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教官纷纷正色，好厉害的拳法。
“砰”
挡掉余芽右拳进攻，张鹏教官弓步冲拳，直冲余芽腹部。
余芽一个侧身躲过，滑步向前。
同时右脚落地成弓步，左手拳心向下，右轴置于胸前，向前推顶。
张鹏教官迅速收拳，格挡防守，眼睛发亮。
十招，十一招，十二招……
“卧槽！”
“这什么身法？”
“这是武术？”
季风惊坐起，“我靠，小矮子这么厉害吗？”
随即，他抚了抚心口，一副庆幸模样，“幸好，这几天听了临夏的话，没去招惹她。”
前方，余芽身形随动作而动。
程止只觉越来越熟悉。
他眯眼去看。
这个身影，到底在哪儿见过。
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又累了一天，他懒懒打个哈欠。神色困倦，半耷拉着眼皮，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同一时间，五班方阵。
许雯锦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目光冷冽。
“砰”
“砰”
“砰”
场内，两人打得旁若无人。
爷爷说过，当力量、经验、体型都不如对方时。就要智取，天下没有无弱点的招式。
第二十一招，她故意露出破绽，张鹏教官果然中招。
登时，她立即出拳。却在击中他的前一刻，半途收拳，后退一步。
“好！”
其他教官拍手称赞。
张鹏教官扶额一笑，“余家拳，果然厉害。”
余芽整理好帽子，冲他一笑，“教官，你也很厉害。”
别看她年纪小，三岁时，就开始接触余家拳。12年，扎马步、打拳，一天不落。基本功夯实，又有丰富比试经验。
没经过系统专业训练的人，几乎很难胜过她。
能跟她打成这样，教官确实厉害，并非余芽有意恭维。
-
解散后，张鹏教官又单独叫住她，“真不打算入伍？”
两次，同样的邀请。
不可置否，当第一次听到时，余芽十分心动。从小到大，她一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梦想。
军警不分家。
如今，有机会离它更进一步。
她自然欢喜，只是……
余芽仰起头，眼神清澈，“谢谢教官，我爸正在服役，他还有四个月零十天的刑期。”
听此，张鹏教官愣住。片刻，他由衷道：“那就祝你未来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
军训倒数第三天，教官们组织了一场10公里拉练。
上午9点，全体同学从基地出发。向西跑五公里，再返程。
开跑前，临夏特意找到余芽，“怎么样，比一场？”
她姿态昂扬，生机勃勃。
余芽想到了老家山顶的那颗松柏，万年长青。
“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跑。”
安桉似乎察觉到余芽心中的顾虑，主动为她打消。
余芽看她一眼，正面对上临夏，双眼闪出亮光，“好啊。”
三人身后，季风悄咪咪听了一耳朵，连忙跑回程止身边。
“我真是服了，这可是10公里，她们竟然还当比赛跑。也不嫌累得慌，现在的女生都这么强悍的吗？”
程止抬眼，太阳当空照，光芒刺眼。
他皱眉，低头，往下拉了拉帽檐。
10公里，这么热的天，好好活着不行吗！
“你能去问问她们，能帮我把我的那一份跑了吗？”
季风：“……”
懒死你得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娇气！
-
倒数第二天，军训回归基本队列训练。
最后一天，伴随着分列式汇演落幕，为期两周军训宣告结束。
按照惯例，教官们早已悄悄离开。
年少时，感情最为纯粹真挚。
即使训练期间如何被骂被训，到了分别的那一刻，难免会不舍。
“怎么这样，哪有人不打招呼就走的。”
“什么破规矩，告个别会死啊。”
“教官，你倒是先把联系方式给我呀。”
……
基地广场，大巴车前。
抱怨、难过、遗憾等情绪，一涌而发。
想到那个看着严厉，实则温柔至诚的教官，他两次的善意劝说。
