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声音虽然随意，但脚步声却放的轻而缓，显然已然生出警惕的心思，邱大方张大了眼睛，以气声向寒贞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是敌非友。”
寒贞同样用口型回复“与我何干？”眼神坦荡的不能再坦荡，气地对方直咬牙，用力在寒贞手下扑腾着，只可惜她并未习武，力量弱小，甚至连响动都没发出来。
几个呼吸间，那人便走的更近了，几乎就贴着她俩藏身的那个柜台跟前，“这……”
寒贞突然一松手，邱大方虽然不会武功，但一直顽固地和她角力，这边劲道一松，她顿时站起身来，一个踉跄，差点整个人趴在柜台上，脸上的笑得倒是很大方，“好久不见，到底还是叫你找到这里来了。”
“不敢当，不敢当。”那人突然被惊了这么一下，声音都吓得变调了，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说，“夏大人，您这是？”
“一时僵了脚，无妨。”邱大方从容道，话音未落，腿上便被毫不留情地拧了一下，疼的她脸都绿了，她知道这是躲在底下的沈寒贞对撒谎者的愤怒制裁：骗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报假名？
“夏大人，您这是怎么啦？”那人惊了一瞬，赶上前来，他好像是要伸手搀扶的，但不知道怎么，手伸到一半，又缓缓地缩了回去。从寒贞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一片衣摆在她眼前垂了下来，又伸了上去。
那衣摆上，别的不说，一道赤色符文倒煞是精美，寒贞自有被灌输正道魔教势不两立，见到这符文的一瞬间，险些直接拨剑刺出，也亏得她平时思想就比行动慢两步，这一剑才没有刺得那后来的男人一个透心凉。寒贞紧紧握着长剑，心中惊疑不定：这魔教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叫这个邱大方做什么“夏大人”，难道，这个邱大方也是魔教中人不成？
“怎么，我说我腿僵了，你也不来扶？”邱大方却在柜台上拿腔拿调开了，用力地敲了敲柜台的面。
“不敢。夏姑娘。”那人看样子是惊了一下，语气也收敛了不少，“这是哪的话。教中个个都想着您，念着您，都盼着您回去呢。”
寒贞心里疑窦丛生，邱大方却猛力一拍柜面，“我夏小圆想去哪里，不想去哪里，需要向你报备么？”
——原名和化名好像没太大差距。
“唉，您……”男人止不住地唉声叹气，“您这又是何苦，非得落到这么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地步，我也是……唉，夏姑娘，得罪了。”
他说到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时候，袖中弯刀已然出鞘，但说道得罪了三个字的时候，后脑上却被人狠狠地重击了一下，变了调似的“啊”了一声，委顿在地，人事不知了。寒贞把随手捡来的门闩往身后一扔，一声脆响，“你为什么要把门闩放柜台下面？太不整洁了。”
夏小圆愣在当场，半晌，有点恼羞成怒地回了一句，“呸，关你什么事？”
“那我把他叫醒了，你们俩从头来过，就当没我那一棍？”沈寒贞试探道，踢了踢那男人软绵棉的肢体，“你仇家倒真不少。”
“不仅不少，还会赶巧。”夏小圆静静地说，将一双手往袖里一笼，“你来的就尤为凑巧。”
“你嘴里真是没一句实话。“寒贞摇摇头。
“哼，你说对啦。我师父也常这么说我，”夏小圆不以为耻，“还没人能从我嘴里掏出一句实话呢——除非我想说，但对着你们这些一脸呆板的木头正道，我就什么兴趣都没有了，只能编出一肚子谎话来应付喽。”
“我不信你永远说谎。”
“那你试试？”
沈寒贞凝视着她，这人表情不屑满脸傲慢，使人失去和她斗嘴的念头——反正也不可能赢得。她犹豫了片刻，放柔了语气，“我只想问你关于一个人的事，她也是你们魔教的。”
“嚯，虽然我确实本教中人，但教里十有八九都是我的敌人。”夏小圆毫无兴趣地拍了两下手，指着地上那已经被敲晕过去的男人，“你瞧，这不就是？”
沈寒贞不理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静静地吐出来，“穆灵皋——有关于她，你知道多少？”
--
自十五岁以后，穆灵皋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然而今夜不好，混混沌沌，她虽然明知道自己应该起来，却一点也不想起来。
穆灵皋的记忆里，总是充斥着黑色和红色。这两种颜色涂涂抹抹，在她心中构建起一幅幅离奇的画面。
