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晚上七点在教室集合。

    不到六点,八班教室,早已陆陆续续坐满。

    新的班级,六十多张陌生面孔。

    余芽坐在倒数第三排最左侧靠走廊的位置,拘谨不安。同桌刚刚才到,一来,书包一扔,头一趴,旁若无人睡了起来。

    余芽彻底歇了打招呼的心思。

    教室嗡嗡,她大致扫了一眼,大多数同学都在跟周围人说话。

    没有认识的人,余芽索性趴在桌子。脸对着同桌的后脑勺,假装睡觉。

    身后,两个女生嘀嘀咕咕。余芽闲的没事,就那么静静听着。

    刚开始她们全在说之前的学校,没过多久。

    余芽斜后桌:“听说今年中考排名第一在我们班,好像是叫程止的。”

    余芽猛地睁眼。

    余芽后桌听此,顿时激动,“不是好像,他就叫程止。我跟他一个初中,你是不知道。他人长得帅就算了,还次次考试第一,他——”

    话未说完,她声音突然停住。同时,教室的声音骤降了一半儿。

    紧接着,最后方。

    两个凳子依次拉动的声音。

    季风撸起短袖袖子,拿起程止桌上一本书开始扇风,“我靠,这天也太热了。”回头看眼墙上闭紧的空调,“我敢打赌这个空调今后就是个摆设。”

    说着,他看向程止,“赌吗?”

    程止侧坐,背部半靠着墙。听罢,左眉微挑,眼底似滑过什么,轻笑,“好啊。”

    “哈哈”,季风大笑,“这次你肯定输定了,你见过哪个学校给学生开空调的。”

    程止神情松懒,下巴微扬,“那可不一定。”

    两人的话,一字一字涌入耳朵。余芽定住,一动未动。

    周围,说话声比刚才大了些。

    只不过细细听去,多了些与两人相关的内容。

    “我的天,竟然跟程止分到一班!”

    “妈呀,好帅!哪个是程止,白的那个?”

    “肯定是白的,黑的那个是季风。两人多年的好朋友,对了,还有许雯锦。”

    “许雯锦?”

    “升学年级第二,被分到五班。听说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常年霸占学校前三名。”

    “这么厉害!”

    ……

    良久。

    余芽身子动了动,转头,脸埋进胳膊。

    七点,班主任准时走进教室。她一来,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班主任姓任,教语文科目。研究生毕业,教龄四年。

    开学事情多,她没让学生挨个自我介绍。讲了些开学注意事项后,找了几个男同学去搬书。

    新书发完之后。

    她双手撑在桌沿。“座位呢,暂时不变,等月考成绩出来再进行调换。接下来,定一下班委与各科课代表。”

    拿起班级入学排名单,大致扫了一会儿,重新放下,“毕竟开学第一天,我们彼此不了解。这样吧,大家毛遂自荐。”

    最后排最左侧,靠近过道。季风听此,微微一笑,大大咧咧举手,“老师,可以举荐别人吗?”

    身旁,程止靠窗左手托腮,玩着手中的笔,百无聊赖。听罢,意识到他没憋什么好话,侧头,看他一眼。

    讲台,班主任直直看着季风,“可以,但还是要尊重本人的意愿。”

    同时,教室前方,一个接一个同学扭头看来。

    余芽定定坐着,认真翻看着刚发的课本。

    季风:“好吧,我同桌这么优秀。老师,你要错过一个好帮手了。”

    言辞遗憾,语调戏谑,表情欠揍,引得全班哄然大笑。

    余芽抓书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松开。

    程止目光斜睨,轻飘飘瞥向身边的人,眼神像看傻子。

    讲台上,班主任拍拍手,适时拉回节奏,“好了,没问题的话,现在开始竞选。首先是班长,有没有人主动请缨?”

    ……

    竞选完毕,班主任又说了些跟军训有关的事。很快,下课铃声响起。

    她把粉笔放进粉笔盒,“明天开学典礼,新选的各班委负起责任。维持好纪律,现在下课。”

    瞬间,教室一片嘈杂。余芽收拾了东西,背上书包离开。

    -

    翌日早上八点,天高气清,秋阳杲杲。操场,高一新生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下面,让我们有请优秀新生代表发言。”

    随着主持人下台。

    讲台右侧,许雯锦自信大方出现。

    她笑容明媚迈上台阶,高马尾随身而动,昭示青春自信。额前风吹几缕碎发,飘逸自然。

    拿起话筒,音调平稳,“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一五班的许雯锦,今天很荣幸……”

    八班队列后排,季风捅了捅程止,压低声音,“年级第一,你行。次次不发言,你说你推了多少回!”