余芽内心也是一阵难受。正当她眼底发涩，就要浮起一层湿气时。
正前方，季风挡住临夏，义愤填膺指责，“临夏，你个铁石心肠，还有心情吃包子！”
临夏咬了口包子，懒得跟他废话。抬手推他到一边，腮帮子吃的一鼓一鼓的，走过来。从塑料袋掏出两个包子，“余芽、安桉，吃包子吗？”
她的背后，一众人群正为分别而难受，有些甚至抹着眼泪。
“……”
余芽瞬间没了想哭的欲望。
这心理素质，非一般强大。
“不了，谢谢。”
安桉拒绝，一惯地面无表情。
余芽笑，“不用，谢谢。”
不远处，被推走的季风正搭在程止肩头，一脸愤慨。
“现在的女子啊，是真无情。兄弟，以后找女朋友，千万要擦亮眼睛。薄情寡义之人，可要不得啊。”
程止凉凉看他一眼，拿掉他手，“累了，别压着我。”
季风：“……”
你这么柔弱，你今后的女朋友，她知道吗？
-
军训结束当天正值周六，放假一天，周日下午返校。
将近五点，大巴车把学生送回学校。10分钟后，余芽回到幸福小区。
刚进家门，她敏锐发现玄关处少了一双粉色拖鞋，多了一双白色帆布鞋。
瞬即，余芽喜上眉梢，飞速换上拖鞋，冲里面喊，“姐？”
卧室，余筝正做卷子。闻言，她扬声回道：“这儿。”
“你过星期吗？”余芽冲进房间，高兴得书包都忘了放。
余筝放下笔，回头，“豁，你怎么晒成个黑煤球！”
余芽：“……”
一个多月没见，见面就是暴击。
她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
“对不起啊”，余筝连忙道歉，“没照顾到你情绪。”
如果忽略她脸上的笑容的话，大概这个道歉会多上几分诚意。
她走过来，凑上前，细细瞅余芽的脸，“不过，你怎么晒这么黑，你同学都像你晒这么黑？”
哪个女孩子会喜欢被人说黑！
余芽一口气堵在胸口，憋了半天才说了句，“我肯定会白回来的。”
看她一脸认真，余筝逗人的兴致彻底上来，“好好好，会白，一定会白。到时候白的比面粉还白，天下第一白，谁能比得上你白——”
话未说完，“嗵——”
余芽一个飞扑，把她压倒在床，“你还说，余筝，你怎么那么讨厌。”
“我的妈呀，你要压死我”，余筝捏捏她的大腿，“这么硬，你是不是又重了？”
余芽：“……”
调侃完肤色，又攻击体重，余芽憋红了脸。
“我打死你。”
“哎，你真打啊。”
“余芽，你给我住手，我是你姐。”
“好好好，以下犯上，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
两人闹作一团。
傍晚的风，轻易穿过窗纱，卷起卷子一角。
圆珠笔顺势骨碌碌滚到地上，墙角挂起的衣服随风而动。
-
一个多小时后。
绿林路，蓝月港湾别墅区，一幢幢楼房白墙红顶。
余芽和余筝走进一处大门，穿过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脚下两侧，绿草幽幽，花朵盛放。
花草很是规整，一看就是经常打理，不像山里的野草野花野蛮疯长。
余芽低着头，跟在余筝后面。
“叮咚——”
脚步声从门内响起。
下一秒，门从里面拉开。
入目，一个跟妈妈长得很像的女人。
头发盘起，身上的家居服。面料光滑，透着贵气。
“二姨。”
“二姨。”
余筝、余芽先后礼貌打招呼。
二姨笑容漾开，注意到余芽明显晒黑的肤色，“快进来，哎呦，芽芽，怎么晒成这样，没涂防晒啊？”
余芽笑着摇摇头。
“这儿，拖鞋”，她指指鞋柜，往回走了几步，冲楼上大喊，“雯锦，你表姐来了，快下来。”
余筝、余芽俯身换鞋。
很快，“噔噔蹬——”
一道人影跳下最后一阶台阶，冲过来，一把抱住余筝，“余筝，我可想死你了。”
“哎呦”，余筝换上拖鞋还未站稳。猝不及防被撞，连连后退。
余芽伸手抵住，她才稳住身子，“你要撞死我呀。”
“啪——”
“什么余筝，叫表姐！”二姨打向女儿的背，笑着嗔骂，“没大没小。”
许雯锦转变姿势，搂住余筝的腰，扭头冲她做鬼脸，“大一岁，叫什么表姐，听着都老。”
厨房，余妈听到动静，走出来。
余芽先看到，“妈。”
三人这才注意到。
“妈。”
“大姨。”
“大姐。”
余妈戴着围裙，站到二姨身边。
个头略矮一些。
余芽记得，两人仅差了三岁。
可这三岁，却仿佛一个人的十年。