在她最开始的一段记忆里，魔教总是逃，她被拉拉扯扯，在黑色的高山和人影之间不断的穿梭奔波。床铺总是动荡的，每次都会有不同的人摇醒她，开始新一天的奔波。在穆灵皋的迷蒙混沌的记忆里，他们的第一个动作往往是轻轻地竖起食指，按住自己的嘴唇，作出嘘声的手势，神色冷峻而带着掩饰不住的凌厉。他们每一个都很像，然而每一个都不一样。在长大之后，穆灵皋时常怀疑这段没有开头和结尾的记忆是她的一个噩梦。
她爹是教中的高层，娘也是，他们两个人都死得很早，教中人士把她从刀光剑影里抢出来，带她在各种风波中辗转。收她做徒弟，可能是因为看她可怜，也有可能是因为看她可爱，更有可能是要卖人情。那个就是她师哥，她并不怕他，总是笑嘻嘻地喊他，有好吃的都大方地分给她师哥一半。有好玩的也让她师哥陪她玩各种各样的幼稚游戏。然而她师哥会说不行，说他要练功。他总是这样。
穆灵皋不经常练功，却也不是完全不练。夏小圆常捧着本医术，吃着根草晃晃悠悠地兜过来吓唬她说，在魔教没有用的人最后统统会被杀掉。这时候穆灵皋往往会扑上去卡她的脖子，以实际行动告诉她到底谁会先被杀掉。不过到最后，她们两个都没有死，死掉的一些人会被小的木板车推进来给人作告别，然后再推出去。这时候，总是没有人讲话的，不过，也没有人哭。这是因为大家都不是很相信哭能改变什么。
人会被小的木板车推进来给人作告别，然后再推出去。这时候，总是没有人讲话的，不过，也没有人哭。
“是谁杀了他们？”穆灵皋有时候会问。
“是仇家，还有正道。”回答一般是这七个字，然后顿一顿，“不过，我们也杀了他们的人。”
杀来杀去的，到底几时才罢休呢？穆灵皋时常会在心里这样想，但是她左右望望，一点也不敢把这话说出口。她也知道，世间恩怨，总是永无止尽。
那正道是什么呢，她有时候也会想，这不难，正道大概就是想要的东西有一些都不能得到。这么看起来正道是虚伪的，因为不能为所欲为，自然就不快活。天天拿条条框框压着自己，也不知道最后到底得到了些什么好处。不过，魔教又真的快活吗？她想起那些小推车，又觉得那倒也不一定了。
她有时候大声地去问沈寒贞，“你们正道中的人，真的是无欲无求的吗？难道在你心中，真的没有一件东西哪怕翻天覆地也要得到吗？”
寒贞沉思片刻，道，“有一些东西确实是我想要的，但我的确没有得到。”
“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想要。”木头板着一张脸，诚实地说，“好的东西都想要。”
穆灵皋抨击她妄为正道弟子，心里稍微快慰了一点点——看来，正道弟子也并非贤者圣人，心里头也不是犹如明镜，无欲无求的。
“不过，人想要的东西总是越来越多的”木头又说，“所以，我还是什么都不想要罢。”
但是灵皋不听这番清心寡欲的话，她只管去得到，得来之后如何，得来用来做什么，她并不关心。所以她跳上窗沿，嘀嘀咕咕，敲敲打打，心里头的每一个小九九都在大声说话。
“穆灵皋，你在做什么”
“我不管。”灵皋冲她喊，“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其实这句话后面还有些针对这句话的诠释，差不多就是得不到就去抢，抢不到就彻底毁掉，总之都是些很过瘾的话，每一个人听到这类话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说，“哇，魔教妖女。”
但其实魔教妖女也是人吧就算她们长大以后行事狠辣无忌，笑颜如花的便可与同僚相互算计，就算她们终将满手鲜血再也回不到从前，可是她们大概也曾坐在廊边望着日头，眯着眼睛打盹，也曾掉几颗真心的眼泪，对着神佛温柔地许愿。那时候，她们心底有没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也跑出来问问自己说，“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到底想要什么呢？她这样混混沌沌的想着，觉得眼前的红更鲜艳了，好像一滩永远不会流干净的血，而黑色更沉凝了，好像永远也无法攀爬的山。在那样的黑山血海，漫天红霞间，突兀地树起一个人来。灵皋向他奔去，但是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遥远，她大喊着，他没有回头。
背对着你的人就是想要保护你。
是妈妈的声音，她有多少年没再听见妈妈的声音了？穆灵皋站定了，突然有点想呜呜咽咽地扑到她怀里毫无形象地大哭。但其实她错了。灵皋突然想，背对你站着的人，也有可能是想远离你。
快醒过来，不要醒来。不愿醒来，不得不醒来……
可是，可是，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吧。她在黑暗中狂奔，喉头涌起血腥的味道，又被自己生生地压下去，为什么我还能在这里？我还要跑多久？一辈子么？
原来如此——她突然想到，我已经死了。
她骇然愣住，发出了歇斯底里地恐惧尖叫。
