题转了个头，一本正经地问穆灵皋，“这有什么好哭的啊。”
“我想到后面物是人非，心里就不快活。”灵皋道，“她好惨的，他也好惨的，到最后大家都没有好下场。好了，你也不用在这搞这种生硬的转折了，赶快去演戏。”
穆灵皋的审美品味，一向如此，她对所有这种车轱辘似的桥段总有着特殊的偏爱。谁爱上谁，谁伤害谁，谁也反过来伤害谁，弄得两败俱伤，大家都悲悲惨惨，最后拍手一揭秘，啪，全是因为爱。穆灵皋总因为这些曲折的故事而感动不已，认为它们很浪漫凄美，为此，她时常眼圈红红，偷偷拿衣角擦自己的眼泪。
沈寒贞非常大声地叹了一口气，为自己的悲惨命运而扼腕叹息。这个动作实在是失了分寸，引起了身边陆临川的注意，他表情奇怪道，“寒贞，你怎么了？”
这一句简单的问话倒险些把寒贞惊出一身冷汗。她唇角动了动，想假笑，又笑不出来，只好咳嗽一声，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情道，“陆师兄，我有话对你说。”
“你说吧。”
“近……近些天以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开头这段沈寒贞有点结结巴巴，脸上又带着诡异的视死如归的表情，使得效果很不好。她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我很感激你来帮我。我……我从前觉得自己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你帮我，已经是对我有恩。”
说着说着，她还真的有点带入进去了。沈寒贞赶紧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偷偷用眼睛瞥了一眼剧本，“我……我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你既然帮了我，我生生世世，生生世世都……”
“你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
她的话一下子就被打断了。寒贞茫然地望着陆临川，他的眼睛依旧温和而清澈，像一潭初春的湖水，泛着暖意，“我帮你，并不是要寻求什么回报的。以后，这样的话也不必再提了。”
他是有些生气了吗？寒贞吃不准临川的心思，连续眨了几下眼睛，等候着下文。
“还有，你刚刚说的话……”临川继续说道。
果然，他生气了。
“那都是什么措辞啊，什么世世生生啊。”临川一下子笑了起来，看起来好像完全被逗乐了。他眼睛明亮，一下子俯身过来，伸手拿下了寒贞头发上的飞絮，“别动。”
寒贞彻底愣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那柳絮飞走了，又转过头来看着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过了很久很久，沈寒贞才缓缓低下了头，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一下子抱紧了臂弯里的剑。
———
“我的演艺生涯已经告终了，余下的话你也不必再说了。”
城门口，寒贞正大步流星地走着，她一边走，一边一心二用的和穆灵皋掰扯，“总而言之，我今生再也不会演戏了。”
“这事真的挺好玩的。”灵皋匆匆地飞着，还欲再劝，却突然一下子叫了起来，“哎，你看前面，前面是什么人啊？”
就算前面是玉皇大帝，也绝对无法改变她的决心。沈寒贞这么坚定地想着，往城门口看去，在那里，一个青衣人正在焦急地转来转去。
“阿离？”陆临川先叫了起来。那个青衣人一下子转过了脑袋，急匆匆地向他们走过来。正是寒贞有一段日子没见到的诸葛离无误。
他一走过来，脸上倒没有喜色，全是一片惊讶，“你……她……沈师妹？”诸葛离语无伦次，“你们？”
“诸葛师兄，对不起。”寒贞认真地说，“那个……我们不是故意吃饭不带你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件事能让诸葛离惊讶了。寒贞停了停，觉得光是道歉还不足以证明自己的诚意，“如果你不肯原谅我，我可以城东那个很热门的点心铺子帮你排队。”
“嗐，我又不贪你一口点心吃。”一听到这话，诸葛离很快从混乱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不过，他开始频频向陆临川挤眉弄眼了，“没事的，没事的。”
陆临川推了他一把，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诸葛离也回推了他一把，“我来找你！你昨天说是要和人吃饭，谁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他挥了挥手，又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陆临川，这道符文，谁的？”
这符文笔画看着有点眼熟，寒贞偏了偏目光，想再看仔细些。陆临川却很快答话了，“怎么，这符文是不是有古怪？”
“一个联通双方，用以交流的小戏法。”诸葛离答道，“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可是，你们两个应该知道，每个秘术师的符文行文之中都会带有自己的独特气息，就像笔迹一样，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从这道符文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你们猜是谁？”