妈妈眼角，即使不笑，也能清晰看到几道皱纹，沟沟壑壑，额角几缕白发。从侧面看，驼背明显。她的手在围裙上反复擦着，手背粗糙肉眼可见。手指因长期劳作，显得粗壮。
而二姨，面容光洁，眼角仅有几道细纹。黑发盘起，没有一丝白发。手指纤细，尽端指尖，涂着大红色的指甲油，更显得皮肤白皙。她的背轻松挺起，仿佛没有一丝重但。
余芽垂眼，不想多看。
突地，手臂被轻扯。
余芽回神，抬眼，四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有无奈，有嫌弃，有关心，有疑惑。
“你这孩子，又跑神”，余妈叹口气，视线往她身上扫了一圈，“怎么搞得，晒这么黑。”
对比许雯锦那张依旧白皙的脸，“你就不能挡着点儿太阳？本来就不好看，这下更丑了。”
“噗嗤——”
听到这话，许雯锦忍不住笑出声。
二姨瞪她一眼，她才有所收敛。
余筝皱眉，“妈！”
二姨：“大姐，你也真是的，当着孩子面，说什么丑不丑的。”话锋一转，“芽芽，跟你表姐上去玩儿，等会儿吃饭？”
她是好意。
只不过，话一出，气氛骤冷。
许雯锦笑容凝固，嘴巴明晃晃撅起。
“她会玩什么，呆呆的，还是跟我去厨房打下手。”
余芽还未说话，余妈立即抢话道。
那急切的样子，仿佛料定余芽一定会做错什么事。
“妈！”
余筝眉头皱得更深，欲进一步反驳，手臂被人拽住。
被说黑，余芽倒没那么难过。可被说丑，即使从小到大一次次听，她始终无法免疫。
可她真的丑吗？
刚开始听妈妈说她丑，她以为妈妈只是开玩笑。后来，她说的次数越来越多，余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长得丑。
自己一个人时，她偷偷照过镜子。里面的脸，不说长得有多漂亮，但也不至于到丑的地步。
有鼻子有眼，怎么就丑了？
于是，她去问奶奶，去问爸爸，去问余筝。
他们每一个都说妈妈在胡说，但她听了，却依旧开心不起来。随之，越长越大，她照镜子的次数越来越少。
余芽压下情绪，拽住余筝手臂，“姐，你们上去玩儿，我去厨房帮忙。”
因去年那件事，她跟许雯锦的关系直降冰点。军训时，又闹了场不愉快。
何必上楼惹人不快。
听她这话，许雯锦立刻拉起余筝，“那我们上楼了。”
脚步“噔噔蹬”，无不透露着主人的欢喜。
-
厨房。
张嫂切菜，余芽择菜，锅里炖着玉米排骨汤。
锅前，二姨尝了一口，“嗯，我觉得味道还行。大姐，你在饭馆儿干了那么长时间。你尝尝，评价一下张嫂手艺。”
余妈接过勺子，小尝一口，“嗯，是不错。如果下次再少放些盐，估计味道会更好。”
“听到没，张嫂”，二姨头也没回叮嘱。
张嫂立马停下切菜，脸上堆笑，“听到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见两人无人回头看她，她瞬间换了表情。不悦地瞪着余妈，撇起嘴角，眼神轻蔑。
下一秒，她忽地想起厨房还有另外一个人，忙往右侧方看去。
只见余芽目光沉沉盯着她。
当即，她打了个冷颤，心虚扭过头，埋头切菜。只不过慌乱到乱了章法，差点儿切到手指。
见此，余芽低下头，唇角拉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还是在别人家里。
奶奶常说，但凡未涉及到性命，每个人都应该有两次被宽容原谅的机会。
一次可当作是对方的无心之过，两次也可认作是对方忘记了。
但同一个错误，若出现第三次，那就是故意了。这时候，再去回击也不迟。
虽是如此，余芽心里依旧堵得慌。
她抬眼，看向右前方那个驼背的身影。定定看了一会儿，拉回视线，继续择菜。
良久，张嫂才敢大着胆子，假装不经意，暗暗瞧去。
见余芽神色平常，没再盯着自己，缓缓吐出一口气。
可能是怕余芽告状。
接下来，张嫂对余妈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以前有多敷衍，现在就有多重视。甚至到了谄媚的地步，一口一句夸赞。
余妈被夸得一头雾水。
这人今天是怎么了，她没事吧！
余芽冷眼旁观，不参与不阻止。
“砰”
挡掉余芽右拳进攻，张鹏教官弓步冲拳，直冲余芽腹部。
余芽一个侧身躲过，滑步向前。