寒贞同样用口型回复“与我何干？”眼神坦荡的不能再坦荡，气地对方直咬牙，用力在寒贞手下扑腾着，只可惜她并未习武，力量弱小，甚至连响动都没发出来。
几个呼吸间，那人便走的更近了，几乎就贴着她俩藏身的那个柜台跟前，“这……”
寒贞突然一松手，邱大方虽然不会武功，但一直顽固地和她角力，这边劲道一松，她顿时站起身来，一个踉跄，差点整个人趴在柜台上，脸上的笑得倒是很大方，“好久不见，到底还是叫你找到这里来了。”
“不敢当，不敢当。”那人突然被惊了这么一下，声音都吓得变调了，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说，“夏大人，您这是？”
“一时僵了脚，无妨。”邱大方从容道，话音未落，腿上便被毫不留情地拧了一下，疼的她脸都绿了，她知道这是躲在底下的沈寒贞对撒谎者的愤怒制裁：骗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报假名？
“夏大人，您这是怎么啦？”那人惊了一瞬，赶上前来，他好像是要伸手搀扶的，但不知道怎么，手伸到一半，又缓缓地缩了回去。从寒贞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一片衣摆在她眼前垂了下来，又伸了上去。
那衣摆上，别的不说，一道赤色符文倒煞是精美，寒贞自有被灌输正道魔教势不两立，见到这符文的一瞬间，险些直接拨剑刺出，也亏得她平时思想就比行动慢两步，这一剑才没有刺得那后来的男人一个透心凉。寒贞紧紧握着长剑，心中惊疑不定：这魔教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叫这个邱大方做什么“夏大人”，难道，这个邱大方也是魔教中人不成？
“怎么，我说我腿僵了，你也不来扶？”邱大方却在柜台上拿腔拿调开了，用力地敲了敲柜台的面。
“不敢。夏姑娘。”那人看样子是惊了一下，语气也收敛了不少，“这是哪的话。教中个个都想着您，念着您，都盼着您回去呢。”
寒贞心里疑窦丛生，邱大方却猛力一拍柜面，“我夏小圆想去哪里，不想去哪里，需要向你报备么？”
——原名和化名好像没太大差距。
“唉，您……”男人止不住地唉声叹气，“您这又是何苦，非得落到这么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地步，我也是……唉，夏姑娘，得罪了。”
他说到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时候，袖中弯刀已然出鞘，但说道得罪了三个字的时候，后脑上却被人狠狠地重击了一下，变了调似的“啊”了一声，委顿在地，人事不知了。寒贞把随手捡来的门闩往身后一扔，一声脆响，“你为什么要把门闩放柜台下面？太不整洁了。”
夏小圆愣在当场，半晌，有点恼羞成怒地回了一句，“呸，关你什么事？”
“那我把他叫醒了，你们俩从头来过，就当没我那一棍？”沈寒贞试探道，踢了踢那男人软绵棉的肢体，“你仇家倒真不少。”
“不仅不少，还会赶巧。”夏小圆静静地说，将一双手往袖里一笼，“你来的就尤为凑巧。”
“你嘴里真是没一句实话。“寒贞摇摇头。
“哼，你说对啦。我师父也常这么说我，”夏小圆不以为耻，“还没人能从我嘴里掏出一句实话呢——除非我想说，但对着你们这些一脸呆板的木头正道，我就什么兴趣都没有了，只能编出一肚子谎话来应付喽。”
“我不信你永远说谎。”
“那你试试？”
沈寒贞凝视着她，这人表情不屑满脸傲慢，使人失去和她斗嘴的念头——反正也不可能赢得。她犹豫了片刻，放柔了语气，“我只想问你关于一个人的事，她也是你们魔教的。”
“嚯，虽然我确实本教中人，但教里十有八九都是我的敌人。”夏小圆毫无兴趣地拍了两下手，指着地上那已经被敲晕过去的男人，“你瞧，这不就是？”
沈寒贞不理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静静地吐出来，“穆灵皋——有关于她，你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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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十五岁以后，穆灵皋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然而今夜不好，混混沌沌，她虽然明知道自己应该起来，却一点也不想起来。
穆灵皋的记忆里，总是充斥着黑色和红色。这两种颜色涂涂抹抹，在她心中构建起一幅幅离奇的画面。
