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沈寒贞的手不由缓缓地在袖下握成了拳。
一幕幕从前的经历都从脑海的深处袭来了，黑暗树林中半埋在泥土中的罗盘，温柔地闪烁着珍珠色的光芒；火把被骤然掷下枯井，爆发出强烈的亮光；水缸之中的冰鹤展翅飞起，发出尖利地发出嘶叫。对于沈寒贞来说，这段回忆充斥着逃亡时紧张而不确定的气息，绝对称不上是愉快。
“喂，快说啊，这条符文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诸葛离依旧催促着，神情中多了几分难得的严肃，“为什么会拓下这样一条符文？”
“是我拿给他的。”沈寒贞接过了话头，开口道，“诸葛师兄，请你同我多说说关于这道符文的事。”
她这么突然横插一杠子，诸葛离便有些懵了，“你……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时候，必须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寒贞极力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道，“你也知道，前些天向家出了一个叛徒。握在他的家中发现了一面铜镜……背后便刻着这条符文。”
“原来如此。”诸葛离信以为真，他沉思半晌，道，“难道，这背后竟然有姜沉乌的操纵？”
他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态度顿时显得更为同情了，“沈师妹，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和我们说的。你心里也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我不知道具体状况，也就不便插手进来。但是，你……”
他唉了一声，“算了，算了，如果实在打不过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们帮忙，这不是该逞强的时候，明白吗？”
沈寒贞一时无言以对，倒是陆临川终于说话了，“阿离，我想和你谈谈姜沉乌这个人。”
上一次几人交锋，陆临川到底以接应为主，除了最后一仗没和姜沉乌对上过。事后，他考虑到几人的心情，也没再提起。诸葛离闻言，勉强笑了笑，“他是个难缠的对手。”
在“咫尺天涯”之中，他与姜沉乌少说也进行过一场博弈，因而十分的有话可说，“此人做事很有主见，一向不容别人插手。追杀我的计划都是由他自己全盘调度的。态度……细致谨慎，找不到什么漏洞，也没有什么软肋。为人么，虽然总是笑着，看上去和和气气的，可却是个阴阴的性子，笑的越礼貌，就意味着他越想刺你一刀了。”
“此外，他的手下对他都极为的忠诚，近乎狂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训练有方。”
“他的秘术造诣……很高。老实说，我也敌不过他。”他说着，显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来，犹不服输地辩道，“毕竟他也比我多活了好些年么！不过有一件事我不明白。秘术师那么稀少，一般都是有家族传承的，可是姜沉乌他……也不是从哪个世家里走出来的，真奇怪，那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他讲到这里，自己也没想出答案，望着陆临川，“没了。”
“你看我也没用，倒不如问问你沈师妹是不是都记下了。”陆临川笑道，他见寒贞正认认真真地侧耳细听，知道她正在努力把这些情报一点一滴地记在心里。不过，他真正想问诸葛离的话可不止那么几句，陆临川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应该避开沈寒贞，暗中进行，“有关姜沉乌的事，我回去也会再查的。”
沈寒贞果然被那“回去”二字触动了神经，他们三人又闲谈了几句，便在城门口分了开来，各自回到了住所。
———
向府沈寒贞还得回去，毕竟，名义上她还是个向夫人的贵客。当她将房门关上的时候，不由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感觉一路翻山越岭的疲惫终于稍微缓解了些许。
她洗漱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给自己砌了壶热茶，把窗子打开，边吹风边慢慢地喝，觉得一身的疲劳都被一扫而空了，“偶尔休息一下，果然还是很舒服的。”
靠着墙角站着的穆灵皋看了她一眼，没接话。她手上正拿着那张写满奇形怪状符号纸条，一遍遍翻来覆去的看。有时候，还用手指在纸面上滑来滑去，口中念念有词。
译出密信本来就不是穆灵皋所长，再加上她当系统那么久，脑子里关于那一套暗码的记忆便难免有些暗淡。许多地方都得反复地看，反复地回忆。
直到寒贞都把茶喝完了，又练了两张大字了，灵皋才宣布：她把这张纸条上的字翻译完了。