同时右脚落地成弓步，左手拳心向下，右轴置于胸前，向前推顶。
张鹏教官迅速收拳，格挡防守，眼睛发亮。
十招，十一招，十二招……
“卧槽！”
“这什么身法？”
“这是武术？”
季风惊坐起，“我靠，小矮子这么厉害吗？”
随即，他抚了抚心口，一副庆幸模样，“幸好，这几天听了临夏的话，没去招惹她。”
前方，余芽身形随动作而动。
程止只觉越来越熟悉。
他眯眼去看。
这个身影，到底在哪儿见过。
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又累了一天，他懒懒打个哈欠。神色困倦，半耷拉着眼皮，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同一时间，五班方阵。
许雯锦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目光冷冽。
“砰”
“砰”
“砰”
场内，两人打得旁若无人。
爷爷说过，当力量、经验、体型都不如对方时。就要智取，天下没有无弱点的招式。
第二十一招，她故意露出破绽，张鹏教官果然中招。
登时，她立即出拳。却在击中他的前一刻，半途收拳，后退一步。
“好！”
其他教官拍手称赞。
张鹏教官扶额一笑，“余家拳，果然厉害。”
余芽整理好帽子，冲他一笑，“教官，你也很厉害。”
别看她年纪小，三岁时，就开始接触余家拳。12年，扎马步、打拳，一天不落。基本功夯实，又有丰富比试经验。
没经过系统专业训练的人，几乎很难胜过她。
能跟她打成这样，教官确实厉害，并非余芽有意恭维。
-
解散后，张鹏教官又单独叫住她，“真不打算入伍？”
两次，同样的邀请。
不可置否，当第一次听到时，余芽十分心动。从小到大，她一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梦想。
军警不分家。
如今，有机会离它更进一步。
她自然欢喜，只是……
余芽仰起头，眼神清澈，“谢谢教官，我爸正在服役，他还有四个月零十天的刑期。”
听此，张鹏教官愣住。片刻，他由衷道：“那就祝你未来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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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倒数第三天，教官们组织了一场10公里拉练。
上午9点，全体同学从基地出发。向西跑五公里，再返程。
开跑前，临夏特意找到余芽，“怎么样，比一场？”
她姿态昂扬，生机勃勃。
余芽想到了老家山顶的那颗松柏，万年长青。
“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跑。”
安桉似乎察觉到余芽心中的顾虑，主动为她打消。
余芽看她一眼，正面对上临夏，双眼闪出亮光，“好啊。”
三人身后，季风悄咪咪听了一耳朵，连忙跑回程止身边。
“我真是服了，这可是10公里，她们竟然还当比赛跑。也不嫌累得慌，现在的女生都这么强悍的吗？”
程止抬眼，太阳当空照，光芒刺眼。
他皱眉，低头，往下拉了拉帽檐。
10公里，这么热的天，好好活着不行吗！
“你能去问问她们，能帮我把我的那一份跑了吗？”
季风：“……”
懒死你得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娇气！
-
倒数第二天，军训回归基本队列训练。
最后一天，伴随着分列式汇演落幕，为期两周军训宣告结束。
按照惯例，教官们早已悄悄离开。
年少时，感情最为纯粹真挚。
即使训练期间如何被骂被训，到了分别的那一刻，难免会不舍。
“怎么这样，哪有人不打招呼就走的。”
“什么破规矩，告个别会死啊。”
“教官，你倒是先把联系方式给我呀。”
……
基地广场，大巴车前。
抱怨、难过、遗憾等情绪，一涌而发。
想到那个看着严厉，实则温柔至诚的教官，他两次的善意劝说。
余芽内心也是一阵难受。正当她眼底发涩，就要浮起一层湿气时。