    程止懒懒瞥他,“闭嘴。”

    季风朝他耸耸眉,对口型说道:“你就装吧。”

    程止直视讲台,猝不及防一个屈肘。

    “呃——”

    季风捂住右腹,背部拱起,眉头深皱,“程止,你大爷。”

    声音再大点儿,讲台上的领导指不定都能听见。

    队伍后面,“你俩闹什么?”

    班主任走上前,逮着两人一顿训。

    讲台,发言接近尾声,“人生能有几回搏,最后祝愿同学们繁花似锦,来日方长。谢谢大家,我的发言完毕。”

    许雯锦鞠躬下台。

    “啪啪啪——”掌声四起。

    从头至尾,余芽的目光始终凝在许雯锦身上。几分钟时间,她无法否认许雯锦身上的光芒。

    自信大方,青春靓丽,直教人移不开目光。

    跟她,完全不同。

    余芽忍不住想起昨天下午的一幕,和听到的话。

    她目光一暗,心好似被针扎了一下,刺刺地。

    抬手重重锤了几拳,才感觉舒服了些。

    -

    下午一点,高一新生换好军训服,统一在教学楼前集合。准备乘大巴去峰山训练基地,开启为期两周的军训。

    等同桌安桉上厕所费了些时间,余芽两人到时,大巴车上只剩后几排的位置。

    余芽跟着安桉,一直走到最后排。她抬手,书包往上一塞。人坐进最里侧,便戴上眼罩。

    余芽晕车,包里放着水。担心吐,她还准备了一个塑料袋。其他没什么重的东西,她抱着书包,挨着安桉坐下。

    左上方,空调开着。余芽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车还没开。她觉得有些难受,于是闭眼睡觉。

    没睡着,她能感觉到陆陆续续上来了同学,坐到了后排几个空位上。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身旁,有人落座。

    伴随着,“我靠,就剩这两个位儿了。都怪你,非要去买糖。”

    余芽眉心微动,静了两秒。睁眼,眼尾扫过去。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看着细皮嫩肉。此时,正拿一瓶子,慢条斯理从里面倒口香糖。那指节干净修长,冷白肤色,手背青筋分明,腕骨轻突。

    右耳,头顶。

    一道散漫音调:“那可真不好意思。”

    余芽微微一怔,不自在挪挪屁股。见两人裤子似挨非挨,她下意识悄咪咪往左侧移了移。待中间隔出一段距离,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程止将口香糖扔进嘴巴,视线余光中,旁边人的身子动了动。他挑了下眉,双腿不动声色朝右侧伸了伸。

    顿时,两人双腿之间,距离再度拉大。

    余芽盯着,她跟他腿之间,拉大的距离。乌黑明亮的眼底,划过一丝复杂情绪。

    难闻的空调味道再度清晰入鼻,她蹙眉,重新闭眼。

    前方,班主任清点人数。全班到齐,车辆开动。

    峰山训练基地距离麦城,大约有两个小时车程。

    一开始,为即将开始的军训,学生们难掩兴奋,车内热闹十分。很快,敌不过午休的困意,大多睡了过去。

    空气里,不知是谁吃了辣条。混杂着空调味,一股一股往余芽鼻子钻。头疼犯恶心,车一停一启动,她难受得只想蹶过去。

    眉心紧蹙,她睁眼拉开书包拉链,想喝口水。却没成想左翻右翻,就是找不到水瓶。不止如此,连她提前准备的塑料袋都不翼而飞。

    可她明明记得,出教室之前,塞进书包了啊。

    恶心得要命,余芽赶紧捂住嘴,忍不住空呕。眼尾扫去右侧的人,他歪着身子,似乎在睡觉。

    余芽莫名松了口气。

    空呕完,稍稍缓解了一些。额头冒着冷汗,她双手搭在前方椅背,头趴上去。

    应该快到了吧。

    本打算熬到下车,奈何大巴车开进了盘山公路。

    一会儿一个弯道,晕得余芽想死。

    喉间犯呕厉害,余芽一个接一个空呕。感觉不太对,她直起身,赶紧推了推安桉,“安桉,安桉,你身上有没有塑料袋?”