“我能听吗？”寒贞很明白，如果真有什么事关魔教根基的大秘密，穆灵皋是一定会让它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讲给她听得。毕竟，对于穆灵皋来说，魔教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你可以听。”灵皋却道，“毕竟，这纸条上所记载的事情好像不关我的事。”
她大声地清了清嗓子，用朗诵似的语气念到，“教中人心散漫，如一盘散沙，各派分裂不定，各自缠斗。教主久未出关，教众已然生疑。”
这段话咬文嚼字，穆灵皋翻译的也很吃力，磕磕绊绊的，“这人怎么写个密信还要掉书袋？”
“下面呢？”
“如我上一封信中所说，你此去棉城，是要与此二人寻求合作，以增添胜势统合局面。”这句话可能激怒了穆灵皋，她冷冷地瞪视了那行字半晌，道，“呸，明明是想谋夺权位，更上一层楼。”
没等寒贞接着催促，她便又开始念下一句了，“是非成败，在此一举。亦如之前我们所谈过的那样，你竭尽全力，助他行事。”
“不过，行事需得谨慎。在约定日期到来之前，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要与其正面相会。此人心性难辨，需在暗中观察他的意向，是否真心与我们进行合作。若他真心，十二月初九，月圆之时至明阳楼，与其会面，洽谈下一步动作。若他假意，设法杀之。 ”
“然后是……一个口令。”她低声念道，“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这封信中口口声声所指的“此人”，应该是指姜沉乌。他们两方暗中达成了交易，“李小姐”助他掳走向天歌，而姜沉乌则为她在教中的地位提供助力。寒贞结合字面努力理解着，感觉一切都说的通。
不仅她在一言不发，默默思索，穆灵皋也絮絮地说着自己的推测。只不过她还是小女孩性子，讲出来的话多半是自己感兴趣的点，而不是真正重要的点，“噢，原来他们还没接上头，碰上面。仅仅是凭铜镜联系。那个铜镜也真怪，讲一句话就能变成文字显示在镜面上，照给另一面的人看？倒是个宝贝。”
“十二月初九，十二月初九。今天是几日……”穆灵皋正自言自语的分析着，因为牵涉到自家的关系，样子显得格外认真。她突然大叫了起来，“呀，那不就是今晚？”
细想起来，今日确实已经是九日了。只是明阳楼上注定不会有人出现了，寒贞低低道，“那有什么不好？姜沉乌只会当她毁约了，他们之间的交易注定无法达成了。”
穆灵皋转了转眼睛，发觉好像的确是这样，一时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只是，我还不知道他们到底要筹谋什么呢！”
“这件事，我们真的管不了了。”
可是，白得了这么大一个信息，难道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完全当作没看到吗？或许，她可以把地址暗示给于零双？只不过，信上虽然明确说了姜沉乌回来，却没有说他会不会带向天歌来，这么想来，也有很大的几率让他白跑一趟。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去踩个点探查一下也无妨，只是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沈寒贞望了望窗外的日光，深感已经完全没有时间去为此行做准备了。她低下了头，“你再让我想想，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虽然旁人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是寒贞想的头都有些痛了，却依旧没想出她口中那个所谓“两全其美”的方法来。她揉了揉太阳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门外却突然有婢女说话了，“沈姑娘，周子素周姑娘求见。”
子素来她这里做什么？寒贞一愣，扬声道，“烦你请她进来。”
一阵响动之后，子素很快从门外踏了进来，步履极快而裙摆不扬地走到了寒贞的面前，行了个礼，“沈姑娘，恭候多时了。”
这话一出口，寒贞倒真的是一愣，她分明记得，自己在离开向家前已经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没有留下一处漏洞才对。可是子素又说等她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我昨日出去，的确有一些自己的私事要办。如果因为我的缘故，有什么事耽搁了，那可真是对不住。”沈寒贞还是决定先坦率地把事情认下了，再道一个歉，“不知道子素你此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子素淡淡一笑，依旧如同初见的时候那样，面容清丽，垂手敛目，仪容恰到好处，既恭敬，又不显得卑躬屈膝，“沈姑娘，不敢。只是有位贵人想与沈姑娘说说话，还望沈姑娘答应。”
贵人的话，指的难道是向能西吗？沈寒贞太阳穴猛地一痛，本能地想否认这个事实，“不知是谁？”
“夫人出关了。”子素把声音放的低低的，“想请您去她那里一叙，她有话对您说。”