正前方，季风挡住临夏，义愤填膺指责，“临夏，你个铁石心肠，还有心情吃包子！”
临夏咬了口包子，懒得跟他废话。抬手推他到一边，腮帮子吃的一鼓一鼓的，走过来。从塑料袋掏出两个包子，“余芽、安桉，吃包子吗？”
她的背后，一众人群正为分别而难受，有些甚至抹着眼泪。
“……”
余芽瞬间没了想哭的欲望。
这心理素质，非一般强大。
“不了，谢谢。”
安桉拒绝，一惯地面无表情。
余芽笑，“不用，谢谢。”
不远处，被推走的季风正搭在程止肩头，一脸愤慨。
“现在的女子啊，是真无情。兄弟，以后找女朋友，千万要擦亮眼睛。薄情寡义之人，可要不得啊。”
程止凉凉看他一眼，拿掉他手，“累了，别压着我。”
季风：“……”
你这么柔弱，你今后的女朋友，她知道吗？
-
军训结束当天正值周六，放假一天，周日下午返校。
将近五点，大巴车把学生送回学校。10分钟后，余芽回到幸福小区。
刚进家门，她敏锐发现玄关处少了一双粉色拖鞋，多了一双白色帆布鞋。
瞬即，余芽喜上眉梢，飞速换上拖鞋，冲里面喊，“姐？”
卧室，余筝正做卷子。闻言，她扬声回道：“这儿。”
“你过星期吗？”余芽冲进房间，高兴得书包都忘了放。
余筝放下笔，回头，“豁，你怎么晒成个黑煤球！”
余芽：“……”
一个多月没见，见面就是暴击。
她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
“对不起啊”，余筝连忙道歉，“没照顾到你情绪。”
如果忽略她脸上的笑容的话，大概这个道歉会多上几分诚意。
她走过来，凑上前，细细瞅余芽的脸，“不过，你怎么晒这么黑，你同学都像你晒这么黑？”
哪个女孩子会喜欢被人说黑！
余芽一口气堵在胸口，憋了半天才说了句，“我肯定会白回来的。”
看她一脸认真，余筝逗人的兴致彻底上来，“好好好，会白，一定会白。到时候白的比面粉还白，天下第一白，谁能比得上你白——”
话未说完，“嗵——”
余芽一个飞扑，把她压倒在床，“你还说，余筝，你怎么那么讨厌。”
“我的妈呀，你要压死我”，余筝捏捏她的大腿，“这么硬，你是不是又重了？”
余芽：“……”
调侃完肤色，又攻击体重，余芽憋红了脸。
“我打死你。”
“哎，你真打啊。”
“余芽，你给我住手，我是你姐。”
“好好好，以下犯上，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
两人闹作一团。
傍晚的风，轻易穿过窗纱，卷起卷子一角。
圆珠笔顺势骨碌碌滚到地上，墙角挂起的衣服随风而动。
-
一个多小时后。
绿林路，蓝月港湾别墅区，一幢幢楼房白墙红顶。
余芽和余筝走进一处大门，穿过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脚下两侧，绿草幽幽，花朵盛放。
花草很是规整，一看就是经常打理，不像山里的野草野花野蛮疯长。
余芽低着头，跟在余筝后面。
“叮咚——”
脚步声从门内响起。
下一秒，门从里面拉开。
入目，一个跟妈妈长得很像的女人。
头发盘起，身上的家居服。面料光滑，透着贵气。
“二姨。”
“二姨。”
余筝、余芽先后礼貌打招呼。
二姨笑容漾开，注意到余芽明显晒黑的肤色，“快进来，哎呦，芽芽，怎么晒成这样，没涂防晒啊？”
余芽笑着摇摇头。
“这儿，拖鞋”，她指指鞋柜，往回走了几步，冲楼上大喊，“雯锦，你表姐来了，快下来。”
余筝、余芽俯身换鞋。
很快，“噔噔蹬——”
一道人影跳下最后一阶台阶，冲过来，一把抱住余筝，“余筝，我可想死你了。”
“哎呦”，余筝换上拖鞋还未站稳。猝不及防被撞，连连后退。
余芽伸手抵住，她才稳住身子，“你要撞死我呀。”
“啪——”
“什么余筝，叫表姐！”二姨打向女儿的背，笑着嗔骂，“没大没小。”
许雯锦转变姿势，搂住余筝的腰，扭头冲她做鬼脸，“大一岁，叫什么表姐，听着都老。”
厨房，余妈听到动静，走出来。
余芽先看到，“妈。”
三人这才注意到。
“妈。”
“大姨。”
“大姐。”
余妈戴着围裙，站到二姨身边。
个头略矮一些。
余芽记得，两人仅差了三岁。
可这三岁，却仿佛一个人的十年。
