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仄再次走进房间的时候,卫阴正跪坐在屏风前的矮桌上,桌面摆了一壶酒。

    他换了一身白底金纹的长袍,头发绾了一半起来,露出洁白的额头和清晰的眉眼,金色的莲花纹路在柔软的白袍上铺开,从桌底露出一角。

    江仄进来时,他眼也没抬,只是淡淡地给面前的酒杯斟酒。

    江仄弯腰去拿酒杯,手却被他拂开:“不是给你倒的。”

    江仄挑了一下眉,摩挲了一下指尖。

    忽然这么有脾气?

    虽然一点儿也不乖顺,但至少看着比先前死气沉沉的样子可爱多了。

    卫阴把她推开后,自己端起桌上的酒杯,含在嘴边一饮而尽。

    他倒得很急,酒液从嘴角滑下来,顺着下颌滴落,溜过锁骨,没入他雪白的衣领下。

    喝完,他别过头,脸颊呛得浮起一层薄红,喉间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江仄坐到他边上,给他拍背,调侃道:“卫军师,酒不是这么喝的。”

    卫阴没答话,再回头时,手放下了,嘴上居然轻轻咬着那个玉白的酒杯。

    唇色被润得像花瓣一样泛着光泽,慢慢地转过眼,一向疏离的眸子好似也显出几分艳色。

    江仄心神一荡。

    她懂了,怪不得喝酒,原来是在给自己壮胆。

    想来白天那话,他是听进去了。

    江仄慢慢勾起唇角,伸手去接卫阴衔着的酒杯。

    卫阴却扭头避开,缓缓俯下腰,露出一段铺着长发的线条优美的颈背,张开唇让口中的酒杯落到桌面。

    酒杯摇摇晃晃地停在他鼻尖下的桌面,他才就着趴在桌上的姿势,扭头看她,眼中并没有谄媚。

    但他就那样俯首趴在她面前的桌上,看上去完全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江仄神色不明地摸了摸他微微泛红的耳垂。

    真有意思,要勾引她,却不肯迎合她。

    别扭,但在他身上,却显得松弛有度。

    “我这回可没有那么容易松口。”江仄垂眸看着他。

    卫阴不说话,只是眸光晦暗地和她对视。

    卫阴的腰间系了一条莹白色腰带,简单打了一个结,尾端留出两条缀在腰侧。

    江仄看似漫不经心地玩着他的腰带,忽然一抬眼,拿起尾端的一条,递到他唇边:“可以吗?”

    她话问的没头没尾,语气里有引诱,也有戏谑。

    卫阴还是没答话,转脸,把雪白的绸缎咬住了,柔和的缎面上出现一个艳丽的褶皱,他微微启着唇,纯白的绸缎在他白齿的映衬下好似泛着珠光。

    江仄好以整暇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一步。

    却看见他眸子轻抬,蓦地仰面直起下巴,露出一段纤长的脖颈,绸缎在他的齿边拉直拉长,拉扯着系在腰上的另一半。

    本就不结实的结顿时被拉散了,腰带的另一端凌乱地滑落到脚边,他的腰间空荡起来,领口也松散地下滑。

    他以仰面的视角垂眸望着江仄,唇齿一张,白绸在他的喉结上缠了一下,翩然落地。

    这是永远把礼法廉理挂在嘴边的卫军师……

    江仄顺着他仰起的脖颈摸了摸他的脸:“在哪学的?”

    卫阴以最不明显的姿态避了一下,但呼吸还是洒在了江仄的手指关节上:“将军不是查过吗?”

    来这里之前,他在青楼藏身过一阵子。

    江仄轻笑一声,掐着卫阴的下巴,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卫军师,向来是学什么都快的。”

    卫阴的呼吸声重了很多。

    江仄把他放倒在桌面上,他仰面躺着,漂亮的墨发在桌面铺开,她兴意盎然地把酒杯放到他的颈窝上,拿起酒壶往杯中斟酒。

    江仄的动作带着刻意的散漫粗矿,酒液从杯中洒溢出来,弄脏了卫军师。

    冰凉的酒液让卫阴瑟缩了一下。

    他紧抿着唇,闭了一下眼:“……将军别忘了答应过我的。”

    江仄从酒液中抬头,抬起的眸子带着笑意:“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什么了?”

    卫阴皱起长眉,紧抿的唇角带着委屈和嗔怒,手心抵住桌角就要起身。

    江仄握住他的手腕,轻声哄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了。”

    卫阴别过脸,长睫还轻颤着,那是气的。

    江仄从善如流地将他脸板过来,亲了亲他的眉心。

    这位生长至草原的女将军,向来是霸道的。

    在军中的时候,闲言碎语都叫她“女蛮”。

    就算后来她屡立战功,她得到都最好的评价也是“那位很厉害的性子古怪的野蛮女将军”。

    卫阴好几次用蜷起的手指握住身下的桌角。

    他觉得,对于她的野蛮,没有人比现在的他体会得更真切了。

    清香的酒水混着汗液从他的颈处滑下来,莹白的肌肤泛着亮白细腻的光,雪色的长袍从桌面垂下一段,柔软地回荡着旖旎的弧度。

    酒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桌面滚落下来,落在了屏风脚下,却也无人在意了。

    ……

    第二天,江仄是心旷神怡地从屋子里走出去的,她扬起的每一根头发,都是志得意满的。

    再缺心眼的下人都能看出她心情不错。

    江仄去了一趟军营,回来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她写了半响公务,忽然咬着笔杆站起来,带着兴致在带锁的储物柜里翻了好久,终于在箱底找出了一件红色的舞衣。

    那是前几年一个武将为了折辱她送的。

    江仄把衣服展开打量了好几番,递给旁边的手下:“去,拿给卫军师,让他今晚穿这个见我。”

    手下陈无疫跟了她好几年,算是出生入死过的,比一般的下人都敢说话:“别了吧,将军,逗哭了你又要哄。”

    话完了,陈无疫发现江仄脸上的兴奋劲更大了。

    陈无疫:“……”

    陈无疫:“好吧。”

    陈无疫带着舞衣去了,半响又原封不动地回来:“卫军师让我滚,衣服也丢出来了。”

    江仄靠在椅背上,脸上没有恼怒,反而愉悦地笑了两声。

    陈无疫补了一句:“他不见人,没让我进门。”

    江仄笑够了,挥挥手让陈无疫下去了。

    ……

    卫阴在床上躺了一天,仍然感到腰椎处一阵酸疼,大概是抵着桌角被折腾了太久。

    他疑心是不是磨破了皮,却没有心力去查看。

    屋外传来一阵古怪的鸟叫声。

    卫阴抬眼,从床上半坐起来。

    那是他和手下人的暗号。

    他没有起身,反而往被子里藏了一下,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握着被子的手在不住地轻颤。

    他不敢被他们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即使他们的耳目是他也清楚的灵敏,他们肯定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他也有信心可以伪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样子,但是,他没有勇气打开这个门。

    屋外的鸟叫声更加急促了。

    卫阴稳住心神,沉声对外面喊了一句:“别进来,消息放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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