“是谁？”寒贞很实诚地捧场道。
“沈师妹你这话太假，弄得我都不想卖关子了。”诸葛离说，“这行符文之中……我能确定，是这个人的手笔。”
他微沉了脸色，收敛了笑意，“姜沉乌。”
在决定开始自己的计划之后，穆灵皋从衣袋里翻翻拣拣，摸出一卷书册来。她低着头，开始哗啦啦地翻书，边翻边说，“从前呢，是我太急了，什么都没有说清楚就嚷着让你做绿茶，也难免你牵强附会，总不成事了。现在，我算是摸出点经验来了，让你先沿着别人的道走走，就渐渐地能走出自己的道了。”
她总算翻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页，把它高高地举了起来，“嗯，就是这段。这段我当时可喜欢了，看几遍哭几回。你拿着读读看。”
那些书页像卷心菜一样皱在一起，卖相奇差，令人不免大皱其眉。死到临头，寒贞又有一点点犹豫，但最后还是强撑着把书一把抄了过来。
“你不要看不起它。”灵皋低着头，把它用手摊平了，闷闷地说道，“评价一件事物的好坏不应该看它的外表，而应该看它的内涵。”
那她还天天买胭脂水粉，拿小镜子照自己照的没完没了的？沈寒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应声道，“好的，好的。”
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她又从自己的余光那儿偷偷瞥了一眼陆临川。他们俩已经在山路上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把阵眼里的那栋房子和于零双一起抛在了脑后。
临川没有感觉到她的注视，打了个哈欠，很明显，昨夜睡眠的缺乏使得他对周围的警惕程度也下降了不少，也对即将到来的阴谋一无所觉。
沈寒贞低头开始读灵皋挑的这个剧本，这幕小剧说的是一位绿茶女正在感谢一个男配角对她的帮助，彼时，她正装模作样，想要永永远远把这个男人握在手心里，随意驱使。当然，最后还是天不遂人愿，败得一塌糊涂。在这幕戏中，二人之间温情的假面还完全没有撕开，调子总体还是温柔明快的。
看这一段，到底有什么可哭的？
“你之前帮了我这么多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她强打起精神，努力把自己的语气放的柔和委婉，“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我也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唉，我……”
这一段倒是还挺符合她的现状的，或许应该记下来改改？
“我……我感觉我什么都做不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该眼含泪光，泫然欲泣了。沈寒贞努力眨了两下眼，挤不出一点眼泪来。
“没事。”穆灵皋热心肠地说，“到时候我可以用手指蘸一点山泉，帮你抖在睫毛上。”
这个效果光是想一想就已经让人觉得恐怖了，寒贞赶紧低下头，继续朗诵道，“不管怎么说，你这样做，已经是对我有恩了。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从今往后，我生生世世，世世生生都会感谢你的。”
“咱们俩也发个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我们都要像之前一样，永不变化。你总得信我，助我，像之前那样对待我，好不好？”
“不行。”寒贞把眼睛一抬，“我总感觉这些话怪怪的……我，我说不出口。”
“是有些尴尬，但总体逻辑还是清楚的。”穆灵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似的说到，“你也该知道，这做绿茶的，最忌讳的就是讲话之前心里没数，没个完整的目标。别软软绵绵说了半天，没一句是有攻击力度的。每一句话都要有背后的深意，要做到绵里藏针，你明不明白？”
“我来给你分析分析啊。”灵皋博览群书，理论知识显然十分丰富，“这几段台词读起来是有点狗屁不通，可重要的是情感到位了呀。”
“你看这第一段，她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是什么？这就是示弱呀。先假装弱势，才能扮猪吃虎。”
“然后呢，就开始信口胡诌了。先给别人一个空心汤圆，让他被这个假象所迷惑。”
“正当别人晕头转向的时候，好，那真面目露出来了。但是话语一定要委婉，还要叫他觉得，他有愧于你。这是良心上的高地，不站白不站的！”
噢！原来如此。沈寒贞被这么一点化，还真品出了一点味道来，“你说的不错，竟还有这种做法……真了不得！”
“但是，我觉得陆临川不会上当的。”话虽如此，沈寒贞还是对陆临川很有自信，“他是个聪明人，有很自律，不会被这种话迷的晕头转向的。”
“那也要先实验了才知道。”
“哎？为什么你看了这些话会哭啊？”沈寒贞立刻把话题转了个头，一本正经地问穆灵皋，“这有什么好哭的啊。”
“我想到后面物是人非，心里就不快活。”灵皋道，“她好惨的，他也好惨的，到最后大家都没有好下场。好了，你也不用在这搞这种生硬的转折了，赶快去演戏。”
穆灵皋的审美品味，一向如此，她对所有这种车轱辘似的桥段总有着特殊的偏爱。谁爱上谁，谁伤害谁，谁也反过来伤害谁，弄得两败俱伤，大家都悲悲惨惨，最后拍手一揭秘，啪，全是因为爱。穆灵皋总因为这些曲折的故事而感动不已，认为它们很浪漫凄美，为此，她时常眼圈红红，偷偷拿衣角擦自己的眼泪。