一幕幕从前的经历都从脑海的深处袭来了，黑暗树林中半埋在泥土中的罗盘，温柔地闪烁着珍珠色的光芒；火把被骤然掷下枯井，爆发出强烈的亮光；水缸之中的冰鹤展翅飞起，发出尖利地发出嘶叫。对于沈寒贞来说，这段回忆充斥着逃亡时紧张而不确定的气息，绝对称不上是愉快。
“喂，快说啊，这条符文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诸葛离依旧催促着，神情中多了几分难得的严肃，“为什么会拓下这样一条符文？”
“是我拿给他的。”沈寒贞接过了话头，开口道，“诸葛师兄，请你同我多说说关于这道符文的事。”
她这么突然横插一杠子，诸葛离便有些懵了，“你……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时候，必须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寒贞极力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道，“你也知道，前些天向家出了一个叛徒。握在他的家中发现了一面铜镜……背后便刻着这条符文。”
“原来如此。”诸葛离信以为真，他沉思半晌，道，“难道，这背后竟然有姜沉乌的操纵？”
他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态度顿时显得更为同情了，“沈师妹，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和我们说的。你心里也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我不知道具体状况，也就不便插手进来。但是，你……”
他唉了一声，“算了，算了，如果实在打不过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们帮忙，这不是该逞强的时候，明白吗？”
沈寒贞一时无言以对，倒是陆临川终于说话了，“阿离，我想和你谈谈姜沉乌这个人。”
上一次几人交锋，陆临川到底以接应为主，除了最后一仗没和姜沉乌对上过。事后，他考虑到几人的心情，也没再提起。诸葛离闻言，勉强笑了笑，“他是个难缠的对手。”
在“咫尺天涯”之中，他与姜沉乌少说也进行过一场博弈，因而十分的有话可说，“此人做事很有主见，一向不容别人插手。追杀我的计划都是由他自己全盘调度的。态度……细致谨慎，找不到什么漏洞，也没有什么软肋。为人么，虽然总是笑着，看上去和和气气的，可却是个阴阴的性子，笑的越礼貌，就意味着他越想刺你一刀了。”
“此外，他的手下对他都极为的忠诚，近乎狂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训练有方。”
“他的秘术造诣……很高。老实说，我也敌不过他。”他说着，显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来，犹不服输地辩道，“毕竟他也比我多活了好些年么！不过有一件事我不明白。秘术师那么稀少，一般都是有家族传承的，可是姜沉乌他……也不是从哪个世家里走出来的，真奇怪，那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他讲到这里，自己也没想出答案，望着陆临川，“没了。”
“你看我也没用，倒不如问问你沈师妹是不是都记下了。”陆临川笑道，他见寒贞正认认真真地侧耳细听，知道她正在努力把这些情报一点一滴地记在心里。不过，他真正想问诸葛离的话可不止那么几句，陆临川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应该避开沈寒贞，暗中进行，“有关姜沉乌的事，我回去也会再查的。”
沈寒贞果然被那“回去”二字触动了神经，他们三人又闲谈了几句，便在城门口分了开来，各自回到了住所。
———
向府沈寒贞还得回去，毕竟，名义上她还是个向夫人的贵客。当她将房门关上的时候，不由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感觉一路翻山越岭的疲惫终于稍微缓解了些许。
她洗漱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给自己砌了壶热茶，把窗子打开，边吹风边慢慢地喝，觉得一身的疲劳都被一扫而空了，“偶尔休息一下，果然还是很舒服的。”
靠着墙角站着的穆灵皋看了她一眼，没接话。她手上正拿着那张写满奇形怪状符号纸条，一遍遍翻来覆去的看。有时候，还用手指在纸面上滑来滑去，口中念念有词。
译出密信本来就不是穆灵皋所长，再加上她当系统那么久，脑子里关于那一套暗码的记忆便难免有些暗淡。许多地方都得反复地看，反复地回忆。
直到寒贞都把茶喝完了，又练了两张大字了，灵皋才宣布：她把这张纸条上的字翻译完了。