    安桉被推醒,摘掉眼罩。扭头,眯着眼,“没有。”当看到余芽额发贴汗,和发白的脸色,她顿时清醒,“你怎么了,不舒服?”

    恰好一个弯道,恶心感加剧。怕自己吐出来,余芽赶紧捂住嘴,“晕车。”

    安桉掏出纸巾,帮余芽擦汗,“怎么这么严重。”擦完后,她扫眼周围的人,拍着余芽的背。

    而后一个起身,越过余芽上方,手伸过去就是一推,“同学,醒醒。”

    余芽身子一顿,意识到她在叫谁,急忙拉住她,“别。”

    同时身侧,懒懒的嗓音,“嗯?”

    余芽一个激灵,只觉因晕车本就冰凉的手脚,更冰凉了些。

    头顶,安桉:“有塑料袋吗?”

    被推醒,程止黑睫纤迷轻颤。抬眸侧目,眸底松懒,“塑料袋?”

    “对”,安桉指着余芽,“她晕车,想吐。”

    余芽默默松开手,眨了下眼。侧过身,想说“不用”,却没想到车身一个猛转弯。

    她控制不及。

    “呕——”

    顷刻,程止腰腹之间,一摊呕吐物。

    余芽、程止、安桉:“……”

    “对不起,对不起”,余芽忙从书包掏出一卷纸,面颊火辣辣发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附身,拿纸就要去擦。

    即将触到之时,手腕却被人握住。

    余芽抬头。

    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黑眸。

    程止松开手,轻挑下眉,去拿余芽手中的纸,“我来就好。”

    余芽愣了下,以为他想自己擦。即刻松开手,直起身。

    呕吐物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很快,飘满后面几排。有同学皱着鼻头,探头来看。

    前方,不知是谁递过来一个塑料袋。

    余芽顺手接住,撑开袋子。看着程止用掉一团又一团纸,余芽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

    军训服有些厚,里面还有一层,倒没完全晕湿。

    只是这味道...

    程止皱眉,仔仔细细擦着。听此,轻笑,“你已经道过歉了。”

    他虽然这么说,可穿在身上多难受啊,她自己都嫌脏。

    余芽垂着眼睑,肩膀耷拉,眼眶发红。

    为什么军训服只有一套啊!为什么她不是个男的,这样还能跟他换换。还有,她吐的为什么偏偏是他!!!

    过了会儿。

    余芽咽掉情绪,“你把衣服脱了吧,等到了地方,我洗洗再给你。”

    擦得差不多,闻言,程止动作一顿。片刻,抬头看她,“大庭广众?”嘴角溢出几声笑,“不好吧?”

    轰——

    余芽羞得满脸通红,“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到了之后,不不是现在。”

    程止扔掉手中的纸,接过余芽手里的塑料袋。指尖一来一回,系紧,“同学,你又不是故意的。放松点,不用放在心上。”

    余芽张了张嘴,正要再说些什么。

    前方,班主任拍拍手,“到地方了,睡着的同学,周围的人帮忙叫一下。”

    一瞬,车内鼓噪。

    “终于到了。”

    “坐车坐的累死。”

    “我的个老腰。”

    ……

    程止转身,叫醒睡得昏天暗地的季风。

    余芽憋下要说的话。

    季风迷迷糊糊醒来,“这就到了?”下一秒,他嗅着鼻子,“我靠,这什么味儿!”

    余芽背包动作一顿,她压下眼,率先出了座位。而后,趁程止一个没注意。回身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往前跑。

    程止、安桉:“……”

    季风揉了揉眼,“我他丫的是没睡醒还是出现幻觉了,这大白天的,怎么看到有人公然抢东西。”

    说着,他推了推程止,“她抢你塑料袋干嘛?”以为程止懒得追,“用不用我帮你抢回来?”

    程止、安桉:“……”

    程止懒懒瞥他,瞅了瞅他的脑袋,有些无语,“不用,下车吧。”

    余芽手提着黑色塑料袋,往前蹿。临近下车,瞥见司机师傅旁边有个垃圾桶,她快速丢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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