在她最开始的一段记忆里，魔教总是逃，她被拉拉扯扯，在黑色的高山和人影之间不断的穿梭奔波。床铺总是动荡的，每次都会有不同的人摇醒她，开始新一天的奔波。在穆灵皋的迷蒙混沌的记忆里，他们的第一个动作往往是轻轻地竖起食指，按住自己的嘴唇，作出嘘声的手势，神色冷峻而带着掩饰不住的凌厉。他们每一个都很像，然而每一个都不一样。在长大之后，穆灵皋时常怀疑这段没有开头和结尾的记忆是她的一个噩梦。
她爹是教中的高层，娘也是，他们两个人都死得很早，教中人士把她从刀光剑影里抢出来，带她在各种风波中辗转。收她做徒弟，可能是因为看她可怜，也有可能是因为看她可爱，更有可能是要卖人情。那个就是她师哥，她并不怕他，总是笑嘻嘻地喊他，有好吃的都大方地分给她师哥一半。有好玩的也让她师哥陪她玩各种各样的幼稚游戏。然而她师哥会说不行，说他要练功。他总是这样。
穆灵皋不经常练功，却也不是完全不练。夏小圆常捧着本医术，吃着根草晃晃悠悠地兜过来吓唬她说，在魔教没有用的人最后统统会被杀掉。这时候穆灵皋往往会扑上去卡她的脖子，以实际行动告诉她到底谁会先被杀掉。不过到最后，她们两个都没有死，死掉的一些人会被小的木板车推进来给人作告别，然后再推出去。这时候，总是没有人讲话的，不过，也没有人哭。这是因为大家都不是很相信哭能改变什么。
人会被小的木板车推进来给人作告别，然后再推出去。这时候，总是没有人讲话的，不过，也没有人哭。
“是谁杀了他们？”穆灵皋有时候会问。
“是仇家，还有正道。”回答一般是这七个字，然后顿一顿，“不过，我们也杀了他们的人。”
杀来杀去的，到底几时才罢休呢？穆灵皋时常会在心里这样想，但是她左右望望，一点也不敢把这话说出口。她也知道，世间恩怨，总是永无止尽。
那正道是什么呢，她有时候也会想，这不难，正道大概就是想要的东西有一些都不能得到。这么看起来正道是虚伪的，因为不能为所欲为，自然就不快活。天天拿条条框框压着自己，也不知道最后到底得到了些什么好处。不过，魔教又真的快活吗？她想起那些小推车，又觉得那倒也不一定了。
她有时候大声地去问沈寒贞，“你们正道中的人，真的是无欲无求的吗？难道在你心中，真的没有一件东西哪怕翻天覆地也要得到吗？”
寒贞沉思片刻，道，“有一些东西确实是我想要的，但我的确没有得到。”
“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想要。”木头板着一张脸，诚实地说，“好的东西都想要。”
穆灵皋抨击她妄为正道弟子，心里稍微快慰了一点点——看来，正道弟子也并非贤者圣人，心里头也不是犹如明镜，无欲无求的。
“不过，人想要的东西总是越来越多的”木头又说，“所以，我还是什么都不想要罢。”
但是灵皋不听这番清心寡欲的话，她只管去得到，得来之后如何，得来用来做什么，她并不关心。所以她跳上窗沿，嘀嘀咕咕，敲敲打打，心里头的每一个小九九都在大声说话。
“穆灵皋，你在做什么”
“我不管。”灵皋冲她喊，“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其实这句话后面还有些针对这句话的诠释，差不多就是得不到就去抢，抢不到就彻底毁掉，总之都是些很过瘾的话，每一个人听到这类话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说，“哇，魔教妖女。”
但其实魔教妖女也是人吧就算她们长大以后行事狠辣无忌，笑颜如花的便可与同僚相互算计，就算她们终将满手鲜血再也回不到从前，可是她们大概也曾坐在廊边望着日头，眯着眼睛打盹，也曾掉几颗真心的眼泪，对着神佛温柔地许愿。那时候，她们心底有没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也跑出来问问自己说，“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到底想要什么呢？她这样混混沌沌的想着，觉得眼前的红更鲜艳了，好像一滩永远不会流干净的血，而黑色更沉凝了，好像永远也无法攀爬的山。在那样的黑山血海，漫天红霞间，突兀地树起一个人来。灵皋向他奔去，但是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遥远，她大喊着，他没有回头。
背对着你的人就是想要保护你。
是妈妈的声音，她有多少年没再听见妈妈的声音了？穆灵皋站定了，突然有点想呜呜咽咽地扑到她怀里毫无形象地大哭。但其实她错了。灵皋突然想，背对你站着的人，也有可能是想远离你。
快醒过来，不要醒来。不愿醒来，不得不醒来……
可是，可是，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吧。她在黑暗中狂奔，喉头涌起血腥的味道，又被自己生生地压下去，为什么我还能在这里？我还要跑多久？一辈子么？
原来如此——她突然想到，我已经死了。
她骇然愣住，发出了歇斯底里地恐惧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