“我能听吗？”寒贞很明白，如果真有什么事关魔教根基的大秘密，穆灵皋是一定会让它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讲给她听得。毕竟，对于穆灵皋来说，魔教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你可以听。”灵皋却道，“毕竟，这纸条上所记载的事情好像不关我的事。”
她大声地清了清嗓子，用朗诵似的语气念到，“教中人心散漫，如一盘散沙，各派分裂不定，各自缠斗。教主久未出关，教众已然生疑。”
这段话咬文嚼字，穆灵皋翻译的也很吃力，磕磕绊绊的，“这人怎么写个密信还要掉书袋？”
“下面呢？”
“如我上一封信中所说，你此去棉城，是要与此二人寻求合作，以增添胜势统合局面。”这句话可能激怒了穆灵皋，她冷冷地瞪视了那行字半晌，道，“呸，明明是想谋夺权位，更上一层楼。”
没等寒贞接着催促，她便又开始念下一句了，“是非成败，在此一举。亦如之前我们所谈过的那样，你竭尽全力，助他行事。”
“不过，行事需得谨慎。在约定日期到来之前，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要与其正面相会。此人心性难辨，需在暗中观察他的意向，是否真心与我们进行合作。若他真心，十二月初九，月圆之时至明阳楼，与其会面，洽谈下一步动作。若他假意，设法杀之。 ”
“然后是……一个口令。”她低声念道，“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这封信中口口声声所指的“此人”，应该是指姜沉乌。他们两方暗中达成了交易，“李小姐”助他掳走向天歌，而姜沉乌则为她在教中的地位提供助力。寒贞结合字面努力理解着，感觉一切都说的通。
不仅她在一言不发，默默思索，穆灵皋也絮絮地说着自己的推测。只不过她还是小女孩性子，讲出来的话多半是自己感兴趣的点，而不是真正重要的点，“噢，原来他们还没接上头，碰上面。仅仅是凭铜镜联系。那个铜镜也真怪，讲一句话就能变成文字显示在镜面上，照给另一面的人看？倒是个宝贝。”
“十二月初九，十二月初九。今天是几日……”穆灵皋正自言自语的分析着，因为牵涉到自家的关系，样子显得格外认真。她突然大叫了起来，“呀，那不就是今晚？”
细想起来，今日确实已经是九日了。只是明阳楼上注定不会有人出现了，寒贞低低道，“那有什么不好？姜沉乌只会当她毁约了，他们之间的交易注定无法达成了。”
穆灵皋转了转眼睛，发觉好像的确是这样，一时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只是，我还不知道他们到底要筹谋什么呢！”
“这件事，我们真的管不了了。”
可是，白得了这么大一个信息，难道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完全当作没看到吗？或许，她可以把地址暗示给于零双？只不过，信上虽然明确说了姜沉乌回来，却没有说他会不会带向天歌来，这么想来，也有很大的几率让他白跑一趟。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去踩个点探查一下也无妨，只是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沈寒贞望了望窗外的日光，深感已经完全没有时间去为此行做准备了。她低下了头，“你再让我想想，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虽然旁人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是寒贞想的头都有些痛了，却依旧没想出她口中那个所谓“两全其美”的方法来。她揉了揉太阳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门外却突然有婢女说话了，“沈姑娘，周子素周姑娘求见。”
子素来她这里做什么？寒贞一愣，扬声道，“烦你请她进来。”
一阵响动之后，子素很快从门外踏了进来，步履极快而裙摆不扬地走到了寒贞的面前，行了个礼，“沈姑娘，恭候多时了。”
这话一出口，寒贞倒真的是一愣，她分明记得，自己在离开向家前已经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没有留下一处漏洞才对。可是子素又说等她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我昨日出去，的确有一些自己的私事要办。如果因为我的缘故，有什么事耽搁了，那可真是对不住。”沈寒贞还是决定先坦率地把事情认下了，再道一个歉，“不知道子素你此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子素淡淡一笑，依旧如同初见的时候那样，面容清丽，垂手敛目，仪容恰到好处，既恭敬，又不显得卑躬屈膝，“沈姑娘，不敢。只是有位贵人想与沈姑娘说说话，还望沈姑娘答应。”
贵人的话，指的难道是向能西吗？沈寒贞太阳穴猛地一痛，本能地想否认这个事实，“不知是谁？”
“夫人出关了。”子素把声音放的低低的，“想请您去她那里一叙，她有话对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