妈妈眼角，即使不笑，也能清晰看到几道皱纹，沟沟壑壑，额角几缕白发。从侧面看，驼背明显。她的手在围裙上反复擦着，手背粗糙肉眼可见。手指因长期劳作，显得粗壮。
而二姨，面容光洁，眼角仅有几道细纹。黑发盘起，没有一丝白发。手指纤细，尽端指尖，涂着大红色的指甲油，更显得皮肤白皙。她的背轻松挺起，仿佛没有一丝重但。
余芽垂眼，不想多看。
突地，手臂被轻扯。
余芽回神，抬眼，四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有无奈，有嫌弃，有关心，有疑惑。
“你这孩子，又跑神”，余妈叹口气，视线往她身上扫了一圈，“怎么搞得，晒这么黑。”
对比许雯锦那张依旧白皙的脸，“你就不能挡着点儿太阳？本来就不好看，这下更丑了。”
“噗嗤——”
听到这话，许雯锦忍不住笑出声。
二姨瞪她一眼，她才有所收敛。
余筝皱眉，“妈！”
二姨：“大姐，你也真是的，当着孩子面，说什么丑不丑的。”话锋一转，“芽芽，跟你表姐上去玩儿，等会儿吃饭？”
她是好意。
只不过，话一出，气氛骤冷。
许雯锦笑容凝固，嘴巴明晃晃撅起。
“她会玩什么，呆呆的，还是跟我去厨房打下手。”
余芽还未说话，余妈立即抢话道。
那急切的样子，仿佛料定余芽一定会做错什么事。
“妈！”
余筝眉头皱得更深，欲进一步反驳，手臂被人拽住。
被说黑，余芽倒没那么难过。可被说丑，即使从小到大一次次听，她始终无法免疫。
可她真的丑吗？
刚开始听妈妈说她丑，她以为妈妈只是开玩笑。后来，她说的次数越来越多，余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长得丑。
自己一个人时，她偷偷照过镜子。里面的脸，不说长得有多漂亮，但也不至于到丑的地步。
有鼻子有眼，怎么就丑了？
于是，她去问奶奶，去问爸爸，去问余筝。
他们每一个都说妈妈在胡说，但她听了，却依旧开心不起来。随之，越长越大，她照镜子的次数越来越少。
余芽压下情绪，拽住余筝手臂，“姐，你们上去玩儿，我去厨房帮忙。”
因去年那件事，她跟许雯锦的关系直降冰点。军训时，又闹了场不愉快。
何必上楼惹人不快。
听她这话，许雯锦立刻拉起余筝，“那我们上楼了。”
脚步“噔噔蹬”，无不透露着主人的欢喜。
-
厨房。
张嫂切菜，余芽择菜，锅里炖着玉米排骨汤。
锅前，二姨尝了一口，“嗯，我觉得味道还行。大姐，你在饭馆儿干了那么长时间。你尝尝，评价一下张嫂手艺。”
余妈接过勺子，小尝一口，“嗯，是不错。如果下次再少放些盐，估计味道会更好。”
“听到没，张嫂”，二姨头也没回叮嘱。
张嫂立马停下切菜，脸上堆笑，“听到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见两人无人回头看她，她瞬间换了表情。不悦地瞪着余妈，撇起嘴角，眼神轻蔑。
下一秒，她忽地想起厨房还有另外一个人，忙往右侧方看去。
只见余芽目光沉沉盯着她。
当即，她打了个冷颤，心虚扭过头，埋头切菜。只不过慌乱到乱了章法，差点儿切到手指。
见此，余芽低下头，唇角拉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还是在别人家里。
奶奶常说，但凡未涉及到性命，每个人都应该有两次被宽容原谅的机会。
一次可当作是对方的无心之过，两次也可认作是对方忘记了。
但同一个错误，若出现第三次，那就是故意了。这时候，再去回击也不迟。
虽是如此，余芽心里依旧堵得慌。
她抬眼，看向右前方那个驼背的身影。定定看了一会儿，拉回视线，继续择菜。
良久，张嫂才敢大着胆子，假装不经意，暗暗瞧去。
见余芽神色平常，没再盯着自己，缓缓吐出一口气。
可能是怕余芽告状。
接下来，张嫂对余妈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以前有多敷衍，现在就有多重视。甚至到了谄媚的地步，一口一句夸赞。
余妈被夸得一头雾水。
这人今天是怎么了，她没事吧！
余芽冷眼旁观，不参与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