沈寒贞非常大声地叹了一口气，为自己的悲惨命运而扼腕叹息。这个动作实在是失了分寸，引起了身边陆临川的注意，他表情奇怪道，“寒贞，你怎么了？”
这一句简单的问话倒险些把寒贞惊出一身冷汗。她唇角动了动，想假笑，又笑不出来，只好咳嗽一声，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情道，“陆师兄，我有话对你说。”
“你说吧。”
“近……近些天以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开头这段沈寒贞有点结结巴巴，脸上又带着诡异的视死如归的表情，使得效果很不好。她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我很感激你来帮我。我……我从前觉得自己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你帮我，已经是对我有恩。”
说着说着，她还真的有点带入进去了。沈寒贞赶紧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偷偷用眼睛瞥了一眼剧本，“我……我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你既然帮了我，我生生世世，生生世世都……”
“你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
她的话一下子就被打断了。寒贞茫然地望着陆临川，他的眼睛依旧温和而清澈，像一潭初春的湖水，泛着暖意，“我帮你，并不是要寻求什么回报的。以后，这样的话也不必再提了。”
他是有些生气了吗？寒贞吃不准临川的心思，连续眨了几下眼睛，等候着下文。
“还有，你刚刚说的话……”临川继续说道。
果然，他生气了。
“那都是什么措辞啊，什么世世生生啊。”临川一下子笑了起来，看起来好像完全被逗乐了。他眼睛明亮，一下子俯身过来，伸手拿下了寒贞头发上的飞絮，“别动。”
寒贞彻底愣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那柳絮飞走了，又转过头来看着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过了很久很久，沈寒贞才缓缓低下了头，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一下子抱紧了臂弯里的剑。
———
“我的演艺生涯已经告终了，余下的话你也不必再说了。”
城门口，寒贞正大步流星地走着，她一边走，一边一心二用的和穆灵皋掰扯，“总而言之，我今生再也不会演戏了。”
“这事真的挺好玩的。”灵皋匆匆地飞着，还欲再劝，却突然一下子叫了起来，“哎，你看前面，前面是什么人啊？”
就算前面是玉皇大帝，也绝对无法改变她的决心。沈寒贞这么坚定地想着，往城门口看去，在那里，一个青衣人正在焦急地转来转去。
“阿离？”陆临川先叫了起来。那个青衣人一下子转过了脑袋，急匆匆地向他们走过来。正是寒贞有一段日子没见到的诸葛离无误。
他一走过来，脸上倒没有喜色，全是一片惊讶，“你……她……沈师妹？”诸葛离语无伦次，“你们？”
“诸葛师兄，对不起。”寒贞认真地说，“那个……我们不是故意吃饭不带你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件事能让诸葛离惊讶了。寒贞停了停，觉得光是道歉还不足以证明自己的诚意，“如果你不肯原谅我，我可以城东那个很热门的点心铺子帮你排队。”
“嗐，我又不贪你一口点心吃。”一听到这话，诸葛离很快从混乱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不过，他开始频频向陆临川挤眉弄眼了，“没事的，没事的。”
陆临川推了他一把，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诸葛离也回推了他一把，“我来找你！你昨天说是要和人吃饭，谁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他挥了挥手，又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陆临川，这道符文，谁的？”
这符文笔画看着有点眼熟，寒贞偏了偏目光，想再看仔细些。陆临川却很快答话了，“怎么，这符文是不是有古怪？”
“一个联通双方，用以交流的小戏法。”诸葛离答道，“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可是，你们两个应该知道，每个秘术师的符文行文之中都会带有自己的独特气息，就像笔迹一样，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从这道符文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你们猜是谁？”
“是谁？”寒贞很实诚地捧场道。
“沈师妹你这话太假，弄得我都不想卖关子了。”诸葛离说，“这行符文之中……我能确定，是这个人的手笔。”
他微沉了脸色，收敛了笑意，“姜沉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